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Vermillion > 14.第十三章
    修凯尔现在的心情就像在椒盐爆米花上撒上了一层混着火药的辣椒粉,不管别人的口味怎么样,都会觉得他难以下咽且火爆异常。库洛克泰因先生虽然安慰了他,但是那点安慰聊胜于无,因为那个倒霉的野蛮人如果在圣殿骑士团的城堡里死了,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法分出胜负,而修凯尔的后半生关于这个野蛮人的记忆也只能是被打碎了盔甲的羞辱和脸上的一道已经消失的伤痕了。那道伤痕现在还是一道伤口,在他们回到城堡把自己洗干净的时候,莫尔格帮他用橡皮膏粘了起来,让他显得不那么血淋淋的,也免得落灰。在修凯尔用手指轻轻触摸脸上的橡皮膏的时候,接连两天都没能报仇的耻辱,压过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憾恨,甚至让他觉得就算就此放过阿邦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库洛克泰因先生也没法多安慰他什么了,只好安排了自己和其他几个游手好闲的见习骑士去接班巡逻,修凯尔的巡逻时间被安排在晚饭之后,在这中间,他有大量空闲去骚扰病房里遭到同一个野蛮人羞辱和殴打的难兄难弟,但是大宗师召唤他进入了一片狼藉的祈祷室。在简短的谈话之后,大宗师的小宝贝选择披挂上马,他避开了库洛克泰因巡逻的路径,奔向了野蛮人营地的方向。


    野蛮人的小王子也非常不开心。他在大小帐篷的每个角落里都找了一遍,不管是小吊床底下,大帐篷的猫窝,烧烤架的旁边,熬魔药的大锅里,他都找不到他要找的人。那个人平常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的时候,他觉得有点不开心,但是那个人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他又会到处去找。小王子就是这么难伺候。平常他作势要哭的时候他要找的人就会出现,但是现在他就算真的哭起来,大概也不会听到回应。


    站在他肩上的小鸟在他打开第四个装着□□皮的瓶子的时候,啄了啄他的耳朵。


    “可美。”男孩对自己的宠物说,“你知道拉赫特去了哪里吗?”


    小黄雀和男孩一样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也不知道他问的人去了哪里,又飞起来在营帐上空盘旋了一圈,回到了男孩的肩上。它敷衍地叫了一两声,表示要找的人看起来根本不在营地,也许被派出去做不应该让小朋友知道的事情了,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男孩放弃了再在各种不可能藏着人或者动物的地方找到他要找的人,附近的大人又都急急忙忙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刚才还在一起玩的小朋友们都回到了各自的营地,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家长再放出来,刚刚找到了玩伴,变得不那么寂寞的小王子就变得比从前更加寂寞了。


    他发出了和他的年龄不太符合的叹息,和小鸟一起坐在了营地门口的大栅栏上。他旁边的柱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路过的人放上了一个盘子,里面放着香味扑鼻的蛋糕,但是寂寞的小王子在这一刻破天荒地缺乏了去吃蛋糕的心情,这种心情甚至可能传染了他的宠物,它把脑袋埋在了自己的翅膀下面,站在男孩的肩上睡着了。


    远远的地方传来了马蹄声,小王子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丫,盯着那个银色的身影,看着他逐渐变大,变成一个身着锁子甲和长披风,脸上贴着一块橡皮膏的英俊青年。野蛮人小娃娃还记得,这是昨天的比赛中的那个和他们的勇士一起在地上打滚的很有意思的人,可惜今天他没能进得了场,也没法看到有趣的年轻骑士今天有没有做什么比昨天还有意思的事情。那个青年在他面前勒下了马,对他行了一个普通圣殿骑士面对别的国家的贵族老爷时使用的傲慢的礼,开口说话了。


    “年轻的殿下,大宗师派我前来替他传话,希望能够与您的父亲再进行一次会谈。地点可以在城堡也可以在您的营地,我在这里等待您父亲的回音。”


