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谢景珩不出意外喜提发烧。
昨天晚上穿着湿浴袍在浴室折腾那么半天,他这身体素质,不生病才难怪。
江浔早上来叫人的时候才发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烧的,他发现的时候谢景珩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这人,又不求助,江浔气的牙根儿痒痒。
谢景珩倒不是故意瞒着,他对自己身体还是有分寸的,不至于作死。
只是半夜睡着的时候起烧,他没感觉,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烧的七荤八素了,除了冷就是疼,脑子都转不动更别说求助了。
谢景珩非常不喜欢去医院,冷冰冰的白色,鼻腔里都是消毒水味儿。
但是这次江浔没给他选择权。
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发软,抬手都费劲,完全反抗不了,任由江浔给他穿上衣服进了医院。
陈特助跟着忙前忙后挂号、排队。在诊室开了单子,先去抽血。
江浔一路抱着他来来回回,谢景珩人虽然瘦,但也有一米八几的身高在那儿,引的周围人频频侧目看他俩。
谢景珩被看得不好意思,咬着耳朵说,“你放下我,我自个儿能坐。”
江浔一脸不信任,不过还是把他放在抽血窗口的凳子上,只是站着他背后,一只胳膊从后面圈住他。
谢景珩撩起袖子,露出清瘦的小臂,江浔被他苍白的皮肤晃了下眼。
谢景珩的血管很好找,扎上止血带,护士拿针头一闪,江浔的手就覆上他双眼。
谢景珩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以前挺怕抽血的。
以前有人疼,他心里但凡有点害怕都要撒个娇,非要讨到点甜头才罢休。
车祸后一个人住院那几个月,见多了,都快忘了以前自己还怕过。
检查结果半小时才出来,也没查出什么,就是白细胞水平低,有点炎症,普通发热。
江浔一向冷静,罕见地有些急,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上位者的压迫。
“他前段时间刚高烧过一次,常发性发热能把人烧成这样?”
医生莫名其妙受到质疑,面露不悦,“你问问他都多久没复健了?瘫痪是这么个情况自己不知道吗?自己不自觉、家属也不上心。”
江浔还想开口,谢景珩窝在他怀里拽拽他袖子,脸往他脖颈上又埋深了一点。
呼出来的热气烫得江浔一下子战栗。
“不好意思。”江浔克制住。
医生看他俩男生年纪不大,关心则乱。
“吃药压不住,输个液吧,最好住两天院观察观察。”医生撕了张单子给他没再多说,嘱咐了他们两句,“还年轻,多去复健,别不当回事儿。”
“好,谢谢医生。”
江浔直接给他办了住院手续。
本来订的这天晚上回程的机票,谢景珩晚上烧退了,觉得也能走。
江浔不让,硬生生摁着他住了三天院。
贺凡云本来约他出差回去一起吃饭的。
……
“小贺,抱歉,今晚我没办法和你吃饭了,我这边出了点事儿,晚几天才能回。”
“怎么了景珩哥?”
“工作上的事儿,和合作方谈判出了点问题。”
江浔在旁边看着他打电话,说瞎话不打草稿。
“156床在吗,该挂水了!”小护士推门进来。
“景珩哥你住院了!”电话那头传来惊呼。
“……没事,发烧,明天就回去了。”
“不行,哥你那边有人在吗,我过去照顾你吧。”
谢景珩看了一眼江浔。
“有人在,你别急。”
“今天下午还有机票,我过去接你吧……”
“真不用,明天就回去了。”
……
估计临时机票不好买,贺凡云坐三个小时廉航就来了,年轻就是好,坐几个小时廉航也不累,有劲儿没处使。
谢景珩目光在贺凡云和江浔之间打了两个转儿,看得出他俩犯冲。
“谢总,贺先生带的饭热好了,现在吃吗?”陈特助端着饭盒进来。
“吃,你俩要不走,一块儿吃呗。”
陈特助放下小桌板,帮他把病床升起来一点。
谢景珩手撑了一下床想坐起来。
江浔和贺凡云同时站起来要扶他。
两个人目光一对上,火光带闪电。
“停!”
“你俩都坐下!”
“陈特助,扶我一下。”
陈特助好像上课时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学生,“啊?我?”
“怎么了?就是你。”谢景珩挑眉。
陈特助怯生生地、偷偷看了一眼江浔。
谢景珩看了火大,真是反了天了,“陈小雨,他是老板我是老板?”
陈特助倏地收回目光,扶他坐起来。
“景珩哥,我让家里阿姨特地炖的鸡汤,你尝尝!”
