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Vermillion > 18.第十七章
    邪龙的信徒和暴躁的野蛮人分别袭击了比武场和大宗师之后的第三天,库洛克泰因先生在清晨巡逻时发现大部分的来客帐篷已经趁夜悄悄不见了。如果说在血雨腥风的袭击事件当夜大家还提心吊胆地担心着后续,但是第二天无事发生,这就给了不想惹事的国家的代表一些喘息之机。用修凯尔的话来说,就是“逃跑的速度和那只黑猫一样快”。


    痛苦而勉强地留在圣地的只有在非常微妙的角度算是东道主之一的卡尔王国的帐篷、没有任何军队保护自己,只能依靠他人保护,所以不敢离开的小王国提兰,以及阿尔基德和野蛮人军团共用的宏伟营帐。根据大宗师的两个随从描述,那个野蛮人营地从外面看着不大,可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城市,好像那群会邪恶魔法的人(他们在说话的时候纷纷在胸前画了十字)直接把整个国家和这里连接到了一起一样。


    和吓人的外表不符的是,库洛克泰因先生的性格非常和蔼可亲,所以在知道修凯尔因为身体不适不能早起巡逻的时候立刻答应替下了他的班次,并且不需要还。在这次巡逻中发现如今的罗罗伊谷和他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比起来凄凉太多的时候,就连库洛克泰因先生也不由得伤春悲秋地叹了一口气。


    在库洛克泰因先生叹下那口气的同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从他的腰那么高的位置传了出来:“为什么大叔这么早起来,不打哈欠而是要叹气呢?”


    随着这句话,远处传来了一大一小的两声哈欠。吟游诗人和他的弟子揉着还没有睡醒的眼睛,从街道的另一头追了上来。


    “就算我们会日夜巡逻,但是在邪龙的教徒没有被抓住的时候,这里依旧不是很安全,我不太建议孩子们在这种时候出门。”库洛克泰因先生对那个带着两个小孩的成人说,“尤其是这位小殿下,您的安危可能会涉及我们的和平协议,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出现任何状况都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被迫带小孩的吟游诗人苦笑着说,“可是这位小殿下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进入他想进入的任何一座城堡,而他的父母非常宠爱他,强迫我带着他和我的学徒一起来参观你们的城堡,否则她威胁会将我变成小王子的宠物,以无害小动物的形态虚度掉我人生中的剩余部分。”


    其实女王根本没有这样说过。阿尔基德的小王子用失去了对成人世界的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因为出门前女王让他在遇到圣殿骑士们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一切听诗人的安排,就还是眨着他的大眼睛,伸手到头上想要摸摸他的小黄雀,却抓了个空。


    “而且我的小鸟昨天好像飞到这边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阿尔基德的小王子嘟着嘴说。“可美喜欢高的地方,我想他一定在塔楼上。”


    库洛克泰因先生朝着塔楼看了一眼,实在没办法分辨遥远的尖顶上是否站着那只一直和男孩在一起的小黄雀:“也许您的宠物厌倦了过去的日子,想要自由地生活,已经找到了我们的圣水池,变成人类离开了这片圣地。小殿下,塔楼上只有一些见习骑士的宿舍,他们年纪还很轻,不知轻重,还是不要去那里比较好。”


    野蛮人男孩嘟起了嘴,像是要干坏事一样地朝两边迅速地看了看,然后一把抓住了高大骑士的大手。


    库洛克泰因先生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和一名这么小的野蛮人交战。就算过分谨慎的修凯尔曾经提醒过他野蛮人军团可能会做出一些野蛮的事情,他也没有把这个小娃娃摆在需要警戒的人员名单里面。这在事后可能会被认为非常愚蠢,而现在,在一条二十英尺长的巨大鳄鱼趴在石头地面上的时候,所有人,包括把他变化成这样的男孩都吓得哇哇大叫,并从原地跑开了。


    库洛克泰因先生不得不一边重新熟悉自己的身体,一边哀伤地以不管以他来说还是以鳄鱼来说都非常慢的速度在路人的尖叫声中去找圣水池。可怜的库洛克泰因先生在官方记载中无故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因为鳄鱼是不会说人话的,所以完全没有向骑士团的任何人发出警告的能力。


