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两人认识,裴汝生就离开了,宋董送他下去,茶室就剩下纪逾和裴野两人。
纪逾单独面对裴董的时候,会感觉到压力,但如果当屋子里有裴野,纪逾就宁愿裴董也在,就像是一种制衡,而当裴董离开之后,这屋子里就没有了能制衡裴野的人。
纪逾手指因为紧张而握了握,他飞快地觑了一眼裴野,然后惯性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要慌,不要紧张,以前在家不是练习过很多次,正好派上用场了,纪逾,你可以的,不要慌!
纪逾想着,面无表情地看向裴野,“投资部在22楼,我们先下去,你先熟悉下,工作上的事情我后面跟你说。”
语气如同人机。
纪逾很清楚,不管他多不擅长和纨绔公子哥打交道,但现在他就是要想办法把裴野留在公司,所以,势必是他要更主动地去了解裴野。
只是这任务来的突然,他一时间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所以他想的是,先暂且把人带下去,后面他空了再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办。
然而他没想到,裴野眼皮都懒得掀,直接回他:“我没兴趣给你当助理,你拿你的钱,配合我演给我爸看,我会待满这个月。”
纪逾懵住,他不是没想到过这种情况,但本以为怎么也得几天之后,没想到这人居然一秒都懒得装。
这裴董才刚走呢,说不定连这栋大楼都还没出呢。
但来不及等纪逾细细思考,裴野就已经往门口去,纪逾懵了一秒,接着身体比脑子更快,快步上前,“咚”的一声,后背靠在门上,拦在了裴野跟前。
裴野拧眉,他没想到对方会拦他,毕竟以前他名义上的上级,可没有一个真管他的,这人是第一个。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正常,古板的人做事比较一根筋。
“让开。”
裴野的语气其实不咸不淡,但听在纪逾耳中,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他是突然横挡在跟前,两人这会离得很近,纪逾看着对方微拧的眉心。
一些片段无声无息飘落,纪逾贴着门的身体很轻地瑟缩了下,但幅度很小,微不可察。
他很迅速地调整状态,握紧了下手,直视着裴野,语气宛若冰冷AI,“你去哪?”
裴野语气不善:“要跟你报告?”
纪逾因为有点怕裴野,后背不由紧紧贴着门,但面上是丝毫看不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冰冷高洁,仿佛对裴野这种纨绔子弟很是不屑。
他心想,虽然他并不想知道裴野要去哪,但他总要对得起那五十万,而且裴野前脚刚走,裴汝生后脚肯定会知道。
于是对峙了几秒,纪逾听着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拿出手机,面无表情,“裴董刚刚把你爷爷的联系方式给我了,我已经背下来了,你要是现在走,我立刻打电话给你爷爷。”
裴野眉心拧起,瞳仁微眯,终于第一次好好打量起这人来了。
胆子挺大。
他其实猜到了裴汝生肯定会把这个原因告诉对方,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真敢威胁他。
以前那几个老狐狸,别说威胁,连管都不太敢管他。
裴野抿唇,漆黑的眼睛盯着纪逾。
纪逾被他看得心里一紧,甚至怀疑这人下一秒就会跟他动手。
毕竟这种纨绔富二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纪逾这一瞬,有些后悔自己的财迷心窍了。
裴野看着眼前这个人,顶着一张雪白的脸,整个人也像冬雪里的冰块一样,顽固、古板、冰冷。
真烦。
他不怕和人动手,只是眼前这个男人,裴野从上到下打量了纪逾一眼,虽然个头也有180往上,但身形偏单薄,一看就是个办公室脆皮。
裴野目光在纪逾偏窄的腰身上停了下,皱眉,眼底说不上是匪夷所思还是嫌弃不屑。
而且,他虽然很烦对方,但也从不是随便就动手的人,眼下对方拿着他爷爷的号码,裴野没有办法,于是五分钟后,英俊倜傥但脸万分黑的裴大少爷,和纪逾一起到了投资部。
纪逾等下还有工作,虽然裴汝生出的价高,但他不可能因为要管裴野,就把投资部的事情都推掉。
而且眼下他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裴野相处,在没想出好的办法之前,他觉得还是先不要惹裴野,也尽量减少接触。
要不然,保不齐自己就露怯了。
而这是纪逾万分不想发生的,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暴露自己的短处,只会引来狼犬践踏,而裴野,显然是狼犬而非良善。
但今天就扔裴野在公司发呆?纪逾头疼,觉得也不行,既然无事,裴野不就有理由离开了。
减少相处,但要给裴野派点事,纪逾想着,决定先交代裴野熟悉下项目资料。
项目资料繁多,裴野这一看,不得看一天。
正好给他缓一缓的时间。
做好打算,纪逾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看着裴野,疏远高洁,“和我进来下。”
这点事情,其实两句话就能交代好,压根没必要特意把人喊进办公室说,但这人是裴野就不好说了,纪逾不想让下属看到自己被新来的助理刁难,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才将裴野喊进办公室。
纪逾心里打着鼓,而裴野则是压着不爽。
因此当纪逾将几份厚厚的项目资料放到他跟前,让他今天先熟悉下项目情况的时候,裴野是一点也不想配合。
他惯不喜欢被人压制,更何况短短十分钟,要他两次听这个人的。
不可能。
于是,纪逾就看到裴野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撑在那叠资料上,然后下一秒,逼近了他。
裴野的靠近猝不及防,而且距离过近,比前面在茶室的时候近多了,纪逾几乎能感受到裴野呼吸的热度。
纪逾:!