“猪肝你吃吗,可以补气血的。”
“我们家阿姨做的红焖小羊排也是一绝,你多吃两块~”
贺凡云小嘴叭叭的,直往他碗里夹菜。
江浔嘴上不说,往他碗里撂的东西也不少,还把他不吃的东西从碗里挑出去了,在贺凡云看来简直赤裸裸的挑衅。
“你俩自己吃自己的,别管我。”
说了也不管用,两个人都把他的话儿当耳旁风。
谢景珩忍无可忍。
“你俩要是不饿,帮我出去买点东西?”谢景珩笑眯眯地问。
“小贺,你帮我看看医院附近有没有卖耳机的呀,我前几天弄丢了,明天开会急用。”
“江浔,帮我买包暖宝宝吧,每次挂水液体都冰手。”
两个人听完屁颠屁颠出门了。
真好,世界清净,能好好吃饭了。
没两分钟,江浔推门回来。
“你买完了?”
“没有,我让陈特助去了。”
江浔不愧比贺凡云大两岁,精多了。
江浔在病床边坐下,一直看他,谢景珩被盯的发毛。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要吃自己夹。”
“我不饿,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贺凡云,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年轻的……小男孩?”
谢景珩炸了,听着他在江浔心里怎么这么变态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他了?”
“他追你,你没拒绝。”
“……”
“我拒绝了没管用,他爸和我哥认识,我又不好直接驳人面子。而且我不也拒绝你了?管用吗?”
江浔听完好像陷入沉思。
谢景珩见状朝他那边挪了挪,摇了摇江浔袖子,“你说你到底和他置什么气?他才多大年纪,就是小孩子心性,喜欢两天就过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我的喜欢和他是不一样的,我会一直喜欢你。”
“你……也没比他大几岁,话别说那么满。”
谢景珩垂眸,难得正色,“以前咱俩……可能有些不愉快的地方,我也年轻,处理事情方法没那么妥当,现在我……”
谢景珩笑了一下,撑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你也看见了,身体就这个样子,不止是站不起来……嗯?”
江浔突然给他嘴里塞了个刚剥好的虾仁。
“我明年都25了,不小了,哥。”
“咳咳咳……”
谢景珩听到这个称呼被刚要咽下去的虾仁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罪魁祸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装乖给他捋背。
谢景珩本来就比江浔大三岁,江浔大二那年他已经毕业工作了。
他喜欢逗江浔,老是逼着江浔叫他哥,江浔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叫。
直到后来,偶尔叫他哥都是在床上,专门来逗他,把他撩拨的不行了再逼他求饶。
谢景珩听见这个称呼,一些不那么绿色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江浔肯定是故意的,他自己说倒是完面不改色心不跳。
谢景珩就是想不通,江浔那么一个清冷话少又爱害羞的人,为什么成了今天这幅没脸没皮的样子!
短短两年没见,我那么大一个清纯男大呢。
“你身体确实太弱了。”谢景珩咳嗽刚止住,江浔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你要不要解解压?贺凡云一时半会儿先回不来。”
“……你倒是什么都懂。”
他从来没当着江浔的面解压过,正常情况下他每天都会自己扶着支具站一会儿,这两天在医院,江浔天天在,他就没做。
“没事,没带辅具,回去再说吧。”
“我扶你。”
谢景珩有些抗拒,“不用……”
“明天要坐三个小时飞机,你别逞能。”江浔催他。
谢景珩犹豫了一下。
江浔把他抱到床边,握着他脚踝给他穿上鞋,然后帮他站起来。
谢景珩整个身体都被带起来,从腰开始不受控制的下半身摇摇晃晃,被江浔一只手稳住。
他比江浔矮一点点,也就两厘米吧,双臂环住江浔的脖子,下巴刚好抵在他肩头。
江浔把他抱的很紧,一只手扣着他后脑勺,另一只手刚好撑在他腰上的感知平面附近,让他不至于悬空着没有安全感。
右胸膛里好像也有了心脏,是江浔的,谢景珩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
江浔轻轻给他按着后背。
谢景珩面向窗户,夜里窗外一片漆黑,房间里还是白色,所有的医院都没什么分别。
只是好像,没印象里那么冰冷可怕了。
谢景珩愣愣地望着窗子,耳边只剩下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江浔的。
突然“咔哒”一声门响。
谢景珩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贺凡云拿着刚买的耳机站在门口。
谢景珩突然生出点罪恶感,条件反射地抬头看江浔。
江浔嘴角无声地上扬,把他身体又朝自己压紧了几分。
谢景珩后知后觉瞪了江浔一眼。
这小子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