    多年以后,阿尔基德的宫廷魔法师波普在看到圣殿骑士团的来使手中的圣巴恩的纹章和一个龙飞凤舞的花体签名的时候,他将会想起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鳄鱼的那一天。


    小吟游诗人发出了让他的同伴们都立刻捂住耳朵的凄厉惨叫声,这惨叫声随后就变成了库洛克泰因先生独有的伴奏乐,在他爬过这条街道时此起彼伏。虽然诗人本来有更正当的进入骑士团城堡的理由,现在也只能大家一起随机应变地变成假装逃走,然后慌不择路地逃进城堡,瑟瑟发抖地请求庇护的路人。在这种时候,没有预先做好任何准备,只是单纯受到了惊吓,导致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的小诗人波普,让他们的慌乱逃窜变得非常有说服力。


    目前还躺在医务室里的那对兄弟,在受伤入院的第一天算是睡了个好觉以后,每天晚上都因为太闲而失眠。弗雷扎特大清早刚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就被远处那可以称为魔音贯耳的尖叫声吵醒了。他气得想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又肿又疼的脸把他的骂声堵了回去。在他隔壁的床上,他即将脱离见习期的小兄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怎么了,是修凯尔终于被那个野蛮人气炸了,把他扔下了塔楼吗?”


    “可能是那个野蛮人成功把修凯尔杀掉了,尸体扔到路上,让来参观的小崽子们看到了吧。”弗雷扎特没好气地说,“我早就说过,不能让那些随便来的不知底细的谁谁随便进我们的城堡。他们除了尖叫什么都不会,既不会欣赏我们的城堡,也不会赞叹我们的武艺。”


    希姆对他的话同意一半,因为再怎么看不起修凯尔,也不会觉得他有任何一星半点可能被那个已经差不多变成了木乃伊的野蛮人成功刺杀,不过那些一般游客确实会无缘无故地大喊大叫,显得非常没有见过世面。


    “亲爱的波普,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诗人,不应该随便对着别人大呼小叫,这会减少你的听众。”等大家都跑到了城堡里面,成年的诗人终于有了对他吓得胆战心惊的学徒说教的机会,“既然这是一个人变成的鳄鱼,不是一条野生的鳄鱼,你就不用担心他把你吃到肚子里。”


    “可是他的牙有那么大!”小诗人惊恐地比划着,朝着旁边嘻嘻笑着的男孩喊叫,“谁也没有告诉过我,你可以把人变成那么大那么可怕的动物!”


    “因为可美不在我身边。”男孩噘着嘴说,“如果可美在我身边,我本来可以把那个大叔变成一条可爱的小蜥蜴的。妈妈说使用变形术要顺其自然,虽然据说我生下来就有这个天赋,但是控制起来还是很麻烦。”


    话虽如此,这里明显不是讨论魔法话题的好地方,而且野蛮人的小王子也明显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游客。在大会中输给了大宗师的小宝贝,从而重新换上吟游诗人的花哨衣服的阿邦像变魔术一样地拿出了一顶大斗篷,把男孩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这样虽然看起来更加可疑,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是一个小野蛮人了。男孩从斗篷的缝隙里四处张望,在两位诗人被圣殿骑士团的骑士包围,纷纷感到如芒在背之前,突然说:“我看到可美了。”


    “他真的不是一个小男孩变成的小鸟吗?”波普好奇地问。


    被阿邦裹在斗篷里的小男孩像一个小幽灵一样摇了摇头:“可美就是可美,是我的朋友。”他重复了以前说过的话。


    “那么,别人看起来是宠物的小鸟是你的朋友,那位被俘虏的勇士却只是你的宠物小猫了?”小诗人嘻嘻哈哈地问,突然想起那个勇士其实是个奴隶,觉得可能确实关系不太对等,连忙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我们要怎么去找他呢?如果他是俘虏的话,可能会被关在地牢里,而地牢肯定是不会开放给游客参观的,那里有很多不适合你这样的小朋友看到的东西。”


    男孩又摇了摇头:“可美昨天晚上帮我找了,他就在窗口等着我们。”他从大斗篷里面伸出一只小手,指了指顶楼上的一扇小窗户,“他在那里,我们要怎么到那间房里去?”


