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民宿,一阵冷风吹过,围巾挡不住耳朵,夏汀禾索性把羽绒服上的帽子也戴上了。
看着街边各种冒着热气的小吃,她心里正想着什么时候会下雪呢,旁边的人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夏汀禾疑惑地看过去。
贺祁咳了下,别过脸说:“没什么。”
肯定有事。
夏汀禾想叫住他问清楚,贺祁已经拉着她走向了旁边的夜宵店。
“很漂亮。”他丢下这句话。
门店是玻璃门,进去前夏汀禾对着看了下。因为高马尾不方便戴帽子,她把头发都散开了,被风吹了后更是乱糟糟的,脸颊还有些红。
所以……哪漂亮了?
分明就是随便说的。
夏汀禾跟着他进了店内,点了一碗排骨米线。贺祁没点,只帮她倒了水,就在她对面坐下了。
夏汀禾问他:“你不吃吗?”
贺祁:“不饿。”
停了下,他补充了句:“这里没有想吃的。”
夏汀禾“哦”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
要是以前贺祁这么说,夏汀禾可能会觉得他是真的没胃口,但相处了这么久,她慢慢发现不对劲——贺祁好像确实是不怎么喜欢吃东西的,无论什么食物,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厌恶。
拿着菜单扫了几眼,夏汀禾有些纠结地说:“他们家的番茄鸡蛋米线看起来也挺好吃的。”
贺祁:“那和老板说一声换一碗?”
“可是排骨的我也想吃。”夏汀禾嘟囔了一句,“但是两碗我吃不完。”
她望着贺祁,小声问:“你和我一起吃,可以吗?”
贺祁懂了她的意思,笑着应了下来:“行。”
等两碗米线端上来了,贺祁又另外拿了两个碗,分成了四份。他尝了一口,味道还行。
中途习惯性地去喝水时,才发现夏汀禾在盯着他看。
“还想吃?”贺祁挑了下眉。
夏汀禾:“不是!”
他到底以为自己可以吃多少碗啊。
夏汀禾找出话题来:“你和容虞以前关系应该还不错吧。”
“前几天问我有没有过女朋友。”贺祁笑了下道:“现在盘问身边的异性。怎么?开始对我的事感兴趣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夏汀禾低下头去喝汤,“你不说就算了。”
她又听到贺祁正经起来问:“为什么这么说?”
夏汀禾:“因为她对你以前的事挺了解的。如果你们关系不好的话,她应该不会知道。”
贺祁这样的性子,如果只是学校里偶尔有交流的同学,他是不会让人有机会了解到自己的。
贺祁没否认:“以前确实挺好的。”
“她性格很好,人也是。”
这是夏汀禾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对别人的评价,是赞扬的,也听得出来是欣赏的。
夏汀禾不可否认听到他这么说之后,自己的心情有一点点微妙的起伏。
尤其想到那天在机场里容虞心慌错乱地找贺祁的画面后。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应该不会那么紧张?
换句话说,他们可以看作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容虞是夏汀禾会喜欢交朋友的那一类性格,热情又开朗。而且人家对她也很客气礼貌。
不喜欢自己随便乱猜测,夏汀禾晃了晃脑袋,回了一句:“嗯,我也觉得她人很好。”
她没再问,安静地吃完了宵夜。
-
第二天夏汀禾跟着贺祁去了他小时候住的地方。
是一栋在巷子里的老宅。
外面看着像是要荒废的模样,里面却收拾得很干净,空间也大,院子里花鸟鱼虫都有。
贺祁和她解释说:“因为也没人住了,所以有时候会借给邻居用。”
夏汀禾第一次接触这种庭院,新鲜感上来,踩着木地板在屋子里到处走走转转。
“夏汀禾。”贺祁忽地叫住了她。他招了下手,让她过去。
夏汀禾没想到还有木梯可以上去。上去了才发现原来卧室是在二楼。
屋子里的东西摆得整齐,书桌、墙上的书法字画、床头柜上放着赛车模型一些小玩意,夏汀禾几乎能想象出来贺祁小时候生活在这里的模样。
推开二楼的窗户,往外便可以看到这一片区的风景,虽说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白墙黑瓦建筑,没什么新奇的,但巷子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画面却可以尽收眼底。
“本来书桌是在角落的,我说那边灯光太暗了,让爷爷帮我挪到了窗边。”
夏汀禾看了下一米多长的实木书桌,有点惊讶:“搬起来应该挺费劲的吧。”
“确实。”贺祁笑了笑。
所以他是趁着某天爷爷心情好的时候求他的。
屋子里的灯本就偏暗,有时候到了晚上,也是一个人在家。他做着作业,从窗户里往下看,等着爷爷回来。
卧室右侧的墙上,还有一扇门。
夏汀禾指了下问:“这里可以进去吗?”
贺祁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无措。
他装作不经意地回答:“里面没什么,就是堆放杂物的。很久没打扫了,很多灰尘,别去。”
的确已经很久有人没去过了。
只有小时候的贺祁,为了躲避爷爷精神不好时的打骂才会心惊胆战地躲进去。
再次走出来,要么就是肚子饿得疼醒了,要么就是身上的伤口淤青碰到了哪又开始流血感觉到痛了。
“哦。”夏汀禾听他的,没再往前走,转而又去了阳台上。
她是打算俯瞰一下全景的,但没想到宅院之间挨得近,听到了邻居家的谈话声。
就这么巧,夏汀禾听到了贺祁的名字。
“隔壁老贺家的孙子好像回来了。”
听着是较为年迈的老太太,大概是在对着自家的孙子说话,教训着人,语气有点冲。
“你不是和人家以前在一个班上读过书的吗?去打个招呼,别放假了整天就待在家里玩手机打游戏。人家可比你有出息多了,名牌大学的学生。”
孙子显然不想动:“哎呦奶奶,都和您说过一百遍了。我上学的时候,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他每天独来独往的,也不搭理人啊。”
“而且班上的人都不爱和他……”
男生还打算说点什么,突然一道喊声止住了他:“诶,王奶奶,您家里有打火机吗?家里要点蜡烛,没找着。”
男生转了话锋:“容虞?”