    男孩歪着脑袋看了看这个年轻骑士:“我不懂什么叫传话。”他说,“拉赫特可能会明白你在说什么,可是他被爸爸派出去做事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您的意思是说,您的奴隶是依照国王的命令行事的吗?”修凯尔问。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这种表情让男孩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他还很幼小,完全不知道对方话中有话。


    “我妈妈说的话他也会听。不过你不要光说他是奴隶,他会生气的,如果他生气了,就会在变成猫的时候装作听不懂你的话,还挠你的脸咬你的屁股。”男孩说,他脸上的小伤疤看起来显然事出有因。


    “这似乎不是一位勇士应为之举。”修凯尔说,把想要告诉这孩子真相的念头咽了下去,因为他不确定野蛮人的小王子在听说自己的奴隶被人打成那样子还关在地牢里以后会不会大哭大闹,惹得所有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以为他,一名堂堂的圣殿骑士,堂而皇之地把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小朋友欺负哭了。


    小野蛮人的宠物黄雀这时候把脑袋从翅膀下面抽了出来,叽叽喳喳地在小王子耳边吵闹了一会,小王子歪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我去和爸爸说,你在这里等等啊。”


    很难想象这位年幼的王子是怎么传达修凯尔的留言的,总之国王巴兰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出现了,身边还跟着两名勇士,其中一名是昨天被同伴的枪头击中,不幸退赛的高大野蛮人,还有一位在刚才的比赛中一直在场上游荡,用他的刺剑给好几个人留下了血窟窿,但是他蓬松的,染成双色的头发却在管风琴爆炸事件中不幸着了火,虽然及时扑灭,还是烧得乱七八糟,像是被狗啃了。女巫索雅拉的药剂虽然能治愈伤口,却没法让他的头发重新长出来,这让这位勇士看起来相当滑稽。巴兰国王这次没有坐着纸飞机登场,或许是错觉,修凯尔还是觉得有一阵猛烈的风,把自己的头发吹进了眼睛里,带来一点点的刺痛。


    “他做了什么事?”国王直截了当地问。


    “如果您的勇士做出的事情来自您的授意,我们就可以认为您并不是真心打算与骑士团讲和。如果那样的话,您最好还是尽快离开圣地,去和您的军队准备下一场战争。在所有见证人撤离之前,我们不会主动袭击你的营地。”修凯尔用冷淡的声音说,假装没有看见那两名杀气腾腾,因为国王在场而没有立刻发作,但是已经用眼神给他的脑袋开了两三次瓢的勇士。


    巴兰国王也和他的两名部下一样,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修凯尔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这样的胆量加上他在赛场的表现,让国王开始欣赏这个圣殿骑士了,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异教徒的圣职者的话,甚至想要将他挖到自己的手下来,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授权我的勇士采取一切他认为必要的行动,包括发起战争。”国王严肃地说,“如果你们用阴暗的手段而不是在光明正大的战场上杀死了我的勇士,就没有和平可言。”


    修凯尔点了点头:“大宗师希望和您在有见证的场合下谈一谈。您可以选择您的营地或者我们的城堡,您的勇士在比武场中受伤,被我们暂时留在城堡中的时候,做了非常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所以他现在被暂时扣留在我们的城堡之中。有关他的其他事情,请恕我暂时不能多言。”


    “我们也不信任你们的首领。”国王身边的那个高大的勇士咆哮着说,“在他的领地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的国王和小王子同时遭到袭击,女王的黑猫也被你们捉走,这一切怎么可能没有他的默许?听着,小子,如果你们的首领想要谈判,如果他有足够的胆量在我们面前出现的话,那就让他自己来我们的营地。否则,你们想要战争,你们将会得到战争。”


    巴兰国王抬手示意那位勇士闭嘴,但是勇士的话明显就是他自己的意思,如果野蛮人不这样说话才会让人觉得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修凯尔对他们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而肩上停着小黄雀的小王子啪嗒啪嗒地从大帐篷那边跑了过来,不分场合地想要向他的父亲撒娇。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岔之下,修凯尔虽然本来就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也还是有一点生气了。


