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凯尔看到地板上那个一动不动,像木乃伊一样被绷带捆得结结实实,看起来明显在装死的受害者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显然就算放弃了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这间屋里的随便什么人,却也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好奇心。朝圣者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可怜的俘虏,他皱了皱眉,脸上的伤痕也朝中间拧了拧。
“在您看来,我的教父是什么样的人?”修凯尔抛出了一个危险的问题。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朝圣者似乎听出了修凯尔的问题中的危险成分,并没有对自己的老战友之一发表太过刻薄的意见,“当我调侃哈德拉的时候,巴鲁特斯总是试图打圆场,但是他太过正直,不怎么会说话,所以哈德拉更生气了,我也达到了我的目的,哈德拉生气的时候确实会变得比我还蓝。”
稻草上的木乃伊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用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把自己竖在上面的那一边耳朵堵了起来。虽然他明显不想引人注目,但是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显眼了,惹得屋里站着的三个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看来这位地板上的朋友嫌我们话说得太多了。”朝圣者讥笑道,“在我离开骑士团以后,很少有人能让密斯特大发雷霆,导致年轻人都忘了他有多么可怕。”
地板上的朋友装作捂着耳朵没有听见朝圣者说的话,修凯尔不由得用脚尖点了点他的屁股,“不要装死了,”圣殿骑士愉快地说,“托你的福,我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对手。你最好祈祷你的国王快点把你交换回去,否则我会忍不住处决你的。”
捂着耳朵的那只好手顿时抓住了修凯尔的脚,像是要在他的胫甲上捏出一个恶狠狠的手印来。索雅拉的黑猫用凶狠的眼神瞪着修凯尔,想要用眼睛在修凯尔的脸上刻下大段辱骂的台词,而修凯尔在对方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对这种无能为力的瞪视就只觉得好玩,而忽略了其中粗鲁的部分。
“你的小王子已经露出他的小獠牙了。”修凯尔说,“可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娃娃,没有能力对我们构成威胁。”
地上的俘虏对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他收回了那只抓紧修凯尔脚踝的手,哼了一声,又把自己的长耳朵扒拉下来,捂得严严实实的。
疤脸的朝圣者目睹了这一切后,朝老莫尔格点了点头:“你比以前大有进步,看来在这二十年里发生了不少事。”
“那还不是因为大宗师指定的继承者背节逃亡的缘故。”莫尔格慢悠悠地说,“为了寻找新的候选人,骑士团四处征战,开办帕普尼卡比武大会,和巴兰发生多次冲突,每次都产生很多伤员。如果某位大人没有因为觉得好玩而公然酗酒,离开骑士团……”
“别开玩笑了。”被莫尔格讽刺了的朝圣者露出了被言语刺伤的模样,转而蹲在地上拨弄了一下受害者打着夹板的腿,“我觉得这根骨头有点移位,看来你的进步比我刚才觉得的要小一点。”
“你错怪他了。”知道真相的修凯尔说,“是我早上去巡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这只黑猫,把他的断腿踩得更断了。”
俘虏嘎吱嘎吱地磨着牙齿,试图用最凶狠的视线去瞪修凯尔,但是在如今的凄惨模样之下,他的瞪视就显得可笑多于可怕。隆·贝尔克发出愉快的笑声:“这只可怜的黑猫恐怕是在密斯特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冲去面对他的。骑士团成功地在荒原上建起城堡,和巴兰和谈,举办比武大会,本以为世界已经被握在手中,却没想到要在这紧要关头功亏一篑。更何况,这事情如果是密斯特策划的倒也罢了,身为受害者还被人指责,被打成这样子已经算他看在巴兰同意和平协议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朝圣者认为圣殿骑士团才是受害者,而地板上躺着的那位就只能嘎吱嘎吱地磨着牙,满肚子怨气地装作听不懂他们的话了。可是这种行为瞒不过在两天前才遭受过他的连番奚落的修凯尔,也瞒不过和他同一民族的疤脸朝圣者,导致在旁人眼里看起来,他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一位勇士的身份,也不可能是一个平常只能忍气吞声的奴隶,而真像是一只平常被它的主人娇惯了,导致有点无法无天的宠物。