后续邻居家的谈话就已经变成了找蜡烛,夏汀禾没再听,她怔愣地在阳台上站了许久。
直到楼下传来敲门的动静。
往下一瞥,看见是容虞过来了。
贺祁不知道去了哪,夏汀禾跑下楼去给她开门。
“是你啊?”容虞瞧见她,显然有些诧异,“贺祁和你一起过来的吗?”
夏汀禾点了点头:“嗯。”
容虞走了进来,问她:“这里很漂亮吧?”
没等夏汀禾回答,她熟练地从小路绕到了旁边的屋子,指了下挂在屋门前的鸟笼,道:
“你看,这是我家里养的鸟,我们自己家它不喜欢,就爱待在这儿。可能是觉得贺祁家里更舒服吧,我就一直把它放在这里了。”
夏汀禾对鸟类不是很了解,只觉得容虞养的这只很可爱,淡黄色的羽毛,巴掌大小的一只。
容虞也没问贺祁在哪,又沿着屋子里的一圈,和她介绍了这里的东西分别是谁家的。
夏汀禾对这些人都不熟,一路听下来只知道大概有七八户人家。
容虞告诉她:“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贺爷爷的老朋友。”
看得出来,贺祁的爷爷在小镇上的邻里关系并不差。
“他爷爷是做什么的?”
夏汀禾以为是老师,容虞却道:“木匠,以前是帮镇上的邻居做家具什么的。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重活,就开始在家里做一些手工艺品。”
“就贺祁的房间里的书桌,都是贺爷爷亲自做的。”
容虞说的应该是贺祁刚才和她说的那张。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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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也去过二楼吗?
也是贺祁带她去的么?
容虞还在说着话,夏汀禾的思绪却不由得飘远了。
直到听到她问:“哎,贺祁呢?他去哪了?”
夏汀禾回过神来。
发现贺祁已经不见了很久。
-
站在储物室的门前,贺祁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片刻后,推了门进去。
一打开,灰尘扑面而来,让他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自从搬家之后,这里面的东西再也没有动过。
狭小的空间里,墙壁连着角落堆满了杂物,地上散落着泛黄的纸张。小时候他还可以在这儿躺着,随便拉一个纸箱子折起来垫着睡觉。
现在走进去才发现,这地方这么小,光是站着挪几步都费劲。
他好像看到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咬着牙拼命地忍着不发出声音。
一旦被发现了,就会被拎出去打。他爷爷喜欢扇耳光,更爱踹人。
每次被打了之后,贺祁就得戴着口罩、穿长衣长裤去上学。
夏日里闷热,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时候,贺祁会痛恨他,无比地恨他,甚至希望有天醒来自己死了或者是他没了。
但这偏偏也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爱的人。
爷爷会因为他在学校里被孤立,带着他转学;会因为他被别人欺负了,直接闹到对方家里去;在他感冒发烧的时候,还会陪在他身边给他做木雕玩具……
贺祁有时候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面厌恶着,一面渴望着爱。
直到爷爷去世。
所有痛苦和美好的回忆都在那时候终结。
从此只留下了对一切都随心所欲的他。
因为没什么重要的了。
没什么在乎他的人了。
-
夏汀禾找遍了老宅也没发现贺祁。她以为贺祁回了民宿,又跑回去了找人。
但还是没看见。
她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对这里不熟悉,夏汀禾不敢到处跑。
白天容虞就陪着她找了一整天的人,到了晚上,容虞回家了,她也只好回了民宿的房间待着。
她进了浴室洗澡,想让自己放松下来。
告诉自己贺祁可能只是临时有什么事,去了别的地方,忘记和她说了。
热水从身上滑过,夏汀禾的耳边却止不住地响起今天一天在镇上听到的各种传言。
“唉,老贺家的孙子真是可怜。怎么爷爷年纪也不大,就发疯了呢,天天对着孙子拳打脚踢的。”
“精神病是没办法。但他爸妈也真是的,好歹也别把孩子送到这儿来受苦啊,才几岁呢。这不得记一辈子啊。”
“不过也真是倒霉,人啊,怎么说疯了就疯了。老贺年轻的时候还是镇上各家抢着要当女婿的呢。”
“总之老人走了,也少了点折磨,现在人家家里都弄得好好的了。就小时候在这里带大的那个孙子,昨晚上我坐大巴的时候看见了,长得老漂亮了,个子又高,一米八多呢,身材看着也好。”
……
关了花洒,夏汀禾换了睡衣出来。她拿起手机准备再打一个电话试试。
这时候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动静。
她迅速跑了出去。
开门看到贺祁的那一刻,夏汀禾鼻尖一酸,瞬间就红了眼眶。
贺祁靠在栏杆边上,抽着烟,眼神淡淡的,没什么光亮。
直到看到了她。
也没想到她会出来,贺祁很快就掐灭了烟,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笑了下,懒洋洋地问她:“听力这么好?我还以为我走路没什么声音。”
夏汀禾没回答。
几步路走过去,伸手抱住了他。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会生气了。”
“你哄多久,我都不会原谅了。”
明明是放狠话,她却是哭咽着说出来的。
贺祁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