    “我会把您的意思转告给大宗师。”虽然生气,修凯尔还是没有忘记他傲慢的礼节,“至于交换俘虏的细节,在那之后我们会重新讨论,告辞了。”


    “啊,他生气了。”被举得高高坐在了高大勇士肩上的男孩说,他和他的小黄雀一起歪着头看着策马走掉的修凯尔,“所以他不会留下来吃饭,是吧。”


    “我想是的,小殿下。”那位勇士说,“那群傲慢的圣殿骑士俘虏了拉赫特,我想从今天开始就要由加尔丹迪来督促您吃晚饭了。”


    旁边头发乱七八糟的勇士发出了一声哀鸣,明显是想到了自己用不够快的腿追着到处乱跑的男孩的惨烈场景,“我记得阿尔基德的监狱里还有几名想要随便穿越我们的领地的圣殿骑士,我们立刻拿他们把拉赫特换回来吧。”他哀求地看了一眼国王,而国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的圣殿骑士远去的方向,摸着自己的小胡子。


    “我们先等那位大宗师前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他这么说,和勇士们一起走回了大帐篷。


    修凯尔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城堡,他再次前往不久前遭到破坏的大宗师的房间,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破碎的神像也已经被仆役搬走,大宗师在刚刚更换过的,崭新的神像前祈祷,要不是屋里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甚至不会有人觉得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暗杀事件。


    “巴兰不是指使者,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宗师听了修凯尔转述的野蛮人之王的话后说,“索雅拉和隆·贝尔克都预先警示了可能在比武大会上出现的袭击,我不但没有阻止,还放任这种袭击进行,因为我和袭击者的目标一致,如果野蛮人的国王遭到讨伐,对我来说再好不过,对信奉维尔扎的人来说,我的默许算是骑士团的和平协议,只不过他们的动静有点超出我的想象。”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修凯尔隐约觉得大宗师也在比武大会和野蛮人的双重袭击中受了刺激,但是作为大宗师的小宝贝,他很少对突然滔滔不绝的大宗师提出个人意见,遑论反驳。想来想去,修凯尔只是问道:“您真的打算去拜访那些野蛮人的营地吗?”


    “如果他真的打算要回他的奴隶,并且开出合适的价格,我们也不能还给他们一个死的。”大宗师说,“让你的那个随从把他整理一下,不要让他死在我们的地牢里。但是如果他们选择战争,就立刻处决他。”


    那么现在莫尔格就又是修凯尔的莫尔格了。修凯尔告辞了明显心情非常不好的大宗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老侍从自得其乐地在角落里试图把那套被人打烂了的盔甲的碎片拼到一起,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修凯尔少爷,”他缺少了一只眼睛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您今天的表现非常英勇,巴鲁特斯老爷和我都为您感到骄傲。”


    “谢谢你,莫尔格。”修凯尔说,“大宗师让我们去地牢里给一个俘虏略微治疗一下,免得他在被交换回去之前就死掉。带上你的药箱,我们走吧。”


    老侍从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毕竟他对这一类的事情已经非常熟悉了,骑士团中虽然有一些真正的医生,但是身经百战的老莫尔格是对付骑士团中出现的一切伤病最优秀的人物。除了他的话稍微有点多以外,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只有修凯尔一个人会觉得他不够好,那是因为巴鲁特斯在帕普尼卡比武大会中摔断腿以后,就连老莫尔格也没有能让他重返战场的缘故。


    “往常大宗师对地牢里的俘虏可没有这么亲切。”莫尔格说,从屋角的架子上取下了他常用的药箱,修凯尔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不过,如果我们能弄到一点昨天那个野蛮人的小伙子带来的药膏并加以仿制……”


    “小心点,你听起来越来越像一个异教徒了。”修凯尔警告道,不过他忍不住地笑了,“不过,我猜女巫的黑猫可能也想要留下一点药膏给他自己。他浪费了至少三盎司在我根本没有受伤的地方。”