他很少和人如此近距离靠近,一时间很不适应,以至于身体有些僵住。
心跳,咚、咚、咚。
他看着裴野,只见裴野拿过桌上的一支笔,轻轻拍了拍他脸,眼底不屑:“不看怎么样,又打电话给我爷爷?”
可以吗?纪逾甚至真的这样想了一秒,但很快又明白不可以。
他不可能真的什么事情都打电话给裴野的爷爷,人家老人家在医院住院,他天天打电话去告状,算怎么回事呢?
裴野肯定是吃定了,他不可能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用爷爷威胁,才会这样语气。
纪逾心中苦恼,因为实在不习惯和人如此近距离,他打算先把办公椅往后滑一点再说。
他腿部用力,想滑动椅子,但……纹丝不动。
纪逾:…………
裴野一只手反扣着笔,另一只手则扣着他椅背,谁知道就这一只手,就让椅子竟是一点都挪动不了。
纪逾又试着蹬了下,但依旧挪不了一点。
纪逾沉默,对上裴野嘲笑的眼神。
有点丢脸。
因为丢脸,因为不适应如此近距离的对视,纪逾身体僵硬,呼吸微紧。
不要慌,纪逾,你可以的,这点小事你可以应付的,只是靠近了一点而已,没关系,不足为惧!
纪逾在心里安抚着自己,而面上则因为僵硬,显得很是冷漠,连语气都硬梆梆的,“时间是你自己的时间,学点东西不好吗?”
这样一句老套的话,愈发坐实了裴野对纪逾的古板印象。
“白痴。”裴野很是嫌弃,皱了皱眉。
裴野不觉得白痴是多难听的话,他和朋友都会经常互骂白痴、傻逼。
但纪逾不一样。
纪逾听到“白痴”两个字,只觉得大脑嗡了一声,而裴野锋利的五官,在他的视线里,也仿佛异化成了一柄刺向他的寒刃。
纪逾也不知道自己的社恐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最明显的表征就是他稍微有点紧张,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蹿得很快。
很早以前,他甚至容易因为紧张而声音发抖,甚至肢体发抖。
但这些年,他努力着去改变,努力通过各种练习,将这些“症状”减轻,又总结出了一套应对外界的方法,将自己的短板掩盖。
效果不算极佳,但也尚可,虽然会被人误会为高冷,但可能因为他工作一向认真,再加上样貌不错,因此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说过。
心里像被闷住,难受,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强撑着看着裴野,但一时间大脑空白,又不知道要回什么。
这时,门被敲了敲,这一声敲门声,像是一个按钮,将纪逾迅速从大脑嗡鸣的状态,拉回工作状态。
纪逾努力平缓了下自己心绪,然后用力将裴野扣着自己椅背的手推开,转正椅子。
“进。”
门打开,投资经理蒋骏走了进来,看到裴野也在,倒也不奇怪,只是觉得这氛围有点说不上来,但他也没有多想,迅速道:“纪总,处达的人来了。”
投资部负责的是投资并购,处达是他们想要收购的一家标的公司。
纪逾“嗯”了一声,面无表情拿上东西,就和蒋骏出了办公室。
预定的会议室在另一头,要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纪逾一路上一言不发,看起来和往日一样,但只有他自己听得到,自己有点乱的心跳。
于是在快要到会议室的时候,纪逾先去了下卫生间。
这个会议室比较偏,这里的卫生间也很少有人来,这会里面空无一人,很安静,纪逾进了其中一个,关上门,然后站在里面,垂着头,缓缓呼吸了下。
他其实有点庆幸蒋骏突然出现,要不然,他有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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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应对裴野。
一想到裴野刚才那句“白痴”,纪逾脸上就不由闪过低落。
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轻轻拍了拍。
他才是白痴,我不是,我很棒,我很厉害,我超级棒!纪逾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自我暗示,自我鼓励。
约莫平复了三分钟,纪逾出了卫生间,往会议室去。
纪逾原本想的是等到了中午午饭的时候,再想想裴野的事情,但这一忙起来,连午饭都是匆匆啃了两个三明治,就继续工作了。