    诗人眯起眼睛看了看城堡顶楼的那扇窗户,窗台上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黄点儿,想必是昨晚就去替小王子探路的小鸟:“那里看起来不是对外开放的区域,我们必须找个可靠的人来带路。”


    这个可靠的人不久就出现了。快活的朝圣者和比武大会的司仪一边交谈一边走向他们,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不禁抬了抬眉毛:“勇敢的前任冠军带着孩子们在大清早来到这里,是因为外面的大路上出现了鳄鱼吗?”


    小诗人忙不迭地点头,开始试图形容那条鳄鱼有多么大多么可怕,而有着锐利眼神的朝圣者用目光扫视了大斗篷里面露出的小脸蛋,露出了然的笑意:“萨姆萨,你可知道圣地为什么会有鳄鱼出现?”他问司仪,“凶狠的野生动物可能会吓跑骑士团的客人,大部分的客人确实已经被吓跑了。”


    “如果您认为邪龙也是一种凶狠的野生动物的话,他确实非常吓人,连我都想要逃走。”疲倦的司仪说,“我那可怜的老父亲可能是唯一不会害怕这里出现龙的人,反正他在那次中风以后就已经除了朝附近的一切东西泼洒圣水以外什么都不会做了。至于鳄鱼,圣地不是鳄鱼分布的地区,所以我很怀疑那不是野生动物,而是被那些野蛮人和女巫们恶意对待过的受害者,希望他能在吓到更多人之前及时找到治疗的办法,否则就会被我们巡逻的勇敢骑士逮捕,强行净化他身上的魔法。”


    “我想要参观那边的城堡。”斗篷里的男孩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可以带我们去参观吗?”


    “反正比武大会被搅了局,我精心准备彩排了很多次的闭幕仪式都泡汤了。”司仪又叹了一口气,“隆·贝尔克阁下,不管您的看法如何,我都得说,您既然和大宗师是老交情了,能不能替我们多说几句好话,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工匠是维尔扎的信徒。圣巴恩在上,我也不想破坏我自己主持的大会啊,毕竟当年我的老父亲成功主持了帕普尼卡的大会,我这种拿不动刀枪的人才能有机会成为骑士团的后勤人员的。不,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想说些什么,可是我父亲去教会的时候我已经出生了,他在那之后并没有违背任何戒条。”


    “骑士团里果然都是一些背节者和异教徒。”朝圣者在胸前画了十字,“你带他们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想必那不是密斯特喜闻乐见的。”


    他朝着几人挥了挥手,走向了礼拜堂的方向,比武大会的司仪叹了五六七八口气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带着诗人和两个小朋友拖着脚步往城堡的另一侧走去,一边叽里咕噜地介绍着圣地的由来;建造城堡是多么费劲;以及刚刚以令人遗憾的方式落下帷幕的比武大会有多么可惜;不管是诗人还是大宗师的小宝贝都没有获得冠军,在大宗师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的前提上,又有野蛮人袭击了城堡,导致大宗师越来越不开心,把那个野蛮人痛打了一顿之类的事情。诗人应和地点着头,而斗篷里的小野蛮人听到大宗师是怎么痛打他的伙伴的添油加醋的过程,悄悄地撅起了嘴。


    这群外来的参观者强迫骑士团的工作人员带领他们前往不对外开放的宿舍参观,分明是一种应该被赶出城堡区域的不当举动,但诗人和他的学徒态度非常好,让比武大会的司仪,也就是骑士团的会计萨姆萨有了他在骑士团中很少感受到的被尊重的感觉,也就默认了这点小小的违规行为。他们走进了长长的走廊,一群见习骑士呼啸而出,把司仪撞得踉跄了两步。诗人像一只带崽的老母鸡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两个孩子,不过小骑士们并没有去撞他,大概也是因为看过了他在赛场上的英姿,知道和他对撞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缘故。