    三盎司药膏可能远远不够用。这是修凯尔再次看到那个不幸的野蛮人俘虏时的想法。距离大宗师把他扔出城堡,昏迷不醒的俘虏被两个仆役用担架抬着塞进地牢已经过了小半天,他的遭遇大概会让在比武场上对他抛出飞吻的女士们纷纷落泪。破烂的马厩顶端剩余的稻草都比他身下垫着的稻草要厚一点,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沾着干掉的血,已经变成污泥的尘土和一些很难说清楚是什么的不明污渍,修凯尔在清晨看到的那只干净又漂亮的黑猫变得如此凄惨,就连一直想要把他痛打一顿,甚至已经在赛场上公报私仇地打肿了他的脸的修凯尔也比之前感到了更多一丁点的同情心,就像他一直在胸腔里埋着的那颗铁石心肠突然被人敲响了似的。


    “这可不行,修凯尔少爷,”老莫尔格说,“如果要治疗他的伤势,我们得先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弄得干净一点。否则那些伤口明天就会发炎,他活不过一个星期。”


    修凯尔对此表示赞同,虽然就算那个俘虏活不过一个星期也不关他的事,而且大宗师已经吩咐过,如果野蛮人之王选择战争,就立刻处决这个俘虏,他还是自己去外面找了库洛克泰因的那个有大鹰钩鼻的随从来,让力气很大的骑士的力气很大的随从帮他把可怜的俘虏拖到水井边上,因为老莫尔格的一条腿是瘸的,很明显不是搬运其他人的好手。


    在把可怜的俘虏搬运到井边以后,修凯尔发现俘虏明显已经醒了,把他放到地上的时候,他把自己受伤的胳膊和腿都放在了让自己感觉最不痛的位置,而不是像在地牢里的时候,任它们随意扭曲着,让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的胳膊和腿都因为从半空中摔下来而不幸折断了。但是即使他如今伪装了自己手脚的伤势,修凯尔还是能够看出来,就算及时得到治疗,他这辈子顶多也只能像巴鲁特斯和莫尔格这样一瘸一拐地走路了,除非他被交换回去以后,让女巫索雅拉把他全身的骨头重新打断了再按照原样拼回去,如果他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大宗师说,如果你的主人选择战争,就立刻处死你。”修凯尔冷淡地对那个野蛮人说,“不过你的主人也说了,如果我们杀了你,就没有和平。在他们谈判出个结果之前,我们需要你活着。如果你死了,我们就会立刻对你的主人发起攻击,所以你最好配合一点。”


    那个野蛮人睁开了眼睛,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试着朝修凯尔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但是以他的姿势,那口唾沫只飞出了几寸,就在他的脑袋旁边着陆了。


    两个随从剥下了野蛮人肮脏的衣服,用钳子剪断了已经勒紧在他的手臂上,完全无法取下来的金环,脖子上的项圈倒是还留着,修凯尔早上让他洗干净脖子,如今脖子就只能剩着,变成他全身最肮脏的地方。侍从们用刷马的长柄刷子和皂角刷干净了这个俘虏,包括他身上已经结的痂,都被他们刷干净了,留下渗血的新鲜伤口。老莫尔格对这个俘虏现在的干净程度比较满意,动弹不得的野蛮人被扔在一张长条凳上,被老莫尔格用他的绷带,一些夹板和效果不明的药膏,活活地捆成了一个木乃伊。


    修凯尔旁观了这一切,包括当事人最不想让人旁观的部分。野蛮人的表情从鄙夷变成愤怒,然后是惊恐,最后似乎接受了现实,但是他不再瞪着修凯尔,而是看着天空,像是预料到自己的余生将要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一样。


    修凯尔曾经见识过这只黑猫最盛气凌人的时刻,所以看到这最听天由命的时刻也不会感到有什么惋惜。老莫尔格反对将这个俘虏重新扔进地牢,因为这将让他的治疗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修凯尔将俘虏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在他的学徒不幸地住进医务室以后,他想要一个新的生物,可以在每天下床的时候肆无忌惮地从上面踩过去。


    虽然修凯尔认为这种爬都爬不动的俘虏用不着任何枷具也没法逃走,但安全起见,他还是默认他的侍从在俘虏唯一的好腿上拴上了枷锁,包括铁制镣铐和一颗连修凯尔都需要用力才能拖动的沉重铁球。野蛮人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像是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是修凯尔知道,这个对手没有那么容易屈服,因为就算打断了他的骨头,他也没有哀叫出声。