“我听说你们和巴兰在比武场里没有发现邪龙的信徒,我在外面也只毁掉了一个傀儡,这看起来更像是有什么人里应外合主导了这一切。那个点火的人还潜伏在这里,万万不可大意。”朝圣者换了个话题,这个话题明显是地板上的人喜欢的,他挪开了捂着耳朵的那只手,可能是为了面子着想,那只长耳朵没有立刻警觉地竖起来。
“这只是我们的能力不足罢了。大宗师和大司铎都认为比起抓住元凶,及时疏散观众和选手更为重要。如果您不管那个傀儡的话,我想也是可以抓住操纵傀儡的人的,但是孩子们更加重要,不是吗?”修凯尔也看到了俘虏悄悄竖起耳朵的一幕,觉得非常好笑,就也跟着朝圣者这么说,“我们确实得感谢这只黑猫在赛场上的英勇行为,可是这并不是能够赦免他试图刺杀大宗师的罪过的理由。”
俘虏哼了一声,愤怒地又把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
“另外,昨天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的学徒因为获得了大宗师和大司铎的表扬,得意忘形,所以不慎摔伤了。”修凯尔突然说起了这件似乎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地上的俘虏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自己从同一个窗口摔出来,所以回忆起了相同的感受一样。老侍从注意到了俘虏扭曲的表情,以为他的伤口和那许多根断掉的骨头一起发痛,就好心地重新检查了木乃伊的绷带,并把两根移位的骨头重新接好,用夹板固定死,弄得俘虏跟上了枷床一样:“忍耐是一种美德,”他说,“骑士团不提供止痛药。”
受害者非常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如果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不擅长忍耐,在第一天的比赛中,修凯尔就不会在失去大部分盔甲之后,自暴自弃地和他一起在地上打滚,修凯尔口气很大的学徒无法用脑袋战胜玻璃和马厩,而大宗师也不会若无其事地用自己的胸口和枪尖硬碰硬了。比起这些擅长忍耐的圣殿骑士,受害者的耐性明显远远不够,至少他没能用自己的骨头来敲碎地板,也没法在修凯尔从他身上踩过的时候绊倒修凯尔。
这时候修凯尔和朝圣者也凑过来研究这个俘虏了。老莫尔格一边整理绷带,一边说:“您刚才说认识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指……”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朝圣者说,“事实上,就是那个家伙让我发现,让密斯特不开心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你还记得密斯特的副官吗,他好像爱上了一个乡下女人,宣布要和她结婚,这违背了骑士团的律法,所以最后好像也被密斯特打成这样赶出了骑士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密斯特发那么大的火。”他顿了顿,“这么看来,密斯特把这孩子打成这样,大概也是因为有‘父子一起和我作对,气死我了’的心态吧,旁边的小伙子,你以后面对哈德拉的时候最好小心点。”
“哈德拉和弗雷扎特还一起跟我作对呢。”修凯尔嘀咕着,摸了摸脸上的橡皮膏,虽然橡皮膏下的伤口和弗雷扎特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是地上躺着的俘虏留给他的。俘虏愤愤地对朝圣者翻了个白眼,这是如今的他唯一能做出的反抗行为,却只能让这些围观的人觉得好笑。
“不过,我倒也不清楚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成为野蛮人的奴隶,并且对巴兰忠心耿耿,我还以为就算是被骑士团开除的背节者,也不会叛逆到这种地步。”朝圣者说,“毕竟骑士团里不会有心甘情愿做奴隶的人。”
