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琴瑟和鸣[VIP]
回廊绕过前院, 待客厅大门四敞,抱孩子的凌大人蹲在女人腿边,欢声笑语传来, 里头似是还有熟客,端是一副家庭和美之像。
就是天乾当得太没出息了些, 好在孩子与二人甚是相似,是亲生的。季鸣弦幽幽想道,按照仆从吩咐的, 坐在回廊边等待通传。
一条腿搭在凳上,放荡不羁的侠客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对旁人打量视而不见。
屋内, 伴随着崽子的一声“南风姨姨!”, 凌宴眼前一黑,汹涌的焦躁当场拉闸,“你怎么来了?”
苏南风挂着温柔笑意又深情的脸在眼前,这货看条狗都深情,她现在没空对付这个家伙,凌宴属实没绷住, 仿若质问的语气微凉,隐隐带着火气。
一贯温和的她从未如此, 此时凌宴活像个漏气的煤气罐,压不住了。
却说凌宴是该有火,苏南风脸皮抽动, 自然而然地认为萧王婚事不快,看对方嘴角冒的大泡, 上火了吧……她也上火的很。
这事苏南风理亏。
最近忙着和半个自家崽呛声,苏南风心里同样有气, 她们的造反大业得凌宴秦笙助力颇多,再贵重的礼物都没法和工艺、军备相提并论。
但做人总不能连吃带拿加,再把人家的锅和米顺走吧?!
萧王偏要那公孙照,忽如其来的心意打乱了苏南风所有计划,凌宴虽没说什么,苏南风行走多年,再厚的脸皮都没遭住,没敢随丁潘两家的大流过来,按捺几日,眼看二人阵仗不小,似是有大动作,恰逢时局玄妙,她坐不住了。
略作思量,苏南风决定遵循人设、来当八面玲珑的商户,顺着秦笙给的台阶登门拜访,“许久不见,过来看看小芷儿,外面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四平八稳语调如常,瞧不出半点尴尬。
关心孩子总是没错的,小凌芷黏糊糊的靠了过去,豁牙露齿的笑脸令人忍俊不禁。
有季鸣弦那个令人窒息的狗屎在前,凌宴看苏南风好像也没那么不爽了,但这家伙掐点过来……一定不是巧合。
凌宴看向秦笙,就见野山参露出一个堪称狡诈的笑容,“我们要见一个人,你先帮我带会芷儿吧。”
这么简单?那这个人一定很特殊,苏南风察觉到不妙,立刻有所警觉,“好,正好我与芷儿寻了方砚台,带她去瞧瞧。”
小凌芷瞬间上钩,还很会礼尚往来,“嘿嘿,我也有宝贝送给姨姨!”
“是嘛?”一大一小欢欢喜喜地牵手离去。
凌宴懂了,家中大半武力守在小人身边,这是把苏南风也拖下水,给崽子上个保险呐,不得不说,她老婆这一肚子坏水沁出毒汁来了,真是……
妙哇!妙哇!妙蛙种子呱呱叫!
杯盖揩去茶沫,凌宴悠哉抿了一口,黑羽令有大动作,苏南风的人马同样伺机而动,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跑得了谁,都跑不了苏南风这卖切糕的!
不需她拼死抵抗,秦笙只要苏南风护女儿周全,这就足够了,至于她们……
秦笙牵过凌宴的手,入手微凉,翻过手来,掌心纹路汗水细密,“你湿了。”
凌宴:?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开黄腔?!
凌宴眼睛瞪老大,嘴边大泡差点急得当场爆掉,秦笙也不说话,帕子抹去手汗,笑盈盈搓着她的手掌。
宽大的袖口有一搭没一搭划过手背,柔软的石青丝绸撩在心间,带着安抚的力量,渐渐的,有了热意,聚集在心脏的血液还给四肢,凌宴冷静下来,紧紧抱住秦笙的手掌,用力回握。
“准备好了么?”秦笙勾着唇角,笑得肆意妄为,仿佛外头候着的不是大敌,而是等她逗乐的猫猫狗狗。
有种平静的疯感。
眼神中诸多情绪,唯独没有畏惧。
凌宴定定看了秦笙好一会,她怕么?令她恐惧的只有失去拥有的一切,绝非敌人。
温热的指尖摸上腰带,猫爪微凉,布料下方铁器硬冷,袖口腿边、头顶挨个摸一遍不够,又检查秦笙周身,上蹿下跳核查屋内,挨个打勾。
和出远门前确认关窗、切断水和煤气、锁门必须走几遍流程一样。
做完一切,凌宴深吸一口气,终于安下心来,小学姬昂首挺胸,似是宣誓,“准备好了!”
未经风雨的高门贵女和幼崽一样稚嫩,遇见生死攸关的大事应激了,秦笙眸中宠溺满满,爱意将溢,“你还忘了一件事。”
凌宴心头猛跳,登时方寸大乱,“啥事啊?”
秦笙拉过凌宴衣襟,径直咬上她惊慌下微张的唇,“忘了爱我。”
分明在找茬,她从未忘记……凌宴说不出反驳的话,忽而福灵心至,想到大战前必有补给,这就是她的补给。
一记强心剂,纷乱的心绪在沉沦间消失不见。
心乱的人不止凌宴,看似悠然的侠客亦心乱如麻。
几天时间线索如山,足够季鸣弦查探,这位有名的大善人,前尘往事并非秘密,随便花点小钱即可知晓,她捡人回家磋磨至极,□□回头夫人痊愈,几次救民于水火声名远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再到如今富贵步步高升,一切转圜都朝最完美的方向迈进,一个滥赌的市井流氓成为人人称颂的凌大人。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若无巨变、天大的机缘,怎会有此转变?
那年的蝗灾尤甚,单看这富贵机缘,秦大夫是南疆大巫的可能已有八成。
然而经天纬地之能的天之娇女,放任丑恶嘴脸在身侧委屈自个?再者,倘若真如传言那般感情甚笃,正值盛年的天乾坤泽又怎会仅有一女,岂非太过矛盾。
她们行事间处处透漏着诡异,凌宴……像极了傀儡。
倘若那秦笙当真没有恢复记忆,那就不会秦凌氏族自居,开宗祠、教学识、人人养狗,与南疆大族习性别无二致。
既然恢复记忆,那就该夹着尾巴隐居!而不是抛头露面。
飞鸟、蝇虫无处不在,那股被人窥视的异样感经久不散,这正是南疆大巫的本事。
这里更像并不惊心编织的陷阱,可这不是南疆,雪玉踏破天险直捣黄龙,传承千年的大族毁于一旦,三次、足足三次!大海、沙漠、毒沼,严格来算,还有小半个雪玉。
有这天险庇佑的大巫各个被打的落花流水,单秦笙如今还会是宫主的对手么?她必输无疑。
她们几次救灾搅乱宫主章程,不论有意无意、不论秦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都留不得了。
季鸣弦垂眸。
最令人想不通的莫过于秦笙竟然寻错方向,跑偏回雪玉眼皮子底下来了,吊诡……季鸣弦总觉这里面还有玄机,可她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宫主深觉被人戏弄勃然大怒,命令已下她必须执行。
想到这,意气风发的头颅微微垂下,藏在心口的令牌,似是活物的心跳扑通扑通,季鸣弦眉宇笼罩着恹恹的情绪,分外年轻的眸子倦怠遍布,再抬头,又是那生机昂扬的倜傥模样,判若两人,切换之快彷如一体两魂,就连一眼不眨欣赏美色的人都不曾察觉。
生的好看,仪态也甚是不错,外貌无可指摘,心动都变得理所应当。
不知过了多久,季鸣弦隐隐听内里的人唤道:“让人进来吧。”
仆从很快来报,礼貌缴去佩剑,季鸣弦也不在意,昂首阔步进门,四目相对,似笑非笑的眸光令她心弦大乱,竟是愣在当场。
美艳张扬倾城之貌,这般容貌,一身碧水衣裙愣是瞧不出半分素雅,妖冶动人,若伴君王定是妖妃!如何不叫人神魂颠倒。
女子空有美貌既是祸端,凌宴那个破落军户护得住她么?季鸣弦视线偏移,对上一双敌意明显的双眸,活像狗子护食。
穿着互为阴阳眼色的衣裳就是伉俪情深了么?季鸣弦一阵好笑,“秦大夫果真如传言貌美,在下一时恍神,实在得罪,还望二位莫往心里去。”
规规矩矩躬身行礼。
秦笙腰背端正,颇有几分大户人家做派,望着那熟悉的、恨之入骨的脸庞,她以为自己会心绪大乱,做好万全准备。
许是脑海被鲜活美好的记忆充满,曾经的痛彻心扉沧海桑田,尖锐的刺球圆润许多。
真真见了对方,秦笙眯了眯眼,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这家伙与常人无异,和那些会被气味影响的“工蜂”完全不同,季鸣弦和赵江河都是培育出的“完全体”,弱点又在哪呢……
“无妨,开门见客便是要见人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秦笙轻描淡写地盯着对方,余光亦不曾忘记她心尖尖上的人,凌宴头上的发绳紧了紧,暗自咬牙偏过头去。
亲眼见证所谓“琴瑟和鸣”,感受到书中满满恶意,凌宴险些咬碎一口银牙,无视胸腔乱窜的妒恨啃噬一颗红心。
视线不在,但藏在暗处的武器,无一不瞄准对方,凌宴拉莽夫做过很多次实验,以她的轻功都逃不开……季鸣弦又能躲的过去么?
“二位不与我这粗人计较便好。”季鸣弦浅笑自报家门,“在下姓季鸣弦,南疆人士,我踏遍大江南北只为找寻失散多年的妹妹,听闻秦大夫流落此地,特来登门验证,烦请二位行个方便。”
凌宴面无表情,藏在袖口的拳头梆硬,这个刽子手怎么有脸说秦笙是她妹妹的啊?!
“嗯。”拜帖里都写了,秦笙皮笑肉不笑,“满打满算,我流落北地七年有余,从南疆至此……要不了这么久吧?”
话里全是刺。
争个口舌之快没有意义,但爽,如果能一层层剥开季鸣弦的“芯”,那就更爽了。
似是没料到秦笙如此尖锐,季鸣弦怔愣之余笑了一下,凌宴登时感觉她要拉坨大的。
作者有话说:
凌宴:我真的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苏南风:你先等下再发脾气,我怎么成卖切糕的了?
三轮车夫心都玩野了←鞭挞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季的出场太难写某人撂挑子)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看小说.jpg)
第502章 誓死不忘[VIP]
宽大袖口下, 搭着扳机的手青筋毕露。
“路途遥远,我亦不曾料到会从南疆找到北地。”季鸣弦大方解释道,说到一半, 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抱了抱拳, “实不相瞒,在下要找的人并未妹妹,而是未过门的妻子……”
此言一出, 凌宴五官扭曲,眼底猩红, “你住口!”
凌宴从未指望敌人有礼义廉耻, 可这个人满手鲜血杀了秦笙全家, 竟以未婚妻自称,她怎么敢的?!
现在凌宴只想把季鸣弦祖坟刨了。
“阁下养的狗各个忠心耿耿,令人佩服。”季鸣弦对她的暴怒和杀意视而不见,深棕色眸子贪恋打量秦笙,好似在看战利品,狂热而疯魔, “你出落的与你娘愈发相像了。”
单看眉眼就足以确定,这绝对是费尽心思要找的人, 她们母女太像了。
这种程度不足以激怒秦笙,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她永远记得。
“笙儿快跑, 别回头!”
娘的叮嘱犹在耳边,身后被延绵鲜血浸染, 血泊中的残肢,人的、动物的, 尸山血海让这条烂熟于心的小路变得无比陌生。
那是全族人为她拼出的血路,秦笙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她还是回头了,她们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她要记下仇人的模样,不论天涯海角,势报此仇!
这一回头,既是终身难忘的无尽梦魇,那群黑衣人步步紧逼,他们带着面罩,眼里只有唾手可得的胜利,整齐划一,嗜血暴戾,母亲孤木难支倒在路边,浑身是血的娘拼尽最后气力扑到灯柱前,火蛇顺着油蹭地遍布全身……
映着鲜血的火光照在眼底,秦笙深深吸了口气,季鸣弦的眼神与当时的黑衣人别无二致。
躲在暗处的恶魂出来了。
想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凌宴如此,秦笙亦然,她轻声喃喃,“你还见过我娘啊。”
那你更该死了!
视线陡然凌厉,季鸣弦了然一笑,“你娘是个极尽刚烈的女子,你当真不记得她了么?”
高大的天乾抱着肩膀,高高在上的怜悯让人极其不适。
秦笙张扬的眉宇一高一低,不屑、又似是挑衅,丝毫不落下风,“记得怎样,不记得又怎样,你待如何?”
我总要将你大卸八块。
季鸣弦上挑的眼尾邪气森森,“记得就该清楚,挣扎只是徒劳,那会让你在意的一切毁于一旦,与其如此,莫不如乖乖同我离去,免得受苦,不记得我也一样会带你走,殊途同归罢了,你是个聪明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充斥着血与泪的过去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季鸣弦非常认真地劝道,“你的亲生骨肉,还有你新建的家族,你总不会不管她们吧,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只要你,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她们既可毫发无伤,我甚至可以等到你陪女儿过完生辰,秦大夫,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世人皆知,在乎的越多,软肋越多,秦笙必败无疑!
白白浪费这么多年,能耐心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已是极限。
一番明明白白的安排下来,全部挑明,剑拔弩张一如战场,硝烟四起。
撕破脸来,凌宴不用压着邪火气息终于顺溜,反倒好受许多,她不气了,只觉可笑,这家伙洋洋洒洒的劝降来了?
多没有骨气的人会向弑杀亲族的死仇低头?这家伙真看得起她们。
秦笙好整以暇听她大言不惭,一腔愤恨戛然而止,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她脚尖撩了撩身旁农民揣手的河豚小姐,“听见了么阿宴,她要带我走,我抢手的很呢。”
她还有心情打趣?
季鸣弦不屑嗤笑,这秦笙安逸久了,真是脑子坏掉了,她正要开口,就见护食的狗又动了。
凌宴挪了一步挡在秦笙跟前,杀意已决,“想带她走,你可问过我了!”
季鸣弦斜了眼凌宴,正眼都懒得给,“不自量力,凭你也配叫板,你当真以为外面人多我就不敢动手了?”
秦笙笑了笑,“你当然敢了,可是从北地出发去往兴安山,山脉绵延格外难行,不如出海直达乌濛涧再登山顶直达雪玉,如此遥远我无福消受,季小姐,又或者该称呼你雪玉宫宫主,还是你自己回吧。”
有雪有盐、临近出海口、又有壮大的游牧民族,范围一缩再缩,景之说答案只会是乌濛涧的兴安山一代,对付自己这么大的事,雪玉宫藏着的那个老东西也该出马了。
季鸣弦,占据她身躯的雪玉宫宫主脸色骤然阴沉,“你果然记得。”
南疆大巫如此能耐,甚至反过头来探查雪玉宫,他手下遍布竟然毫无察觉?!真是好大的惊喜。
“我当然记得,家破人亡皆拜你所赐,誓死不忘!”秦笙一如进入攻击状态的毒蛇,身子盘起蛇信子嘶嘶,只等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一时间,诸多念头在心头划过,发生的太快,雪玉宫宫主一个没能抓住。
只差这最后一块拼图,他势在必得,什么官府道士,百无禁忌!秦笙在意的人那么多,他就不信她会学她娘!赢家只会是自己,“知道又能改变什么,我已经找到你了,你跑的掉么。”
对胜利积压数百年的渴望只差临门一脚,下水道藏匿的老鼠一改往日瑟缩,硬气不少,而接下来黑羽令行事只会愈发疯狂。
距宝藏只一步之遥,旁人坐不坐得住她们不清楚,显然雪玉宫宫主坐不住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秦笙压根没在怕的,她喜欢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从未打算逃跑,倒是你远道而来,可舍得这份皮囊供我观赏?”
一条人命而已,养了多少年都无法和秦笙相提并论,雪域宫宫主当然舍得,可他同样也知今天带不走秦笙,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一晃多年,当初那个仓皇逃窜的小女孩长大了,直勾勾的直视自己,无畏无惧。
陷阱不够精心,手段也不够狠厉,雪玉宫宫主登时兴致缺缺,找到人就足够了,旁的不需要她费心。
眨眼之间,笑意松懈,方才志得意满的季鸣弦被浓厚的阴郁和疲惫笼罩,复杂的眼神落在俩人身上,萦绕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火/药味戛然而止。
看二人仍旧如临大敌,季鸣弦没再说什么,利落转身离去。
傀儡另有其人,是她自己才对。
凌宴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她拿回剑离开自个地盘,这才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这老东西说不过就跑,真够垃圾的。”
“他知道打不起来罢了。”秦笙早说了,凌宴偏不信,紧张兮兮搞一大堆东西,可也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一大堆东西给了她莫大的底气,她才不用担心对方突然发难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季鸣弦孤身前来不是对手,外面那么多人瞧着,好端端的人总不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见不了血。
秦笙也很惋惜,“不过能感觉到,那老东西对姓季的好像还是有两分在意的。”
原因未知,猜也猜不到,俩人都懒得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并不重要,她们的目标也不只一个季鸣弦。
秦笙起身拉过哆哆嗦嗦的凌宴,果不其然又湿了,不止是手,后背都是冷汗,这次确实没心情开黄腔了,拆下身上的暗器,秦笙脱力般坐在椅子上,眼巴巴望着凌宴,“过来让我抱抱。”
凌宴乖觉上前,秦笙顺势一拉,感受腿上的重量和温热的体温,将脸埋在她心口方觉安心,仿佛能汲取能量。
犹记方才,自打季鸣弦来此,转变并不明显,可见那老东西精于伪装,也是能随地大小演的主,可结束时反差之大,和鬼附身结束似得,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最吓人了。
表面上看和常人无异,可自己的身体做不得主,旁人说控制就控制了,比怪物还可怕,凌宴鸡皮疙瘩掉好几层。
作为完全体,季鸣弦不怕回廊的桃木木板,香料对她也是无用,秦笙几次回忆都说她脉象与常人无异,肉眼上来看她们没发现弱点。
但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打成筛子还能兴风作浪吗?降维打击就完事了,对敌人可没有胜之不武一说,武德充沛就完事了。
现在什么情敌不情敌的,一开始凌宴还计较一二,酸上一酸,可所谓的“琴瑟和鸣”,究竟出自季鸣弦本愿还是由那老东西代劳?这么一想心里凌宴只剩膈应,搂住秦笙的脑袋瓜,相互取暖。
这破事得烂在肚子里,坚决不能跟秦笙说。
过于玄幻的经历让俩人身心各种不适,一起痛饮两杯热茶才慢慢从方才惊骇交加的状态缓过神来。
这天终于到了,比她们预想的时间差不多,很多事早早安排下去,对付黑羽令的专用武器一天能生产几大车,补给充足,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凌宴老母鸡性子,准备好了也忍不住叹气,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小崽,军师、最强战力莽夫都在孩子身边也缓解不了她焦虑的心,“你怎么把苏南风诓来的?”
“她简直恨不得把芷儿偷走据为己有,不用我诓苏南风也会保护芷儿。”秦笙摩挲她潮湿的掌心,笑意温和,“芷儿快过生辰了,礼物,莫要忘了。”
方才老东西也提到小崽的生辰,想必是黑羽令的人马在那之后就会到齐。
凌宴默了默,阿淼拐她的大宝贝化学工程师,她使唤阿淼和她小姨打工,这很合理,“我忘了小财迷也不会忘得。”
小家伙精明的很,几次旁敲侧击问中秋有什么礼物……早猜到那是她的生辰了。
虽然但是,这绝不会是她们给孩子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作者有话说:
秦笙:困了,先睡一会再说。
凌宴:拐老婆回被窝。
国庆堪称万岁万万岁!老板们假期快乐!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趴窝.jpg)
第503章 不惜代价[VIP]
小凌芷生辰前, 还有最重要的拜月活动,只是今年她们不能负责主持了。
没人会选择在家迎敌,掣肘, 打扫也麻烦,她们的存在就意味着危险, 凌宴和秦笙舍不得奋斗许久的心血,分出主次转移战场。
乡下大宅,人来人往甚是忙碌, 今年的祭典隆重肃穆,正在为祭品奔走, 中秋佳节有好吃的又能放假, 礼堂还有节目看, 堪称秋收期间最令人期盼的。
就在这一片轻快的殷切中,巡视巡逻班次增加,隔三差五就能瞧见她们的身影,十分反常,人们隐约察觉可能有大事发生,心有堤防。
宿舍, 雨晴火急火燎进屋,佩剑撩到桌上, 一脚蹬掉靴子挠脚丫,恨恨抱怨,“破蚊子咬哪不好非咬我脚, 几天不消,烦死了!”
擦剑的月明抬头, 就看鸡蛋那么大一个包在脚后跟,也不知她怎么被咬的, 秋天蚊子毒的很,走路又痛又痒最是磨人。
月明嘴角一抽,“你倒是去支些药膏抹上,飞雪没在,医院还有胡大夫和旁人啊。”
“一个蚊子包而已,我哪有那么矫气,再说,我一去那老头就忽悠我跟他喝酒,让飞雪知道还得了?”那小丫头该不给她支健胃消食片了,风里来雨里去惯了,雨晴糙得很,反正有个包也挺好,免得犯困,狠命挠了会,忍不住抠破脚皮挤出里头的水,这才感觉没那么痒了,“唉,香囊你别忘了带,我觉着这玩意比蚊香还好使,味道好、用处也大。”
月明目露柔色,“族长给的当然是好东西了。”
这批香囊用料顶顶好,价格不菲,气味持久又不呛人,巡视都有份,秦笙实打实的把大伙当自家人,是了,她们在同一本族谱上。
最近家里全是这个味道,甚至压过了辟邪祈福用的艾草,如此血本无非防止黑羽令作祟,最近戒严旁人不知真相,她俩心里门清。
想起黑羽令就烦,搞的都没时间去泡澡按摩了,雨晴暗戳戳放狠话,“啧,狗东西又惹事,敢来就都给他杀了!”
