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朦胧,星云遮蔽。昏暗的天幕罩着竹窗里的一星摇曳火光。
江月微睁开眼,眼前无止境的漆黑中渐渐透出几点光亮。
随着神识意识的越发清晰,眼前视线也越发明亮。
她先是环顾四周,心中所思所想之人不在身边,眸子中刚亮起的光顿时暗了不少。
“主人。”霁雾听到声响,从桌边斟一杯温茶将江月扶起来,“轻抿些润润喉吧。”
“他人呢?”江月接过杯子,“这是哪儿?”
“这儿是清虚长老的别院。清虚长老就是木白的师傅。”霁雾轻声细语,眼神微微别向别处,“木白他...”
“他怎么了?”江月挺直后背,轻抚她手臂追问,“你别瞒我。”
霁雾只好将事情来去经过一五一十讲给她听,末了又道:“你别急,他现在还在别院休息,虽然至今未醒,但清虚长老说应该并无大碍。”
距木白拔魔根已过去近八个时辰还有余,至今仍未有半分苏醒模样。
他是在别院不错,但清虚却未曾说过此话。
想要剔除刻在骨子里两辈子的东西哪有那么轻松容易。况且木白这一遭不会过鬼门关,她就是下酆都去找阎王爷都没用。
真就如清虚那句话,是死是活,全凭他自己的造化。
事成,方仍是仙;事败,魂消魄散。
入夜,霁雾去厨房里煮了些清粥小菜。虽说江月现已是仙人,但入夜风寒,暖了胃才有力气暖心。
赤烟也从木白房内过来,几人围着一张小桌坐下。
江月见到赤烟又是立刻询问那人消息。他来时先已与霁雾对好话,说的自是差不多的句子差不多的意思。
赤烟不善扯谎,看着江月半吃半停眼中牵挂的样子,心升愧疚,草草吃了几口便逃似得回到木白那边。
“啾姐姐,我想去看看木白。”饭前她就吵着要去,霁雾看她下地都站不稳,只好哄她饭后陪她一道,这会儿只能点头应下。
“那待我将这些收拾好,我陪主人去。”霁雾摞起碗筷。
“你还是唤我江月或者月儿吧。”江月换上木白给他买的外衫,轻轻扶着毛边,“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早就把啾姐姐视为姐姐了,这么喊感觉生分不少。”
霁雾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她垂垂眼帘,须臾间仿佛回到百年前。
一样的夜,一样的人,几近一样的话。
“好。”她应道,“月儿。”
霁雾把东西收拾好,领着江月往木白处走。
长廊幽静,隆冬的寒夜里,桃花开的却正盛,江月偏头看向花枝,忽地想起与木白初见时那片梅花林子。
夜风轻轻带过,捻起一片花瓣丢到江月面前。
她停下步子,抬手看花瓣飘落指尖,又不免心生唏嘘。
几个月前她还是府上千金,眨眼间,连凡人之身都不再有,现如今心上挂念的人又多出一个,却生死难说。
“走吧。”霁雾扯扯她的袖子,“你刚醒过来,仔细身子。”
木白住的离她不远,不过三五分钟便能到的距离。
江月站在木白房门前,悬在空中的手迟迟叩不下去。不知怎地,心里总是有些忐忑。
推门而入,屋内一盏昏暗的烛灯,赤烟以红色胖胖龙的形态蜷缩在木白床尾。
听到门响,他掀掀眼皮和霁雾对视一眼。
走?——他甩过去一个眼神。
走吧。——霁雾慢慢眨了下眼。
随后霁雾轻轻向后退,一团红色胖胖生物也轻手轻脚地从江月身旁飞过。
身后一声关门的轻响,屋内只剩江月和木白二人。
她走至木白床边,看着往日生龙活虎的人现在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似睡着了。
江月蹲坐下来,瞧见放在枕边那枚刻着他名字的玉佩。
她连着佛珠一起将玉佩拿起,又把自己怀中从小带到大的那枚也拿出来,并排放手心里瞧。
这才发现,原本无字的玉佩上竟有了名字——江月。
不是上一世的名字,而是这一世,现在的江月。
她翻过来,看到代表仙阶的圆日竟消失了。又去看看木白的,他的倒是和先前没什么变化。
她正寻思稀罕着,月亮偷偷转了个角度,投下来的光扯着银线铺在木白脸上。
本就没什么生气的脸上又拢上一层白。
江月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啾姐姐说你拔了魔。”江月倚在床头的柱子上,“她还说拔魔如抽丝剥茧,痛不欲生。”
她望着他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伸出一支手指轻轻勾勒他的轮廓。
银线穿成的白纱被她拨开,白淡去几分,躺在床上的人又似是恢复方才生机。
“你瞧,月都不忍把我们隔开。”江月悄悄勾起嘴角,“啾姐姐说你似乎无大碍,可要快些回来。我还等你说欠我的那句话呢。”
夜深,一直和赤烟呆在外面的霁雾进来,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回去休息。
“你们两个这跟捉迷藏似得,他起来你倒下,你现在起来他又倒下。”霁雾推着她往回走,“快回去休息,别到时候他醒了你又倒下了。”
许是江月初醒,这一夜她睡的格外沉,梦里她又和木白一起坐在那颗梅花树下,他举着自己刚酿好的梅花酿,笑盈盈地催她赶紧尝尝。
好喝。
她也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身子却觉得越来越轻,她正想调笑几句是不是往酒酿里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时,梦却醒了。
江月睁开眼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没消下去的笑。
她盯着床顶的帷幔,只觉得自己在往下沉,像衣袖被褥里都灌满了铅水,拖着她不停下坠。
她看看窗外,夜色将褪,东方日升划破第一道鱼肚。她索性起身,想再去看看那人状态。
“他醒了吗?”刚踏出房门,遇到正在外面散步抽烟的霁雾,“他好不好?”