“巴兰曾经对我和我的学徒说,这个人其实不是奴隶,而是一只黑猫,是女巫之王的可爱宠物。”修凯尔板着脸说,用脚尖再次戳了戳装死的俘虏的屁股,“昨天清晨他变成黑猫潜入骑士团的圣水池,还胆敢坐在我的头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把自己奉献给神的圣殿骑士是没法领会到饲养宠物的乐趣的。”朝圣者揶揄地说,“你所描述的景象预示着你的俘虏随时可能被救走,一个伤成这样的大活人无法移动,但是谁都可以抱走一只断了腿的小猫。”
“这样说来,我可能会被迫采取一些看管俘虏的必要措施了。”修凯尔若无其事地说,“我记得地牢里面还有个笼子,莫尔格,你去喊人把那个笼子搬来。”
“真是不巧,修凯尔少爷。”老莫尔格说,“您说的那个笼子前两天被那几个活泼的见习骑士发现了,他们在玩闹的时候轮流把自己人关在里面,结果大宗师临时找他们有事,他们忘了布洛克还在里面,那个孩子就只好把笼门扯坏了才没有迟到。”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修凯尔板着脸说,“加上这个笼子,他们破坏骑士团自己的东西的数目就赶上弗雷扎特了。”
“因为哈德拉本人也喜欢破坏点什么,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朝圣者调侃道,“当年哈德拉和那时的大宗师——愿他的灵魂安息,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亲自动手拆了帕普尼卡的城堡。后来大宗师把那块废墟还给帕普尼卡的国王了,因为在那片废墟上重建,让所有人看笑话,不如重新找一块地盘,比如说这里。”
“毕竟这里可是圣地呢。”一直装死不说话的那个俘虏,在旁听了这么一大段小道消息之后,终于用极低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加入了他们聊天的行列,“你们那位圣谁谁到现在还时不时出来闹鬼,哦不,表演神迹吗?阿尔基德的那点小小的魔法,在他面前可是小巫见大巫啊。”
“就算你不想尊重我们,至少尊重一下你父亲的信仰和你断掉的肋骨吧。”朝圣者说,“我想,你再继续激怒这位年轻的骑士的话,他怕是会真的处决你。到时候和平协议被撕毁,阿尔基德的异教徒和巴兰的野蛮人继续遭到骑士团的迫害,就是你不谨慎的行为的后果了。”
“算了吧。”修凯尔想起这个俘虏昨天半夜里不成功的刺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宽宏大量了,但是他既然连想要刺杀自己的人都放过,这点言语上的不敬就完全可以忽略了,“经过这几天的教训,我算是明白了。你可以让一个奴隶或者一条狗学会规矩,但是猫就算了吧,他不但不会得到任何教训,你宰了他还会遭到他的主人谴责。”
俘虏当然不想听他们的大道理,但是他断了一堆骨头,又披枷戴锁的,没法逃到一个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地方。以后这些圣殿骑士如果回想起这次比武大会,这个可怜的俘虏就只能算是高开低走的典范了。他虽然作为一名匿名参赛的骑士,在第一天的比赛中成功侮辱了圣殿骑士团的三大勇士之一,第二天却不但暴露了自己只是一个奴隶的秘密,还在赛场中被一个十五岁的见习骑士无情地击倒,俘虏回了骑士团的城堡。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只能算是花边新闻,如果他被锁在笼子里交还给他的国王和女王,那场景一定极其壮观,甚至让人不愿意想象具体的场面,只能希望双方暗中行事,而不要像他们平时的作风那样,将俘虏交换仪式设计成一个让人难忘的大型庆祝活动,双方的俘虏都被绑上蝴蝶结交还给对方。
在躺在地上的俘虏担心自己被绑上蝴蝶结的时候,站着的傲慢骑士已经和疤脸的朝圣者毫不避忌地讨论起了邪龙信徒袭击圣地的细节问题,包括用邪龙的血制造的会爆炸的傀儡,管风琴中飞出的炮弹,以及试图暗杀大宗师的野蛮人。俘虏听到自己被这两个说风凉话的人和那些袭击者归为一类,气得绷带以外的地方都快要变成蓝色了,这也让站着的两个人觉得很有意思,甚至有人想起了一些旧事。
“不过,我还不知道,一个前圣殿骑士的孩子竟然会自甘堕落地加入野蛮人和女巫的行列,是你的父亲怨恨大宗师对他的处罚,带着你们投靠了阿尔基德的女巫吗?”朝圣者问那个气呼呼地瞪着他们的俘虏,这时候瘸腿的老莫尔格一瘸一拐地给主宾二人搬了两把椅子,让他们能用更舒适的姿势来取笑动弹不得的可怜俘虏,“没想到他平常和密斯特学得闷不做声的,却也是个能狠得下心来的人。可见巴鲁特斯可能也有哈德拉暴躁的一面,我以后如果再见到他们,可能说话的时候需要小心一点。”
