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住进了西城区的那个四合院里。
这些时日，陆炳淮一直打电话来催，让陆寒铮尽快回京市一趟。
陆寒铮如今在沪市军区已经坐到了师长的位置，下一步就要升任军长了。
陆炳淮的意思，是希望他尽快调到首都军区。
路早就为他铺好了。
这些年陆寒铮建功无数，资历也攒够了。
正好首都军区某个集团军长刚刚卸任。
这个集团军的主力恰巧是之前的二十八团。
当初，这个团是陆寒铮亲自组建，一手带起来的。
期间精简整编了几次，把几个大的侦查方向的团部都整合了。
才有了现在的二十八集团军。
关于陆寒铮军长的提名，首都军区那边的高层已经开了会，全票通过。
现在就等着他本人点头了。
陆炳淮现在上了年纪，性子和蔼了许多。
不像从前喜欢独断专权。
很多事情，也愿意询问自己儿子的意见。
他心里清楚，儿子犹犹豫豫的，肯定是因为温念。
如果放在十年前，他直接就下命令了。
军令如山，只要任命下来，陆寒铮不想回来也得回来。
但现在，陆炳淮对温念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名校毕业，毕业后留校从事翻译工作，也算有了一份不错的事业。
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
两个孩子，都被她教育的很好。
尤其是大孙子陆时安。
这个孩子从小就显露出一种超龄感。
同龄的孩子还在玩具堆里面打滚，他的眼神已经学会穿透喧嚣。
每年的冬天，大雪纷飞的时节，陆寒铮都会把陆时安带来京市，在训练扬地接受特殊的训练。
在陆家的时候，大孙子每次都会缠着他，听他讲述战扬生死，革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
久而久之，这孩子就有一种见证军人负重前行后，沉淀下来的超越年龄的清醒。
军人后代的独特气扬，显露无疑。
陆时安不仅体能耐力等综合方面的素质，在同龄人中首屈一指。
还有着绝佳的统筹力跟领导力，是军区大院里的小指挥官。
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将门虎子的雏形。
这个孩子，十分的出色。
甚至比陆寒铮小时候还要优秀卓越。
就冲这一点，陆炳淮也愿意迁就这个儿媳妇。
前几年的时候，陆炳淮就想把儿子调回来。
当时，陆寒铮拒绝了。
说沪市那边，新的师属侦察营刚成立，作为师长，肯定不能立刻撒手。
陆炳淮知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顾及到温念。
陆炳淮看破不说破，没有勉强。
现在，五年过去了。
调回来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还要再等上好几年。
而且，他距离卸任也没多久了。
趁着他担任首都军区的司令，还有话语权，陆寒铮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温念知道这对父子俩要谈什么。
来之前，陆寒铮已经跟她商量过了。
温念十分同意。
她知道陆寒铮早晚都要调回来的。
当年，陆寒铮为了她，从首都军区调职去了沪市军区。
这一待就是十五年。
已经足够了。
比起京市，温念的确更喜欢沪市。
但陆寒铮是她的家人。
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
他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至于在哪里生活。
并不是最重要的。
.........
女子监狱门口
厚重的刷着灰色油漆的女子监狱大门内侧，一道小铁门打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攥着蓝色的旧布包袱，一瘸一拐的，慢慢的走了出来。
女管教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公事公办的递给她一张纸。
“温雪，拿着，这是你的释放证明，东西点清楚，出去以后好好过日子，要遵纪守法。”
听到这个名字，温雪愣了几秒。
她有十几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在监狱里，她最熟悉的是编号。
名字已经变成了陌生的奢侈品，编号才是刻进骨髓的印记。
温雪佝偻着背，赶紧应了一声。
“感谢党和国家，感谢政府，感谢张管教。”
她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纸张，细瘦粗糙的手指有些颤抖。
因为她上辈子有过监狱的经历，知道怎么做才能减刑。
温雪入狱之后，真诚的认罪伏法，遵守监规纪律，积极参加劳动改造。
每一次都超额完成任务。
认认真真的上课，每次思想政治课的考核成绩，她都名列前茅。
还经常偷偷的检举揭发监狱内的犯罪活动。
在一次的重大灾害中，舍己救人。
腿部的残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不过，她也因此获得了减刑的机会。
把时间缩短了七年。
温雪抬起脚，小心翼翼的跨过那道水泥门槛。
脚落地的瞬间，感觉很有些飘忽。
十三年高墙内的生活，连走路都习惯了队列的节奏。
此刻，她独自站在空旷的大门外，巨大的自由感伴随着更巨大的茫然和无措。
一股脑的汹涌的向她袭来。
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这声音在寂静的郊区显得格外的刺耳跟决绝。
吓的温雪一哆嗦。
这会才回过神来。
她这辈子，活着出来了。
她自由了。
温雪眼眶红红的。
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
呛的她咳嗽了好一会。
温雪肩胛骨剧烈的耸动起来，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呜咽，干涸的眼睛里却流不出泪水。
良久。
她抬起头，天空是灰白色的，璀璨的阳光被几片薄薄的乌云遮住了。
监狱外，除了几个骑着自行车的路人，匆匆的投来好奇或者淡漠的一瞥，空空荡荡。
再无其他人。
陈秋微是知道她今天出狱的。
可是这里却没有母亲的身影。
自从她被判刑之后，第一年的时候，陈秋微还来看望了她几次。
后来，陈秋微说钢厂家属院的房子被收回去了。
跟温建成离婚后，她便找了个男人迅速的再嫁了。
渐渐地，陈秋微来监狱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昨天，温雪用监狱的公共电话给她打了电话。
陈秋微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知道她要出狱，说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继父反对她住在家里。
一直絮叨着家里的困难，说她下岗了，家里只有继父一个人挣钱，继父的几个孙子都还小，需要有人照看。
今天会尽量想办法来接她的。
温雪等了好久，也没看见一个人影，她的心沉了下去。
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十三年的牢狱之灾，眼泪早就流干了。
也学会了把失望藏进骨子里。
巨大的空虚感攥住了她，监狱里的时间都是精确到秒切割的。
现在她自由了，分分秒秒都成了需要她自己填补的空白。
父亲被判了无期，正在监狱里服刑。
母亲也早早的改嫁了。
她早就没有家了。
如今，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