月明抿唇轻笑,木剑铁剑在背后交叉,绑好香囊,轻松而不怠慢,“他们敢来咱家地界,喘气便要吐血,不足为虑。”
咱家……雨晴美滋滋的,“说的也是,族长都安排好了。”
晚年都要在这安度,可不能出事,好在族长靠谱,她们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既可,如今族长不在,保护姐妹小辈就是她们的责任,她们会守住这偌大的家,坚决不让黑羽令破坏这片净土。
月明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回身就见雨晴正闻袜子,不禁露出一戏谑的笑,“扣完脚记得洗手。”
全副武装的杀手闪身出门,躲过跳脚室友的袜子攻击,大踏步上岗。
窗明几净,夕阳温暖的柔光透过玻璃爬到书桌边缘,张娴似有所感,抬头看向时钟,到下班时间了。
忽而吱嘎一声,房门推开,白若初探头探脑进来,“今日如何,她闹你了没。”
“她乖得很。”张娴扶上小腹,笑意温软,“你忙完啦?”
“是啊,工程都收尾了,不怎么忙。”白若初给自己夫人披上披风,又是揉腿捏肩忙忙叨叨,趴在张娴腿边,轻轻靠着隆起的肚子傻乐,“我来接你回去。”
张娴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还要一会,你等等我吧。”
“好。”白若初轻车熟路端茶倒水,张娴抿了口乌梅茶,酸酸甜甜的果香分外宜人。
如今怀孕五月有余,显怀明显,产假很充裕,又配了很多人手,按理来说该回家养胎的,可张娴忙惯了,在家根本呆不住,身子骨尚可,孕期反应也不严重,思来想去,请示过后又回来上班了。
白若初瞄了眼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知道是在核对商线据点,“你看,我来帮你圈地吧。”
妻妻搭配,干活不累。
各据点的报告正快马加鞭送回,凌宴和秦笙下了命令,外围均有部署,虽然张娴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不是小事,这也是她决定回来的原因之一,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不能错过。
她要坐镇大本营,打点好一切。
地图瘫在水世澄眼前,紧皱的眉头久久无法舒展,叹息回荡,“近日何时有雨……”
离开大海,雨水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几步开外取人性命,杀人无形。
她做好了打防御战的准备。
公孙照看看天,又看看水世澄,心说她只是道士而已,又不是大仙,这事问她她能说出个啥?就算有雨也无法保证黑羽令会在当天登门啊,“你不是还有秘密法宝嘛,忧虑不利养病,放宽心吧,这么多人在,不会让那群杂种毁了咱家的。”
一句话触痛水世澄诸多心痛往事,她一口气没上来,咳得面红耳赤。
“哎呀,你看我都说了吧。”公孙照叭叭给她倒水拍背。
萧王一脸无语,她听得出这俩人话里有话,心尖尖上的人神神叨叨就算了,又来一个,俩人一起跟跳大神似得玄乎的很,她是没有秘密武器,能做的只有查漏补缺,嗯,即便她惊才绝艳的谋士看过,也不妨碍她尽自己一份力。
地图布防越看越觉精妙,萧王更加理解凌宴为何执着于修路了,诸多据点一如驿站,俨然就是个小朝廷,却比朝廷官员衷心的多,效率极高,“四面八方关卡要道均有把守,那群邪祟行事断不会轻松了去,水姑娘大可安心。”
不止家中,就连县城也围成铁桶,不得不令人叹服。
水世澄绯红的眼尾挂着泪花,神色却异常坚决,“你们说的对,此役,我绝不后退半步!”
摩挲心口略带硬度的纸张,她下定十二万分的决定,势要弥补人生最大的遗憾!
大巫、道士、亲王,奇怪的组合,三人凑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
八月十五是个好天气,夜空清澈,群星璀璨,最耀眼的莫过于圆月,作为姐妹中资历最老的秦霜,神情庄重挺直腰背,在姐妹和长辈的簇拥下主持祭奠,拜月祈福。
岁月在隐居大族身上留下的印迹重见天日,悠长的腔调得新生传唱,古老的仪式重现风采,族长虔诚地祈祷着。
祈祷大仇得报!
受邀前来观礼,苏南风呆愣望着无比熟稔的友人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陌生而触动。
就连千里之外,海上的明月亦察觉到这股肃杀之气。
她的家再不会被人轻易拿捏,秦笙目光如炬,一阵清脆的旋律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你快看!”小凌芷炮弹似得冲到秦笙腿边,叭叭显摆,“母亲送我的礼物,可好听了!”
八音盒……诡计多端的阿宴又把闺女迷得五迷三道,往后谁想取悦芷儿可太难了,简直不给人家心上人发挥的空间嘛。
秦笙勾唇轻笑,手边的小脑袋毛绒绒,黄毛小丫头的羊角辫成了小发揪,随手撸了撸女儿头毛,秦笙梆硬的心软成一团,“喜欢么?”
“喜欢!太喜欢了!”小财迷乐得牙不见眼,稀罕巴巴地拧动发条,见状,秦笙笑意余盛,“娘也送你一份大礼吧。”
不知过了多久,凌宴走进门来,嘴角大泡消失不见,亲切温和的笑意回到以往模样,望着娘俩柔声依旧,“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
小人踯躅两秒,认真保证,“我会听南风姨姨的话。”
“好乖的小宝贝。”被双亲一通猛亲,mua了半天,许是察觉到她们眼中的不舍和若隐若现的泪光,精明的小人猜到了,死死搂住双亲,奉献了一连串小珍珠,“一定要平平安安哒!我等你们来接我!”
只有打跑坏蛋,她们一大家子才能有好日子过,小凌芷都明白的,可她终究是个孩子,忍不住心疼她辛苦的娘和母亲。
小人抽抽搭搭哭了许久,抱着自个小被子进入梦乡,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
苏南风放下话本,扶上小人红肿的眼,“别怕,姨姨会出手,她们不会有事的。”
“谢谢姨姨。”小凌芷失魂落魄地趴苏南风腿上,身上盖着她最喜欢的小被子,鼓鼓囊囊的包袱就在旁边,一看就知道母亲给她备了不少东西。
小凌芷竭力忍耐流泪的冲动,水汪汪的大眼睛提溜乱转,最终视线落到书本——《奇闻鬼事录》。
微风吹动封面撩开,只见扉页写着:邪祟以人心为食,阴寒之躯,每闻暖香必有不适,轻则干呕重则吐血,若遇此人必慎之又慎……
似曾相识,她记得是景之妮妮的新话本来着,小凌芷忽然感觉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了。
一切发生的很快,所有手持令牌得到诏令返回北地,敌人如潮水涌来。
民安坊,门庭若市的民居闭门谢客,药庐仍在,只是看病的小大夫们不见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精壮的女镖师,手持大刀虎目圆睁,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院落充斥着肃杀之气。
武峙对此视若无睹,尽职尽责的守在秦笙跟门前。
直至暗夜降临,一只穿云箭直冲云霄响彻夜空,阁楼上的沈青岚猛然看去,“从城东来的!”
收到消息,武峙敲门传信,“笙姐,有动静了。”
闭目养精蓄锐的凌宴睁眼所见既是秦笙的睡颜,无奈失笑,也不知说她心大还是有恃无恐,“走吧,他们来了。”
秦笙一咕噜爬起,精神抖擞,“走!”
而与此同时,季鸣弦一袭夜行衣,拨开面罩,过分年轻的容颜与沧桑麻木的眼判若两人,“不惜一切代价扫清障碍,势必活捉秦笙!其余格杀勿论!”
“是!”随着她一声令下,大批黑影在夜色的掩盖下快速朝民安坊靠拢。
若蜗居山林还可有猛虎相助,可她偏偏选择县城,南疆大巫发挥不了优势,把孩子送走又能如何?季鸣弦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觉分外可惜。
作者有话说:
雨晴:啧,想去前线!
月明:跟我守家!
秦笙:等会有你可惜的!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伸懒腰.jpg)
第504章 漫天箭雨[VIP]
秦笙自己、孩子、乡下, 战线拉得太长了,但凡有些脑子的都该知晓取舍之道,即便算上动物, 秦笙又哪有那么多人手与经营百年的雪玉宫抗衡,更何况宫主下令不惜代价, 那么秦笙样样想保的结果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查到雪玉在哪又如何,各大族龟缩隐居地,起码还能打得有来有回, 秦笙这都打不过,还想上门寻仇不成……
季鸣弦微微摇头, 不知是真蠢还是故意为之, 杀戮即将开始了, 四处心声在脑海回荡。
“右使,守城军、官府均自顾不暇。”
“缠住他们,不惜代价!”
“右使,衙门均被调去城门,不会有人碍事。”
“分出几人去追那小崽子。”季鸣弦麻木的心声吩咐下去,有那孩子在手, 不愁秦笙不就范,总归不会学她娘自焚了吧。
“右使, 民安坊……除秦笙的宅子,民安坊、周边空无一人。”
季鸣弦眉毛扬起,“小心另有埋伏, 尽快查明。”
心声传递,效率极快, 须臾间回复传来,“并无埋伏, 看模样他们是离家躲灾去了。”
季鸣弦目露讥讽,这些天秦笙的手下四处奔走,竟是做这等事去了,她还有闲心顾及旁人死活,呵,这份仁心能帮你们躲过此劫么?
帮她清场也不错,省得碍事,季鸣弦忽而想到什么,抬头一看,那种诡异的不妙感再度袭来。
起风了。
院内,先后院间的阁楼经过改装,几乎四面通透,视野十分开阔,周遭尽收眼底,秦笙同凌宴并肩而望,皎洁的月光倾泻,为暗夜蒙上一层微光,不远处接道灯火零星,似是萤火虫,好像逝去的亲族重返人间为自己助威来了。
修长白皙的指尖虚空轻抚微光,一阵急风穿过指缝,发丝纷飞。
秦笙愣了愣,望向清澈的夜空,唇角翘的老高,“你也助我?”
这声质问凄厉又癫狂,险些破音,那股疯狂劲颇为渗人。
这次她憎恶至极天意也站在自己这边?那八年前呢,八年前为何不能雪中送炭!何需此时锦上添花,惺惺作态!
她们有能力解决黑羽令,用不着你帮!
秦笙虽不过分在意形象,平时也很是周正,跟个大户千金似得,众人哪见过她这般,心底都不好受……
凌宴揽住秦笙肩膀,谁都没开口,只听秦笙笑得讥讽,好似要将多年来的恐惧和心殇尽数释放。
她早已不是当年会被仇恨吞噬的性子,秦笙很快将无用的东西抛之脑后,院落灯火通明,守卫全副武装,三步一人整齐排列,具是严阵以待,“诸位都是家中一等一的武士,保护好自己,莫让那等邪祟断伤了性命,若是不幸伤了死了,双亲子嗣、我与你们东家养她们一辈子!”
掷地有声!
“是!”夫人和东家一样言出必行,她们千好万好,是大恩人,终于有机会报恩,众人下定决心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家宅安宁!
视死如归,无所畏惧。
鸟叫声起,秦笙实时播报进展,沈青岚眉头拧的能捏死苍蝇,“这人也太多了,肯定从地道里钻出来的。”
这么些人不可能走城门,屁大会功夫,全从城东冒出来,跟耗子似得,乌央乌央,任何有可能妨碍他们的人迷晕的迷晕、缠住的缠住,对百姓就是痛下杀手。
好在凌秦二人有钱,整片街坊都买下来了,面子也大,那荀大人愿意配合……不然这次黑羽令必定血洗武宁,也不知牵连多少无辜之人。
几人一阵恶寒,阴沟里的老鼠疯了,处理起来就是麻烦。
顾景之神情厌恶,今日她破天荒的褪下长衫换了身短打,娟秀英武,为袖箭配好弹药,动作熟练而迅速,“就是多才好,正好一网打尽!看他们可敢再兴风作浪!”
年少时被黑羽令残暴画风吓破胆了,沈青岚潜意识的恐惧还变不过来,要转个弯才行,“对,来的越多越好,看我准头!”
说着,抓了满手暗器,小芷儿有南风小姐帮忙,不用她们操心,沈青岚留在这就是为了大杀四方,冤有头债有主,爹娘莫名惨死,这笔账也要算算了!
远远的窸窣声响传来,还有股淡淡的刺鼻气息,沈青岚正要提醒,只听咔嚓咔嚓,许多坛子碎在墙头,炸的随便四溅,转瞬间火苗窜动。
是火油。
嗖嗖嗖,一个个小包丢进院墙四散开来,粉尘到处都是,雄黄粉。
野兽最怕火,虫蛇遇见雄黄亦是烦躁难耐,动物本性如此,惊慌之下再想让它们为人所用就要花更大的功夫,很难形成大范围杀伤力,毕竟大巫也是血肉之躯,不是万能的。
秦笙冷笑,想抢占先机把她能耐废了,再用人海战术往里填,四五个打一个,这泼皮打法谁都能赢。
上次黑羽令就是这么干的,熏得狗子涕泗横流,鸟儿毒虫都不敢靠近,娘亲废了好大的劲,这么一耽搁便失了先机……
同样的招数她还会吃亏两次?
笑话!
哗啦啦,几人快速拉上卷帘门,几处狭小孔洞又有铁丝网防护,小小的阁楼被铁皮包裹起来,宛若碉堡。
凌宴狠狠咬牙,是时候给这群无恶不作的家伙一点震撼了!
和马匪不同,那些人翻墙还得叠人墙,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可黑羽令的杀手各个身怀武艺,一个翻身越过火墙,黑压压一片,好像来了一大群蝙蝠,那股压迫感令人胆寒。
噗嗤,箭头入肉。
家里一顶一的武士们手持弩/箭,围成一个口字,四面八方同时兼顾,满天的箭雨,不要钱似得朝墙头射去。
箭支力道很足,穿透力却是一般,还没人上来近身肉搏,倒下的杀手心生不屑很快爬起,拔出箭矢一瞧,竟发现箭头是木头做的……
疑惑的心声落到季鸣弦耳中,她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意识到不妙,转瞬间,凄厉的嚎叫从院内传来,极其渗人。
原是那被箭支所伤之处迅速化为污血,肉眼可见的烂成一个黑漆漆的洞,腥臭的污血汩汩外冒,白骨若隐若现。
这么烂下去,定成一堆骨头架子了!
季鸣弦瞬间了然,秦笙竟然找到那群臭道士了?
箭头并非寻常之物,具是开光过的桃木,有驱邪的功效,正是对付黑羽令的法宝,公孙照给的天黄尺只一柄,哪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还是箭支来得实在,买来的桃树、自己种的,端午阳气最盛的时候砍下来,晾干了送到车床那,铁匠一天能弄出来一万支!
再让小道士帮忙弄一下,不求和天黄尺那等法器一样厉害,有点杀伤力就行,凌宴一点都不挑,反正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弄不死你们?
公孙照人都麻了,她这水平……虽说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开个光还是没问题的,可给论车算的桃木箭头开光还是头一次。
数量太多了,自个根本忙不过来,她都没时间弄化学大计了,公孙照厚颜送信求周边道观道友帮忙,那段时间道观讲经传道都歇下了,反而香火大盛!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还是她阿宴姐脑子好使啊,公孙照差点哭出来,假若当初……
哎,当初就算有这想法,也凑不齐这么多合格的箭头啊,做箭很费功夫的,要一点点打磨不说,不光箭头,她们山头连箭羽都凑不齐,哪有凌宴财大气粗……又抠抠搜搜,每年杀鸡,毛都留着,这下全拍上用场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能重创黑羽令为师门报仇,公孙照守着成箱的箭支,弩/箭嗖嗖射出,毫不心疼,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痛快极了!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仓促接下护崽任务的苏南风收到凌宴送来的礼物,倒吸一口凉气,纸条上写着:“开过光了”四个大字。
弓/弩、箭矢凌宴都能造?军备有着落了!这么多,寻常几百匠人也要准备几个月才行,凌宴这么轻松就送给她了,她就知道她那还有好东西!
太激动了,苏南风只想mua下芷儿小脸,真是姨姨的小福星啊!可孩子没在,让她转移到密室去了,待会非要好生亲亲才行。
然而苏南风开怀不过半晌,漫天的敌人越过墙头杀来,那不要命的劲头……一向温柔持重的苏南风差点爆粗口。
她追查黑羽令许久,从未见过他们行事这般张狂,竟敢成群结队行凶,嘶,凌宴捅老鼠窝啦?!
不对,苏南风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凌宴惹黑羽令,那人从很早开始就着手准备,应当是同黑羽令有仇,怪不得那家伙只想赚钱,毫无争权的心思。
凌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铲除黑羽令,恐怕与秦笙也有关系吧,具体如何……哼,还真是她自找的麻烦,怨不得人家妻妻俩。
莫名被秦笙摆了一道,这笔账她们往后再算,苏南风唇边挂着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无恨,吩咐下去,死守宅邸必有重赏!”
无恨立刻领命,为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
主子向来大方,她说有重赏必定丰厚至极!一时间人们热血沸腾,问川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不停歇的射箭!
听海脸上的骇人刀疤都洋溢着爽快,长久以来她们一直暗中查证,看那些猪狗不如的祸事简直气到头昏,偏偏无法出手,那是邪祟,她们承受不起对方的报复,憋这个鸟气,可如今不同,“这群枉顾人命的狗东西早该死了!”
“就是,杀个痛快!”
作者有话说:
秦笙:杀光光!我要杀光光!
凌宴:这就来了,我陪你。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05章 丢你丫的[VIP]
问川听海一干人等, 包括月明雨晴都是穷苦出身,作为杀手,手上沾了数不清的人命, 她们自知不是好人,却也不会对无辜百姓动手, 但跟黑羽令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如今反倒衬得像路见不平的正人君子。
生而为人,对同胞最起码的怜悯她们还是有的。
不只是为主子的宅邸, 还有藏在心底暗不见天日的正义,动起手来十八般武艺齐上, 各个不遗余力。
甫一照面, 这财大气粗的打法愣是给气势汹汹的黑羽令压了下去, 一排刺猬倒在墙边动弹不得,惊恐地望着身上创口越烂越大,生机流逝,尖叫声不绝于耳,仿若鬼屋。
不多时,只剩个相对完整的脑袋支棱在白骨上, 一堆胳膊腿跟肋骨卡在一起,乱七八糟, 怪诞又惊悚。
伤势相对轻些的抬头却是傻了眼,一个个猪鼻子、苍蝇眼睛会反光的家伙正在射箭,南疆大巫也拿人做实验, 弄出这么多怪物出来?
这一刻,死亡和恐惧变得无比具象, 两边的人都吓得不轻。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中一箭就淌黑汤,成骨头了?!
“话本子上说是邪祟!吃人的, 咱家这箭专克邪祟,啊啊啊啊!快弄死他们!”
大家是膈应又害怕,但有制约手段也就没那么慌了,越怕打的越狠,纷纷化身无情的射箭机器。
这就是弩/箭的优势,门槛低、射速快、容易把控,有手就行,准头倒是没那么要紧了。
瓢泼箭雨让黑羽令落了下风,季鸣弦眉头都没皱一下,暂停突袭,死多少人不是她该考量的问题,但不能白白死人,既然到这便不会全无准备,“给我砸!”
至于里头的怪物……猪鼻子苍蝇眼睛会反光,和人一样,季鸣弦委实一头雾水,还能有比雪玉更妖怪的存在吗?
当下却容不得她多想。
先锋队暂退让出位置,相对高大的黑衣人上前抡圆了棒子,巨大的铁锤朝院墙砸去,势大力沉,好像大地都在颤抖。
“咚!”地一声,砖头在这般重击下碎成八瓣,提前退休。
季鸣弦双眼微眯,那砖头不对,正常来说,墙上破洞碎块该落到墙的另一边,现下砖碎了却没动,另一边有东西堵着似得。
眨眼间,砖头外墙这层皮破了,拔开碎块答案揭晓,瞧见内里泛着金属光泽的黑漆,季鸣弦不禁一愣,里头封了铁板?
铁锤狠狠砸去,火花溅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嗡嗡嗡,黑衣人虎口登时裂开,铁板纹丝不动,莫说凹坑,只点点白痕,众人也是一懵,听声响,这铁板约莫有一掌厚,竟是浇了这么厚的铁水。
铁板……凌大富把守的铁矿落到秦笙手里不稀奇,可用铁水封墙就很稀奇了。
一直以来被忽略的细枝末节涌上心头,季鸣弦想到什么,立刻望向阁楼,只看到一片漆黑的牢笼,这又不是陵墓可四面封堵,奇淫巧技,不足挂齿。
“分出些人去砸门,剩下的掘地毁墙!”心声传递,一众黑衣人迅速行动,镐子铁铲,车轮滚滚,一人合抱的粗大木桩缓缓驶来,攻城锤即将到场,只要撕开一个口子,活捉秦笙绝非难事!