霁雾吐出一口白烟,将自己隐在雾气之后,不和她对视。
“还没吗?”江月失望地垂下眸子,“不急,他累了,再给他些时间。”
转眼间隆冬新年,春日渐暖。
霁雾这几天回酆都帮忙,正月里不少人给家里人烧东西,她这个忘川使者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只能泡在忘川河里。
地上地下皆是热闹一片。
唯独这岛上清清冷冷。
江月拎着两根让霁雾从酆都带回来的呲花跑到木白院子里,她坐在门前阶上,用蜡烛点燃。
昏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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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绽开星星闪光。
“我替你把那根点了啊。”江月怀里抱着两块玉佩,看手里快燃尽的呲花,“你要是有意见的话先憋着吧,反正你也说不了话。”
烧到最后一点的时候,她紧握串着珠串的玉佩,转身笑着回头对门里的人说:“新年快乐。”
又过了些时日,霁雾忙完忘川的事,又处理完这几个月积压的事,再回到岛上已是两月之后。
霁雾这日陪她在别院闲逛,岛上桃花常年盛开,猛地瞧见春燕衔枝搭巢,江月这才意识到春天已经来了。
她守着他换了人间两个季节。
这日清晨初醒,看着铜镜里一日比一日长的发,决定让霁雾带她出去找个镇子上的梳头婆子打理一番,再多学两个花式。
自来这岛上,他一共只在两个月前见过一次清虚长老,其余时日皆是霁雾赤烟与她一同在此。
今日如往常般去找霁雾,刚踏出房门,正巧撞上小跑着往里走的她。
霁雾小跑,实属少见。
“怎么了啾姐姐,如此慌张?”江月有些新鲜地问她。
正要再打趣几句,却见霁雾嘴唇微张,仅草草几字,便足以令她吞下原先所有想说。
她怔在原地足有两秒,所有感官被瞬间尽数掠夺,紧接着又突然像是从梦里惊醒似得,声音光线温度宛如海水倒灌,将她淹没。
江月再顾不上什么仪态礼仪,拨开霁雾沿着长廊冲去。
长明青炷,心鼓擂动。
随着一声吱呀门开,许久没听过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许久,多久?人间两季,天上怕是只有几几刻钟。
可江月却像是等了几年。
“月儿?”
他声音用力且虚微。
“月儿?”
他又加大音量唤。
“唉,唉。”她快步走进去连连应声。
终于,终于...
他面色无光半倚在床头上,赤烟在一旁照应。
青炷原是霁雾从酆都带回来的东西,说是有牵魂固魄之效,聊胜于无。
如今倒是映的他脸色愈加清冷,劫难过后,鬓发微垂,倒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破碎感。
“月儿。”他又看着她唤一声,声音里挟着春日里最暖的风,眼神里荡着冬雪刚融最柔软的水,“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许久不见,我想你了。
至此,江月才觉得这个漫长又寒冷的冬季,终于结束了。
没来及阖上的门扉给风留了个便利,她带着躲桃花在门口,瞧着屋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春天了啊。”木白看向窗外,“这一觉睡了好久 。”
这些时日,江月从未哭过一次鼻子,流过一滴眼泪。
她总觉得这世上唯一与他有牵连的人也不信他可以全须全尾地回来,那他可能一伤心就真的不回来了。
但这一瞬,她再也憋不住,再也不用强撑,再也不用硬逼着自己。
放声大哭起来。
“我也想你了。”江月喜悦与放松里夹着几分委屈埋怨,显得娇俏可人,她抽噎着。
刚跟过来的霁雾进门看到这番景象,与赤烟对视一眼,眼角莹着泪花,掩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