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清跟着他们到了酒吧。
在和小公主的朋友们玩了几轮大话骰之后，坐在角落默默喝点气泡酒。
“夏晴姐，那个制作人朋友说晚一点到，你没关系吧。”小公主转头告诉她。
“没关系，那我再等一会儿。”
夏思清晃动酒杯，冰凉微甜的酒液在齿舌间散开，气泡咬着舌尖，有些酥麻。
她忽地就想起宋愈从威尼斯回来那晚。
他用温沉沙哑的嗓音在电话里说：“我想见你。”
然后她去到他家，喝下一口甜凉刺激的气泡酒。
在一个隐秘而温暖的房间，被他吻着。
夏思清忘不掉那种心头发热、手脚酥软的感觉。
她不是没有拍过吻戏，只不过那些都是出于演戏的需要，或是借位、或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双方沉浸在角色中，没有对彼此真实的心动。
对夏思清来说，那晚是她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吻。
桃花眼忽明忽暗，夏思清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酒杯，把脑海里有关宋愈的念头赶出去。
“来啦哥——”小公主的男友突然喊了一声。
夏思清抬眼望去，在昏暗的逆光中粗粗看清男人的轮廓，身材高大、衬衫袖口挽起，鼻梁上戴着一副轻薄的眼镜。
夏思清不由得心头一紧。
不会吧……
小公主的制片人朋友……总不至于会是宋愈吧？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塞车。”男人开口说话。
夏思清瞬间松了口气，因为这把嗓音并不像宋愈。
然而男人在座位末端坐下，刚才被他遮住的光线一下照亮了夏思清的视野。
夏思清看清他的脸，瞳孔渐渐放大。
她紧张而讶异地发现——这个男人是她认识的人。
“夏晴姐！这位就是我想介绍给你认识的制片人朋友！”小公主拉起夏思清的手，“悦洋影视的程朗程大制片！”
男人发出一声笑：“你可别这么折煞我啊小公主。”
接着对夏思清伸出手：“你好，叫我程朗就行。”
夏思清克制着内心的惊讶，希望师兄程朗不要认出自己，然后缓缓递出了手：“你好，我是夏晴。”
话音一落，程朗也借着光线，瞧见了夏思清的样子，恍然间怔住。
“怎么了程哥？”小公主看程朗握着夏思清的手好久。
夏思清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程朗回神，松开手，视线却没有离开夏思清的脸，笑笑解释道：“哦没有……只是觉得夏小姐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小公主吩咐人给程朗让位子，程朗坐到了夏思清旁边的单人座椅上。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拉近。
夏思清感觉程朗的目光时不时在自己的脸上打量。
老实说，夏思清不想被程朗认出来，她整容并改名成夏晴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熟人。
只有原来的夏思清被所有人忘记，她才有可能继续在演艺圈待下去。
可是程朗对她太熟悉了，她没有把握不被他认出来……
程朗是她表演系的师兄，比她高两届。
那时她在校外的火锅店兼职打工，遇上了同样在里面兼职的程朗，两人一聊才知道不仅是同乡还是同个学院的直系。火锅店的活又杂又累，但是时薪给的高。程朗已经在里面兼职半年，在夏思清刚去的那会儿，没少帮她。
后来系里组织了一场舞台剧，夏思清被选为女主角，程朗被选为男主角，两人又相处了一段时间。
甚至在演完舞台剧之后，程朗还透露出想追求她的意思。
但夏思清及时表态，程朗才没有下一步动作……两人也就慢慢不怎么再联系。
“不知道夏小姐是哪里人？”射灯发出的一层迷离的暗紫光线照在程朗的脸上。
夏思清觉得程朗的样子有些变了，原本干净清秀的脸上多了一种……或许是事业成功带来的……一种自信和张扬。
总之是和多年前不太一样。
夏思清攥了攥裙角，她觉得程朗已经开始试探她了。
但小公主知道她是哪里人，她不方便撒谎。
夏思清硬着头皮：“渝城人，不知道程制片是哪里人？”
程朗十指交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巧了，我也是渝城人，渝城南川的。”
“哦，我是渝北的。”夏思清撒了个小谎。
实际上，她和程朗都是南川的。
程朗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方形镜片下眸子灰灰濛濛，程朗没有再问及夏思清的个人问题。
只是推了张名片过来，然后说他手里有部电视剧，女二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如果夏思清感兴趣可以到公司试镜。
夏思清接过名片放进包里，程朗就加入了小公主那群人的话题当中。
她起身去厕所，程朗抬眼瞥了瞥她，眼里没有特别的意思。
夏思清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
程朗……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认出来吧……