    在修凯尔和两个随从愉快地洗刷可怜的俘虏的时候,圣殿骑士团的大宗师带着四个随从,来到了野蛮人国王的营地。迎接他的不是野蛮人国王本人也不是阿尔基德的女王,而是一位年长的侍女。她面对着圣殿骑士团最有权势的人,安静地行了屈膝礼。


    “您好,大宗师。”她用温柔的声音说,“很久不见了,您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抬起头来,”大宗师也说话了,“让我看看,一个能够引诱一位圣殿骑士背节的女人,现在变成了怎样的一副模样。”


    她温顺地抬起了头,直视着大宗师。女人的金发上依旧簪着那朵鸽子变成的玫瑰,她湖水色的眼睛里映着大宗师兜帽之下的脸:“骑士团的信条和戒律并不适合每一个人,”她说,“拜您所赐,他已经死了。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杀死他的儿子和他的孀妇。”


    “身为骑士团的一员,就必须将全身心献给神。背节者必须受到惩罚,就连昔日的隆·贝尔克也不例外。我确实没有打算让抛弃神明,成为异教徒的奴仆的人活下去,但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我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大宗师冷漠地说,“不用担心我因为今日遇到的一些无礼之举就对这座营帐发起进攻,既然巴兰想要和我谈谈,我就来了,仅此而已。”


    女人点了点头,将发上的那朵玫瑰取了下来:“带领圣殿骑士团的大宗师去他希望的地方吧。”她说,亲吻了那朵玫瑰一下,玫瑰顿时变成了一只咕咕叫着的鸽子,在她放开手的时候,扑棱棱地飞向了一座营帐。


    “恶心的巫术……”大宗师的一名随从大惊小怪咬牙切齿地说,但是大宗师抬起了一只手,示意自己的随从不要在这里多说话,随即快步走上前去,跟上了那只鸽子。


    野蛮人和女巫之王在意识到场地可能发生的袭击之后,显然加强了他们营地的防御。大宗师和他的随从们刚刚跟着那只鸽子走入营地深处,周围的景象就发生了改变,营帐不再在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他们的身后竖起了一道光墙,面前伸展出了无数条道路,那只鸽子在不远处咕咕叫着,停留在那无数道路之间的一条上。


    “不要再玩花招了,阿尔基德的女巫,我不是来和你过家家的。”大宗师说,但是跟着那只鸽子走了下去。就像走入了一条仅容一人的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从他的圣地远远走入了世界中的某个他也没有来到过的地方。他的随从们在他向前迈进的时候纷纷消失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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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鸽子带领他走进了森林之间的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处点着三盏巨大的灯火,那里是三侧都是峭壁,想要从来人手中逃离就得跳海赌自己不会摔死的海角,往海角的右侧望去,海面的雾气之中,隐约可以看见阿尔基德城堡的一角。


    “欢迎来到亚尔格海角。”阿尔基德的女王和她的野蛮人丈夫正站在那三盏灯火的中间,“在四处充满了邪龙臭味的您的圣地对话,令我和我的丈夫感觉有些不适,所以我擅自将交涉的地点放在这里,您可满意?”


    “如果你需要的是一次会谈,我们应该寻找一位可信的第三方的见证人。”大宗师回答,“我并不反对在一个可信的秘密场所谈话,但是这里似乎有一点缺乏……”他顿了一下,“安全感。”


    “我以为您和我的丈夫都不需要这种虚假的安心感,而且既然您只带了几个私人随从到场,如今的谈话也不能算一次正式的会谈。”女王说,“您应邀来到此地,是因为我的黑猫现在被扣留在您的手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黑猫如果做出一些无礼的举动,那也是由于我们教导不善,我希望他不至于受到残酷的对待。”