胜利在望。
突袭俨然发展成一场小型攻城战,霹雳乓啷动静奇大无比,又有火光剑影,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
殊不知武宁百姓吓都要吓死了,黑衣人,一大群,跟话本上的一样,哪敢凑这个热闹,连狗都给掳到屋里罩住嘴巴不让叫,生怕波及到自个。
进展还算顺利,若非担心毁了秦笙那身皮,不敢大肆火攻,这场仗简单至极,季鸣弦陷入沉思,也不知那猪鼻苍蝇眼的是个什么怪物,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汇报上去,“请宫主示下。”
雪山之巅,雪玉宫大殿,地上的骷髅头堆得老高,黑漆孔洞的眼骨注视着殿内,三件晶莹剔透的人皮平整的挂在人形玉佣上,而巨大的白玉台旁不见苦心钻研的人影,把玩包浆了的骷髅酒杯孤独的立在一旁。
具是蒙上薄薄一层灰尘,大殿空无一人。
风声呼啸,大雪封山,此处早早进入冬季,比北地平阳要冷上许多,雍容华贵的皮毛在暗夜下泛着隐隐光亮,男子被一群黑衣人簇拥在中间,天寒地冻,刀一样的风刮在他脸上,他却始终咧着嘴角,一行快马顺小路奔袭而下,快速进发。
已然见得大船的阴影,港口就在前方。
男子默默听着右使汇报,笑意余盛,箭支、铁墙、还有怪物?秦笙好像比她娘厉害些,有点意思。
他来了兴致,“怪物?杀了便是,你只管保存好她的皮囊,待本宫到场!”
“宫主,您……”季鸣弦大惊,“您出行了?”
男子漫不经心地质问道,“你有异议?”
威亚铺天盖地,季鸣弦心头狂跳,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连忙告罪,“属下不敢,只是……”
“右使,你自打伤过那次胆子变小了,废话忒多!”瞻前顾后,男子没了耐心,眨眼间,季鸣弦略带审视眼神被玩味取代。
他不由分说,以至于季鸣弦的疑惑闷在肚子里——混在雄黄里的迷烟怎么没生效……
周遭众人僵硬一瞬,异样的情绪弥漫开来,忌惮、臣服、恐惧……“见过宫主。”
对此,雪玉宫宫主视若无睹,谋划百年历经千辛万苦,最后一块拼图,他实在等不及辗转送回雪玉。
一有秦笙的消息他就出发了,怪只怪大雪几日不停,这未开化的地界就是不如中原便捷,十分耽搁行程,不然这时走陆路早就到了!
秦笙这小娘皮逃了八年,浪费他诸多心血,不亲手扒了她的皮,难消他心头之恨!可惜可惜,不过如今也好,耽搁不了什么。
雪玉宫宫主霸占着季鸣弦的身躯,贪婪地打量阁楼,势在必得,仿佛透过阁楼看到日思夜想的通天塔。
他来了。
有了上次和马匪搏斗的经验,沈青岚丝毫不慌,凭借高度优势丢暗器,剑锋插针收割性命,其余三人则是弩/箭辅佐,掩护下方守卫疏漏之处。
只可惜阁楼高度不够,围墙挡住街道,不然堵在街上的黑衣人简直和韭菜一样随便杀。
顾景之时不时放上两箭,揣度对方用意,以便快速回应部署,倒真如军师一般,“你觉得他们会选择从哪攻破?”
按理来说该是各处大门,毕竟只大门没有铁板,布防也会更周密,算诱敌的陷阱。
沈青岚觉得她都能猜到,聪明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可黑羽令这么多人,从哪攻破都一样吧。”
不在乎人命,不用计较得失,有人就上,只为得到秦笙,对面一样是很富裕的仗,没法从常理揣测。
宅子被她们真·围成铁桶一块,可这铁桶没底,但凡对方狠下心来挖地,从下面扳倒铁板,攻破只是早晚问题,问题只在铁板能撑多久。
她们不会有帮手了,在铁板倒塌之前,要以最快的速度绞杀敌人的有生力量。
黑羽令一击不成,黑压压的蝙蝠消失的无影无踪,无情的射箭机器也随之停下,小心检查又没有漏网之鱼,赶快补刀。
三声鸟叫,一半人马哆哆嗦嗦放下弓/弩,摸出小酒坛嗖嗖朝外猛丢,主打一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黑羽令大多武艺高超,压根看不上这点暗器,一个没砸中,只是酒坛炸开撒的到处都是,火苗蔓延,反应快的迅速击破酒坛,这下可苦了掘地的人,坛子炸开里面的酒水浇了一身,火怎么都扑不灭。
雪域宫宫主亲眼见证的第一幕就是手下的惨状,当即挑眉,“不能那东西丢过来!”
“是!”答应的很干脆,然而墙头上的火随着外墙倒塌熄灭,黑黢黢的酒坛具是低空飞行,几乎和夜空融为一体,只月光照亮,看见的时候已经到墙边了,以低打高,再加上配合不当,总有小酒坛在人群炸开。
寻常伤势不及开光的桃木剑,有些人甚至毫无痛感,但这终究是火,一点点能不在意,在火海中蹦迪却是万万不能的。
小小的酒坛给“攻城”队造成不小影响。
雪玉宫宫主挎着季鸣弦的脸,脸色阴沉的能淹死个人,不灭之火,她们找到了九幽泉?
若是让凌宴知晓他心中所想,怕是能给大牙笑掉,顺便附送一本高中化学基础手册,给这满心封建迷信思想的垃圾好好扫扫盲。
不得不承认,白磷燃/烧/苹真的太好用了,对马匪她还能有一丝丝心里负担,这惨无人道的东西用在黑羽令身上她只想喊安可!
再来一次!丢你丫的!
秦笙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戾气散的七七八八,平心静气的听鸟儿汇报。
家里的战况和这边差不多,周围乱糟糟的,黑羽令把控了附近所有街道,非常霸道,也这在意料之中,她们有武装力量不假,但顶尖高手不多,单打独斗成不了气候,此处和乡下注定是守城之战的攻防转换,苏南风那头就明显精彩多了。
凌宴压根没工夫给苏南风准备铁墙,只送了箭支和防毒面具,只不过苏南风手下都是顶级高手,弓/弩远程掩护,又有早前准备的桃木剑近战,配合起来杀了黑羽令一个落花流水,愣是逼退了去。
可给苏南风爽到了!
苏南风拍掌大笑,“干得漂亮,重重有赏!”
秦笙听着那边的消息止不住的想笑,不给点鱼饵,黑羽令怎么肯下大功夫突袭……
来了好多人呐,秦笙真的太开心了,她也要让那个家伙体会自己的恐惧和绝望!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哈哈哈,笑出声了(捂嘴),哈哈哈哈(捂不住了)。
凌宴:引来这么多不容易,别给人笑跑了。
家里一顶一的武士:谁是猪鼻子?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皱眉.jpg)
第506章 要收网了[VIP]
初时消灭的黑衣人化作白骨, 然而不及百分之一,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将民安坊围得水泄不通, 黑乎乎一片,这么兴师动众, 估计围攻皇宫也能拿下来了。
说插翅难逃当真不为过。
放到先前,秦笙必定唯唯诺诺,现在她猛搓手手, 浑身上下洋溢着兴奋,口中念念有词, 好似做法:多来点多来点。
毫无被围攻的自觉。
而那雪玉宫宫主也不是吃干饭的, 眼睁睁看酒坛骚乱让人打, 当即下令。
黑衣人立刻照办,衣裳往墙上一抛,诱饵转眼间被箭支扎穿。
破衣版草船借箭?凌宴有点好笑,这都是培训过的内容,很快,普通火箭扎中诱饵, 一件衣裳烧没了去,衣裳没了总不能丢苦茶吧, 那可太难看了。
见招拆招,你来我往。
雪玉宫宫主断定,有人突袭便不好扔酒坛, 毕竟高手能在控住截住酒坛,泄去力道轻而易举, 还能踢回去反杀。
如此,给掘地之人留有喘息之机, 可地面好似用了三合土,坚固异常,铲子铲不动,用镐头砸才行,进展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周遭的地面是一整块大水泥糊的,非常平整,还有秦笙亲自参与,附送加固诅咒若干——嘻嘻,砸吧砸吧,累死你们。
事实证明雪玉宫宫主想的没错,诱饵一出酒坛果然不见,攻城锤到了,用脚趾都能想到门口肯定还有陷阱,经不起烧,当务之急是解决那群怪物,“弓箭手,杀了她们!”
管你是不是九幽泉,杀了再说。
命令一下,弓箭手在衣裳的掩护下腾空而起,凌空挽弓,离弦的箭速速朝口字型箭阵奔去,这比骑射难度还高,堪称杂耍。
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箭支互有命中。
铮地一声,箭头没入武士心口,那人登时一愣,前胸有点疼,小心摸了摸,娘唉!这劲头!盔甲都扎穿了!
好在里面有锁子甲和皮甲嘞,不然今儿她小命就没了,呲牙薅出箭头,上头泛着黑亮幽绿的光,箭支恨恨踩在脚下,“有毒,大家小心!”
“嗯呐!刚才有一箭扎我脑袋上,力道贼足,弄得我脑瓜子嗡嗡的!盔甲厚也躲着点啊!”有人高声提醒。
偶有箭支射到阁楼,噼里啪啦,声响巨大,四人不约而同向后撤了一步。
卷帘门相对薄了些,也扎穿几处,这弓箭力气真大。
凌宴探头观望,秦笙生怕她伸手,“有毒。”
也是忘了她百毒不侵,秦笙指尖捻了捻箭头,仔细分辨毒物,“不怕,解毒丸能治。”
顾沈二人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立刻转告大家打气,猪脸怪物没事人似得继续投入战斗,这相互换命的打法又没行得通。
“哈哈,不愧是你!”沈青岚得意叉腰,看黑羽令吃瘪她就开心。
族人的每一条性命都无比宝贵,伤亡必须降到最低。
凌宴时常打铁,大船造了、军备搞了,没道理不给自家人用,那可是她们结结实实米饭大肉养出来的武士,各个忠心耿耿,伤了她都要心疼死的,必须武装到牙齿!
以冷兵器时代的冶炼水平,外物很难伤到大家,耍阴招的用毒还有秦笙这个惊才绝艳的大夫,就连顾景之向来谨慎的人都觉得这场战斗十拿九稳。
三线人数压制,屡屡受挫,声势浩大的黑羽令愣是半点便宜没讨到,连个小兵都对付不了,更别说秦笙了,见都见不到。
雪玉宫宫主险些把季鸣弦鼻子气歪,“继续消耗,我就不信有多少箭够她们糟蹋的!”
答案当然是……不计其数。
凌宴农民揣手,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工业制造的震撼才刚刚开始,但她有点等不及了,“差不多了吧,城东还有人来么?”
最难防的是乡下,地界太大,围铁墙不现实,水世澄身体不好,单靠香料也不知能支撑多久,凌宴想解决完这边赶紧回去驰援,防止黑羽令发疯。
“我这么要紧,当然要多派些人来啦,还早着呢。”城东还是满地老鼠,秦笙心情颇好的自我打趣道,“家里比你想的能打多了,你就放心吧。”
乡下工坊几乎和县城一样的配置,人员上普通人居多,被突如其来的刀光剑影吓得够呛。
一女子双眼呆滞,汗流浃背地念叨着,“我就来教个书,怎么,怎么惹上这么号人物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林家婆婆看她实在怕得厉害,出声安慰道,“早前还有马匪,不是一样让凌大人打跑了,郭姑娘不必忧心。”
郭怀宙,也就是范知秋哭丧着脸,“可是东家没在啊!”
没个主心骨,人心涣散如何迎敌?范知秋焦心的很,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没死在匈奴人手上,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
“即便东家不在,这也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啊。”林家小姐纠结很久了,终于下定决心,“婆婆,与其暗中揪心,我想去前头帮忙,孙女自知力气不大不好杀敌,但跑腿传信、搬运伤员这些事我总能做得来!”
“是啊,我也想跟阿姐去……我有嗓子,我能嚎!”
“对,家里遭难,我不能坐视不管!我跟飞雪学了,我会急救!”
林家女子居多,平时教书、弹琴作画,对家中帮扶最大的莫过于东家资助考取功名的学生,敌人一来管事就给她们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但她们也有保家卫国的一颗心!
林家婆婆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炯炯有神,“都是好样的,我林家没有孬种,但这个时候更不能莽撞,阿婧,你先先统计人手,再去找大管事让她来安排,切记,不可自乱阵脚。”
“好。”众人立马开始商议,那严肃认真的模样和上阵杀敌别无二致,目瞪口呆的范知秋渐渐冷静下来,她想了很多……
想自己追随寒月居士途中被凌家的夜校吸引,五花八门的手艺应接不暇,最开始是新鲜,可很快,她就真心喜欢上了这里。
在这里,女子不只是联姻、生育的工具,只要努力就能闯出自己一片天地。
犹记有人非议香坊的姑娘是娼妇,嘴里不干不净,范知秋隐约知晓那些姑娘的来历,她可怜她们,却也认同这个说法。
她不置可否。
但那日,凌大人忽然召集家中上下开大会,范知秋记得,那温和的天乾眉宇都抖落着怒气,发了好大的火,“‘圣女’及其家族供人吸血利用,‘娼妓’的身体灵魂被人玩弄践踏,从中受益的人是谁?!定义圣女和娼妓的人又是谁?!都是被人分门别类的玩物,谁比谁高贵?!
哪个冰清玉洁的圣女在攻击娼妓?!给我站出来!”
那一刻,范知秋如遭雷击,可不就是么,供人吸血利用的“圣女”就是她……偏还不自知。
喜欢这里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听说工坊建了好几年才有如今光景,范知秋真的不想这里毁于一旦,咬牙报名,“我也去!”
嚎了这嗓子,范知秋感觉好受多了,大家都在想办法,能做的却不多,她忽然想起她神神秘秘的前妻,给上官宁送信求助……
她会不会来助凌大人一臂之力?
大管事办公室,张娴眺望远方战况,气定神闲指挥战斗,偶尔还能看到雨晴和月明跳动的身影,家中固若金汤。
她拍了拍肚皮,日渐丰腴的脸庞尽显得意,“孩儿听见没?今儿你娘我可太厉害了!”
杀邪祟,我光耀门楣!等你出生我定要跟你好生说上一说!
不知过了多久,雪玉宫宫主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气恼过后他终于发觉,秦笙一直没出手,难不成还憋了后招?
这就有点麻烦了,秦笙不用能力如何凸显红纹?
雪玉宫宫主气急败坏,脸黑成锅底,光是现在他就有点招架不来,秦笙出手还得了?
攻城锤掉到大坑里,抬起不能,堵在那后车又没法跟上,只能烧了用板子填坑,来来回回耽搁许久;宅子外围不光有梆硬的地面,还有时不时窜出来的电光,人跳到坑底当场抽搐,旁人施救黏在一起分不开,一个个连成串,全烧焦了个屁的!
龙爪勾勾墙也搬不动,这都是什么邪术?
还有那个破箭,秦笙从哪偷得,怎么就用不完!
小半个晚上过去,墙还是那堵墙,人还是那么多人,自己这边死的莫名其妙,雪玉宫宫主险些气个倒仰,港口就在不远处,然而此时出行的欣喜已然不翼而飞。
没关系,人手他有的是,不急,几天他都耗的起,当务之急是先冷静下来,雪玉宫宫主闭眼冥想,焦躁逐渐退去。
视线再回到武宁,人手充满大街小巷,各种工具备齐,这无疑给了他底气,重整旗鼓再次发动突袭!
但秦笙不会再给他表演的机会,“时间到了。”
她要收网了。
终于啊!娘、母亲,族人们,你们看呐,我来给你们报仇了!
嘭地一声,一颗颤巍巍的火星蜿蜒升空,巨大的鲜红烟火照亮黑夜,雪玉宫宫主登时怔愣,还没来得及思考缘由,耳边尽是破空之声。
“哒哒哒”巨大声响紧随其后,犹如几箱鞭炮混在一起不绝于耳,声源四面八方,一时分辨不出源头,眨眼的功夫,队伍边缘的人浑身冒血好似漏水的筛子,抽搐两下,当场分崩离析。
好端端的人顷刻间碎成肉块……而这样的情况还在继续,每条街巷,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化作肉泥,血气冲天。
他引以为傲、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军竟如蝼蚁般,莫名其妙的碎了?!
无法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不可一世的雪玉宫宫主懵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爽!爽!爽!啊啊啊啊啊!
凌宴:降维打击(深藏功与名)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微笑.jpg)
第507章 此卦大吉[VIP]
旁边的人最先遭殃, 中间的有人肉肉盾抵挡,转眼功夫已是反应过来暗器的方向,只看到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火舌。
什么样的暗器有这样的杀伤力和数量?黑衣人来不及思考, 趋利避害是本能,不需要傻愣着的雪玉宫宫主下令, 他们立刻寻找掩体。
街道光秃秃的,避无可避,民居围墙将他们困在中间, 这难不倒武艺高强的黑羽令,生死时速, 当即有人腾空而起, 尽快躲避“暗器”, 却忘了墙内正瞄准着的猪脸怪物。
黑衣人一露头,瓢泼箭雨密集袭来,惨叫淹没在巨大的声响中。
从上到下包了顿饺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是要死的。
须臾间伤亡无数, 雪域宫宫主大惊失色,他懵归懵, 智商还是在线的,“往民居里面撤啊!”
翻个墙头就过去了,竟然飞起来给人当靶子, 简直蠢笨如猪!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个小坛子从天而降炸裂开来, 黑衣人光顾着逃命哪里顾得,烧就烧吧, 沾上了一时半刻也不会死人,但那暗器躲不掉连个全尸都没了!
浓郁的异样暖香迅速蔓延,空气中到处都是这股令人不适的气息,毫无防备的黑衣人吸了满脸,登时脸色大变,异常灵活的身躯沉重无比,捂住心口吐出血来。
最无法容忍的……
“屏住呼吸!”雪玉宫宫主快气疯了,他这才发觉头顶的异常,原来秦城趁刚才混乱的功夫出手了,“快把鸟打下来!”
该死的鸟,就是它把香水砸下来的!
他不管不顾,已然忘记不论打不打鸟,这香水都是要掉下来的。
要躲避暗器、要屏住呼吸还要对付天上的鸟,电光火石,生机不过一个眨眼时间,谁能顾得了这么多,一招接一招砸下来,黑衣人们乱成一团,不论雪玉宫宫主如何暴跳如雷地支招指挥,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转瞬即逝。
香料……是秦笙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那暗器总不会还是秦笙做的了,悲愤交加的雪玉宫宫主回想起被他忽略了的无名小卒,凌宴?!
凌宴昂着下巴,一眼不眨盯紧发生在眼前的惨剧,神情倨傲且冰冷。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优雅且致命的一击交给她老婆的能力才有格调,其余那些不足挂齿的准备工作她很乐意代劳。
她们等得就是黑羽令到齐,只有人来了,机枪塔才能安全送到指定位置,发挥应有的效果。
当世的城池都有京都长安的影子,讲究的就是一个四四方方、横平竖直,机枪塔这种逆天造物单是一个既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以想象机枪塔一秒十发,街道全覆盖,十字交叉火力全开……堪称推土机,杀人比砍瓜切菜还简单。
射速之快、冲击力之大能直接将人打成肉沫,试问谁能在这么密集的子弹下活下来?
沈青岚表示这次不嘴硬了,激将法也不成,她是真的不行。
就连她也反应不及,跟阿宴试验的时候让橡胶子弹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开始她还很不服气,尝试以暗器击落抢出一份生机,结果子弹太多,根本打不过来。
人力有极限,但机器没有。
虽然不用自己动手总感觉少了点参与感,但亲眼看黑羽令各种意义上的分崩离析,这就足够了。
沈青岚扯着嗓子跟顾景之道,“看见了吧,害不害怕?!”
机枪轰鸣声巨大,顾景之眸中闪烁着和她一样的兴奋,高声回道,“如此奇观,只顾害怕岂不是太亏了些,我才不怕!”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智谋显得毫无用处,对她来说智谋发不发挥用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一定要赢!
当然,攻防两端如何应对为“猪脸”怪物背书,是她和凌宴商量出来的,战场瞬息万变,谋划周全总比随机应变来得踏实。
事实来看,效果非常不错。
同样插翅难逃的境地,这就是凌宴的回敬,炸/弹破坏力太大,不利于后期重建,莽夫也说手榴弹和酒坛一样,这种需要投掷的武器很容易反过头来被对面高手利用,打一个出其不意就可以了,不能当主力,综合利弊,机枪就是最好的选择。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能力再强也要讲基本的科学道理。
在冷兵器为主导的古代,凌宴对武器的使用慎之又慎,尤其身边还有以弑君为己任的苏南风和阿淼,枪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可以不用,但必须要有!
凌宴从来不做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蠢事,铅、黄铜、火药,所有原料她应有尽有,自打能压制药片的冲压机出炉,就意味着子弹的诞生,机械化加工让一切都变得简单无比。
子弹产量比不过箭头,积少成多,一样量大管饱。
断臂残肢白骨森森,异常惨烈的景象发生在凌宴眼前,真真正正的血流成河,汇入挖了一半的地沟,侵入土壤。
她忘记害怕,只想欣赏敌人的惨状,凌宴非常满意自己的答卷,秦笙并未阻拦,只是紧紧握住凌宴的手,握到彼此发痛也不愿松开。
指根无比清晰的刺痛告诉她们,这是真真正正的事实,而不是无能狂怒只能幻想来的梦境。
秦笙的笑脸一如既往的张扬,却难掩抽搐,竭力忍着泪水的眼珠通红,“你,我们做到了!”她哽咽地说着。
“是啊,我们做到了。”凌宴咧着嘴叹慰道,以黑羽令的能耐,没点工业基础真打不过,“我们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巨大的笑容在秦笙脸上绽放,晶莹的泪珠与她的执念一道随之落定。
街上荧荧火光摇摇晃晃,好似死于黑羽令的刀下亡魂都来凑热闹了。
机枪塔一出,动静大到令人无法忽视,县城百姓吓到麻木,躲在柜子里不敢出去,普通人不敢,但总有胆子大。
守卫森严的小院内,一女子身段婀娜,神情凝重,没了平日的妖艳魅惑,“主子,这不像地动,邪祟也弄不出这么大动静吧,要不我出去瞧瞧?”
