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网游小说 > 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 > 10、【赵】EP8
    早会结束,文侪被迫同裴宁就人格分裂一事理论了半天,好容易才等到裴宁被人叫走。他随意将桌上东西整了整便冲出门去,急着要回诊疗室同戚檐会合。


    不曾想他这头还没迈出几步,先看见愁眉苦脸的小玲和主治医师荣惠领着那摇头晃脑的戚檐从诊疗室里出来。


    戚檐瞧见文侪,冲他露了个极漂亮的笑脸,文侪气得牙痒痒,可将要擦身过去时,还是将戚檐一扯,猛然拉至身边。


    “哎呦,文大夫,您这又是做什么?您知道适才都发生什么了吗?”


    眼见小玲像是有一肚子苦水要吐的样子,文侪只摆摆手,安慰道:“我知道、都知道!小玲啊,实在是辛苦你了!但戚檐他病了嘛,干的事再糊涂也没办法!这几日是因着我太忙,没能好好教他!看我今儿把他逮回去,好好同他讲讲道理!”


    小玲绞着手指,目光不安地逡巡于二人之间。


    “嗳真别担心!戚檐他最听我话了——”文侪冲戚檐递了个眼神,“是吧?”


    戚檐点点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小玲、小玲,我要同文医生一块玩儿!”


    小玲只得松了搅在一块的手,拉住荣惠医生说:“麻烦您了,文大夫!”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文侪只喊着忙,拎着那哇哇乱叫起来的戚檐一溜烟跑了。


    “咱先把那些谜语看了,指不定能蒙点东西出来。”文侪一面领着戚檐往庭院跑,一面说。


    “蒙?每次委托,即便有无数次重生的机会,每题总共也只有三次答题机会,你当真想和我殉情?”


    文侪让他滚,只是欲威吓而抬手时指头不禁又蜷了蜷。他拿近了仔细一瞅:“我靠,我啥时候又把手抠出血来了?”


    见文侪把血一抹便将手往口袋里藏,戚檐皱着眉把他的手捉出来,说:“你干什么?手还直流血呢!你去找个创可贴把手贴了,我先去去庭院找个位子坐。”


    文侪知道戚檐不会罢休,为了省时,努努嘴便快步去了。


    ***


    这病院中到处都死气沉沉的,即便是绿意盎然的庭院,风景也并不好看。满院子的生机皆被碍眼的白墙笼住,那被粉刷得惨白的墙面上还用红墨水画着几个大字——“健康,平等,积极,拼搏”。


    可这儿并不健康平等,也没人积极拼搏。


    戚檐倒是见怪不怪,他住的那处棚户区同马路之间便隔着那么一堵白墙。居民穿过窄巷钻出那片憋闷的天地后,最先瞧见的不是车流,而是那印着标准宋体红字的白巨人。


    “嘎嘣——嘎嘣——”


    那个挖土吃的小孩倏忽间又闯入了戚檐的视野。她面黄肌瘦,肉眼可见的营养不良。但这也难免,医院配给的营养餐她每回就假意尝那么几口,成日只知挖些烂泥枯草来充饥饱腹,身体能好到哪里去?


    “异食癖啊……”


    戚檐呢喃自语,只还把自个儿那本红册子在膝上摊开。这时他抬头又瞧了那女孩一眼,默默地在白纸上写下了“异食癖”三个大字。


    字刚写好,戚檐抬头瞥见那披着白大褂的文医生大步流星正往这儿来,便朝长椅的一侧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子。


    “今儿是个艳阳天,这外头太阳比咱屋里的脸盆还大呢!”


    戚檐灿烂笑着,却还不忘添进去些这几日时常能见的疯癫傻样——他演戏一向喜欢演全套。


    “哦。”


    文侪懒得搭理他,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戚檐觉得不对头,便在他耳边大谈魔幻现实,什么屋子长嘴,什么板凳长眼……


    “你再扯七扯八,老子把你嘴给缝了!——我妈打电话说我爸出狱,你说他入狱原因是什么?”