    “我也觉得,如果我们都有彼此和平的诚意,是不该派出自己的勇士试图暗杀对方的首领的。”大宗师说,“如果你的奴隶的所作所为是源自你的授意,那么我可以认为你们只是假意签订和平协议,你们的营地对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威胁,而我必须除去这威胁。”


    “看来我们的小黑猫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呢。”女王依旧微笑着,“可是,大宗师,我也不相信您在其中没有做出任何会引起误会的举动。不,我不是说那颗朝着我们的座位飞来的炮弹,我在前一晚就向维尔扎的信徒提出了挑战,他们回敬我一颗炮弹是理所应当。我的勇士和我的孩子都看到了前去袭击孩子们的那个傀儡,在场也有其他的证人,包括你的老朋友隆·贝尔克,他在我父亲还在当国王的时候曾经试图徒步穿越我的领土,被我的父亲放逐到了遥远的深山之中,所以他对我的印象非常差。”她朝着大宗师伸出一只手,绣花手套中躺着一串项链,金链子上挂着十字架与不死鸟的纹章,“您不会以为邪龙的血液烧毁了傀儡,一切就结束了吧,这看起来像是什么匆忙逃窜时丢下的证物,能证明事件的操纵者至少与您相识已久。”


    “然而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无聊的栽赃。”大宗师冷漠地回答,“就像我们现在身处的无聊幻象一样。在尸体上找到骑士团的信物,和在地上捡到信物是不一样的,后者就算是事实,也完全无法被人相信。”


    他重重地一跺脚,周围的森林和远处的大海都顿时消失了,现在的他们站在一顶大帐篷里,阿尔基德的女巫和她的丈夫坐在他们的王座上,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动静,看来国王和女王也不想让这一段谈话被传扬得到处都是,毕竟在这座新建起的小城中还有两位快乐的吟游诗人。


    女王翻过了手,让那串项链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亲爱的,”她转过头,对她的丈夫说,“我想,男人们有男人们的话要说,你和他要说什么的话,我就不奉陪了。如果你们谈不拢的话,可以打架,但是声音要小一点,也不要毁坏这里的东西。迪诺正在睡午觉,我们都不希望上次那件事情再发生一遍,大宗师应该也不希望。”


    圣殿骑士团的大宗师沉默地看着女王悠闲地离开帐篷,现在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暴躁的野蛮人国王。在很多年前,他们曾经在战场上交锋过,前一任大宗师曾经十分忍让这位国王,但是在一次小小的冲突之后,一个本来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宗师的男人怒不可遏地发起了战争,结果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和帕普尼卡比武大会的失利合在一起,让哈德拉失去了成为大宗师的最后机会。他们在战场上会面的时候巴兰还很年轻,没人能够想象得到那样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如今他看起来已经变得没有记忆中那么暴躁了,一个人在有了家室以后总会变得和平一点,至少容忍那个小小的野蛮人让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


    “我不想打架。”在女王离开帐篷以后,巴兰这么说,“开出你的条件吧,在我的儿子把我的营帐翻过来之前,把索雅拉的黑猫还给她。我的牢房里还关着几个擅自侵入我的领地的圣殿骑士,他们一天到晚抱怨,还吃我的粮食。现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们刺上印记,算是你的骑士团赚到了。”


    大宗师本能似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像是一阵似曾相识的刺痛袭击了他。“不,现在还不行。”他说,“既然这只黑猫对你们那么重要,在我们的协议公布之前,他必须作为人质留在我的城堡。在你选择战争之前,我不会杀死他。反正不管我如何对待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阿尔基德的女巫都可以将他治好,不是吗?”