    小野蛮人看着他们呼啸而去的背影,扭过头好奇地问:“那个光头的小哥哥呢?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哦,你是说希姆呀。”司仪叹了口气,“他在比武大会里面表现得很英勇,大宗师夸奖了他,要宣布他是这次比武大会的冠军,所以他太开心了,以至于在这条走廊里跑来跑去,不慎从前面过道尽头摔了出去,受了一点轻伤,现在还在医务室里。”他指了指遥远长廊尽头的破烂彩色大玻璃窗,“这实在算不上光荣负伤,所以大宗师要把颁奖仪式推迟到他能重新穿上盔甲为止,假装他从来没有受过伤,你当然什么也不知道,是吧,阿邦阁下。”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诗人则承认那个非常活泼的小骑士在比武场上确实非常抢眼。毕竟能从马上一跃而起,把半空中的一位受害者拎起来转圈圈扔出去,还顺带把另一个受害者砸趴下,是需要强大的膂力和精确的控制力的。两位受害者当时都趴在阿邦本人的面前,给了他非常大的视觉冲击,还把他从将要被迫认输的局面中帅气地解救了出来,这让那个前一天被打飞的小骑士给了他非常好的印象。


    “我认为以他的实力很适合当这个冠军。不过我希望事情不要拖得太久,”诗人笑着说,“我在帕普尼卡的一位老友再过一个月就要过他的第七十次二十五岁生日了,我已经答应为他写一首歌,在他的生日晚会上献艺,如果错过了的话,他会很生气,我的所有朋友到时候都要因此谴责我了。”


    “像您这样高贵的人的朋友一定也都是一些宽宏大量的好人,应该能理解您的苦衷。”司仪恭维着,向他们展示了大宗师的房间,“您看,这里就是我们骑士团大宗师的私人房间,他和其他的骑士一样,属于神职人员,过着简朴的苦修生活,屋里新换上了一些家具,是因为前天有一个野蛮人前来暗杀他,还野蛮地砸烂了他的所有私人物品……”


    “我已经听见可美的声音了。”大斗篷里的小娃娃悄悄地对他的小朋友说。“拉赫特就在那里,来吧,让大人说无聊的话,我们两个一起去找他。”


    如果没有在小娃娃们刚开始乱窜的时候就抓住他们,再想抓住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小王子的腿虽然还很短,但他跑得非常快,小诗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上了他,头顶上的那顶很喜欢的宽檐帽都要飞掉了。他们顺着楼梯又往上跑了两层,在每间宿舍的门口听了听动静,因为大部分人都去做晨祷了,就只有靠近城堡边缘的一间房里传来了哼哧哼哧吸鼻子的声音,像是里面有人得了重感冒,所以被迫卧床休息,没能参加晨祷。


    两个小朋友悄悄地把房门推开了一道缝,屋里本来应该和别的圣殿骑士的房间一样非常朴素,不过现在有点乱七八糟的,因为唯一的那张床已经完全损坏了。断裂的床腿和床架随便堆在原来应该是床的地方,旁边有一堆稻草,吸溜鼻子的声音就是从那堆稻草上面传来的。而稍远一点,靠近窗户的地方,地上也有一床被褥,从里面冒出了一个银灰色的头顶,乍看像睡着一个因为年老而头发发白的人。不过根据被褥和稻草在豪华程度上的区别,小诗人可以断定房间的主人是这个人而不是躺在一堆稻草里面的病人。


    “我们是不是不该打扰病人……”小诗人还想悄悄地把擅自闯入别人房间的男孩拉出去,男孩已经开口叫道:“拉赫特!你在这里呀!”


    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只肥嘟嘟的小黄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窗台上。它扑打着翅膀飞向男孩,快活地叽喳了两声,然后又飞向了那个稻草堆,拨拉了两下稻草,忧虑地朝着男孩又叫了一声。男孩快步地跑到了稻草边上,蹲下身子摇晃了一下稻草里面的人:“拉赫特?你怎么不说话了?”


    稻草里的俘虏发出了微弱的呻吟,他微微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难以置信地大睁了双眼,“小殿下。”他带着鼻音的沙哑声音明显地表示他患了重感冒,“您不该冒险直接跑到这里来。”


    “妈妈同意我来的。”男孩说,“你生病了吗?是那个人欺负你,不给你盖被子吗?”