众人附和,“是啊,这也太吓人了。”
上官宁拧眉,随着寒月居士煞有介事的新话本,最近城内传言纷纷,有说灾难频发,蝗灾水患,下个就是地动的;又有说邪魔歪道作祟,离家保平安。
她一个字都不信。
那爱民如子的荀大人竟然什么都没说,才让人心底打鼓,许多百姓外出避难,今日看来……荀大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上官宁犹豫片刻,“只可远观,万万不可参与,务必小心。”
听动静就不是她们能插手的。
“是。”很快,舞姬摇身一变换上夜行衣,和猫一样噌的跳上房檐融入黑夜,猫着腰朝事发地赶去。
会是那个人么?上官宁无法自控地想着,她有种预感,这么大的阵仗一定和她有关!可是起兵谋反了?
上官宁沉浸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中,焦急又兴奋,短短一会功夫已是想好如何帮对方成事,月色忽而消失不见,抬头一看,天空风起云涌……
“什么,被围攻的是谁?”上官宁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敢相信手下探得的答案,“凌宴凌大人?”
凌宴有什么值得人兴师动众围攻的,牛轧糖和酒么?她预感错了?总不能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凌宴吧!上官宁嘴角抽搐,险些失去表情管理。
“是她。”舞姬讲话打颤,心有余悸,“凌大人那边死了很多邪祟,满地肉块和白骨,还有会喷火的暗器,我不敢靠近,嘶,倒、倒是郊外还有个别院也被围攻了,那边没那么惨,不知什么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老江湖,刀尖舔血走过来的,能让她这般不适……
“查查别院的主人。”上官宁舔了舔唇,思量半晌,“等动静小些,给凌大人送些上好的伤药过去。”
她不清楚凌宴为何会被邪祟盯上,但毫无以为,对方绝对非同小可,交好总不会错的,她也能买些酒来解馋了。
舞姬硬着头皮称是,那地方满地腥臭,她是真不想去。
疾风阵阵,腥臭窜入鼻孔,苏南风猛地打了个喷嚏,应该是芷儿小宝贝想她了吧,她看了看自个身上,不行,得洗干净才能再去见孩子。
至于某个有血缘关系的小混球早被她遗忘在角落,此时的萧王一手桃木剑,一手弓/弩,与公孙照一道冲锋陷阵,大杀四方。
公孙照早知道她藏拙,见怪不怪,“要不你还是回去吧?”简直影响她发挥。
嫌弃藏不了一点。
“我不放心你。”萧王眉宇尽是担忧,“你是算到会赢还是怎的,怎打起来不要命,小心些啊!”
表明心意后说话也不带刺了,仿佛变了个人。
公孙照哈哈大笑,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不用算也知道,我们一定会赢。”
萧王怀疑的小眼神来回打量,看这神棍打马虎眼。
公孙照才不管她婆婆妈妈,休息够了再次提剑冲锋,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痛快!你追杀我师门之时,可想过今日!”
她的确求了一卦,大吉!心想事成,天命所归!
只是短短一年多的相处,萧王的确有够了解自己。
反观黑羽令,研究明白隐居大族,竟然以为一劳永逸了,在巨大的优势下该考量的是怎样做才会输,这是凌宴信奉的真理,显然雪玉宫那个老东西并不懂得,也好在他不懂。
海浪将风雪卷入海底,停在港口的大船摇摇晃晃,万事俱备只等登船,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打量驻足不前的男子,他脸黑如墨,黑衣人更是畏惧,蚊子似得轻声提醒,“宫主?”
雪玉宫宫主心底惊疑不定,经历过刚才那样的事,他觉得交给右使足够了,自己还是在雪玉宫等她把秦笙的皮囊送回来比较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而已,才不是怕了她们,缓一会,缓一会就好了。
然而那种被人随意支配的恐惧经久不散,离开武宁仍旧如影随形。
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让他失去了最起码的危机意识,苍茫无际的海上映出一抹亮光,顷刻间火光迸发,借着光亮才发现那竟是一艘船。
一艘不知潜伏了多久的大船!
巨响紧随其后,震得人耳眼生疼,和刚才的暗器异曲同工,这一定又是秦笙,不,凌宴的妖术!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们竟然想杀了他?!
雪玉宫宫主当即仓皇逃窜,雍容华贵的大氅每根油亮的毛发都散发着狼狈,黑衣人望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炮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砸入港口炸开了花,大船分崩离析,港口毁于一旦。
“嘶,刚才那个人我打中了没?”举着望远镜的少女五官皱成一团,“不管了,继续开炮!”
她老师说了,量大管饱,多来点总能打死的!
作者有话说:
秦笙:嘎嘎嘎(笑出鸭叫),他好菜啊!
凌宴:仔细想想,纸面实力真的不行,他都打不过我。
此卦大吉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08章 大获全胜[VIP]
雪玉宫宫主与秦笙、水世澄一脉相承, 有着一样逆天的天赋,学习能力没得说。
活了那么久,自保手段还是有的, 狼狈归狼狈,他愣是靠极致的轻功身法躲过了爆炸范围, 耳孔嗡鸣脸颊发凉,好似耳朵出血了,顾不得那些, 他只知道那些手下死的无声无息,连个惨叫声都没有, 只有血气。
想必和武宁一样……人都碎了!
躲不过去就是尸骨全无的下场, 他不敢掉以轻心, 一心只想逃命,然而毫无科学理论引导的逃窜,结果就是后背硬生生承受爆炸引起的气浪,登时气血翻涌,胸腔剧痛。
他难以置信,仅八年光景, 从指缝逃走的手下败将,蝼蚁一般的秦笙竟然反过头来压他一头?有这样的邪术助力, 她们真的有能力杀了自己……
从兴高采烈的出门掠夺战利品到命悬一线,不过几个时辰,方才还能自欺欺人的雪玉宫宫主惊骇交加, 更让他恐惧的是,那艘潜伏的大船也有妖法!
呼啸而来的暗器就在身旁炸开, 他耳中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更感觉不到大氅的皮毛被溅起的焦土雪块糊住, 只有地动山摇的震撼和惊恐,除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仓皇逃命,别无他法。
他一定要活下去!他不能死,还没完成大业返回上界,他一定不能死!
此时此刻,他完全被人类最古老的情绪支配,全然忘记方才自己信誓旦旦的要剥掉秦笙的皮。
恐惧。
狂风呼啸,皑皑白雪覆盖的乌濛涧再次上演着南疆密林被攻破时,与秦笙茫然无助地失去一切,如出一辙的恐惧。
天道好轮回,苍天又绕过谁?无人幸免。
十二门火炮齐射,一股脑的砸过去,火光连天摧枯拉朽,爆炸不绝于耳,方才勉强算得上半个废墟的港口顷刻夷为平地,不复存在。
精准、且致命,这是近来练习的成果。
“还蛮准的。”又有进步了,少女难掩骄傲,高高咧起的嘴角露出长好大半的门牙,一如她的新生。
透过望远镜,少女试图通过看清战局,可惜天色阴暗,刚才那行人的火把不见了,只剩爆炸后微弱的光亮,再不好定位。
少女舔了舔唇,思忖片刻,通过控制室的黄铜传声筒再次下令,“调整仰角,轰击岸边封锁出口!”
不管是死是活,先打了再说。
命令一下,所有船员立刻行动,威风八面,她俨然就是整艘船的船长,英勇指挥作战的大将军,然而小阿云从不这样觉得,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
要知道单是那燃料费用就令人咋舌,她哪里负担得起,如今能这般威风不过是因着自己过于沉迷机械,对大船恋恋不舍,她的老师非常大方的将船交到她手中,供她随意学习使用罢了,顺便练习火炮的使用技巧、完成巡航任务,搞搞潜伏摸清乌濛涧周边情况。
她乐意至极。
上次出海前,家中送信让她埋伏在这个港口,若遇见有人出海,格杀勿论。
连人带船都给他掀翻,万幸,不辱使命!
她也算家里的老人了,两个族长什么脾性小阿云比谁都清楚,能让凌宴性子那么温软的人说出格杀勿论这种话,那么目标只会是罪大恶极之人!
惩恶扬善,替天行道!小阿云是越打越兴奋,驱动船只靠近岸边,弹药不花钱似得,逮住了往死里轰。
生怕那家伙不死。
她有无限开火权,更是族长任命的船长,船员并未因小阿云年纪不大就看轻了去,各部门全部听从命令行事。
数不清多少炮弹落了下来,雪域宫宫主逃了很久,那身漂亮的大氅不知何时掉了,金贵顺滑的冬衣破出几道口子,发髻纷乱,豆大的汗珠冒了满头,而那双阴鸷且不可一世的眸子畏缩闪动,充斥阴霾。
渐渐的,他大着胆子打量身后,看到那黑漆漆的炮弹,摸索出些许逃亡的技巧,死亡始终慢了他一步,据他观察,有掩体就能幸免于难,很快前面就是山峰间的隘口,转过那道弯,山体就是最好的掩护,不论什么邪术总不能将山石夷为平地,只要他快速通过就能活下来!
雪玉宫宫主扬天大笑,“天不亡我啊!哈哈哈!”
又一轮炮弹呼啸而至,胜利就在前方,生死一线,轻功被他发挥到极致,快出残影来,两丈、马上了!
就在他以为逃出生天之时,忽而头顶一凉,遍布山间的积雪整块倾泻下来,雪域宫宫主瞳孔大动,常年在北地盘踞的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雪崩了……
大片积雪如滑坡,一股脑的灌到他头顶,帮他多次化险为夷的轻功再无计可施,如同漂泊无依的枯叶卷入积雪,炮弹在他身边炸裂开来。
一切不过眨眼间。
隐约见得山体移动,小阿云神情一凛,不禁为之欣喜,积雪数日山脉连绵,这等规模的雪崩炮弹可比不上,她老师教过,在自然侵害面前,莫说人类,机械都非常无力,要有一颗敬畏之心。
小阿云顺势拜了拜,动静这么大,引发雪崩是必然,那作恶多端的家伙还能有这等奇观,排场够大的了。
她自认对方无法存活,但本着严谨的求知态度,还是决定观察一夜,明日登陆乌濛涧搜寻一番再打道回府,回家报告这个好消息!
大获全胜,小阿云心情极好,转头吩咐众人下锚停船,解除战斗状态,“天太冷了,辛苦大家,打个海鲜火锅做宵夜吧。”
少女轻轻吩咐着,轻声细语的腔调和凌宴有三四分像,连犒劳大伙的手段也一样,船员们不禁打趣,“阿云越来越像东家了。”
那是她毕生追随的方向,下意识就会模仿,这样温文尔雅挺好的,小阿云挺胸昂头,骄傲勾起唇角,温声应对,“我是她们的孩子,当然像了。”
众人愣了愣,随即大笑。
航海和与世隔绝没什么区别,在苍茫无际的大海面前,人类非常渺小,时常对着荒无人烟的海面更容易感到孤独,但一家人在一起的心是火热的,足够与孤独对抗。
船员们欢欢喜喜搬来锅子炭火,重新掌灯切鱼剁肉,为胜利大肆庆祝,殊不知不久前家里接连打赢几场胜仗,若是让她们知晓罪魁祸首刚被自己埋在雪里,估摸要气得捶腿,再把弹药存量清空炸个稀巴烂才行!
雪玉宫宫主华丽丽的跑了,可留在武宁的黑羽令跑不掉,有八成人手死在会喷火的暗器下,尸骸遍野,活下来的也是身负重伤,在那香水的压制下具是无以为继。
败得莫名其妙,且迅速,可以说是被完全压制。
宫主留下的烂摊子很难收拾,撤退乃上上选,可那个人竟然还想妄图凑齐秦笙的皮囊?
抵挡箭支的盾牌都碎成八块,要不是她跑得快,现在也是一滩肉泥,季鸣弦闭了闭眼,一个字都不想说,那色厉内荏的家伙定是吓破胆了,一时半刻管不着自个。
远处声响窸窣,惨叫不时响起,不用探听心声,她都能猜到是秦笙带人来清场了,很快就会轮到这里,躲着,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和她一起的黑衣人同样心知肚明,气氛异常压抑。
终是有人忍不住,“右使,你想想办法,不然咱们都要死在这了!”
右使不受香气影响,总能有法子出去,说不定还能救自个出去,有人还想劝说,然而看季鸣弦咕咕冒血的双腿,又是一片死寂。
季鸣弦不置可否,死就死吧,她早该死了。
她的沉默无疑预示着死亡正一步步逼近,有人崩溃大哭,而有人一脸平静。
季鸣弦看了两眼,说话和崩溃的都是生面孔,想必才养成不久只道怕死,可这样连身体都不能由自己做主的活着有什么好的?她连自裁都无能为力……简直生不如死。
能死在这般精妙的诡计下,还是她赚到了,只是可惜啊,手中宝剑崩了个缺口,是刚才击落暗器留下的,季鸣弦视线默默勾勒着上面无比熟稔的图案,那是家族的徽章……隐隐还能看到山庄二字。
她的家,早和她的良心一样不复存在,成了助纣为虐的伥鬼。
一时间竟不知是心疼陪伴多年的佩剑,还是心疼自己,季鸣弦紧紧抱住佩剑,任由伤口流血,空洞的双眼凝望夜空,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云层见厚晚来风急,注定的败局。
如果能知晓那究竟是什么暗器就好了,坦然赴死的季鸣弦只剩这一点点好奇。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瓶香水砸入院墙,躲在此处的黑衣人屏息凝神,还想挣扎一二,然而对面非常谨慎,足足等了有一刻钟,武功再高的人也憋不了那么长时间。
季鸣弦目露赞许,除了她,躲在这的黑衣人都在哇哇吐血,且听墙外有人说道,“可以进去了。”
“嗯。”
“我来开道。”“万万小心。”
熟悉的嗓音,是秦笙和凌宴,还有两个陌生人,奔自己来的,季鸣弦丝毫不意外,从容地撑起身子坐直,稍微理了理散落的发丝,一抬手却发现拢了自己满脸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
还是算了,她这种人作恶多端,临死才知道要脸且不是显得太可笑了些,季鸣弦自嘲地想着,坐直的身子却未岣嵝下去,端正迎接到来的胜利者们。
“几百年来,没人能逃脱他的魔爪,你们真的很厉害。”季鸣弦由衷地称赞道。
在这最后的时刻,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无能狂怒,作为输家,季鸣弦输的有气度、也有风骨,让人不禁会想,这样的人为何会与黑羽令为伍。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哎呀,云崽崽,咱还要从港口过去寻仇,可不兴把山也给炸了啊!
凌宴:怪我了,我说的随便炸,哈哈哈。
俺们这嘎达开始冷了,手指头都不听使唤经常错字,先说一声抱歉,后续会改。
上一章没太写好,有空我再修一修。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搓手.jpg)
第509章 洗不干净[VIP]
“净会说漂亮话, 不厉害已经成了你们刀下亡魂了,少搁着装大以巴狼!”沈青岚很是耿直的回道,风骨不风骨什么的她不懂, 但她很清楚,如果输的是她们, 那么现在季鸣弦只会磨刀霍霍剥了她们的皮,根本不会露出这般嘴脸,“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啊, 你可别信了她的邪。”
沈青岚非常不放心,叮嘱奔着凌宴去了, 就是怕她那副软心肠放了这些人。
别看我, 我可不是圣母嗷!凌宴摇头坚决表明立场, 如何处置季鸣弦全权交由秦笙,要杀要剐都是季鸣弦应得的,她别无二话。
而季鸣弦只是笑了笑,对她的讥讽招盘全收。
再度相遇,意气风发的侠客以惨败告终,单看她的模样本领和坦然认输的气度, 放到任何人身上都称得上一句天之娇女,若非黑羽令用那阴邪的下作法子控制, 这样的人又怎会与之为伍。
黑羽令的运作模式和蚂蚁之类的昆虫很像,工蚁在外搏杀觅食,最重要的蚁后躲在巢穴负责繁衍, 归根究底黑羽令的强大只因工蜂强大且数量多,单拿蚁后的实力出来……
其实不堪一击。
顾景之向来欣赏有风骨的人, 许是赢了,赢得彻底赢得漂亮, 她不禁生出些许怜悯,然而这是害秦笙家破人亡的爪牙,她收起那无用的怜悯,冰冷的视线扫去,瞥见季鸣弦宝贝似得抱着剑,她皱了皱眉,“这是铸剑山庄的物件?”
为了揪出黑羽令的老巢,顾景之看了很多杂记,即便无用,也当为写话本搜集灵感,她对铸剑山庄有些印象,铸剑山庄铸造技术一流,兵器吹毛断发,当时一剑难求,不光江湖中人青睐,就连朝廷都看重铸剑山庄的工艺,甚至动了将江湖人士收编的念头,可见铸剑山庄之辉煌,可不知怎的,门庭若市的山庄闭门谢客,迅速衰败了去。
顾景之略一解释,百年前的物件出现在眼前,又得季鸣弦如此珍视,几人惊讶一瞬,心里都有了数。
脑子慢半拍的沈青岚都反应过来了,“是传到现在还是活了这么久啊?”
凌秦二人眉头紧蹙,幽幽打量着。
目光好似扎人,季鸣弦似是没料到还有人记得她的出处,眼睛一亮,然而激动的光亮转瞬即逝,惨白的脸别了过去,顺手挡住家徽,“我说了,除了在这他未尝败绩……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我只是个小角色。”
她不怕死,甚至求之不得,却怕辱了家族名声。
很多人并未故意作恶,只是着了雪玉的道,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季鸣弦自知并不无辜,她不想为自己辩解,但即便她千百般不愿,终究是无可奈何。
她身不由己,非人力可拒。
凌宴没吭声,小心观察秦笙的表情。
这场反击战打得非常漂亮,然而此时秦笙并不知晓乌濛涧的海上大捷,即便将敌人一网打尽,她仍旧出乎意料的平静。
不悲不喜,就好像理所应当。
秦笙以为自己会冲上去,歇斯底里的撕扯啃噬扒了季鸣弦的皮剁碎喂狗,可这种怪物,让狗子吃了大抵要闹肚子,让阿宴瞧见也不大好。
看了眼季鸣弦身边的血迹,秦笙决定暂时做一回有风度的赢家,“堂堂右使还是小角色?季小姐果真谦逊,那你倒说说看,雪玉宫麾下还有哪些大人物。”
顺藤摸瓜,这两年她查出了一份名单,多是在北地盘踞的接头点,如果季鸣弦招供就好了,那么只需查证不必耗费精力从头查起,倒免了她一个麻烦,不招也没关系……
“右使?”季鸣弦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讥讽的表情和沈青岚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过是有些拳脚功夫,方便行走,才被选做办事的走狗罢了。
众人不置可否。
季鸣弦很清楚秦笙的目的,不停暗示自己这并非背叛而是闲聊,她狠狠憋了口气,试图开口,却万万没想到十分顺利,“镇北大将军赵江河、当朝国师、钦天监监事……”
她能感觉到,长久以来控制自己的威吓松动许多,这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境遇,难不成宫主出事了?
季鸣弦心头狂喜,越说越顺,恨不得竹筒倒豆说个干净,听得众人神情阴晴不定,单一个赵江河就能确定季鸣弦说得是真的。
秦笙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她真说了,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堤防更甚,都怕对方以此而饵暴起伤人。
然而季鸣弦压根没那个心思,几人和空气左右互搏,她提供的名单各个都不是小人物,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名,有富甲一方的商贾、残暴无度的土匪头子,还有慈悲为怀的出家人,有些不显山不漏水,从未参与事务藏得极深,就连秦笙也没查到。
而当季鸣弦提及文人墨客,说到书院山长时,顾景之不淡定了,“怎会如此?”
“以那邪法想害人太容易了,他喜欢折磨人,尤其有能耐的,磨净棱角再为己所用,就是看我们不愿屈服又不得不屈服。”一连串说了好一会,失血过多的季鸣弦面若金纸,艰难舔了舔唇,气若游丝,“还有,最近好像多了个匈奴的部落首领,你、你们……”
小心两个字卡在喉咙,戛然而止,却见季鸣弦浑身僵硬,又并非死兆,她整个人气息为之一变,没了刚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模样,愣是撑着还在流血的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好像感觉不到痛。
而院里早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也跟着躁动挣扎,伤口和绳子不断摩挲,黑的红的往外喷涌也罢,可骨头也那么磨,实在令人牙酸。
和丧尸似得,不知疼痛,只知杀戮。
这么反常且反人性的行为,众人立马有端联想,定是那雪玉宫的老东西搞的鬼!
果不其然,只剩半口气的季鸣弦剑指秦笙,较好的五官竟狰狞如恶鬼,眼底竟是挣扎之色。
秦笙负手而立,无所畏惧,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那,“你杀不了我。”
她对季鸣弦说道,更像直接对话她体内的恶灵。
不等季鸣弦动手,身子一软跌坐下来,她伤得太重了,根本没那个能力。
倒是黑衣人里有些能动弹的,不顾烧手对她们扔了团火油,燃烧的小坛子吧嗒落在地上,连她们的衣角都没沾到。
见状,家里一顶一的武士卸下背上的小钢瓶,对着火苗一顿乱喷,眨眼间火焰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人告罪,“我等疏忽。”
“不怪你们,小心就是了。”凌宴摆摆手,谁道黑羽令把东西藏哪了,和这种家伙打交道没法以常理揣度。
火灾最是麻烦,烧了房子又要费时重建,灭火器必须安排到位,反正她准备的足足的,凌宴绝不会给黑羽令一丁点机会。
凌宴看了看气喘如牛的季鸣弦,感觉随时都能断气,估摸刚才站起来都算回光返照,问秦笙,“还要审么?”