一直到忙完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纪逾才终于有了时间,去想关于裴野的事情。
“哎。”纪逾躺在床上,抱着一个动漫玩偶,长叹一声。
今天白天,要是蒋骏再来晚一点,他可能就露怯了。
“白卡,我看起来很奇怪吗?我已经很努力了。”纪逾低声说着,声音因为压在玩偶里而有点闷。
他口中的白卡,正是他抱着的这个玩偶的名字,是热血漫《银色之心》这部动漫的主角。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那人穿着白卡的cos服,温柔而又自信,像夏日明灿的阳光。
“哭只会让别人更欺负你。”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词吗?迎难而上。”
记忆中的话语在脑海里回响,纪逾手轻轻攥了攥。
迎难而上,不要退缩!
我才不奇怪,我才不白痴!
纪逾想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深吸一口气,跑到穿衣镜前。
他想象着讨人厌的裴野这会就站在自己面前,想象着白天裴野和自己近距离面对面的画面,甚至想象着裴野那一句“白痴”。
这是纪逾经常会做的脱敏训练,通过脑内不断模拟,好让自己在真的面对那些情形的时候,不那么容易慌张。
训练了一会,纪逾又拧眉开始想要留住裴野。
首先,要搞清楚裴野为什么不想上班。
纪逾想了下,叹气,这能有什么为什么呢?他要是有钱,他也没有很想上班的。
所以,他要做的,应该是让裴野对上班感兴趣。
这……是不是也太难了。
又要对镜练习,又要时不时给自己打气,还要想怎么留住裴野,纪逾越想越头秃。
身为一个容易内耗的社恐,纪逾经常谨记一句话,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怪别人。
于是,纪逾随手抓过一个抱枕,将抱枕想象成裴野,哐哐爆锤十二拳。
捶完,心情好了点,时间也已经临近十二点,为了明天能有个好的状态,纪逾关灯躺下了。
很快,纪逾睡着了。
意识一点一点下沉,迷迷糊糊中,手一挥,白雾消散,纪逾走进了一座涂满鲜艳、明亮色彩的游乐园。
而纪逾右手,牵着一个白卡的人形玩偶。
纪逾在梦里,但做梦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
纪逾完全不觉得自己牵着玩偶有什么问题,他仿佛见到老朋友一般,非常自然非常开心地牵着玩偶的手,脚步欢快得近乎蹦蹦跳跳。
和白天的他相比,宛若精分。
纪逾近乎聒噪,嘴巴不带停歇地跟白卡分享着一切,包括他最近喝到了什么好喝的奶茶,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美食,想买什么玩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跟白卡分享。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今天让他讨厌的人。
“我有助理了,但助理是董事长的儿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讨厌。”
“好吧,虽然也怪我自己财迷心窍。”
“但他还是很讨厌,脸那么臭,性格那么差,简直是阎王转世、凶神恶煞,跟你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要是能有你一丢丢丢的教养就好了!”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裴野皱了下眉。
谁在说话?吵死了。
裴野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黑,只有正前方透进来两道光。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玩偶身体里。
这什么情况?
正疑惑着,耳边传来聒噪又有点熟悉的声音,裴野侧头看去。
看到了白天就让他烦的很的人——纪逾。
只是跟白天那个不苟言笑、冰冷严肃的纪逾很不一样的是,眼前这个人表情鲜活,义愤填膺。
裴野:?
裴野疑惑着,因为很不习惯套在玩偶里,于是抬手,将玩偶头套摘了下来。
他摘下来的时候,纪逾正气愤地说着,“下次见到裴野这个白痴,我一定要锤爆他!”
纪逾说完,一抬头,呆住了。
呆住的纪逾,和疑惑但因为听到最后那句而表情不爽的裴野,四目相对。
纪逾:……?
裴野: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