    野蛮人国王点了点头:“我看着那个孩子长大,培养他成为我的勇士,深知他的骄傲与决心。如果你折辱他,不如杀死他。否则,就算他成为你的俘虏,就算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也要小心他在夜里拧断你的脖子。当然,如果你杀了他,我们之间就不会有和平可言了,我或许能舍弃我的勇士,我的儿子也绝不会饶恕从他的怀里夺走从他出生起就在他的身边的小猫的人。”


    “我收到了可怕的威胁,毕竟我听说过您的儿子的威名,他在襁褓中就能把身边的人全变成乱跑的动物,我可不想在晨祷的时候发现我的骑士们纷纷缺席。”大宗师说,“那么就此别过吧,国王陛下,我期待着在有见证人在场的场合再次会谈的时刻,不过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你和你的妻子担心的事情有一半是事实——我确实知道是谁混进了这座城堡,是谁策划了想要暗杀你的阴谋。那个主谋在二十年前曾潜伏在圣殿骑士团,在他暴露真正的信仰,被逐出骑士团之前,他都是我的朋友。”


    “诚实是一种你的骑士团的人很少具备的美德。”野蛮人的国王说,露出了赞赏的表情,“那么,去告诉你的朋友吧,他已经激怒了我,不管邪龙维尔扎复活多少次,只要他敢侵犯我的领地,我都会将他的头颅全数砍下。”


    “不管谁砍掉谁的头颅,至少对骑士团没有坏处。”大宗师冷淡地说。


    既然方才已经说过了告辞的话和逐客令,大宗师自然地走出了那座帐篷。他的四个随从站在帐篷外面,目光呆滞,像是他们的精神被关进了不可见的牢笼,或者是在梦中走进了某处无法离开的幻境。大宗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让他们清醒了过来,捂着肿了的半边脸跟随大宗师走出了营地。在走出栅栏门的时候,大宗师回头看了一眼,在空无一人的营地中,阿尔基德的女巫之王用他从未见到过的清冷目光盯着他。


    一只鸽子在他的身侧咕咕叫了起来,而外来者们刚刚走出营地的木栅栏,营地就又恢复了之前吵吵闹闹的样子,几个勇士在训练用的假人前发泄着他们没有能在比武场上完全用掉的力气,而接待过大宗师的那个侍女正牵着女王蔫巴巴的独子,刚刚睡醒的男孩的脑袋上还顶着小黄雀,他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大宗师一行人离去。


    “我饿了。”男孩可怜巴巴地朝旁边的侍女说,“拉赫特怎么还不回来,他说过赢了比赛以后会带我出去玩的。波拉洪说他被城堡里的骑士们俘虏了,什么是俘虏?”


    “就是说拉赫特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侍女轻柔地说,轻轻地拍了拍小王子,“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最好暂时不要离开营地。其他的孩子没有您这么勇敢,他们受了惊吓以后,也要和自己的亲人们一起度过这一天,所以……”


    “可美,拉赫特被俘虏了,我们怎么办呢?”男孩摘下了脑袋上的小黄雀,把它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对着它问。


    小黄雀歪着脑袋看着男孩,轻轻地发出了叽喳声,男孩的小嘴又撅了起来。在国王和大宗师谈话的时候,小王子明显让自己的宠物在营帐外偷听到了一点什么。


    “我明明没有那么可怕。”他气鼓鼓地说,“我也没有吓到别的小朋友。”


    他显然是把早上发生过的危险的事情全都忘掉了,他的宠物也没有提醒他那件事情。毕竟对一个还不到十岁,对外界的危险完全没有任何认知的小男孩来说,不能玩耍比遇到危险的事情要危险许多倍。


    当然,营地残存的勇士们都非常欢迎肚子饿了的小王子主动去吃晚饭,这给他们省了很多时间。他们当然不会主动提起那位遭到圣殿骑士团俘虏的不幸同伴,这不只是因为那个人和王室过度亲密的关系让很多人感到了嫉妒,还因为这有可能会引起这位小王子略带攻击性的跃跃欲试。在巴兰国王和大宗师再次在正式的场合讨论他们的协议之前,小王子的攻击行为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


    晚餐的时候,女王和国王都没有露面。女王和国王没有在这种场合露面对他们的孩子来说显然是一件更正常的事情,因为如果他们在场,那位头发乱糟糟,还在为早上遭到的袭击生气的勇士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啃过的大骨头扔到旁边没有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同伴头上。他的同伴大人大量地无视了年轻勇士的无礼,把那块骨头扔进了垃圾堆,这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一向很开心的小王子叹了一口气。


    “我们去救他吧。”他突发奇想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