既然那老东西出马,估摸再审不出什么,几人心知肚明。
但亲眼所见,这样毫无自我,好似提线木偶一样只能听从命令,连死都成了奢求,屈辱至极,也真的很恐怖。
几人不可避免的生出一股悲悯,即便这是自己的仇人,秦笙也触动了一下,她早看出季鸣弦心存死志,不挣扎也不处理伤口,还尽力给她们送些消息,等她说完,差不多人也断气了。
到时候怎么说,说这家伙还有点良心?
可笑,秦笙不接受季鸣弦的良心,她只接受血债血偿,绝不会让仇人死的这么轻巧。
秦笙望着季鸣弦即将涣散的瞳孔,蹲到她身边悄声道,“呵,你以为说些好听的,稍微透漏些消息就能消除你的罪恶,我们就会心软给你个痛快了?放心吧,你做的那些孽,不还完别想死了,来人,绑起来带走!”
凌宴抖了抖眉头,并不意外,这才是秦笙的本性。
她不会阻拦,凌宴唯一的要求就是秦笙回家的时候洗净双手,不被仇恨吞没。
凌宴冷冷看着濒死的季鸣弦一样享受了五花大绑套餐,像死猪一样被人抬走,秦笙看了眼凌宴,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
秦笙急匆匆跟了过去。
后面如何处置季鸣弦就不管她的事了,凌宴心想,刚才那把剑落在地上,捡起一看,秀才说的那个图案很小,只剩山庄,上头的两个字被人刻意磨去,看不出半分原貌。
这么要脸,剑又不是凡品,想必季鸣弦是铸剑山庄的人,很可能被黑羽令掳走的,估摸也是个家破人亡的受害者。
剑确实是好剑,可惜有了缺口,就像季鸣弦这个人一样,有了无法洗去的污点,凌宴想了想,收走这柄残破的剑,打算“物归原主”。
就当她施舍给曾经那个可怜的季鸣弦吧。
街道血光冲天尸骸遍布,打扫黑羽令的战场不是什么好差事,腥臭的好似呕了几个月的海鲜,令人窒息。
脏臭不说,还没有战利品,凌宴臭脸,止不住嫌弃。
完美一仗,那点窝囊气出了个干净,赢了真的很爽,可令人苦恼的是后续,这么大动静,太难收场了,想起来都令人头秃,委实痛并快乐着。
回去的路上凌宴小心避开尸骸,请教军师,“我感觉有古怪,那姓季的一开始叭叭说,后来你看她那个样子,真不像演的。”
有点吓人。
顾景之默了默,“围攻秦笙,那人定要亲自来此,许是小阿云守在乌濛涧重创了他,一时失控也说不定,若如她所说,那匈奴和赵将军真是个不妙的组合。”
“那就要死很多人了。”凌宴揣手,眉宇间尽是厌恶,“迟则生变,不论如何还是尽快铲除雪玉宫这个祸害,免得他又兴风作浪。”
作者有话说:
秦笙:想这么死,简直做梦!
凌宴:别沾身上血嗷,我要去接孩子咯。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10章 大道至简[VIP]
顾景之默了默, “冬日临近,北上的日子不好过……”
越往北越冷,这不是有高速路的现代, 路途遥远林子又野,危险重重, 雪玉宫明显在深山老林里头,宫殿在山顶,赶上大雪嚎天根本上不了一点, 冒然前去很可能交代在那回不来了。
凌宴从来没这么无语过,不禁骂道, “可恶, 果蔬有时节就算了, 寻仇也得赶时令是个什么道理?!”
顾景之被她逗笑,偏瞥见半个碎了的脑袋,和脑花一样肠子肚子摊了满地。
来时满腹心事一心迎敌,看见也没放在心上,解决心腹大患又是种心境,这下真被恶心的不轻, 情急之下一把攥住沈青岚,消化大半晚餐贡献给了墙根。
沈青岚急忙给她拍背舒缓, 不禁同凌宴吐槽,“这弄得也太难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邪祟了。”
有全尸的都不多, 手法堪称残暴,四周全是人体组织, 没个下脚的地方,血气沁到土里也不知道多久能散, 好端端的家门口死了这么多人……万幸这片都是自家的,问题不是很大。
旁人收尸棺材入殓,再不济草席一卷,她们这可倒好,无从下手,得用大簸箕扫起来不说,这些个怪物的尸体都得无害化处理,一把火烧了才行。
工作量令人头疼。
凌宴愁的揪眉毛,只觉脑瓜顶甚是清凉,有点头秃,“在收了在收了,天亮前应该能弄完了。弄不完也没办法,反正把帽子扣到邪祟身上就完事了。”
这个锅她可不背,凌宴一脸正气。
收尸要兼顾补刀,这种事只得家里一顶一的武士来,方才英勇作战的人们纷纷化身没有感情的环卫工人,恳切表示还是刚才射箭来得爽快些。
只想管杀,不想管埋。
顾景之早想说该如何应对流言,可惜分不出嘴巴,她那点心理建设终究败给现实,挥之不去的骇人画面害她吐到脚软,沈青岚知道她要强也顾不上了,扛起就走,轻功上房飞檐走壁赶紧脱离这是非之地。
鞋底血污和某些不可言说的液体险些卷了凌宴满脸。
凌宴:……?
看出你心疼老婆了,欺负谁不会轻功啊?她不过水平差了些,凌宴一个大跳攀上院墙,形单影只的走起猫步,还算轻盈。
谁不会啊!
院里灯火通明,倒在里面的白骨都不见了,为了这场仗原先的回廊、假山布景也拆了个干净,前院只剩个小水池子,还有屹立不倒大铁墙,空荡荡的,真·家徒四壁。
飞雪带着一众小学徒给伤员治疗,见凌宴回来,抹了把手上前汇报,“雄黄里有迷烟和毒粉,方才打扫的时候摘了面具,有几个不小心中了招,好在并无大碍。”
凌宴点点头,自己准备颇多,对面同样有备而来,“处理黑羽令的东西定要慎之又慎,万不可大意,大家伤势如何?”
刚才匆匆瞄了两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飞雪难得露出个笑模样,敌人来势汹汹,她和姐妹躲在地下室,可给她们吓惨了,全歼邪祟,家里一人没死,这点代价说出去谁信呐。
面瘫少女眉飞色舞,“弓箭戳破皮的,服下解毒丹也上好药了;丢酒坛被踢回来,火粘在盔甲上烧伤了些,再就是搬东西的回来不当心烫伤了,不严重,几天就能好;还有被弓箭伤了手的,有几个骨头断的厉害得做手术,止痛药和麻醉针都用上了,情况很稳定,待会我与师母拿个方案,尽快把手术做了。”
剩下的都是淤伤,药油揉一揉就行,这在飞雪眼里都不算问题。
孩子长大,能扛事了。
凌宴欣慰又感激,给秦笙留了口信,赶紧放小大夫回去。
至于为何不亲口说……凌宴瞄了眼秦笙的小屋,迅速移开视线。
一如她们说好的,凌宴不会干涉,更不会影响秦笙发挥,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黑羽令已然溃不成军,明知必败,其他几个地点他们还在负隅顽抗,好像非把命填里面才算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手下,雪玉宫那老东西真够狠心的,凌宴心想,季鸣弦说那家伙惯爱以折磨人果真没错,无心,就谈不上狠不狠了。
如同野兽,而非人。
再看带回来的宝剑,又是另一种心情,心理生理双重不适,索性洗净收好,丢在一边只等给季鸣弦陪葬。
今夜平稳落地,一切安好,长久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凌宴茫然四顾,坐在一边神游天外。
其实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但细细一想好像也不是非她不可,凌宴不太想动,很不负责地当起甩手掌柜,颇有几分大考后被榨干了的疲惫。
刀剑相向并非她的长处,今夜的尸山血海有点突破凌宴心理能承受的极限了,一把按住还哆嗦着的腿,不禁后怕起来。
好在赢了,不然碎一地的就是她们了,还是莽夫说得有道理,你死我活的境地,什么怜悯、物伤其类,想多了没用。
大道至简!莽夫同志有当人生导师的潜质!
天色暗沉不见明月,云层一并遮住望月的多愁善感,凌宴抱膝仰面望天,好像只过了一会会,疾风骤雨倾泻而下,似是帮她们抹除黑羽令来过的痕迹。
大雨倾盆,冷意乍现。
不知不觉凌宴手指冻麻了去,猛猛搓手,暗自腹诽秦笙没骂错,这“帮手”姗姗来迟,不如不来,也够让人生气的。
试想当时的南疆若是能有这么一场雨,灭掉火焰免去动物的恐惧,那样的话南疆绝不会轻易落败,秦笙的妈妈们也就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上次如此,而这回幸好不是秦笙打主力,不然这场雨就是洗她们的血了,靠天不如靠自己。
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到,耳边忽然传来秦笙的声音,“怎么坐在这淋雨?”
头顶雨滴被伞遮住。
凌宴讪笑,有股抓包的心虚,“啊,我,我有点累,发呆了没注意。”
秦笙看了她两眼,最近很辛苦,累是真的,但衣裳不换,窝在那可怜巴巴,还没发现自己过来就很让人心疼了,秦笙内疚的不行,语气柔如细雨,“可是吓坏了?”
饶是气性上头,刚才她也不该丢下她的!秦笙暗自后悔。
“还好吧,就当拍电影的道具,不想就没事了。”凌宴没听出秦笙的心意,本来也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她们两个成年人都有各自要处理的事情,又不是连体婴,不过说到怕,还是有一点点的,她最近都不想吃卤下水了!太倒胃口,“你怎么出来了……”
但不等对方回答,她一拍脑门,迅速换了个话题,“对了,几个家都死了好些人,咱往哪接孩子?啧,想起来就有点晦气啊!”
简直不利于儿童身心健康!
秦笙沉默一瞬,她们向来无话不谈,如今因着一个季鸣弦竟好似有了隔阂似得,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送信报个平安,让她在苏南风那多待两天,等收拾干净先回乡下,死的是邪祟又不是人,重新装饰一番,找人做场法事就是了。”
苏南风狡兔三窟,换个别院轻轻松松,她们在武宁的房产被祸害了个大半,剩下的也不适合住人。
凌宴“嗯”了声,“苏南风那边应该完事了吧,等会我们去看看崽子?”她顿了顿,眨巴眼睛,“你有空不?”
凌宴本意想问秦笙做手术会不会很忙,然而秦笙“做贼心虚”又觉亏欠,直觉她话里有话,心情非常微妙。
原本打算捉她回房的,秦笙想了想,转而抱着伞坐在凌宴腿上,心满意足地窝在自己地盘,“我当然要去了,不过还是天亮再动吧,那边杀红眼了,误伤我们可不好了。”
“苏南风那边战斗力好强啊。”那边才没有机枪,实打实靠高手反击压过一头,凌宴有点眼红。
“咱们打算造反的话,战斗力只会比她更强。”秦笙说了个冷笑话,“你若喜欢,我让月明多拐些高手回来。”
正大光明挖苏南风墙角。
凌宴噗嗤笑出声,像个大摇椅一样将人兜住,雨伞夹在她们中间,秦笙上下其手,一会贴脸一会摸手,凌宴感觉身上暖和不少,“哎呦,开始冷了,等下把大氅找出来穿上吧,孩子的兔兔帽今年得做新的了。”
“嗯,做个大的。”秦笙轻笑回应,思量如何尽快破掉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魔障,反正提季鸣弦是肯定不行,那家伙瘟的很,只要不提她们两个就很融洽。
思来想去,秦笙决定慢慢来,感谢的话早说过太多次,这个时候她不想提,只想守住跟前的这个人。
不知谁起的头,雨伞遮面,暗自激情。
武峙翻遍前院后院,终于找到俩人,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笙姐,外头有人给东家送东西,这信物,你,你看。”
这个时候来送礼?她们认识的人里有胆子那么大的么,俩人面面相觑,除了苏南风,真没想到来人是谁。
丁皓然首先排除,那家伙文的可以,武的不成;潘霄是个混不吝,平日最是惜命,他躲还来不及,不会上门的。
再者,他们送东西不需要信物。
被打搅的秦笙转过头来,看武峙手里捏着牛轧糖、还有一支桂花,红唇轻启,张嘴就是嫌弃,“谁拿这东西当信物啊?”
真不着调!
凌宴灵光一现,“啊,应该是她!”赶忙追问,“她来了么,人在哪呢?”
“放下东西,那人欻拉一下就没影了,是个武林高手,对,还留了封信。”武峙绘声绘色地形容者,信笺递到秦笙手里,武峙完成任务,又急匆匆跑回去看门,生怕那帮人再杀个回马枪。
上好的伤药,虽然用不上,终究是好心落到实处,比掉的雨点顺眼些。
秦笙挑眉看着落款的宓字,心想上官宁这家伙还真是换汤不换药,忽而想起什么,“原来她在武宁啊,既然她知道咱这的事,那苏南风那边……”
凌宴眨了眨眼,俩人一脸吃瓜。
作者有话说:
秦笙:景之,听说你吐了?陷逐府
景之:……
西梅真西,吃得我嘎嘎窜稀,我真无语。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揉肚子.jpg)
第511章 运气好着[VIP]
秋天了, 瓜田硕果累累。
这口瓜秦笙必吃无疑,立马有鸟儿朝苏南风那去,必须吃到一手新鲜的。
“这出金蝉脱壳妙极, 若非今日事大,她能藏到天荒地老。”秦笙勾着凌宴脖子, 兴致迥然,“哈,这下苏南风有人暖床, 抓紧打点人生大事生个孩子出来,总不会再来偷芷儿了吧。”
“先挖人家的墙角再让她生孩子, 让苏南风知道非气得把小崽抱走再不回来了不可!”凌宴打趣儿捏她脸颊, 暗戳戳道, “再说了,上官宁心向苏南风不假,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信她俩各自守身如玉?沧海桑田,能不能成都两说,等会见到苏南风你绷着点, 别太明显了。”
一个很残酷的事实,她们一个中庸、一个天乾, 以苏南风和上官宁的财力权势,想要孩子都不用承担生产的风险,血脉养在外面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她们只是没心思谈情说爱,不是没那个条件。
俩人关系都没确定, 又生死未知,单凭年少情谊守个鬼的身!
秦笙暗暗吐槽, “时间短还能信,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说守身如玉?矫情,太矫情!”
凌宴默默附和,确实矫情。
秦笙咂了咂嘴,扒人床头太缺德,她可不是会打探朋友私生活的人,景之青岚种种多是她连看带诈猜出来的,苏南风的感情生活她还真不知情,有一点秦笙很确定,“苏南风往后的日子一定非常精彩!我绝对不会坏了她的好事。”
一时抓耳挠腮,简直恨不得搬到苏南风隔壁亲眼见证她们重逢的世纪名画。
又是造反复仇又是青梅上门,能不精彩么?!
就连凌宴都心动了,可惜她们脱不开身,“我们还有个战地小记者呢,如果上官宁真找上门,小崽能看到的。”
秦笙激动合掌,“那就托芷儿解了为娘这该死的好奇心了。”
两个没正行的家长给小凌芷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俩聊天内容和外头的尸首差不多,在当世称得上惊世骇俗,旁人避之不及,却可以毫无忌惮的跟彼此小声蛐蛐。
凌宴惯爱洁身自好,不愿轻易交付身心,她只忠于爱情,所以忠于秦笙;而她自己没受过礼教贞操的荼毒,对象要看顺眼才行,凌宴就是她最顺眼的那个,无人能出其右。
秦笙总觉每天看到凌宴都会多喜欢一点,满心都是这天下找不到第二个和她这般如此合拍的人了,她从不忍耐,当即蛇蝎扑食猛猛亲了好几口才心满意足。
也管不得苏南风被她们不停念叨会不会打喷嚏了,反正天冷了,她一定会打喷嚏,秦笙快意地想着,天快亮了,倾盆大雨带着刺骨的寒意,紧紧拥着彼此唯一的热源,愣是不回屋,非要窝在一起挨冻。
秦笙总想再跟凌宴说说话,鸟儿汇报什么她就说什么,“阿淼在漠北的私兵去了家中驰援,赶上个收尾,城门没开他们过不来,帮着打扫战场呢。”
凌宴惊讶异常,“这长途奔袭啊,她把人调回来了?”
“嗯,通往漠北的路基本完工了,走得快些,她也是怕出事吧,你这小半个学生挺义气的。”秦笙说到一半噗嗤一乐,“世澄坐镇大杀四方,家里没几个伤员,偏阿淼榜上有名。”
“啊?”凌宴惊掉下巴,小道士不想成婚也不至于这样吧,“伤的严重么?”
那个宝贝疙瘩要是瘸了,苏南风能跟她拼命!
“木箭头,没事的。”就算有事她也治得好,秦笙实在憋不住,边说边乐,“哈哈,打完仗了,阿淼担心公孙照受伤,巴巴凑过去看人胳膊,公孙照一个激灵动了弩箭扳机,刚好扎到阿淼脚上,当场就紫了。”
这次萧王肯定要趁机赖上公孙照,这一来二去……
凌宴表情复杂,心情也很复杂,“不愧是和我一样的倒霉蛋啊……”
秦笙笑得花枝乱颤,“哪有倒霉,快呸呸呸,分明是因祸得福!”
凌宴眨巴眼睛,乖乖照做,再一寻思,命运的馈赠都在无形中标注好了价格,秦笙是最珍贵的那个,无疑祸事也是最凶险的那个,“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唉?”
换个话术就好像蒙住驴眼睛,再放根胡萝卜,就能让驴子心甘情愿跑起来,这一套自我催眠下来,倒霉蛋也一样心甘情愿了。
“就是这么回事,你运气好着呢。”秦笙睁眼说瞎话,赖在她身上蹭啊蹭,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她热衷看热闹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来惭愧,小小报了仇,才明白为何凌宴总说不可任由仇恨吞噬,那口恶气出了,快意是真快意,满足也是真满足,可心里堵了太久,忽然疏通,留了一大块空缺,连做手术都心不在焉,只得交给飞雪主刀,自己旁观指点。
她不敢想若是曾经的精神状态报了仇会如何疯魔,又如何能教好芷儿。
好在,好在她有阿宴了。
妻妻鬼祟夜话,尽职尽责的摇椅似有所感,系统的出现证明了凌宴的预感没错,【恭喜!】
这声道喜真心实意,明晃晃的,凌宴看见进度条发生了些微不可查的变化,秦笙的黑化值只剩1%,很稳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铲除黑羽令,完全消除秦笙的怨念,她和黑化再扯不上关系时,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场交易……但凡有点疏漏现在她坟头草已经长老高了,只能说配得上令人起死回生的神通,一路走到现在委实不易,千百般情绪涌在心头,凌宴抱得美人归,唯有咧嘴傻乐,“多谢,我会继续努力。”
继续努力不是托词,也不是濒死强塞来的,是凌宴自己的选择。
【静候佳音。】系统回应官方且正经,凌宴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它打心眼里佩服,这样的好苗子留在这个世界,不能再用来攻略超高难度任务,太可惜了。
不论有件事它的宿主说的很对:不论是谁执行这个任务都会加速世界进程,我有秦笙和小崽,不会抽风毁灭一切,商城的逆天物件不希望我用大可一锁了之,何必遮遮掩掩,变相限制?
任务棘手,招人的时候火急火燎大开权限,万万没想到她把逃生任务搞成种田日常,看自己真行,发展起来就防备上了,这种行为和过河拆桥没什么区别,真没见过这么对待救世主的,凌宴处于弱势有气也没处撒,只能靠嘴炮。
这个系统抱着善意拯救世界,凌宴的嘴炮迎来再次交易的机会。
自省是不会自省的,系统只是个打工统,而凌宴的新交易点到上面人的心坎里,任务有着落,又可以拨乱反正一步到位,何乐而不为,有些小事不必在意。
嘴上说不在意,然而商城还是锁了一大片武器战舰之类的存在,完成初步工业基础后,该备的图纸凌宴老早买好,她想要的全都可以自己发展,家中产出丰富,远处海外寻找作物都不在话下,她对系统的依赖早就不像当初那样了。
凌宴热衷苟命,唯一割舍不掉的只有应急药品,不单是她自己的那份,而秦笙超级给力,研发速度非常快,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们就可以完全摆脱系统。
【今夜大战黑羽令,结算收益稍后送达,令,永久开放人物志,解除触发限制,不需秘密解锁奖励,请注意及时查收。】这个时候系统反倒大方上了,俗称贱皮子,统还有那么点羞耻心,在溜之前它补了句,【季鸣弦没你想的那么坏。】
凌宴选择性耳聋,只顾着前半句——永久放开人物志?平常都是遇见某个人才有解锁的探查提示。
系统行事猥琐,忽然大方总她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凌宴赶紧去瞧,一打开奖励噼里啪啦往外冒,如今人物志扩大好多,关系网密密麻麻,好一阵扒拉,她发现曾经秦笙盘踞的中心位置让了出来,偏居南方。
东边的沙漠塔卡全黑了,只剩个轮廓,西边黑水洋剩水世澄那颗独苗还亮着,而北边雪玉人数竟是最多的,为首的名字映入眼帘——姜淮。
姜淮,看来这就是那只丧尽天良的臭老鼠了,雪玉果然还有其他人活着,境地是不用想了,除了惨还是惨。
她没想到的是通天塔三个大字位居最中央,地名不算人物,这是诱惑她探寻无数血泪揭示的谜团?
所有的秘密尽数摊开,凌宴皱眉凝思……她不在乎什么上界不上界,她只想要姜淮的命!