    索雅拉的黑猫似乎准备强撑着爬起来,但是他连续遭遇了很多糟糕的事情,此时已经虚弱得动弹不得了,只能勉强地对他的小主人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是的话,您能帮我报仇吗?”


    两个小孩朝窗边的那床被褥看了一眼,小王子好像觉得那床被褥里面还没被他们的动静吵醒的人是造成他的勇士如此境遇的罪魁祸首,高高地撅起了小嘴巴:“那样的话,我也不要他了。我要跟妈妈说,我不喜欢小猫了,我要养鳄鱼。”


    稻草里木乃伊一样的受害者完全不知道他的小主人在说些什么,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男孩,而一边的诗人男孩听到要养鳄鱼的说法,立刻回想起了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幕,赶紧捂住了嘴才没有再次尖叫出声,把不该吵醒的人也吵醒。


    小黄雀在小王子和他的奴隶或者宠物或者勇士之间跳来跳去,然后飞到了小王子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叽喳了两声。男孩点了点头,蹲在了稻草上的木乃伊的身边,小声地说:“妈妈让我来救你,她说爸爸说了一些不太该说的话,可能会导致大宗师处死你。”他虽然不太懂话中的意义,但是既然女巫索雅拉让他传话,他就尽可能地复述出了母亲的原话,“她允许我顺便在这座城堡里找一只新的小猫,因为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加入爸爸的军团,以后晚上不用陪我睡觉了。”


    “但是你也不能让鳄鱼陪你睡觉啊,他的皮那么硬没法当做枕头,还会吃掉你的宠物小鸟。”小诗人嘀嘀咕咕地嘟哝,小黄雀显然听见了他的话,飞到他的脸跟前,啄了他的鼻子一下。


    他们这样大声密谋来密谋去,就连聋子也该被吵醒了。修凯尔从他们进屋来的时候就想找圣水护身,但是他昨晚在对付突然来袭的小黄雀时已经消耗掉了所有的库存,缺乏警惕性的老莫尔格也没有及时替他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补充一些备用的防身之物,这时候就只能把自己全裹在被褥里装睡。这样如果那个男孩想要来抓自己,就可以翻身而起,用被褥把男孩裹起来,然后在不接触男孩的情况下将他五花大绑送回营地。这是修凯尔的如意算盘,不过在男孩说不要他了的时候,他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如果来袭的小孩们只是把他的俘虏救走,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个不听话的俘虏看起来在他手下活不过三天,如果不被营救的话,他可能就失去了光明正大在决斗场上战胜这只黑猫的机会,这也是骄傲的圣殿骑士决不能容忍的。


    小王子把他的小手按在了俘虏没有缠着绷带的前额上,满身绷带的黑猫随即从他的镣铐里解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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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两条断腿爬了两步,有气无力地舔了舔小王子的手。小野蛮人摸了摸他受了重伤的可怜小猫,气呼呼地宣布:“我全都要。”


    这个全都要听起来极为危险,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修凯尔也感到敲响了警钟。可惜就像他的俘虏没法从窗口跳出去自杀一样,他也没法从窗口钻出去,爬到隔壁的房间,再飞快地逃离这个会使用魔法把大活人变成小动物的可怕侵入者。


    “我还是觉得养鳄鱼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小诗人的声音在修凯尔的被褥外面响着,“而且你如果把一个圣殿骑士大叔抓回去,他会觉得很没有面子,很可能随便咬人,他们的大宗师还会咆哮着来打仗。依我看,我们要不然就抓一个老一点又病一点的,这样如果圣殿骑士团来要人,我们还可以说是你妈妈在帮他治病。而且老一点的可能比较温顺。”