“我的教父不是那种人,他是我见过最虔诚最正直的人。”修凯尔干巴巴地说,弗雷扎特提到巴鲁特斯的时候总是冷嘲热讽地笑话老神父在比武大会中摔断的腿,让他在别人提到自己自己教父的名字的时候总是有点不太舒服,但是一个神秘的,在他出生前就和他的教父共事的,和他的教父一样已经因为各种原因离开骑士团的朝圣者,就算用嘲弄的口吻提到他的教父,似乎也没有那么冒犯。
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的俘虏似乎也和修凯尔的这种心情起了共鸣,用他那唯一的一只好手把身体撑了起来,修凯尔都觉得他摔断的肋骨会因为这样的大动作再次错位。俘虏盯着朝圣者,几乎要变得和对方一样蓝了:“你恐怕只有在审判日才能见到他了。”他低声地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母亲说,他在被驱逐出骑士团以后身体变得很差,在我记事以前就死了。”
“愿他在得知妻儿成为异教徒的奴仆之后,灵魂依旧能得到安息。”朝圣者毫无怜悯地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这句话实在太过冒犯,不但俘虏气得哼哧哼哧像个狗熊一样,就连修凯尔也用不赞成的目光看向了朝圣者。
“恕我直言,隆·贝尔克先生。”年轻的圣殿骑士说,“在来到这里之前,您想留下信物,让我警告这只黑猫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如今您亲自激怒他,是觉得我无法入眠的夜晚还不够充实吗?”
朝圣者对这暧昧的台词抬了抬眉毛,而俘虏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支撑着身体的手臂一软,又摔回了地上。老莫尔格摇了摇头,“您应该纠正一下自己的用词,修凯尔少爷,这样的话容易引起误会,让人认为骑士团的人不够虔诚。”
“毕竟神也没有给圣巴恩先生带来什么好处。”朝圣者说,“倒是密斯特把虔诚用错了地方,就像失心疯了一样地跟随一个自我封圣的人,就算那个人没有把他选为继承者也毫不在意。我看如果当初不是他而是别的谁当上大宗师,他一定还是老样子,但是就算他不是大宗师,谁要是想离开骑士团,总是得留点什么纪念的。”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如果你有一天对女人和美酒起了兴趣,最好偷偷逃走,而不要像我和那个可怜的人一样,理直气壮地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出来。”
这句话似乎勾动了地板上躺着的那位大宗师的崭新受害者的不快回忆,修凯尔和朝圣者都看到了他鼓起了腮帮子,似乎在悄悄地咬牙切齿。但是这个俘虏既然决定不再跟他们说话,就真的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发表任何意见,这让主宾二位有点失望,而朝圣者似乎也终于想起了他到这座城堡的真实来意。
“我已经宣扬了大宗师的恐怖,现在就带我到他的身边去吧。”他笑着说,“这个小子看来已经得到教训了,他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
修凯尔非常怀疑对方笃定的语气。他们走出屋门,朝圣者顺手把那个他前日从俘虏的头上偷走的束发金环扔了过去,恰好砸在了装死中的俘虏的鼻子上。这个不负责任的礼物可能会让今晚修凯尔的脖子上多出一把黄金匕首,修凯尔希望老莫尔格能没收掉它,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开口,傲慢的圣殿骑士也有一点扭捏的地方。
大宗师的小宝贝带领愉快的朝圣者来到大宗师的祈祷室,大宗师依旧在神像前祈祷,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一样。在这种时候胆敢打扰大宗师的可能只有不要命的人和傻瓜,弗雷扎特就曾经因为闯进祈祷室被愤怒的大宗师一脚从祈祷室踢出去。修凯尔的勇敢并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所以他把人带到现场以后就立刻离开了,给大宗师留下了一个不知道是不要命还是头脑不好的朝圣者。
“如果你要问起那个小崽子,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留了一条命。”大宗师背对着门口的朝圣者,冷淡地说。
“随便什么人都能在你的城堡里对你动手,你需要增加一些站岗的卫兵了。”朝圣者嗤笑,“他是听说了你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为父报仇来的吗?”
