进攻命令发布后,各队开始集合,由排长、班长领着各自小队,朝湘乡城冲去。望着一里外并不算大的湘乡县城墙,湘军上下都屏住了呼吸,尤其那些新加入的青壮更是紧张得不行。湘乡城内,潭州城被湘军占领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报信的是潭州一家卢姓米行的伙计。伙计得了主家吩咐,从潭州县城南门出来后,然后直奔湘乡而去,路上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有惊无险,总算平安到达湘乡县。入城之后,伙计径直奔向湘乡县衙,因为湘乡知县卢有富是自家东家的族叔,有这层亲戚关系在,话便好说。一听潭州县城被一支叫湘军的军队给占了,县令沈一白被斩、驻防清军千总李忠身死,而湘军又在满城对商户收税,士绅大户一个都没放过。在卢有富看来,这表面上是收税,不明显是勒索敲诈嘛,他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带着手下直奔清兵驻地,请求千总郑伟鹏赶紧出兵剿匪。不想,千总郑伟国对于出兵剿匪一点兴趣也没有,在他看来,这支攻占潭州县城叫湘军的军队,他听都没听过,谁知道是哪钻出来的贼匪,可能是潭州县城官府没留意,被贼匪突然袭击了而已。而像大部分贼匪,大多是占了城,抢完就跑,不会傻等着清兵来剿的,等他带兵过去人早就没影了,哪里有什么油水可捞,难不成后面还要他带兵,满山窝地去找这些贼匪的老窝不成?再说,潭州又不是他的辖区,他是湘乡的千总,又不是潭州的千总,潭州叫贼匪占了关他什么事。他犯不着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搞不好还会没了性命。郑伟国特意又问了伙计,确认占据潭州那帮人是一支叫湘军的军队,和明军还没啥关系,他一听,去剿匪什么心都淡了,懒洋洋的便要送客。倘若攻占潭州的不是土匪而是明军,郑伟国却是想着可以发兵去打一下的,明军现在都是些出自南明的杂牌,在临湘府境内,被打得满地跑,毫无还手之力,他不打白不打。为什么郑伟国打明军这么积极?原因在于打贼匪,那只是保境安民,毫无油水可捞;打明军,却是替清廷开疆拓土。两者分别可大了,前者是不能屠城的,后者却是可以事后在城中屠城,不但能大抢特抢发笔横财,还能受朝廷嘉奖,如此好事,哪个将领不乐意干?千总大人定下调子,底下的清军将领自然体会上意,一个个都是叫嚷着这兵不能出,要出兵可以,拿总兵大人的手令外加出兵的粮饷来。要不然,清军弟兄们可没功夫到潭州跑一趟。崇祯年间举人出身的卢有富,对着这帮武夫真是有怒不敢言,强按着性子,好说歹说了半天,郑伟国却压根不为所动,说什么也不肯出兵,地方军权由千总说了算,他也没有法子,只能泱泱而归。无奈之下,卢有富只好回去连夜写了公文发往临湘府,公文中将郑伟国着实狠骂了一番,请求临湘知府赶紧知会总兵发文剿匪,不使潭州百姓受匪患。伙计等不到清军出发,心中也急,可再急也没法子,只能呆在县衙观望等着消息。这日,刚用过午饭,卢有富喝着茶正准备休息,湘乡县下面的白田镇保长,就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大叫道,“县尊,大事不好,明军打过来了!”“什么?明军打过来了?!”卢有富下意识跳起,满是惊慌之色,好不容易才做到县令,原以为临湘府下会安全一点,没想到,这么快明军又打过来了。清廷法令甚严,官员失地弃土都是要追责的,而那明军也不是善茬


    ,动辄就会拿他们这些清廷官员斩杀,不得不说,在南方地区现在为官是真难。“小的是亲眼所见,明军从涟水白田渡口上了岸,打着旗号奔县城来了!”保长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回道。白田渡口?那不是离县城很近了?卢有富定了定神,赶紧问保长道,“明军有多少兵马,打的是谁的旗号?”保长苦着脸道,“县尊,小的急着来报信,哪里敢仔细看,着实不知有多少人,不过他们的船队密密麻麻,快有上百条船了吧。打的旗号也是看清了,叫什么湘军,上面还写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八个大字。”“湘军?”卢有富脑中快速地转了一遍,这不是打潭州县城的那支军队吗?怎么跑到湘乡来了?想到这,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潭州县令沈一白、千总李忠被砍脑袋的情景,他便有些惊慌失措,叫上保长,便带着亲信往清军驻地而去。进入清军营地,也顾不上郑伟国正在休息,闯进屋内,大声道,“郑大人,湘军打过来了,你赶紧带人守城吧!”郑伟国睡得正有兴致,被人冷不丁叫醒,立时发火道,“啥湘军,不是你之前在潭州吗?怎么就过来了,他们真有过来,守城士兵能不来报信?”见郑伟国一脸不信,卢有富急得叫道,“明军刚从白田渡上岸,就快到城下了!”保长也一旁作揖道,“大人,县尊大人说的是,我是亲眼看见湘军带了船队从白田渡过来,我赶忙来报信。”“当真?”郑伟国愣了下,疑惑道:“真打来了?”他叫来亲信,让他们先去城头上看看动静。然后朝一众还傻看着的手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老子一起瞧瞧去!”于是郑伟国、卢有富一行人朝城头走去。他们刚走出营房不久,就听见咻咻咻的声音,一支烟花弹升空,燃放出一朵朵明艳的焰火。这是湘军的进攻信号,提示湘乡城的内应,可以开始行动了。听到烟花声,郑伟国他们都是一惊,知道大事不好,很明显是进攻信号。这下确信真有明军打过来了,郑伟国赶紧加快了步伐往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