    修凯尔,本来应该立刻逃走,却在此时非常应景地打了一个喷嚏。


    对于一个在天气不是很热的情况下不仅被迫洗了冷水澡,还在半夜失去了自己的床,只好打地铺的人来说,因为感冒而打喷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诗人男孩怀中的小猫也在同时打了一个喷嚏,被男孩安抚地摸了摸脑袋。男孩小心翼翼地替摩拳擦掌要去抓人的小王子抱着受伤的宠物,虽然女王在前晚警告过他小猫的脾气很不好,但是在知道并且看着小王子把活人变成小动物之后,小诗人就不再在意那些警告,因为他知道在意自己的面子和风度的勇士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只没有教养的野生小猫一样跳起来挠得他满脸红艳艳。小猫也确实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只是用毛茸茸的尾巴拍打了他的手臂一下,大概是想表示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该被只见过一两面的小孩子随随便便地摸脑袋。


    修凯尔已经听到野蛮人的小王子蹑手蹑脚地走向自己,在他知道对手来意非常不善的时候,他的动作就比平常还要敏捷得多,几乎可以赶上小诗人怀里抱着的那只没精打采的黑猫。邪恶的小爪子刚要伸向他露在被窝外面的头顶,他已经掀起了身上的大毯子,反过来将男孩牢牢地裹在了里面。小诗人在一旁目瞪口呆,而得意的圣殿骑士已经扯紧了毯子的四角,把男孩裹在里面倒拎了起来,随即对小诗人露出了可以称之为狞笑的可怕笑容。


    “请不要在骑士团的城堡里做出不适宜的举动。”修凯尔用很有礼貌的口吻说,在他面对的是两个只有他一半大的小孩子的时候,他反而比对同僚说话的时候更有礼貌,“否则那只黑猫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听到威胁的诗人男孩瑟瑟发抖,他怀里的黑猫愤恨地咕噜了一声,突然挣脱了男孩的怀抱,不顾自己的两条断腿,猛然跳到了圣殿骑士的脸上,冒着立刻被扯下来扔到墙上摔死的危险,狠狠地咬住了他的一撮头发,伸出爪子抓住了修凯尔的一只耳朵和脸上的橡皮膏,把自己糊在了修凯尔的整张脸上。


    修凯尔再笨也知道这是他试图解救被裹在毯子里,只有两条腿在外面乱蹬的小王子的唯一办法。现在他满脸糊着小黑猫,手里拎着扭动的小男孩,还有一只小黄雀在不停咬他的手指,另外一双小手谨慎地在抽他手里的毯子。被这么围攻又不能真的把小朋友们从窗户里统统扔出去的唯一下场,就只能是毯子里的小野蛮人成功地乘机摆脱了把自己裹在里面的毯子,用自己的小胖手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原来是他呀,我喜欢他。”他对自己的宠物们说,“所以我全都要。”


    就像大部分小王子的小朋友一样,第一次被突然变成小动物的一切生物都会变得极其恐慌。两只半大的猫缠绕在一堆衣服里面,其中一只发出了他还是人类的时候绝不会容忍自己发出的尖叫声。小诗人虽然刚才才看见过小王子靠触摸把大活人变成鳄鱼和黑猫,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在两次使用魔法之间多少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积攒魔力和准备的,完全没想到过自己拉过很多遍的小王子的小手能这样随意地将他触摸的一切生物都变成别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后怕。但是小王子只是对他甜甜地笑了笑:“我们走吧,”他说,“妈妈让我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这时候第一次被变成小动物的恐慌已经过去,两只小猫在地上打成了一团。被变成黑鼻子白猫的修凯尔把受伤的黑猫按在地上,试图狠狠地咬他,却只是咬了一嘴毛。两个小朋友手忙脚乱地把小猫们扯开,黑猫奄奄一息地舔了舔替他报了仇的小主人,微弱地咪呜了一声,而圣殿骑士变成的小猫则弓起了背发出嘶嘶声,试图跳上窗台从窗户逃走。但是就像昨夜俘虏说的一样,他完全无法靠突然长出的尾巴保持平衡,没能跳上窗沿,反而一头撞在了上面。


    小诗人波普非常不想去抱这只一看就会把自己挠成大花脸的暴怒小猫,可是小王子的怀里已经被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勇士占领了,就只能战战兢兢地朝圣殿骑士伸出了手。