“我倒希望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大宗师叹息着说,从祈祷桌边站了起来,“脑袋摔坏的小崽子不过是一点小插曲,更让我烦心的是吉尔回来了,他就像以前一样,试图让我们和巴兰重新打得你死我活。那个小崽子已经完全上了他的钩,导致巴兰和那个女巫已经开始备战了。”
“那也是因为你的骑士团像个筛子一样,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漏。”朝圣者刻薄地说,“邪龙的信徒用这种简单的手段挑拨你们和那群野蛮人,连你都能被暴怒掌控,更别提那种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了。你承认吧,圣巴恩不能感化邪龙的使徒,顶多让那群人在他活着的时候不敢对骑士团动手罢了,在野蛮人的地盘和阿尔基德的边境,都不知道藏了多少恶种,正等着开花结果呢。”
“那么,聪明的隆·贝尔克,有没有看出来那个野蛮人的小崽子也是其中一员?”大宗师说,“被野蛮人刺下奴隶印记后交换回来的一部分人在不自觉中成了邪龙的奴仆,他们的刺青师里面肯定一早就混进了邪龙的信徒,在他们下手的那些印记中混进了诅咒。从前没人发现,但是在巴兰和维尔扎决斗的时候,有十五个人像发疯了一般地开始攻击旁边的所有人,直到巴兰杀死了维尔扎,他们才看起来恢复了神志,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在那之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十五个人净化干净,但是这样的人也不能留在骑士团,他们都被遣散回家了。”
“我还不知道您是人情味这么重且深思熟虑的人。”朝圣者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您找来的吟游诗人已经觉得您是对女人,孩子和无辜的小动物出手的坏人了。如果您还在意未来的口碑,最好不要纵容您的小宝贝对他们趾高气昂地说威胁的话。”
“我喜欢年轻人表现出傲慢的一面。”大宗师回答。
“您在这点也越来越像圣巴恩了。”朝圣者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是有霸气的年轻人往往不够虔诚,哈德拉和他的几个突然出现的表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对外隐瞒不住,他们又不想离开骑士团的话,可以说哈德拉不幸踏入了女巫索雅拉的警戒区,从而被邪恶的魔法感染,自己生出了那几个小混蛋,”大宗师说,“如果你不背节离开,而是突然有了一些这样的表亲,我也会这么宣布的。如果她拒绝背这口黑锅,我就要公开向她询问阿尔基德国王失踪的原因。”
“我听提兰国的人闲聊说他因为女儿和一个野蛮人结婚,气得魔力失控,把自己炸成了碎片,可见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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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巫术是真的有害无益。”见多识广的朝圣者说,“但是阿尔基德那边的人既然只说他是失踪而不是死了,可能还没有到炸成碎片这么糟糕,而且我听说只有邪龙的信徒喜欢爆炸,阿尔基德的巫师们更喜欢把人变成各种动物,可见他大概是变不回来了,也不愿意找他的女儿求助。您可以送给他们一点圣水,让他们把可怜的老国王变回来,我觉得他虽然有点臭,却比女巫索雅拉更安全一点。”
在大人们心怀鬼胎地讨论各种八卦,和更严肃一点的,没人愿意去认真关心的关于交换俘虏和和平协议的问题的时候,闲下来的修凯尔在饭厅和训练场都没有看见库洛克泰因先生,觉得缺少朋友的生活十分空虚,就来到了医务室看望那位不慎摔伤自己的可怜学徒。
如今其他国家的受伤骑士都已经离开了圣殿骑士团的医务室,那两位来帮忙的阿尔基德侍女也在骑士团不欢迎女性的传统和突然变得剑拔弩张的氛围下离开了这座城堡。医务室里剩下的就只有两位可怜的伤员和看护他们的弗雷扎特的随从。弗雷扎特除了肿得和猪头一样以外,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据说他因为脸撞到了地上,眉骨骨折了,这不算什么大伤,但是因为未来的三个月内都没有办法顺畅地对修凯尔做鬼脸,少年骑士还是非常不开心,以至于在修凯尔大发慈悲地来看望他们的时候,把被单蒙到了自己的身上,假装自己是骑士团的幽灵,想要踢修凯尔的屁股。
肩膀脱臼的希姆就要乖得多,他遵循医嘱,准备在一个月内用夹板和绷带一直把他的惯用手固定起来,这时正可怜巴巴地坐在他的病床上。因为一只手系不好裤子,他只能像弗雷扎特一样光溜溜地穿着病号袍子,导致修凯尔要刻意忽略他走光的地方。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脸上贴着橡皮膏的圣殿骑士对他的学徒说,“想先听哪个?”
