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床没睡多久,天就亮了,没等多萝西来叫醒,塞西莉娅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她昨天晚上相当于没睡觉,眼底就挂了一圈青黑,往日她会叫多萝西打一盆热水好好敷脸,或者说一头扎回枕头里再睡一觉,直到黑眼圈淡去,但今天她可没闲心思去捣拾自己,就匆匆地套上衣服,走过长长的走廊溜下楼。
由于城堡的尖顶构造,曼德菲尔公爵所居住的二层是整座城堡最宽敞的地方,卧室与起居室,盥洗室应有尽有,在楼梯转角处还有一间藏书室,曼德菲尔家族所有的藏书都在这里了。
塞西莉娅推门进去,藏书室的帘子都拉上了,屋子里昏昏暗暗,高大的书架子里码着方方正正的书,黑压压一片占据了所有的墙壁。
塞西莉娅看了头有点大,她走上前去把帘子拉开,让阳光全都照进来。
要把这些书看个遍是个大工程,她打开雕花漆金的柜门,从早上八点钟到十点钟,她把看上去极有可能是的书都翻检了个遍,蹲在地上累得腰酸背痛,头昏脑胀。
她身边堆满了一本又一本书,这本是诗歌,那本是神话,她想找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站起来捶捶腰,心里不免掠过一丝沮丧,心想难道是她记忆错乱——
“小姐?您在这干什么?”理查德管家吃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他急匆匆地走进来,手上的托盘放着几块抹了蜜酱的面包,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满满一杯牛奶,额角上带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您一大早就不在卧室里,可是把多萝西…把我们吓得够呛。”
塞西莉娅小心翼翼地把书一本本摞回柜子里,头也不抬地问:“理查德,这全部的书都在这儿了?”
“您一早上饭也不吃就为了这个?”
“你知道就告诉我,”塞西莉娅说,“你告诉我,我就去吃早餐。”
理查德管家连忙想了一下,说:“老爷前几天拿走了几本书,至于拿的是什么,这我不清楚。”
父亲不爱看书,这其中准有问题。塞西莉娅听了就要走,这时候管家却站在她面前把她一拦:“您说好的,得先吃点东西。”
塞西莉娅心里很不耐烦,但看理查德的神色,要是她不吃早餐,他是绝不罢休的。
她匆匆抓了块面包往嘴里塞,眼看理查德紧紧跟着她似乎是想劝她多吃点,心念一转,用坚决的号令口气道:“我吃饱了,你拿去给西斯吃吧,省得浪费。”
理查德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我哪里能管呀,小姐。”
塞西莉娅的态度温柔又强硬:“你听我的就是了,要是让人饿死在这里,爸爸也会嫌晦气。”
她那线条柔美的脸蛋和俊挺的鼻尖组合成一种坚定不容拒绝的神情,让理查德管家恍恍惚惚想起来前公爵夫人,她是个温柔坚毅的女人,把整座城堡里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她在的时候,曼德菲尔堡可比现在气派多了,数不尽的请帖数不尽的宴会,曼德菲尔公爵的脾气也比现在要温和不少。
塞西莉娅小姐骨子里也流着她母亲的血脉,或许听她的没错。
“好吧,”理查德管家说,“您把牛奶喝了…”
“我讨厌牛奶,热的犯恶心,冷的闹肚子。”塞西莉娅撇嘴,“别劝啦,再过一阵子就能吃午餐哩。”
她说这话时就显出小孩子心性了,理查德管家慈和地笑起来,见她脚不沾地地朝公爵的起居室奔去,不放心地叮嘱:“慢着点!小心摔跤!记得下楼用午餐!”
迎接他的是哐当一声关门声。
塞西莉娅站定了朝起居室一瞥,曼德菲尔公爵常坐的椅子边只有一个茶杯。
她扭头往窗户外望了望,通往城门的道路安安静静一个人没有,她知道父亲打猎一时半会不会那么早回来,当下就决定推开起居室的小门进去。
小门没有闩上,一推便打开了,塞西莉娅拉上门,往四下里打量,果然如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窗户不大不小,足以看见城堡的大半部分,一张床,一个到顶的书柜,还有一张书桌柜,两只椅子,一条长长的沙发,靠背是柔软的棉花垫。
书桌柜是翻盖样式的,翻盖打开就是写字台,上面的柜子能放书和笔,塞西莉娅拉开锁扣,把木板翻了下来。
写字台很旧了,上面深深浅浅留着划痕,柜子里放了几本书,这些书正是她交给父亲的,另外一本没有封面,露出发黄的羊皮纸。
塞西莉娅抿抿嘴,又吞了吞口水,慢慢地把它抽出来。
这是一本连目录也没有的手稿,羊皮纸一角甚至焦黄,似乎被火燎过似的,扉页上一行非常漂亮的字。
给我亲爱的罗丝。
——伊丽莎白.格林
塞西莉娅心跳得有点儿快,她熟悉这个笔触,这是她母亲的字迹,至于罗丝是谁,那是她的小名。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见到过它,但很明显,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她小心地翻开柔软光滑的纸页,顾不得还在父亲的卧室里,坐下去就认真地看起来。
手稿里用漂亮的花体字记录着吟游诗人的故事,它似乎饱受摧残,几乎没有一页能躲过针线的缝补——句头段尾,都有用漂亮丝线填补的小洞。
塞西莉娅艰难地辨认着这些残缺不齐的字体,看到最末尾一页时,她的神色忽然郑重起来。
这上面记录的是一首诗。
当银月染上血痕
乌云遮蔽天空
瞧一瞧啊,牧羊人,
你的羊群可还够数?