此时遥远的乌濛涧,肆虐呼啸的山风卷起漫天飞雪,小阿云举着望远镜眯眼打量,驱动海上大船小心靠近岸边。
小阿云看着众人,紧绷的小脸严正叮嘱,“三两成行,身边必须有个帮手,遇事打旗语,万不可大声嚎叫,引来雪崩谁都回不了家。”
众人小心点头,喘气都不敢大声,她们想回家,怕自己叫唤都把嘴堵上了。
几艘救生船放下,人们全副武装朝港口废墟划去,一行人小心翼翼上岸搜寻,及腰的大雪寸步难行,地面还可能有炮弹留下的深坑,走不好就陷到雪里,进展十分缓慢。
小阿云负手而立,远眺前方为大家护航,直到出现旗语提示。
血色窟窿出现在森白的雪上,两条血迹通向远方,却是不见尸体的踪影,只有长长一串血路,爬行留下的痕迹,那可是炮弹,腿一定炸没了!这出血量人还能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这,应该死了吧。”
小阿云脸色很不好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
作者有话说:
秦笙:芷儿,快看你南风姨姨的热闹!
小崽:我看到了,哇哇哇,那个姨姨!
凌宴:说啥了?
一直审核不能修改,明天我一定不贪玩!默默流泪。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12章 一网打尽[VIP]
等小阿云航海靠岸, 飞鸽传书消息送到秦笙手里已是两旬后的事了。
秦笙捻着信纸,表情阴晴不定,末了, 却是眉眼带笑,“你教的好学生, 聪明伶俐胆大心细,好生厉害。”
纸落到凌宴眼前,事无巨细, 从行动到追查结果具是明明白白,她和秦笙的心路历程几乎一模一样。
血迹戛然而止, 四周又无野兽行踪, 估摸是醒来被手下救走了, 仙人之姿,非肉眼凡胎能比,愣是教他躲过一劫。
小阿云不清楚黑羽令的底细,只猜可能被飞禽叼走吃了,北地的猛禽都很猛,逗乐了秦笙, 也逗笑了凌宴,“是个好苗子, 稍微一培养就不得了。”
小阿云在回家的路上,凌宴和秦笙的奖励只等她回来取。
这么长时间过去,烂摊子收拾的七七八八, 那一夜的围攻只是黑羽令的先头部队,天一亮城东的地道立马堵住, 断绝通路,县城的这个口子封上, 加上城门以香料辅佐严加盘查。
季鸣弦那样的大喽啰挡不住,一般黑衣人无处遁形,显然这些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才是主要战斗力,只要钳制住他们,武宁算是安稳了。
至于大喽啰,秦笙心里有数。
剩下没能第一时间赶来武宁围攻的黑衣人四散各地,有秦笙精准拿捏,他们的落脚点被扒了个干净,在据点香料加持及各地百姓的配合下露出邪祟的马脚:什么人让桃木箭头扎一下烂肉露骨头?百姓吓坏了,抄起锄头铁锹猛怼。
没人愿意百年后还被开膛破肚挖出心来供邪祟果腹,群情激愤的百姓简直比据点的人马还卖力,曾经的“盘中餐”反过头来绞杀黑羽令,围攻之下有的黑衣人押解官府,有的负伤逃跑,第二波包围武宁的势头尚未聚齐,就被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反击打成一盘散沙。
莫说秦笙,连武宁都无法靠近。
四人组凑成两个诸葛亮,她们说武宁是铁桶一块,武宁就一定是,唯一的出入是她们没想到百姓这般配合,顾景之准备的备选计划一个没用上。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智谋会显得毫无用处,这点不假,但智谋配合武力能让手下千八百号人抵得过千军万马。
那晚具体多少人围攻凌宴没数过,没时间数,最后碎成那样也没法数了,据系统奖励的积分和各地战况来看,民安坊附近的黑衣人绝对超过五位数,乡下和小崽那头人数少些,也有大几千了。
黑羽令遍布各地搜寻秦笙的下落,先头部队有这么多人,那后续人数只会更多,粗略估计在八到十万左右。
触目惊心的数量。
别说一般人,就是萧王那有府兵还有私兵的人物都拦不住这等规模的围剿,更何况各族的隐居地,人数、身手、武器,全方位碾压,各族必败无疑。
具象的数据摆在眼前,秦笙沉默了很久,若她自己寻仇,也不知道调多少豺狼虎豹才能咬死这么多人。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不论黑羽令用什么邪法,他们就是比自己强。
沉默过后,秦笙完全释怀了,人数再多又如何,抵得过千年后的热武器么?
雪玉宫经营百年的人手差不多让她们一网打尽,秦笙怎一个爽字了得,嗨呀,她也吃一吃夫人的软饭。
香的嘞!
黑羽令自信满满杀来,殊不知早被她摸的一清二楚,瓮中捉鳖一捉一个准,全被包了饺子。
血腥罪恶的人心供应链大白天下,北地地界范围内的黑羽令几乎被连根拔起,有过交集的商户同样被拉出来审查,这其中少不了萧王撑腰,还有就是凌宴长久以来积累的好名声。
家里保密工作向来做的很好,封锁街道不让百姓知晓,可一万来人的尸骸,百万斤级别,就是运死猪也会被发现了,车子拉了一趟又一趟,再说那股腥臭一场大雨都没冲干净,盖的再严实也挡不住,用脚底板都能知道有多惨烈。
碎尸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一夜杀了那么多人,死状还那么残忍,凌宴这救灾救世的大善人瞬间变为残暴决绝的杀神,风声鹤唳,这下战战兢兢的武宁百姓视民安坊如洪水猛兽,不用围栏也没人敢靠近半步,有些胆小的甚至连门都不敢出。
事情闹得太大了,又没主心骨,平头百姓害怕邪祟,也害怕杀神附体的凌宴。
确认战事彻底平息,丁潘两家和凌宴秦笙帮扶的姑娘们在自家护卫的陪同下大方参加聚会,第一时间送上无条件的信任和维护。
“圣人云覆巢之下无完卵,邪祟大举入侵欲行不轨,凌大人不动手铲除祸患,你我可还能安然无恙?”说话的是丁皓然,他虽不入仕途,但凭借老爹礼部侍郎的地位,他在武宁文人圈里相当有话语权,“邪祟开膛挖心以此为食,其险恶其恶毒人神共愤,谁人说凌大人手段狠辣,我丁皓然第一个不认!诸位不服来辩!”
明摆着的事,害怕归害怕,但谁会给邪祟辩驳啊?文人圈率先被拿捏,纷纷表示回家后会叮嘱家中管束下人,为凌大人正名。
“害怕凌大人?我看你们一个个脑子里都是水吧!邪祟为啥盯上她,她救灾救人,砸了邪祟的饭碗,不除掉她还有人心吃嘛?我真恨不得给凌大人磕一个,偏凌大人好心没好报,还要被你们这群杂种置喙,我真是心疼她救了群狼心狗肺的狗臭屁,以后别让小爷我瞧见!”潘霄当街撒泼,带着一群纨绔走到哪骂到哪,还茶言茶语替凌宴无辜上了。
简单粗暴,但好用。
姑娘们聊的就细多了,“咱没杀过人,剁馅杀鸡总瞧过吧,好端端的人剁成那样得费多大功夫啊,凌大人自顾不暇,她一没人手,二没工夫,三没必要,分明是邪祟受不住法器魂飞魄散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还是有人不明白呢。”
“就是啊,那邪祟吓得我都不敢出门,凌大人杀的越多越好,最好把邪祟一锅端掉,除了这个祸患,我才敢上街啊。”
摆事实讲道理,顺便阴阳怪气两手,说的一众小姐妹服服帖帖。
不管子语不语怪力乱神,反正尸首的惨烈和桃木箭头完全印证来人是邪祟,加上自家人马和苏南风出手帮忙,事件盖棺定论为邪祟上门寻仇,黑羽令的阴谋天下大白。
而邪不压正的故事最深入人心,只过两三天,风声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凌宴幽幽松了口气,这事摊到谁身上都慌,小民大多人云亦云,放在现代也是如此,害怕是人之常情,避着她走没有攻讦、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全靠她群众基础打得好哇。
应该也算好人有好报了,估计以后她的名声会变得非常微妙……尤其对不知内情的人。
想起这事凌宴就头疼,她实在不想回忆天刚亮时荀大人火急火燎找来的情景。
荀大人以为逆贼造反攻城,吓得脸煞白,雨里跌了几跤,泥水混着血水……来时那叫一个狼狈,人还没缓过来,瞧见凌宴家门口的没收拾完的血案当场昏了过去。
责任太大扛不住,尸骸骇人惊吓过度。
荀大人醒来后看凌宴的眼神都不对了,倒是她闺女荀小姐镇定多了,“我就说那城外灾民心肺丢失案怎这般奇怪,原是邪魔作祟,不知能否缉拿祸首结案?”
邪祟犯案你还想缉拿祸首?荀大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厥过去,然后一心查案的荀小姐就被撵回家禁足了,此事不平息不能出门。
荀大人带着诸多疑问而来,还有就是心痛,若非彼此熟识知晓秉性她定要对凌宴破口大骂——差点把身家性命丢进去,你真是坑苦了本官呐!
家里没死人全靠物资和巧思,衙门、守城将士那群普通人就惨了,有桃木箭支支援也不是黑羽令的对手,自是有所伤亡……
此事因她们而起,凌宴别无二话,除去官府那份,她令出一份抚恤,又负责安置家属,这场仗对城墙接道损耗、以及牵扯的无辜百姓伤亡她都一并包了。
凌宴向来言出必行,荀大人也不怕她赖账,袖子一甩,“待我空出手来再跟你算账!”
气鼓鼓的回县衙主持大局。
这时候也不管官阶了,泄愤全靠私交。
荀大人走之前跟凌宴通了气,兹事体大,昨日城门衙门遇袭她就送信去了王府、郡城求援,职责所在,根本瞒不住。
这件事一定而且是必须汇报给朝廷,荀大人比凌宴还头疼!
实际凌宴完全是虱子多不痒,王府是她们的靠山不假,但这次对上的是长安……朝廷怎么说谁都拿不准。
她现在想的是补了县城的损失,算上家中武士每人二十两银子的奖赏,零零总总算下来,真真大出血。
于情于理这钱都该花,凌宴忍住了自个的痛苦面具,长长叹息。
讲道理,她好像明白为啥不干人事的黑羽令能活这么多年了,朝廷抓乱党能把祖宗八代苦茶都扒的不剩,行事隐秘完全不是理由,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没戳到上层建筑的心窝子里,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就像当世朝廷很少剿匪一样。
这些个黑衣人,脸比兜还干净,比莽夫还穷,那些个破武器,给凌宴收废铁她都嫌麻烦。
金属能追根溯源,还有回收价值,勉强能忍。
打扫完战场,送上来滴里当啷一堆破令牌,哎呀这给凌宴气的。
破木头中间夹着块黑黢黢,填火坑里都臭,不够晦气的。
晦气!凌宴在新家跳脚发疯!
作者有话说:
秦笙:跳脚脚,软饭饭。
凌宴:咦,你这个叠词词,恶心心!
秦笙:哈哈哈哈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啃脚.jpg)
第513章 谨言慎行[VIP]
说来新家还是沈青岚置办的宅子, 她不善理财,只知道买地买房肯定不亏,买来吃租子当富婆, 而那家伙耳读目染之下终于开窍,特意修葺爱巢, 偶尔跟顾景之过来躲逍遥。
以往凌宴的落脚点都会给她们留好房间,沈青岚本着礼尚往来也给留出两间,弄的不算精细, 只火炕和小灶加些花草,也足够了, 万万没想到能有用上的一天。
俩人脸红如番茄, 默默发出邀请, 无家可归的凌宴自是从谏如流,蹭蹭富婆姐妹的福气,先安置下来。
毕竟民安坊那头真住不了人。
她们跟穿一条裤子也差不多,凌宴半点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光明正大的发疯。
凌宴一改往日好好脾气十分暴躁,顾景之掐指一算, 挡住快一步的沈青岚,“她心烦着, 还是别触她的霉头了。”
沈青岚略一盘算,后知后觉头大如斗,赶紧带夫人脚底抹油, 再见了我的好姐妹,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时候安慰没用, 不如帮忙收拾下烂摊子。
实干派,启动!
秦笙收走那堆破烂, 不去惹凌宴的眼,令牌的木头是好木头,里面的玩意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闹得慌。
“灵芝卖了好多银子,我补给你,不生气了。”一场涉及七位数银两的复仇,算上船只只会更多,秦笙心想也就如今她财大气粗才哄得来。
“不行。”凌宴歪嘴,当世铜能做钱,算上子弹和机枪塔的报价,那枪林弹雨堪称挥金如土,机枪塔枪管过热还报废几个,她这么贴心的人怎么能把老婆家底掏空呢?正义凛然地拒绝了去,“你还是肉偿吧!”
秦笙不禁莞尔,不论钱多钱少,偿一辈子总还得清,她们之间也不会算那么明白。
无非就是个情趣。
报仇一时爽,爽完火葬场。
邪祟来的莫名,去的也莫名,民间说说还行,官员以邪祟为说辞那就是不想要乌沙了,这件事大到就连牵扯党政的郡守郡尉都不得不决定暂时停战,快马加鞭派人来问,凌宴茶言茶语的糊弄,民间怎么归纳她就怎么答。
感谢寒月居士的话本子,一个伟大的作家,经典流传深入人心!
主打一个受害者卖惨,这时候除了撇清关系只得示弱,毕竟有件事糊弄不过去——桃木箭头。
民间禁弓/弩,家里消息藏得好无人知晓,但大批量箭支还是有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嫌疑,凌宴长吁短叹,一副凄惨兮兮的模样,“桃木开光御敌,不是铁器,不算谋逆吧。”
一句话让官员大惊失色,胆战心惊,恨不得没长耳朵,“哎呦,凌大人这话可不兴说啊!”
她是王府内臣,与萧王息息相关,平阳还是萧王的地盘,这么大一顶帽子给他们八个帽子也不敢扣啊!
凌宴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做作如惊弓之鸟,“那就好那就好。”
生怕搭上身家性命。
官员硬着头皮再问她为何知晓邪祟来袭,凌宴搬出曾经看诊的一群人,“有人以我夫人族人名义认亲,实际来威胁我收手,我寻思话本上说邪祟吃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赶忙准备,只是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
又搬出一堆人证,来看诊的好多人瞧见侠客模样的季鸣弦——一口精心准备的大锅,衙役也能证明,可不是凌宴扒瞎,附近的道友自会证明有开光一事,至于从何时起的,谁又会多嘴说呢。
道友都很实诚的。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凌宴有问必答,实际有用的没多少。
官员不死心,又问,“为何不报官?”
凌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当时我也不知邪祟真假,就算确定为真,又有哪个衙门信我?”
官员哑口无言。
好在凌宴还有物证,活捉的、迷晕了不能爆掉的黑衣人,附送两个桃木箭头,让官员带回去交差。
实验完睡不着觉就不管她的事了。
凌宴揣手,感觉继时间管理大师和端水大师后,她还能自封一个糊弄学大师。
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下是反过来了,小鬼好惹,阎王难缠,那个讨人厌的朝廷压在头上,越往上越难糊弄,不光事情经不起细查,她们家也一样,倘若朝廷非要彻查……结果只会有一个。
压力摆在那,有些事被迫提前,近来凌宴和秦笙的心情委实算不上好,相互开导苦中作乐下非常有必要了。
尤其还有来关心她们,并且打着关心名义来算账的。
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结果就是牵扯面太广,包括但不限于,村中老小、亲朋好友、荀大人、苏南风……除了人身安全,就一个中心思想——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找上凌宴?
凌宴秦笙好说歹说,暂时安抚住亲朋好友,荀大人能信话本上那套说辞才出了鬼,真真牵扯到邪祟俩人讳莫如深,她无可奈何,又气哼哼的走了。
虽然麻烦是自找的,但苏南风算账的时候可一点不含糊,按照以往的默契,她只管拿好处,不会是刨根问底的那个,东西怎么来的不在她关心的范畴,这次堪称谋逆的规模她无法忍耐,还有就是她有私心。
苏南风忍不住,也没办法再忍下去,“我听到些风言风语,打算重新认识一下么?”
凌宴心里咯噔一声,苏南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会这么说肯定知道了点什么,跟秦笙面面相觑,秦笙镇定如若,“什么风言风语。”
“一个关于隐居家族身负秘宝,可驱动鸟兽长生不老的故事。”苏南风笑了笑,点到为止,探究且紧张的目光落在秦笙身上,略带恳切之色。
无利不起早,如此玄幻的无价之宝才配得上黑衣人大动干戈不是么?苏南风心头火热,已是信了大半。
都是关键词,凌宴和秦笙立刻歇了糊弄的心思,这条消息绝对是黑羽令放出来的。
敢提长生,那个姜淮想鱼死网破?
黑衣人伤亡惨重,失了右使季鸣弦,左膀右臂断一边,姜淮本人又炸没两条腿,费好大力气捡回一条命,赔了夫人又折兵,肯定无能狂怒上了,以他的行事风格,他没有行事风格,只会使下三滥手段。
秦笙神情淡淡,丝毫不为之所动,似是在思量是开口还是灭口。
论察言观色,苏南风可谓登峰造极,见秦笙如此当即心里一凛,先把自己撇个干净,“再大的瓮也有漏网之鱼,非我有心窥探,不过……我想你们不会乐意听到那样的消息,就先把人处理掉了。”
也是卖了个好。
其余地界的黑羽令余孽如何苏南风不敢保证,但在北地,苏南风说闹不起来就一定闹不起来。
秦笙定定看了她一会,是啊,眼前的不是前世那个被人推上断头台的苏南风了。
她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实力,毋庸置疑。
姜淮绝对不会提通天塔,他有三份人皮地图,消息爆出来众矢之的只会是雪玉宫,秦笙好歹是个官宦之妻,她又不会自爆身份,仅凭一个风言风语就要她的命也太儿戏了,就算皇帝有所求也不敢做的明目张胆,而她们,恰巧擅长自保。
都推给邪祟污蔑就完事了,压根没必要自证。
可苏南风不一样,拿到答案反推结果,她们一路走来,细细一想简直到处都是破绽,诚然她们可以不认,但瞒不了聪明人,反正都知道了,她们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不要离心为好。
对苏南风的定位和曾经的预想有所出入,只不过她们现在不是随便人拿捏的小虾米了。
秦笙略一思量,不跟苏南风兜圈子,“我有那般能耐也躲不过家破人亡,但长生之事纯属无稽之谈,你找我想知道什么。”
她承认了,那就是真的?!
苏南风难以置信,涨红的脸失态不已,愣了足足片刻,攥紧的拳头不住颤抖,“我,我姓萧,本名慎行,南北商行遗孤。”
一样的价码,都是天大且要命的秘密,勉强对等,并不官方的重新认识了下。
军师不在,唯一的小虾米凌宴没敢吱声,全看秦笙表演。
苏南风顾不得凌宴如何反应,急忙追问,“我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个人下落。”
秦笙故作不知,“什么人。”
苏南风踯躅一秒,鼓足勇气道来,“前南北商行少东,现在的容嫔……也是我的亲姐姐,萧谨言。”
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绝密,每个字都吐露的十分艰难,夹杂再不克制的恨意,苏南风遍布血丝的眼底尽是怒火,“我萧家为人和善,上对得起国家朝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从未行不仁不义之事,皇帝先为谋钱财污蔑我萧家通敌叛国,后将我姐拐入后宫琢磨逼她产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但现在我更想知晓姐姐,她,她是死是活,还请你用神通帮我指条明路,我别无所求,只这一个念想!”
字字泣血。
大战在即,必须有个分明了。
姐妹俩的名字,谨言慎行,或许萧家早早预料祸事,还是没能躲过去。
秦笙是过来人,最懂仇恨有多磨人,她是坚定的复仇派,萧王母妃她们查过,比较模糊,“具体在哪我要到长安方可得知,放心,我们的长安之行不远了。”
苏南风登时一愣,“朝廷来人了?”她没收到消息啊。
秦笙点头,很是随意地道,“邪祟之事动摇人心,不好明察派了钦差暗访,我俩估摸要去趟长安,到时帮你看看。”
苏南风原本打算肉身给秦笙打掩护,先把她们是亲戚的事落定,免得跟隐居世族牵扯上,一听钦差暗访冷汗都下来了,这做旧都来不及了,“你家都安排好了么?”
铁器、铁矿……凌家全是破绽,苏南风直接不淡定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唉,反与不反只在一念之间。
凌宴:如反?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吃宵夜.jpg)
第514章 又要发疯[VIP]
苏南风温柔贤良面具卸下, 张牙舞爪的真面孔暴露无遗,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温良之人,以当世的评判标准是绝对的“坏女人”。
只要不坏在自己身上, 凌宴非常欣赏这样的女人,坚毅果敢, 从她与秦笙喜结连理就能看出一二。
秦笙也一样,她生性肆意张扬,包子看多生一肚子窝囊气, 反倒苏南风这样的合胃口。
如果不是前世被苏南风坑过,她们两个可以说非常合得来。
对于苏南风的忧心, 秦笙老神在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县城有现成的案发现场,谁乐意往乡下跑。”
看那狗皇帝的昏庸样子,长安的官场清明不到哪去,逃不过一个多做多错,能躲就躲。
人心如此,更遑论与邪祟打交道, 胆子小的可不敢往前凑。
钦差看到的,只会是她们安排好的, 若他不听话,秦笙也有的是办法。
钦差总会来到她们跟前,烦的是那些暗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命的买卖都得停。
苏南风也想到这点, 看凌宴烹茶揪花一样不慌不忙,这俩人本事大到无法想象, 竟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苏南风一阵古怪,“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伪装邪祟行凶并非难事,土匪也成,一时她连如何截杀都计划好了。
秦笙严正声明,“我没想杀朝廷命官啊,别那么看我。”
顶多弄死不长眼的暗卫。
凌宴默默点头,一朝踏错万劫不复,全家老小的脑袋都在她们裤腰带上,这时候顾不得遵不遵纪守法,她坦然接受自己被这吃人的时代异化。
不吃人,就要被人吃掉了,她的道德标准可以弹性些。
苏南风嘴角抽搐,“我也没想。”
长安的党争如火如荼,官员下狱的下狱,外放的外放,抄家的抄家,大牢人满为患,掉脑袋的不计其数,菜市口从来没那么热闹过,这么个多事之秋,低调些总没错的。
但有件事苏南风没想明白,“有钦差暗访,还让你们去长安做什么?”