    撞得晕头转向的圣殿骑士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逃离小朋友们魔爪的良机,就只能如同波普所预料的,伸出自己的爪子,露出牙齿来恐吓他们。索雅拉的黑猫在小王子的怀里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而圣殿骑士恐慌地发现自己居然也能听得懂黑猫的话了。“别挣扎了,我的窝这次真的要留给你了,自大的圣殿骑士。”黑猫说,“希望你不要在火炉里烧糊尾巴,很疼的,还会被人嘲笑。到时候我第一个嘲笑你。”


    为了摆脱黑猫所提及的可怕命运,圣殿骑士只能拼命挣扎,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小诗人因为胆小而不敢抓他之上。这时候陪伴两个小朋友的大人上气不接下气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叉着腰开始说教:“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随便乱跑呢,打扰了别人多不好……”


    小诗人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立刻将手头这块硬骨头丢给了他的老师:“老师,达伊救出了他的勇士,还找到了他的新小猫,但是……”


    这时候诗人也注意到窗边暴躁地弓着背的小白猫了。他皱了皱眉头,摇着头说:“我觉得这不太好,不管是把人变成鳄鱼,还是把人变成小猫,都不太好。”


    小王子怀中的黑猫对那个胆敢对他的小王子说教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咕噜声,表示没有什么不好,小王子就算把整个城堡里的所有活着的生物都变成动物,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修凯尔虽然非常生气,但是他生气只会让那只断了腿的黑猫更加幸灾乐祸,甚至开始试图在小王子怀里打个滚。小诗人借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的机会,从侧面用刚才圣殿骑士拿来裹小王子的那块毯子,一把裹住了对着小王子和阿邦龇牙咧嘴的小白猫,而小猫隔着毯子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给他留下了一点要靠女王的温柔治疗和魔药才能消除的深刻记忆。


    “干得好。”黑猫在小王子的怀里用嘲笑的口吻说,“他大前天晚上在睡觉的时候拽我的尾巴,我也有点想咬他。”


    小王子明显是能听懂他的勇士在说什么的,但是也不好意思在受害者和受害者的老师面前翻译黑猫说的话,只能拍了拍他的勇士表示不赞成他的意见。手上多了两个洞的小诗人手忙脚乱地把不听话的小猫扔给了他的老师,捂住了流血的手,感觉自己似乎再也不能演奏鲁特琴了,伤心地哇哇哭了起来。在这一片乱糟糟的气氛中,远道而来的东道主叹了一口气,把圣殿骑士抱在了怀里,轻声地说:“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我亲爱的修凯尔。”


    修凯尔又羞又气,因为从他来到圣地罗罗伊开始,好像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事情。不管是阿邦不愿接受他的挑战;被突然杀出的野蛮人在赛场上与城堡里戏耍;还是被黑猫坐在脑袋上;在大会中被自己的学徒用野蛮人击倒;抑或被大宗师殴打、变成俘虏的野蛮人三番两次地试图暗杀他,都不如在此刻被阿邦认出来更羞耻。他不停地挣扎,试图拼命地挠与咬阿邦,诗人伸出了一只手臂任他折腾,对男孩苦笑着说:“我想,您的母亲让我陪您前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结束了吗?”


    小王子快活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回家了。”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鳄鱼也带回家。”


    想象力丰富的见习诗人捂着手上被小猫的小尖牙咬出的两个血洞,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鳄鱼嘴里的大牙,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头被咬掉的场景,不由得一屁股坐在了原来作为俘虏的床铺的那堆稻草上。“不要鳄鱼。”他喃喃地说,“我害怕鳄鱼。”


    这时候圣殿骑士团的那位在会场上活力四射,如今有气无力的司仪也跟着他们的踪迹走到这件屋子来了。“哦不,”他看着屋中的惨状,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这里发生了什么?野蛮人闯入了城堡,救走了他们的勇士吗?还是说……”


    小野蛮人迅速地把怀里受伤的小猫藏进了斗篷深处,露出了无辜的表情。他的小黄雀站在他的肩膀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坐在稻草堆上的小诗人用空洞的目光看着他正在被又抓又咬的老师,而那位被多方委以重任,如今觉得不管说真话还是假话,总会有人被伤害的吟游诗人,只能露出尴尬的笑容。


    “为了这只小鸟不被吃掉,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