自信而乐观的学徒立刻说:“当然是好消息。”
“我想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大宗师准备宣布你是比武大会的冠军,你可以向他提出任何他能满足的要求。”修凯尔说,毕竟在大家分出胜负前比赛就被迫终止,而其他国家的大部分人都作鸟兽散,在马上坐到最后还有大量成功击倒记录,受害者包括修凯尔和那名匿名的野蛮人勇士的希姆当然是最适合被推选为冠军的一个。
希姆欢呼了一声,用他那只好手挠了挠刚长出一点头发的头顶,就像在他长出头发以后,头虱又去光顾了他,“那还有什么坏消息呢?”
“你的伙伴们都会回帕普尼卡,而你得留下来,还必须去和弗雷扎特住在一起,因为你的铺位现在被人占用了。”修凯尔说。
“你有了新的学徒所以抛弃了我吗?”小骑士问,可怜巴巴地,好像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被人抢走了。由此可见,虽然修凯尔经常踩他,但是他们在做室友的这些日子里还是相处得相当愉快的。
“怎么了,你宁愿被那个混蛋欺负也不愿意和我住吗?”弗雷扎特气势汹汹地问,他包扎着的脸看起来格外可笑。
“我知道要问大宗师要什么了。我要做一名正式的骑士,拥有自己的房间,随从和学徒。”小骑士没有理会弗雷扎特,而是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虽然他再长大一点就会很自然地得到那样的地位,但是为了不和弗雷扎特住在一起,他宁愿牺牲掉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许愿机会,这让弗雷扎特更不开心了,因为在骑士团的先锋官眼里,这个机会本来应该是他的,他都想好了向大宗师要什么样的奖赏,当然那个如果现在说出来,就像是败犬远吠,实在太丢人了。
“你的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害弗雷扎特想要成为大宗师的梦想破灭了。”修凯尔不以为意地说,“不过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在战场上光荣负伤还好,因为得意忘形摔伤自己,可是一点也不光荣。”
小骑士支支吾吾地,既不愿大方承认自己被一个野蛮人无故殴打了,又不想认了这口黑锅,从此变成一个在比武大会中夺得头魁后立刻把自己摔进医院的笑柄。修凯尔以为他非常羞愧无言以对,拍了拍他开始长出一点头发,手感变得有些奇怪的光头:“不过,大宗师不会让你赔偿那块玻璃的,因为他从同一个洞里面把索雅拉的黑猫扔了出来,他可能会以此要求野蛮人的军团付款,毕竟那只黑猫胆大包天,竟敢袭击他在这里遇到的每个人。”
小骑士哦了一声,“早上莫尔格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听他说那只黑猫昨天晚上睡在我的铺位上还不满足,试图爬上你的床来着。莫尔格说他浑身断了五六根骨头,乱动会要了他的小命,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大概是因为猫咪有九条命的缘故。”
旁边的弗雷扎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不是他肿胀的脸让他难以表现出夸张的面部表情,他明显会笑得更猖狂一点:“修凯尔,看来你在这次比武大会的可耻失败让你拥有了一些奇怪的追求者啊?”