他们白日里笑容温顺
当月亮高高挂
獠牙就会刺破人皮的伪装
当月亮高高挂
穿上狼皮就能重获新生
教堂钟声无法庇护,
被叼走的儿童在唱:
"银箭贯穿坚硬的盔甲……”
塞西莉娅喉咙有些发干,这些工整漂亮得只有在圣书上才能出现的字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着了迷似地喃喃念着。
过了一阵子,那些字就像幽灵似地漂浮起来,密匝匝挨挨挤挤地往她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钻,让她感觉头快要炸开来。
她狠狠闭眼甩甩头,忽然听见窗户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那些字瞬间烟消云散,她立刻惊醒过来,只见曼德菲尔公爵在大门前勒住马,从马鞍上跳下来,紧接着给了台阶上的玛利亚一个温柔的亲吻,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塞西莉娅咬住嘴唇,心头酸酸涨涨的,不过她很快平静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9744|1754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趁父亲还没上楼来走出他的卧室。
她依依不舍地摩挲着羊皮手稿上的字迹,轻轻地把它放回原处,又把翻盖板合上。
照她的预计,这一切做完仍旧有大把时间走出卧室,但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她吓了一跳,紧接着听见曼德菲尔公爵朗声笑道:“我射中一头野猪,玛利亚,今晚吃烤肉吧。”
“您箭法高超,”玛利亚笑道,“我让厨房去准备。”
他们似乎在起居室坐下,她能听见椅子轻轻的嘎吱声,于是她也暂时不打算出门去,蹑手蹑脚地把耳朵凑到门板的缝隙里。
玛利亚说:“我打听到沃里克伯爵家里有个年龄合适的年轻小伙子,性格热情,长相俊朗。”
“沃里克伯爵年纪大得足够当我爹了,什么时候又生了个孩子?”
“老来得子嘛,虽然是小儿子,但伯爵怪喜爱他的,写信来想求一桩好婚事呢。”
曼德菲尔公爵叹了口气,从他低低的声音还能听出点责备的意思:“小儿子是一点继承权没有的,你要我的塞西莉娅嫁出去做骑士的妻子?”
玛利亚被他说得有点不高兴:“是你要我帮忙留心塞西莉娅的婚配,转头又对我挑三拣四,那这事你自己办去吧,我可是打听到那个孩子人品贵重,品性优良,这比什么都重要。”
曼德菲尔公爵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你看着办吧,或许可以请他来做客。”
塞西莉娅一声不吭,双手紧紧按住裙子,指甲用力得快陷入布料里去,一股怒气从胸口窜到脑子里,又被她硬生生压下去。
她才十六岁呢,爹就迫不及待要把她送出家门了?伯爵的小儿子,什么鬼玩意,没有继承权,等伯爵百年后只能灰溜溜地滚出城堡,去给别人当骑士,当管家,天知道玛利亚是怎么想的。
她紧握拳头,轻轻锤了锤大腿,缓慢地把肺部的郁气吐出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忽然听见理查德管家恭敬地敲门,说午餐准备好了。
“知道了。”曼德菲尔公爵站起身,“塞西莉娅呢?今天怎么不见她人影?”
塞西莉娅瞳孔微缩,爸倒是想起她来了,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喔,小姐…”理查德管家眼神在起居室和卧室间打了个转,充满福气的圆脸露出点困惑,“她…”
她怎么不在这。
管家起初有些不解,很快他想起曼德菲尔公爵第一次对塞西莉娅阴着脸就是她闯进他的卧室里,自以为明白了大半,便道:“小姐心情不好,也许一个人闷着呢,您先去吃饭,我去找她。”
曼德菲尔公爵忍不住想说怎么还不高兴,玛利亚便挽起他的胳膊往外走:“小姑娘把脸皮看得很重的,你当面驳了她,还想要她对你百般关心吗?先等等吧。”
塞西莉娅猛地闭上眼睛,听到理查德管家轻轻咳嗽一声,紧接着把门重重关上。
她在心里谢了管家一声,深吸一口气,扶着把手扭头就往下跑,跑到一层楼,曼德菲尔公爵刚坐上餐椅。
他对于她衣衫凌乱的出场很是诧异。
“你干什么去了?塞西莉娅?”
塞西莉娅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嘴角已经扬起微微笑意:“你回来啦,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