“这就要说那些风言风语了。”炉上茶壶咕咕冒泡,秦笙给自己冲了杯奶茶,捧着杯子吹气,“赵江河记得吧?”
苏南风心底尴尬,也给自己讨来一杯,“记得,这事跟他有关么?”
还以为跟自己一样是无辜的受害者,结果查来查去竟是黑羽令培养出来的高级喽啰,坏事做尽,呸,浪费她感情。
秦笙轻飘飘一个大雷砸下去,“没关系,不过还有和他一样的人物,比如,钦天监监事,又比如国师。”
黑羽令共用一个大脑,这两个人物一搬出来,说明皇帝肯定知道了!
秦笙压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还能开玩笑,“五十多岁,正是怕死的年纪。”
长生——诱捕帝王的不二良方,比逗猫棒还好用,那姜淮自知无望获胜,想要她死。
挺好笑的,临死多拉几个垫背的陪葬。
方才知晓秦笙能耐还能勉强稳住,这下苏南风当场表演了一个目瞪口呆,怪不得外面传得都是凌宴一个人的风声,把秦笙摘得那么干净,她还纳闷妻妻俩的好名声轮流来的,竟是这样,半晌,苏南风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他若真起了那样的心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长生?当场送你去见祖宗,免得再祸害人!
仇恨让人失去理智,苏南风竟是当场要反,她绝非说笑,维护是一方面,也是真恨,忍不了一点。
其实时机成熟,只差一个站得住脚的借口,迫害官员妻子,以当世君臣纲常重男轻女的思想,还能美化成冲撞皇帝,赐自尽,压根不算事,落到某些官员身上祖坟都不会让自个发妻进的,唯恐皇帝迁怒。
以此兴事,凑合凑合能用,但非常勉强,无法令人信服,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堪。
凌宴可不想秦笙站在风口浪尖,赶紧稳住苏南风,“还不至于。”
苏南风兔子似得红眼怒目而视,“这还不至于?”这不是你平日护的像眼珠子一样的夫人么?!
凌宴已经过了不淡定的时候,“想吃唐僧肉哪那么容易。”
秦笙抬手制止,再说多了阿宴又要发疯,家里一个发疯就够了,不能两个一起,她实在吃不消,直接给苏南风上结果,“引他长生的人其实是邪祟,你说他还有没有空管我?”
苏南风热乎乎的脑子骤然冷静,“香料对那些人无用,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一时不破,后患无穷。
秦笙露出一个堪称危险的微笑,“保管他当场露馅。”人手都安排好了,长安的老面孔,恰巧和皇帝有仇,用着相当趁手。
季鸣弦可不是白救的。
“有成算就好。”估摸她们去长安能把天给捅破,那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苏南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接二连三的“意外”砸得她脑子有点糊涂了,情绪失控了下感觉舒坦许多,小口抿着奶茶,这下不用认亲了,一眼假。
秦笙还有的聊,“君王无德,天降灾祸,又有邪祟出没,各地隐有动乱之象,南边的人马往家召一召吧。”
灾祸连天百姓流离失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王已失民心,想造反的不止她们一家。
和外头比起来,北地甚至称得上一句国泰民安,谁能想到最危险的北地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呢。
苏南风默了默,自己的人手自己心疼,“今年回来就不让他们出去了,只是还有个匈奴……”
去年被吓退到草原深处,不知今年还管不管用,这个时候情况瞬息万变,万不能后院起火,被南北夹击只会功亏一篑。
秦笙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黑羽令控制了一个部落首领,估摸让他兴兵挖取人心的,先暗中杀了他,免兴战事。”
苏南风神情一凛,黑羽令竟然在匈奴都有人,“谁?”
秦笙俩手一摊,“不知道。”
苏南风挑眉审视,秦笙假装没看见,悠悠补充细节,“查兵强马壮的大部落,最少二十绝不年轻,可能失踪过一段时间,回来后性情大变。”
总之性情大变一定没错,虽然不清楚姓名,但这么明显的线索查起来还是挺容易的,稍微一八卦就出来了,没准商行的人都知道是谁。
苏南风爽快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叫来守在外面的无恨,立刻遣人去找匈奴麻烦。
解决掉黑羽令安插在匈奴的暗庄,鬼神之说或许还能糊弄一年,能不打仗还是不打的好,糊弄不了……那就先拿他们练兵!
今日之事具是匪夷所思,回家的路上,苏南风人还恍惚着,忽而拍了下腿,无恨听见动静,“主子,可是蚊子恼人?”
“没事,我乏了。”打发了无恨,苏南风面无表情端坐,心底却是在暗骂自个犯蠢。
秦笙消息那么灵通,有这能耐,很多事对她来说都不是秘密,没看她对自己的身份半点不惊讶么,没准早知道了,那种暴露无虞的感觉令苏南风心情非常复杂,后知后觉的苦恼上了。
但她从不内耗,别扭一阵也就算了,毕竟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过这件事不能让阿淼知晓……
自古以来,年少有为者老去后昏聩的比比皆是,尤其不能赌一个年迈帝王求生的决心。
想到这,苏南风忽然记起早前阿淼自信满满说道的,“她算半个凌家人,只会为凌家说话,我俩成亲对阿宴姐她们来说也是道保险,她会答应我的。”
有感情,也有算计,为了达到目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纯粹。
那时说的是凌宴功高盖主,恐有忌惮,结果凌宴压根不管,全看公孙照乐不乐意,分明就是不怕,现在嘛,苏南风扯了扯嘴角,还是不会管。
这才是敢说自家闺女永不联姻的底气,苏南风扪心自问,她做不到,没那个底气。
如此比较,别的世家大族堪称鱼目,还是秦笙这颗大树好乘凉,苏南风松动了些,她和秦笙一个户口本的亲人做不成,当半个亲家还是有可能的。
前阵子她们整日吵架,阿淼又开始装病强行拖延议亲,最近倒是安静许多,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应该能开怀许多吧,苏南风是真不想和她吵,总感觉对不住姐姐,可有些事非心意可为。
现在能为了。
当家长的不打算反对,殊不知,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前有黑衣邪祟夜袭王府,后有萧王上书请婚,她得道士相救,救命之恩愿结秦晋之好,以求心安。
萧王先斩后奏,搞了波大的!
收到消息的苏南风气个倒仰,你俩窝在乡下谈什么王府相救,分明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胡闹,简直胡闹!
发疯人数+1。
最近凌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鸡飞狗跳非常抓马,连小崽也只是匆匆见了几面,一直没敢接回家,眼见苏南风也跟着发疯,凌宴心里平衡多了,那叫一个舒坦!
倒霉蛋哈哈大笑,幸灾乐祸上了。
高压之下,适当发疯有益于身心健康。
而不得不承认,阿淼这个时机抓的非常好,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有个斩妖除魔的道士王妃绝对安心,安平阳百姓的心。
狗皇帝答不答应尚未可知,不过以他的心性肯定会强取豪夺安自己的心,以备不时之需,反正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消息传出去,道友肯定早跑了,深山一躲,管你选什么妃。
天怒人怨,下场一定非常精彩。
长安……凌宴对古城有种莫名的感情,很难形容,她归咎于历史的厚重,在去长安之前,她希望小阿云快些回来,以及,上官宁快点行动!
趁她们还在家赶紧把这口大瓜吃了!
作者有话说:
小崽:我妈呢,俩妈?!
凌宴:来了来了,病情稳定了就来。
秦笙:来了来了,带你出去浪!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劈叉.jpg)
第515章 一群刁民[VIP]
先来的是日夜兼程往家赶的小阿云, 小姑娘明显黑瘦一圈,身量抽条,隐有几分大人的样子, 经事了,也肉眼可见的活泼了, 一回来就说起乌濛涧海港事情始末。
出差“童工”回家,哪有一回来先汇报工作的,秦笙堵上小大人的嘴, 给孩子塞进浴室梳洗小睡,那头大家长凌宴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好菜, 别样的一家三口边说边聊, 旁人真看不出半路来的养女。
回来的路上, 小阿云知晓邪祟入侵不住担惊受怕,见到她们又确定芷儿妹妹无事,心底的大石总算落地。
说到炮弹摧枯拉朽,小阿云乌黑的眼底兴奋又遗憾,明明杀器在手,没抓住机会把人炸死, 恨得以头抢桌。
一大桌美味都不香了。
凌宴怕孩子怄的吃不下饭,没告诉她错过的是始作俑者, 只说是个小头头。
小阿云终是凌宴教出来的,难受归难受,倒很会开解自己, 转而找补出主意,往后给家里砌出城墙, 把大炮偷偷安置在上头,再有邪祟上门就给他炸个稀巴烂!
如猛禽护巢, 十分凶狠,也有点与长辈撒娇的稚嫩意气,早不是当初那个小包子了。
但是搞城墙?你真太看得起我啦!
凌宴心底叫苦,对她的主意不置可否,“这趟回来还想去船上学习么。”
冬天死冷寒天,除非南下,这时候出海纯属遭罪,小阿云倒不怕苦,只是另有打算,“东西都学的差不多了,好久没见姐妹和我的狗子,我想回家啦,正好也让煤炭缓一缓,嗯,我有所感悟,打算改进下糖厂的设备应该能提高不少效率,再就是为来年通电做准备,一时半刻不打算出海了。”
她是全家机械学的最好的,电气也入了门,自己学习就是为了家里出力,即将施工,当然要留下来。
秦笙惊讶不已,“都学完了?”
满船好些系统构成,外行看都眼晕,都知道她不是说大话的性子,这个进度……快到不可思议。
小阿云不住点头,如数家珍说起自己在冷冻室晃悠好久弄明白压缩机,等水电工程落实,家中便能有冰箱保存食物,船内的管线运行给了她很多启发,直接举一反三推演出的一套系统,可直接用于城市建设,图纸全都画好了,说是航海无聊弄的。
说起专业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欣喜,她这趟学了很多,见识也长了不少,好多想法就等回家落定了。
妻妻俩面面相觑。
凌宴清了清嗓子,“熬夜没?”
小阿云连忙摇头,乖巧道,“没有,就,就赶路的时候熬了熬,平时早睡早起的。”
三令五申不许熬夜,耽误长身体,学得再好,身体不好的短命鬼也护不住家里,小阿云很有自觉,非常惜命。
凌宴这才放心,设想有稚嫩的地方,但具是行之有效,稍微改下即刻落地不成问题。
她欣喜,更心惊,好家伙,这是捡了个什么大宝贝回来,先天理工圣体?
秦笙寻思好在自己智商够用,要不压根跟不上思路,她不太懂建设方面的事,看凌宴点头也知道这事十拿九稳,“真厉害啊你!”
猛猛夸夸!
小阿云露出一口即将长齐的白牙,把船钥匙交换到凌宴手中,“学有所成,幸不辱命!”
俩人满脸慈爱,一起摸她的脑袋瓜,“出海辛苦,学习也辛苦,明年得空带你的姐妹们开船出去玩耍。”
这趟玩耍不是一般人家许诺的起的。
“嗯!”如果有比学习更有趣的,那一定是和姐妹们一起还能开船啦!好生威风的,小阿云欢欢喜喜干了两大碗米饭,撑的肚皮溜圆,“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秦笙笑她,“小没出息的,待会去院里走走,我给你瞧瞧,别害了暗疾。”
小阿云揉着肚子腼腆笑笑,“好。”
她到了分化的岁数,可惜小时候亏空多了发育晚,估摸得推迟两年,秦笙叮嘱她得多注意着些,药是先给备上了。
凌宴则是给铁匠写信,让他挑几个可靠的副手打铁全力配合小阿云,不能耽误了小天才的工期。
直到妻妻夜话,秦笙扭捏道来自个眼热,“那孩子了不得啊。”
羡慕的酸气快溢出被窝了。
凌宴如临大敌,“你有飞雪了啊,不能跟我抢学生。”专业都不对口。
秦笙嗔怒,拍了凌宴一下,“啧,你以为医药那么容易学啊,我抢了你还能不给我怎的?”
医是医,药是药,两个方向,中医医药不分家,西医理论偶尔见缝插针,飞雪到能做小手术的程度堪称进展飞速,只是看到更快的不免羡慕罢了。
凌宴一反哄老婆常态,摇头拨浪鼓,“这个真不能给。”身心都能给你,学生不行。
抠抠搜搜的。
“嘶……”说笑而已,她又不能真要,秦笙牙磨到一半,某人很有眼色的宽衣解带,靠枕边欢愉免去一场家庭纠纷。
左盼右盼,迎来小阿云又给孩子送回家,俩人唯一期盼的乐子——上官宁和苏南风的大瓜还没上演,秦笙暗骂上官宁心思过于谨慎,凌宴也跟着着急,她们的占地小记者想家了,打算去接孩子,反而是暗访的钦差先到了。
事情朝着她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钦差分头行动,暗卫先去了村里。
月明和雨晴收到命令,务必严防死守,收好铁器暂停作坊,坚决不能让长安知晓家里的铁矿。
就在大家都以为无法避□□血冲突时,在村里走访的暗卫没等到村长家,半路被村民截住,“拍花子来了,都看好孩子!”
一嗓子嚎出去,各家各户男女老少扛着锄头铁锹猛冲而至,“快滚!”
都说北地民风彪悍,暗卫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赶紧解释官差办案,村民对县里乃至王府的衙役侍卫都脸熟,几个生面孔半点北地口音没有,谁信是官府的人呐。
腰牌没用,那破玩意烧火臭烘烘的,村民都对令牌ptsd了,看都不想看,看了也白看。
不识字。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般难缠何必多言。”高傲的长安人士按不住性子,轻功掠走直接朝村长家赶去,村民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邪祟又进村了,快去叫雨护卫,杀了他们!”
嘴上搬救兵,农具照暗卫头上就去,直接下死手,半点不含糊。
一寸长一寸强,对付飞来飞去的武者刚刚好,刚想开路的暗卫被捅了好几下,腰差点断了。
长安的暗卫哪受过刁民的气,脸都黑了,“先撤!”
出师不利,灰溜溜回县城和钦差回合。
让闻声赶来的众人看了好大一出戏,雨晴还是头一次看村口械斗,快乐疯了,“这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吧?”
月明点头,“果真彪悍。”
有村民提醒,立马全家戒备,都怕邪祟吃人,现在哪都忌惮生面孔,暗访这条路是别指望了,要么大张旗鼓去衙门搬救兵,要么夜行刺探,打死白打。
整件事就挺魔幻的。
钦差一行伪装成行商,暗卫再如何打扮也不至于和拍花子联系上,村民警惕心这么强了么?凌宴心里犯嘀咕。
秦笙略作思忖,适时答疑解惑,“那嗓子是张大力喊的。”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凌宴沉默,张大力啊,跟武峙一样最开始跟她们的,很机灵一个人,可惜酒色迷人眼,破了禁令被扫地出门,一次犯错背上一生的污点,跟她们背道而驰了。
“他在镇上做了些小买卖,经营的不错,没再花天酒地,听说打算议亲了。”秦笙语气淡淡,提醒凌宴人家过得不错,又不是离了她们活不下去,不必心软。
禁令就是禁令,绝对不能通融,自己立得规矩必须遵守。
凌宴笑了笑,她拎得清,只是不免感慨物是人非,那张大力定是看出暗卫一行不对劲故意提醒,心眼是好的,好聚好散,感谢下也没问题,“给他爹包五两银子赏钱吧。”
张爹在家烧锅炉,一直本本分分,这赏钱他们能意会就意会,意会不到拉到。
能用银子解决最好,秦笙立刻吩咐回去,生怕凌宴反悔似得。
暗卫在村民这吃了瘪,那头钦差也差不多,生面孔引人注目,整日在酒楼客栈晃悠打听凌宴的消息,县城百姓斜眼一看,这不对劲,行商不上街做生意天天八卦凌大人,不像好人。
邪祟还是细作?
都是要命的,先干了再说!
桃木戳戳,道观求得小桃木剑、小斧子、小箭头之类幼儿玩具大小的法器照着钦差身上就是扎。
眼看没事,还挺失落,施施然一句,“抱歉,邪祟出没不得不防,给您赔个不是。”
事情不大,可整天扎来扎去也挺疼的,钦差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偏怪不了人家什么,还得故作大度笑脸相迎,以求打探消息,然而没等开口,扎人的先来套近乎: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呐,哪边的?
不是聊牛马羊,就是聊香料和田玉葡萄酒,再就是我来考考你,洛阳寒山寺,江南都有啥。
那审视的眼神就差明晃晃问他是匈奴还是西域的细作,就盼着他答有纰漏,再高呼一声抓细作,立马给他五花大绑送去官府换银子!
他堂堂世家嫡子,天子近臣,走到哪不得被高看三分,受你北地刁民的鸟气?!
钦差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回到客栈大门一关,“刁民!一群刁民!”
挤压一天的怒火爆发了,哗啦啦,桌面清洁大师新鲜出炉。
又疯一个。
凌宴躺在秦笙腿上听故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挺好的,再多暗访几天吧。”
千载难逢的暗访机会,得珍惜啊!
作者有话说:
秦笙:刁民妙用。
凌宴:乐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贴贴.jpg)
第516章 刁民害我[VIP]
消息打探多少不知道, 反正惹了一身骚。
秦笙打赌,“他坚持不过三日。”必会去县衙亮明身份。
凌宴笑得脸疼,充分按摩苹果肌, “感觉三天都多。”
背后蛐蛐。
以钦差的路子,他必定举步维艰。
北地百姓热衷抓细作完全不是秘密, 外族的商队走在街上即便手续齐全合理合法都会被百姓投来探究的目光,路上但凡有人忽然离队跑到什么犄角旮旯,必定有百姓跟上, 跟防贼一样,毫不夸张。
从沈青岚初来乍到因相貌出自西域而被村中认为细作驱赶, 安稳生活多少年才被村民完全认可就能窥得一二, 北地百姓对外族可谓深恶痛绝, 说来都是血泪史——愚民大多未开智,被坑苦了,故而吃一堑长一智,刻在骨子里代代传下来的。
以及著名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让细作成事,等待人们的就是烧杀捋掠, 全家死绝,实乃北地百姓憎恶之首, 缺德该死的拍花子都无法出其右,而抓到细作有官府赏银,这钱赚的开心还光耀门楣, 能吹一辈子!
大义加重利,无人不喜。
北地本就提防生人, 又逢邪祟作乱,好不容易有个能亲自验证的手段, 百姓都想来点参与感,可不是撸起袖子就上,那些小法器没把远道而来的长安人士当场扎死都算手上有分寸。
民风如此,那钦差行事有种脑子空空都是水的美,简直粗糙的不堪一击。
庙宇高堂,不知人间疾苦。
朝廷傲慢,挨扎也活该。
凌宴非常能体会北地百姓的心情,“和我们那抓间谍一样,附送外号五十万。”
现代版抓细作的故事,秦笙听得津津有味,“折合五百两白银?”
凌宴点点头,“差不多,按情节严重程度算。”。
古今应对细作的措施惊人一致——发动人民群众。
细作逃不过秦笙的法眼,她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宫廷玉液酒是什么酒,好喝么?”
一百八十文一杯,称得上天价。
凌宴坐起身来,鬼鬼祟祟买了瓶二锅头,又在秦笙迷惑的注视下兑进去白开水,“呐,宫廷玉液酒。”
秦笙:?
合着是假冒伪劣,和肉干铺子的死马肉一样,这么看自己赚的都是良心钱,秦笙十分嫌弃,偏架不住嘴馋尝了口,当面尝试假冒伪劣商品就一个感觉:很怪。
“报喝。”杯子推远,敬谢不敏。
凌宴捻着杯子,玩味晃悠残留的酒水,“哪天我说它是宫廷玉液酒,它就是!”
所有人都要附和。
言罢一饮而尽,反常喝酒莫名发狠,肉眼可见的霸气,只差反派的笑声。
显然不是在说让假冒伪劣商品登堂入室。
秦笙瞥了她一眼,若非熟知凌宴本性,知道她又在发疯,秦笙都要以为她想称帝,心疼地把人搂过来按在腿上,她懂得她的言外之意,“怪里怪气的,琢磨开拓南边据点呢?”