“你给我闭嘴。”修凯尔没好气地说,“我就是在帮那个女巫养猫罢了,看在他能换来几个兄弟的份上,不能随便养死,否则我早处决他了。”
“可是前天晚上……”弗雷扎特还要再提起修凯尔满身臭气的伤心事,但是修凯尔已经不再理会他,完全无视了他在头上比划猫耳朵的举动。大宗师的小宝贝看望了新任冠军,把冠军床头柜上的零食吃掉了三分之一,随即告诉了冠军的陪床一件他突然想起来的事情。
“对了,弗雷扎特,大宗师对你的早早退场很是失望,加上第一天的失败,你最好在他来质问你之前想好合适的理由,否则你伤好以后就得在地牢里关禁闭,大宗师本来给我准备的那间牢房就留给你了。”
“首先,一进场就对我下黑手的是你本人,其次我在战场被众人围攻光荣负伤,有什么好想理由的!”弗雷扎特气呼呼地说,“一开场的时候所有人也都冲着我过来,你怎么不在那个时候登场?等第一轮冲锋结束才进来,明显就是大宗师心疼你的小脸蛋……”
“可是他的小脸蛋已经被人划花了。”希姆小声地说,被修凯尔拍了一下。
没有面子的冠军哼哼唧唧地抱怨自己的肩膀疼,让修凯尔自然而然地说出了那句会让听的人非常生气的话。
“你早知道摔伤了会疼,就不该在那条走道里折返跑。”
“他是去追那只黑猫的。”弗雷扎特说,“结果猫没追到,自己乱跑摔下城堡,这么傻的小子能被大宗师选为冠军,也真是一件奇事。”
“我追到他了。”小骑士痛苦地说,在反复被人在耳朵边重复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之后,他终于决定遵循骑士团的信条,诚实地承认自己遭到殴打的可耻事实,“但是他非常野蛮,二话不说就攻击我,所以我才从那里掉了下来。”
这种诚实的发言却让旁边的两个人都愣住了。被俘虏的野蛮人明显没有把欺负一名见习骑士当成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迹,毕竟他接下来没过多久就遭到了更加残酷的对待。修凯尔停下了拍自己学徒的手,沉默了一会:“我回去就给你报仇,把他处决掉算了。”
“虽然我很想感谢你的体贴,但是还是等我们都好了以后,我向他提起一场正式决斗,再在决斗中干掉他比较好。”修凯尔的学徒说,“而且你刚才才说过,要拿他换我们的兄弟,如果你处决了他,拿他的尸体可能就只能换回尸体了。”
这话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就连爱找茬的弗雷扎特都挑不出错处。修凯尔愤愤地磨了磨牙,用手指头摸了摸脸上贴着的橡皮膏,好像那下面藏着的不是被枪头划出来的血淋淋的伤口,而是几条让自己看起来变得很好笑的猫爪痕。
探望病人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修凯尔被礼貌地请出了医务室。距离午饭还有一点时间,他在城堡里走了个来回,没有遇见自己想要遇见的人。如今比武大会已经结束,邪龙信徒的威胁犹在,加上巴兰威胁要发动战争,城堡里的骑士们不敢懈怠,个个全副武装,叮叮当当地走来走去。这些走来走去的骑士中的修凯尔闲得无聊,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看那位自己已经打算处决很多次,却每次都因为奇怪的原因被放了一马的俘虏。
如他所料,在昨晚不成功的暗杀尝试后耗尽了力气,今早的闲聊又把气力笑光以后,俘虏如同挂了霜的茄子一样蔫巴巴地睡在他的稻草堆上,就连修凯尔在他耳朵旁边走来走去也没能把他弄醒。修凯尔觉得俘虏在白天睡大觉,晚上试图暗杀他的举动,会让自己连续几天睡不好觉,最后因为在祷告时打瞌睡而遭到大宗师的斥责,就愤愤地揪住俘虏的一只长耳朵拽了一下。
索雅拉的黑猫有气无力地半睁了眼睛,看到面前为了虐待俘虏而拽他耳朵的修凯尔,无语地又把眼睛闭了起来。修凯尔在他身边的稻草里拨拉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已经被弄断,断口已经被稍微打磨过了的束发金环。
“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干什么。”修凯尔说,“拿我放在床头的剑不好吗?”
俘虏发出了低微的笑声,然后又变成了一声呻吟,大概他折断的肋骨经不住笑,给他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如果你是想要为了让你的主人发动战争而用这种方式借我的手自杀的话……”修凯尔说,“你不过是个宠物而已,就像个宠物的样子,乖乖躺在你主人的火炉边上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