    文侪念着,从白大褂里头掏出张废纸和拇指长度的一小截铅笔,唰唰写道:


    【[父子]我爸入狱(猜测)——杀/伤人,贩|毒,行|贿,赌|博,醉|驾,财产纠纷类】


    戚檐把脑袋凑近了瞧他写,不知怎地,挂在脸上的笑较平日瞧来有些生硬,眼底闪着好些古怪情绪。


    文侪淡淡瞥他一眼,说:“嘴角再上去点儿,这样笑得太假。”


    戚檐扬起唇,说:“徒弟受教了。”


    【[母子]我妈——爱我。


    [同事]医生-裴宁——莫名关照。


    [同事]医生-陆琴——有点在意。


    [同事]护士-小玲——关照。


    [同事]医生-荣惠——?


    [同事]护士-小武——?


    [上下属]院长-荣贵——?】


    戚檐做出了评价:“这能看出来个屁?”


    文侪没理会戚檐的话,只盯着手指上的创可贴思考平日里可能被他忽略了的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腹敲着那张废纸。


    薛无平在他二人进入这阴梦前,同他二人仔细交代过解梦相关事宜,其中着重强调的便是这阴梦的运行规制。“阴梦”乃死而有憾的怨鬼凭自身怨气构筑而成的东西,从进入到死亡总共有七日,这七日发生之事由对那怨鬼生前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组合而成。但怨鬼会异化扭曲世界,所以其中事件并非完全与现实相符。


    而他俩需要做的,便是通过七日代理,破解四谜题,查清宿怨。但最重要的一步还在于寻找终止死亡轮回的方法,最后还原死亡实况,让怨魂安稳还尸。


    倘若在这七日以内,他们成功破解了谜题,也还原了死亡实况,但未能抓住终止死亡轮回的契机,他俩仍旧会沦陷于无尽的死亡循环之中,像是永动机的链条不断滚动、滚动……


    “委托人赵衡原为‘旭日东升’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依照薛无平的说法,也就是说我,文侪,四日后自杀了。但好奇怪,你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赵衡的梦里会出现你这么个人?”


    文侪看向戚檐,沉思片刻才落笔:


    【[医患]病患-戚檐——人格分裂。】


    文侪秉持着模范生对于卷面整洁的强迫症,硬生生忍住了要在上头画几个圈儿的冲动。他把戚檐攥着的委托单扒拉过来看,皱巴巴的委托单上倒是有不少圈圈画画的痕迹。


    文侪蓦地一愣,想起高中偶然瞥到过的戚檐算不上整洁的作业纸。上边也像眼前那委托单一般,被戚檐用几个狂野的大圆圈出了重点。


    还不等文侪开口,戚檐便先指着第一行开了口:“你对放火这个,有没有什么头绪?”


    文侪仔细一瞧,见他指着四谜中的第一谜——【壹、我在山上放了一把火,火烧死了山下的我。】


    “怎么说……关于火一类东西都叫我心底特不舒坦。我那宿舍里头灯不是坏了么,晚上只能用煤油灯应付。灯筒里边的火苗总不消停地晃,看得我头疼。”


    “好,你头疼。”


    戚檐把自个儿那红本子翻至最后一页,落笔——【1头疼:火苗;2晕倒:父亲出狱;3抠指甲:紧张/恐惧】


    戚檐说:“你这几日过得还挺丰富的。”戚檐温柔地弯了眼,“还有吗?再来点。”


    文侪摇头。


    “过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日子了,这些东西还不够,”笔尖又在戚檐那红册子上画出几个圈,他说,“得再触发点东西。”


    “……你要是非逼我往感觉这类虚无东西上扯的话——我不太擅长同裴宁独处算么?”


    “什么意思?”戚檐动着笔,只把眉半挑着问,“你怕他?”


    “不知道,感觉差不多,看到他就想快些把事儿都搪塞过去,总之好像不大想见他。”


    “成。”戚檐写了一会儿突然又放下笔,正正经经地对文侪说,“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感情,你可别瞒我哦?”


    “滚,老子能瞒你什么?”