洗手间入口的灯特别暗，夏思清在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她避了避，说了声：“抱歉。”
那人抬着眼古怪地盯着她看，半天没有挪步的意思。
她只好又说了句：“可以让一下吗？”
沈棠迟这才闪过身形，留出一条道让夏思清过去。
他一路回到座位，看见夏思清走向了距离他不远的隔座。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夏思清没有站稳，跌坐在一名男子身上，周围人紧接着起了哄。
沈棠迟笑得玩味。
他今夜本来是无聊来寻消遣，没想到在这撞上这一幕。
他拿起手机拍下一张照片，默默发给了某人。
夏思清赶紧从程朗的腿上站起来，她刚刚被桌角绊了一下，没有站稳才跌到了程朗怀里。
她脸颊发烫，有些窘迫地回到座位。
程朗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捏着酒杯和旁边的人说话。
过了会儿，夏思清跟小公主说要先走了，小公主应了声好。
因为要路过程朗，夏思清也故作轻松地跟他说了句：“程制片，很高兴认识你，下次见。”
这间酒吧藏在居民区的地下，夏思清出了门之后，还得穿过一条巷子到马路上打车。
她正要从包里摸出手机，却先摸到了那张名片。
她要守住自己的秘密，不想跟程朗有过多的交集。
程朗说的试镜，她自然也不会去的。
巷子里恰好有个垃圾桶，夏思清拿着名片，想把它随手丢了。
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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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突然有人喊她——“小清！”
一阵鸡皮疙瘩从头皮泛过全身，夏思清双脚站在原地，像彻底被冻住了。
这么些年来，只有程朗会这么叫她。
原来，程朗真的把她认了出来……
·
宋愈到洛杉矶歌剧院见相亲对象。
江舒宜什么也没有跟他交代，只说那女孩穿一身旗袍，应该很好辨认。
宋愈看着大厅乌泱泱的人群，勾了勾唇角，觉得江舒宜真是瞧得起他。
他看了一圈找不到人，干脆站在大厅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挺拔矜贵的身形就这么站着，独特的东亚脸庞透出一股儒雅清俊，女孩们路过时都不约而同慢下了脚步，偷偷瞄宋愈一眼。
又等了一会儿，宋愈透过玻璃门，看见一个穿着竹绿色旗袍的女孩款款走进来。
他一时屏息，喉结滚了滚。
远远看她的身姿，就好像看到了那天晚上来酒庄找他的夏思清。
但宋愈知道，夏思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清醒过来，女孩也慢慢走到了面前。
“宋愈？”女孩惊讶认出他。
宋愈也在女孩震惊的神情中，认出她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上一部电视剧的女主演——邱露。
宋愈不敢相信：“会唱越剧的姑娘是你？”
邱露俏皮一笑，回敬道：“让我姑姑夸上天的人是你呀。”
随后，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在大厅里笑出了声。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们俩一早认识，现在却被误打误撞安排了一场相亲。
“那走吧宋先生，歌剧要开场咯。”邱露放下捂在嘴边的手，邀请道。
“好。”宋愈笑着颔首，让邱露走在前面，和她隔着一小段距离。
他看着邱露的背影，忽地就想起了那晚夏思清隐忍着眼泪和他说的话。
她说她再也不想模仿他的绯闻对象。
如今他看着邱露身上的旗袍和发型，还真是与当天在酒庄的夏思清一模一样。
宋愈唇角微敛，旋即露出了一抹苦笑。
夏思清为了接近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两人进了音乐厅，在位置上安静听了会歌剧。
宋愈觉得还好相亲对象是邱露，邱露对他没有兴趣，大家轻轻松松走个过场就行。
也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邱露似乎也这么认为，转过头偷偷对他说：“还好是你，换做别人我得尴尬死了。”
“我不想谈恋爱的，家里人非逼着我相亲。”
她偷偷抬眼看宋愈的反应。
只见宋愈唇角勾了勾，慢慢凑到她耳边：“一样。”
邱露没有太多的心思听歌剧在唱什么了，她把玩着刺绣手包上的搭扣，故作漫不经心地提议：“宋愈，要不我们假装谈恋爱吧，这样我回去也可以交差，你也可以……”
邱露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看见宋愈划开手机在看一张照片。
宋愈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额角隐约泛出几根青筋。
“怎么了？”邱露察觉他不太对劲。
宋愈幽沉的目光仍然紧盯着屏幕，唇角不悦绷紧，邱露隐约看到上面是一张在酒吧环境拍下的照片。
“过两天我回国，你要不要一起？”
没过一会儿，宋愈的嗓音就变得喑哑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