    戚檐于是写下:


    【4抗拒:裴宁】


    戚檐对旁人注视的目光尤为敏感,在他写字的空当里,总觉得有视线聚焦于他身上。他抬头环视周遭,却只见在院子里头瞎晃悠的病友们皆沉浸在自个儿的世界里,根本无暇看他。


    没能找着人,叫他觉得浑身有虫在爬。


    他仰首看向了那朝内缩进一截的房间——果不其然,昨夜那新来的主治医生正倚窗盯着楼下人,更确切来说,是盯着他们俩。她的眼神犀利且并不友善,同其他医生们哄着病患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戚檐咧开嘴给那女人送去个大方且温暖的笑,将手圈在嘴边,比着口型:


    “陆大夫好!”


    陆琴并没什么反应,再瞧了会儿便把窗帘给拢上了。


    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戚檐扯了扯领口,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垂睫解题的文侪。


    “妈的,解不出来。”文侪果断抛掉了第一个谜题,看向了第二个——


    【贰、我从水里来,又在水里溺毙。】


    “‘从何处来’这般话术多半指的是身世,水也能同母亲的羊水扯上些干系,可若答案这般的浅显,头一个水还好解释……在水里溺毙又在比喻什么呢?你想啊,‘我’也不是溺水身亡的,自然不能把这‘溺毙’当作寻常词义来看待。可这两个水既然连在一块儿,其中该是有所关联的。如此看来,若只把第一个‘水’当羊水好像并不合适。”


    文侪察觉戚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便扭头问戚檐要干嘛,却只听那小子呵呵笑说:“你好认真哦。”


    他差点没一巴掌给戚檐招呼上去。


    “看第三个吧——我的爱人最爱我,我的爱人最恨我。”文侪念着念着,皱起眉来,“‘我’不会真在这病院里搞办公室恋情吧?爱人……这玩意是比喻还是真实的?”


    戚檐的目光落在被陆琴拉紧的窗帘上,只还同文侪道:“别嫌浪费时间,两个都代入进去捋一遍试试。就先当是真有这么个爱人来想吧。”


    “假设这儿当真有我爱人的话……小玲?她平日还挺照顾我的……陆琴第三日才出现,荣惠也不常同我碰面,恐怕不是她二位。”文侪逐一排查着。


    “而其他女患者若真是重要,我不至于连她们的名字都不清楚。”文侪自言自语,“‘我’在意的人么……我靠……不会是你吧?和你谈,既是同性又是医患的,精神压力的确不小哈!”


    “你还是闭嘴想想你同事吧,都想到和同性谈了,那裴宁你不是挺在意的吗?”戚檐环着手臂看他。


    文侪一口否决:“裴宁怎么行……谁见着爱人想跑的?”


    “怎么不行?既爱又恨呢不是?”戚檐戳了戳那委托单,“最爱你,也最恨你。”


    “话虽如此,前些日子我还被小玲调侃过没对象呢!这么说,即便‘我’真有爱人,要么是最近才谈的,恋爱对象里头包含小玲;要么便是‘我’并未公开恋爱关系,且恋爱对象并非小玲。”


    “嗯,是这样。”戚檐点点头,“说这么多,一个没排掉。”


    文侪烦躁道:“看下一个。”


    “叁、我面对镜子坐着,镜子中的我身后有另一个我。”戚檐轻笑一声,“是我想得浅了,还是这谜底就是这样的?”


    文侪凑过去,柔软的头发擦过戚檐的唇边,他没注意到戚檐往后躲了躲。


    “啊你想说双重人格是吧?可每题只有三次机会,我们还是保守点,先别乱答为妙。”


    “知道了。”戚檐将文侪推回去,絮絮叨叨地念,“镜子、镜子……”


    他突然搭错了筋似的,重复起当时在饭店外听到的歌谣:“照镜子,照镜子,死人相撞如照镜——”


    “妈的,你再唱!!”文侪恶狠狠剜他一眼。


    戚檐装出个垂眉顺目的可怜模样,撇了撇嘴。他逗完文侪原是要拿笔,却在口袋里摸到了昨晚匆匆塞进去的病院初版设计图。


    瞳子猝然晃动,灵感正欲喷薄,这进程却被远处一阵响亮呼喊猛然掐断。


    “文、文大夫,您父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