黑羽令先一步暴毙,并不耽误她们宏伟的商业宏图,即然去长安,有些事得提早打算。
凌宴乖巧躺下,从不正经到另一种不正经,“是啊,形势不好,我觉得得换个策略。”
北地横纵两条大线搭建完毕,框架打好,脉络自会延展,掌控全局只是时间问题,不需要她们操心,时局动荡是不争的事实,此时南下难度翻倍。
北地连年征战常有死人,以至宗族意识淡薄,一朝匈奴铁骑南下,世家也只有提桶跑路的份,很难发展,她们能成事纯属平阳近年没打仗,且地名忌讳,以及这地鸟不拉屎。
世家的山头在安稳富庶的地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育没那么简单,得有靠山,她的名号除了平阳只半个荥阳郡管用,除此之外和无名小卒没区别。
秦笙也头痛,术业有专攻,让她杀人救人都成,她一个大夫搞不来参谋,“等我叫大伙一起商量拿个主意吧,你先歇歇脑子,只管做些好吃的看钦差的笑话好不好。”
强制关机。
温香暖玉令人沉迷,凌宴在秦笙腿上蹭了会,恍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一阵子没下厨了。
事情太多,没空,也没那个心思。
厨艺生疏就不好了,凌宴强行抵抗美色的诱惑钻进厨房,看金黄的肉块在油锅打转,香喷喷的干炸里脊甚是迷人,又给秦笙调了麻辣烫。
不论不类,但搭配刚好。
熟悉的口味热辣的汤底,给凌宴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那股背着孩子胡吃海塞的愧疚心忽而升起,“我想小崽了,我们去接她回家吧。”
该发的疯发完了,病情稳定下来了。
秦笙眼底一片温柔,“嗯,拾掇下家里,明日一早就去。”
一茬接一茬的烂摊子烦人至极,她知道她压力非常大,超过了承受范围,近来性情不定言行无忌仿佛换了个人,秦笙都懂,全由着凌宴性子来,战地吃瓜小记者也不过托词,不想吓到孩子罢了。
过日子嘛,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相互包容才是。
凌宴是有点老母亲包袱在身上的,要脸。
有些话说不出口,她的愧疚和感激都在饭里,开始琢磨新菜谱给兔兔公主和她母后养秋膘。
黑羽令冲击已过,日子该回正轨了。
然而世事难料,有些事阴差阳错,紧追不放的时候毫无起色,决定放手的时候意外转机,比如她们期盼已久的世纪会面!
天冷了,兔兔公主自知养膘,跟她的南风姨姨商量宵夜。
苏南风心里门清,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想家了,全按小人说的安排,凌家的宵夜滋味都很棒,绝不是她偷师。
羊肉孜然辣椒面,霸道气息香飘十里,一大一小在风中美滋滋烧烤,其乐融融,上官宁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不是递拜帖,也不是巷角偶遇,她翻墙上房溜进苏南风别院,直接来到她跟前,吓得小凌芷手上的烤串都掉了。
这么多天,上官宁一直在摸苏南风别院布防,如若无人。
据战地小记者讲,当时两边表情都非常难看,“那个漂亮姨姨哭着还要笑,笑的好难看,南风姨姨发了好大的火,直接让无恨叔叔杀人啦!”
让人摸到眼皮子底下,若是刺客小命玩完,苏南风能不发火么。
上官宁没蒙面,凌宴一琢磨,“当时你在哪?”
小凌芷眼睛忽闪,“我在姨姨怀里。”姨姨大氅裹住了,给她护得严严实实,“我很好,没受伤哦。”
很会安双亲的心。
秦笙捂脸,上官宁是把芷儿当苏南风的崽了吧,如果是自己也要当场发疯的程度,很难体会上官宁当时的心情有多糟糕,“然后呢?”
小凌芷老气横秋叹了口气,很有经历风浪的沉稳,“然后就打起来啦,那个姨姨哭的更凶了,我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泪如泉涌!”飙的到处都是。
俩人目瞪口呆:啊!
心心念念的小青梅没认出自己,还出手伤人,夺伤心呐!猛女也要落泪了。
秦笙挠头,难得为苏南风说话,“正是多事之秋,搞的那么突然,一时没认出也不能怪她吧。”
一句“阿行”,萧慎行立刻认出曾经的玩伴,过程没那么重要。
凌宴干笑两声,“是哈。”
秦笙试图理直气壮,“都是误会,解开不就好了么,还帮她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呢。”
说再多也掩饰不住心虚。
毕竟上官宁真哭的好惨,有种心愿已了,随时都能去了的即视感。
小凌芷不懂双亲在说什么,“我拍下来了,想送给南风姨姨和她的朋友,母亲帮我洗照片好不好。”
烤串掉了,便宜了小狗,正好拿起相机。
凌宴秦笙:!!!
不愧是你啊,战地小记者!
秦笙赶紧撺掇凌宴去洗胶卷,上官宁的脸满是泪痕五官扭曲,角度很阴间,委实难看,估摸是小崽下意识按下打算寻仇用的。
好在人小鬼大,准备的礼物很完美——相隔半步的全身照。
一个负手而立,一个温柔持重。
美人养眼,又上相,照片非常出彩,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不论再续前缘与否,终究有个念想,这点意义非凡。
俩人因着误会而来的心虚削减不少,立马送照片去给苏南风赔罪。
苏南风关起门来严守隐私,半点瓜皮没让秦笙听得,秦笙捶胸顿足,暗恨不该与苏南风道明自个的能耐!
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怪天气太冷。
世纪会面的转机有了,而钦差的坚持还在继续。
越自视甚高的人,越不愿轻言放弃,凌宴低估了世族中人的傲气。
钦差和北地刁民杠上了,非要撬开人们的嘴,定是市井刁民见识浅薄,不如换去富人区转转,比如县学之类的地方,读过书总归不一样,能讲道理的。
设想很丰满,殊不知热血青年下手更狠,险些发展成聚众斗殴。
一连三天,钦差在武宁人人喊打,“刁民害我,有负皇恩!”
伤痕累累的钦差不知自己为何发展成过街老鼠,只得捏鼻子承认败给刁民的事实,直奔县衙要两个熟面孔带一带,要不工作开展不下去了!
在县衙,同样的流程免不了,荀大人赔笑,“情况紧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莫要介怀。”
长安人士体会到人们对邪祟的忌惮,磨得钦差没脾气,带上工具人甩袖离开。
工具人,另一个倒霉蛋衙役,恭恭敬敬点头哈腰,但保持距离,有眼睛的都知道他身边的人来历不凡。
百姓避之不及惶恐不已,生怕冲撞(被翻旧账),脚下跑远。
相当别开生面的暗访。
诸多计谋戛然而止,钦差深吸一口气,牙缝里挤出的狰狞声音,“传萧王府凌宴,本官要亲自问话!”
荀大人躬身领命,狠命掐手忍笑,“是。”
凌宴见到的就是一个破罐子破摔,胡子气歪的钦差……
再次对朝廷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有了实感。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你……你俩是真缺德!(气的说不出话)
秦笙望天,凌宴看地:没吧,真不是故意的。
好冷啊,嘎嘎冷啊啊啊啊啊!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17章 还哆嗦呢[VIP]
暗访, 多简单啊,家里扩张据点时这种事发生过无数次,没一个让人当细作扭送官府的,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能成皇帝的亲信?
当官门槛真低。更好笑的是歪胡子钦差一脸运筹帷幄,仿佛尽在掌握。
故作高深, 攻心之计。
如果不知他那些行径,没准真被长安高官的名头吓唬住了。
凌宴心里叫苦,谁懂啊, 和小丑演戏真的很难考验演技!面对这么个草台班子她该有的紧张感都没了。
反正钦差怎么问,凌宴就怎么答, 跟给郡城的口供一样, 钦差代表长安, 两头的侧重点不同,“寒月居士竟能将邪祟行事写得明明白白,岂非太巧了些,凌大人与其有何关联?”
《鬼怪异闻录》和《清风探案集》几卷摆在桌上,抛开一切表象,那本书才是“定调”的关键, 钦差不算太废物。
他身侧的荀大人瞥了两眼,幽幽看向凌宴, 心思千回百转,这几个年轻人真能捅娄子!
再不知寒月居士是谁,那她这些年就白混了, 然而荀大人伫立一旁低眉顺眼,没有搭话的意思。
凌宴笑了笑, “下官不认识那等大人物,不过若是找出寒月居士, 下官真要好生她的救命之恩。”
钦差轻哼一声,口说无凭,“写几个字看看。”
这是要对笔迹。
凌宴上前,留下几个工整的大字,她平日多用铅笔,软笔生疏又有退步,只能说一般,钦差一瞧,这字真够难看的,“待会随本官出城。”
转头吩咐荀大人去调顾文和的春闱答卷,在贡院有留档。
顾文和,秀才的字。
她的社会关系不是秘密,凌宴和荀大人匆匆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目送对方离开。
秋风萧瑟落叶席卷,还有时令灰尘,很干燥,凌宴揉了揉鼻子,干坏事,滴水不漏是基操,她们那么多臭皮匠查漏补缺,怎么可能把秀才带到沟里。
都是新做的字坯,印完那批书早毁尸灭迹,字迹、纸张、油墨比例全然不同,和清风探案集的作者毫无关联,但凡有一点证据能指认顾景之,她们集体自挂东南枝。
证据没有,但还有的折腾。
钦差代表皇帝,人治时代最高阶级的统治者,查办只一句话的事,对付她们这种小角色,连“搜查令”之类的公文都不会有。
果不其然,秦笙娘俩被人请来,钦差带她们直奔丰乡村彻查纸张笔迹。
明显怀疑凌宴,确实,明面上最古怪的人就是她,凌宴坦坦荡荡全程配合,跟老婆孩子返乡主稳定军心。
好久没来村里的议事堂,还是那个茅草亭,这两年也没修葺,破破烂烂的。
这地方几乎承载了她的荣辱,得空该让人修葺才是,凌宴揣手围观,人群黑压压,村里人多,兵也多,钦差调来披甲守军二百,稳定大局,铁了心查个底朝天。
真没见过这么暗访的。
众人看到熟悉的邪祟摇身一变成长安高官,吓得两股颤颤,好在村里出了两个官,有点主心骨,凌宴先做表率安抚,“大人有大量,不会与咱们这帮乡野村妇一般计较的,问什么如实作答就好。”
先把人架起来。
钦差顾及脸面不好找茬,“不知者不怪,尔等尽心保卫村庄可谓美事一桩,谨慎勇武,几位大人治理有方啊。”
阴阳怪气。
沈青岚愣头青似得回道,“哪里哪里,民风如此,下官不敢居功。”
端是一个耿直且真诚。
钦差算是知道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跟这帮愚昧的北人说不到一起,“都来写几个字。”
几条队伍排开,挨个表演。
莫说写字,有的村民都不知道怎么拿笔,闹出一堆笑话。
硬笔练字成本最低,孩子们大多只会这个,贡献了一排排蜘蛛爬,管事们也差不多,努力画字,画成一坨,只林家人的字勉强能入钦差的眼,但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当面检验无果,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工坊搜查,各处看家狗子紧盯陌生人低声嘶吼,忽而众人狂拍大腿,慌慌张张追了上去。
“我的账本!”
“我的菜谱!”
“我的银器十八班手艺!”
不等鸡飞狗跳,人先跳脚。
凌宴歉然一笑,“纸张金贵,农家人消耗不起,让大人见笑了。”
就很小家子气,偏没法说她什么,毕竟实情,钦差正要开口,哀嚎声中,秦二脆亮的声音响起,“啊!要是大人把我作业毁了,是不是就不用交了?”
众人:……
此言一出,几个作业困难户眼睛都亮了,“对呀!”
眼巴巴望向钦差。
官府什么德行孩子都知道,这种话大人不敢开口。
“童言无忌。”凌宴立刻给崽子们打掩护,施施然作了个揖,“想必大人不会介意小女一片好学之心。”
钦差脸上有点挂不住,“自然。”咬牙切齿吩咐手下注意着些。
作业销毁计划失败,某崽大失所望,终于有人想起关键,“哎呀我的匣子!”
里头存的都是小钱钱!
闻言,众崽脸色大变,撒丫子往宿舍跑,尘土卷起。
扇完左边扇右边,钦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袖子一甩,假装没听见。
凌宴差点没憋住笑,百因必有果,都是朝廷应得的。
宿舍两大门神护着,雨晴抱剑放话,“这是我家姑娘们住的屋子,诸位这么多大男人,想怎么查,先拿个章程出来。”
摸脏了怎么算,扯坏了又怎么算,她们只是配合彻查,不是嫌犯!
正所谓愣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为了安度晚年,雨晴不介意又愣又横。
还一群小豆丁盯着,暗卫答应以剑鞘代手,不碰分毫。
秦笙凌宴共用的书房,除了药方就是农书,比之只小凌芷的颜料金贵些,娘俩的字勉强有辨识价值,一样不是答案。
凌宴心想那打印的字体让你找到出处才叫出了鬼。
没有再查卧房的道理,新旧字迹对比,排除掉作假的可能,折腾了一整天,就一帮识点字的农民工匠,神神叨叨,半点违禁品都没有。
钦差皮笑肉不笑,“打扰了。”
凌宴心里白眼翻上天,僵笑客套,赶紧送走这烦人精。
众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管事心有戚戚凑上前来,“大伙都看的紧,没让他们夹走了去,乱了点,一会就收拾好了。”
凌宴笑了笑,“大家表现都很好。”
钦差只看到他能看到的。
廖十娘眉飞色舞,“不成想我也有唱戏的潜质。”
哄堂大笑,都很会苦中作乐。
最近不开工,正好到腌酸菜的季节,大家说几句话张罗搬菜去了。
剩俩没走的明显有话要说,张娴涨大的腹部随着重重叹气好似往下沉,白若初小心护着她。
凌宴心底一沉,“弄坏你们什么物件了?先别着急,身子要紧。”
“和物件无关,是你啊!”张娴又急又气叉腰,“怎会惹上邪祟,这究竟怎么回事。”
杀邪祟的时候是很痛快,大前提是目标不是自个家,不是她心窄,大家都很害怕,还有,刚才那兵士压阵是什么意思,差点抄家啊!就是再没见识也该知道自古巫蛊之祸下场有多惨烈,更何况活的邪祟作乱,她能不急么!
白若初拉不住,也不敢拉她,小心赔笑,“近日她性情不定……”
话说一半,挨了一脚。
脾气够火爆的,孕妇激素变化剧烈,非理智可控。
凌宴正色道,“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娴红了眼,“我是担心你们出事,谁下手都不知道!”
白若初弱弱附和,“是啊,我俩俩眼一抹黑,都不知道上哪救人。”
有时越亲密的关系越无法规避秘密,因为关心则乱,但她们的秘密对普通人只会是负担。
凌宴按下妻妻俩,“我们的仇家在乌濛涧……”
糊弄学大师的故事,张娴抹眼泪,“这帮天杀的,还把朝廷的狗官引来了。”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乡村土话。
“注意胎教啊你!”凌宴试图规劝,忽而“嘶”了声,“是不是快生了?”
张娴:?
“年底左右,不到两月。”白若初明白她为啥问产期了,“我看那人不像个好相与的,可是要你们去长安?”
明摆着,不知何时出发,更不知归期,也不知道能不能为她生产保驾护航。
张娴小脸一白,“笙姐不在,我和娃咋办呐,哎呀,家里没收到长安的产业,我再命人催一催!”
党争牵连大批官员,收购他们的产业是大管事的基本职业素养,可惜她们没靠山,残羹冷炙都很难轮到她们。
妻妻俩肉眼可见的慌乱,凌宴急忙搬出家里令一尊大佛,“有世澄在家,不用担心,没铺子也没事,带够吃喝就行,镇定点深呼吸。”
张娴大喘气,“水姑娘是产婆?”真不像啊,打架凶的嘞。
凌宴默了默,人家堂堂黑水大巫她真不好意思说人家是产婆,“她和飞雪配合,你一定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有水世澄在,一切和血液、□□有关的病症全部拿捏,可以和许多病症说拜拜,全天下没有比她更厉害的“大夫”,野山参念叨好久,羡慕极了。
水世澄稳定的柔弱着,小小打个工没问题。
秦笙适时冒出作证,“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孩子取名了吗?”
张娴笑吟吟道,“小名叫豆花。”都是贱名,豆花比丫蛋可好听多了!
白若初无措搓手,“到时想请两位姐姐帮取个大名。”
二人眼前一黑,为了给那帮崽子上族谱取名取到昏天暗地,绞尽脑汁。
“怎没去找景之?”景之功名在身,更有说服力,她们也是参谋人家的意见,秦笙感觉肚里没多少货了。
张娴严肃而郑重,“那不一样。”
原因不需多言。
秦笙勾唇一笑,“行吧,那我俩再挤点墨水出来。”
劫后余生,众人相谈甚欢。
在凌宴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人悄悄倒霉上了。
今日阵仗太大,可望而不可及的来到身边,人们亢奋又畏惧,精神疲惫偏无法入睡,宿舍内叽叽喳喳,反复诉说排解情绪,油灯下白皙的脸神色凝重。
室友见她收好信封,打趣道,“怀宙,还哆嗦呢?”
郭怀宙,也就是范知秋嘴巴一噘,熟练钻回被窝里,“你们都不知道,吓死我啦!”
“知道知道,长安大官的威风吓坏了我们怀宙。”林婧轻声调侃,一屋年龄相仿的姑娘嘻嘻哈哈,“俺也一样!”
范知秋嘤嘤嘤,心说,不,你们真的不知道,今儿那大官她认识,还差点当了人家孙媳……
长安简直阴魂不散,偏派了个认识她的,竟然还查字迹……当时她那个心啊,只想两腿一蹬死上一死。
她的前妻可千万别撞到刘大人脸上,不然她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作者有话说:
秦二:我真的不想写作业!
阿云:你不想写别把我的也毁了啊!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抱暖宝宝.jpg)
第518章 露水情缘[VIP]
殊不知现下上官宁撞也只会撞到一片软玉生香, 无法对外人道也。
谁都没有她的阿行好看,上官宁贪婪的视线勾勒着跟前即将转醒的容颜,“早啊。”
苏南风眼里闪过一丝迷离, 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哪,“早。”
上官宁指尖扣动苏南风顺滑的寝衣, 暖烘烘的被窝和体温让人不愿抽离,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火炕好生暖和, 没想到北地的日子竟意外的不错。”
普通百姓都能过个暖冬,真的相当不容易。咸注腐
苏南风任由上官宁靠近, 心想早前她也觉北地苦寒又频发战乱, 很是嫌弃阿淼的封地, 她们和世人一样,只记得偏见,刻板,而从不思改变,当解决困难的那个人出现反倒成了她们的幸运,输人一成。
“这里很安全。”比长安安全。
苏南风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 单是一句话就足以让上官宁心头火热,手有自己的意识, 再次缠了上去。
却被毫不客气的拨开,苏南风心情古怪,“闹了一夜还不够?”
求欢被拒, 上官宁也不尴尬,单手撑起身子, “欲壑难填。”
苏南风只想回一句:真不要脸,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毫不留恋的起身,命人送水沐浴。
门外朦胧人影晃动,天刚亮,无恨很快应声,“是。”
听起来有点小激动。
热水很快送来,屏风后水雾朦胧,苏南风闭目养神,上官宁一袭寝衣光脚而至,轻轻撩动盆里的热水,“我来这就能找到你么。”
苏南风微微蹙眉,她的温柔向来不会用在事后安抚情人身上,但对久别重逢又忐忑分离的安之,她愿意多给一分耐心,“最近很忙,平日不在别院。”
虽是搪塞,也是事实。
上官宁屏住的呼吸松了一瞬,“嗯。”痴痴的看着,小心服侍,好似担心珍宝再度不翼而飞。
苏南风当然感受到那股不舍与狂热,天乾粘人的很,还很麻烦,各种意义上的麻烦。
她不喜欢粘人的,浪费精力,各取所需刚好。
屋内回荡着撩水的声音。
“天好冷,用过早膳再走吧。”
“也好。”
无恨忙不迭去准备,恨不得亲自去铲锅,三催四催,热气腾腾的早点很快端进屋。
俩人相对而坐,苏南风微笑,“别院食材存的不多,暂且将就下。”
实际桌面很丰盛,米饭面食都有,还有花样频出的小菜,明显照顾她的口味。
香气勾的上官宁肚子打鼓,有些她都叫不出名字,“这是什么粥?”
“皮蛋瘦肉粥,滋味不错。”苏南风不能常用腌制品,高盐咸菜更与身体不利,“汤面也很好。”
故作无意,挨个讲一讲,坦诚的说,她现在真不知她喜欢吃什么,时间造就的隔阂无法忽视,即便刚做过最亲密的事,那也并不意味什么。
殊不知有她在,让上官宁吃窝窝头都成,简直秀色可餐,不是,胃口大开,每样都尝试下,“嗯,味道很棒。”
从来没吃过这么开心的一顿饭!
心情好,吃得就好,风卷残云,清空早点。
穿好衣服,又是那个看狗都深情的苏南风,上官宁仔细整理她的衣襟,看到羊脂玉佩不禁一愣,还好,东西还在,蹲下为她戴上。
苏南风拉她起来,“不必。”
我不喜欢你这样……卑微的服侍我。
可我愿意……我恨不得包办一切。
上官宁微微躬身将玉佩挂了上去,“这样可以么。”
歪着头,像个讨要奖励的乖宝宝。
苏南风勾唇一笑,轻轻将她推开,取来个木匣,扁的,上官宁脸色微变。
她想要的奖励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表情。”苏南风笑意愈深,玩味打量,“该不会以为里面是银票吧,多少银票能买上官小姐一夜?”
说着,把自个逗乐了。
上官宁黑脸气闷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你那么卖力,这是给你的奖赏。”苏南风施施然靠近,指尖将一张微硬的纸按在她心口,上官宁想臭脸又舍不得臭脸,五官憋屈的抽动着,苏南风笑得更开心了,“不看看么。”
还能怎么办,听她的呗,便是银票……跟她的阿行也不是不行。
上官宁自我说服接受了副业,一低头,登时愣住,“这……”
熟悉的场景和面孔,是那天央着她们站在一起的孩子,对,她举了个小匣子,怎会如此……鬼斧神工。
苏南风只是平静的看着上官宁飞快眨动的双眸诸多情绪闪过,“送给你的纪念,喜不喜欢。”
上官宁按下疑惑和震惊,按住相纸,拢着苏南风指尖,连忙回道。“当然喜欢。”
苏南风定定看了她一会,抽离出来,“那是我半个女儿,安之,别坏我的事。”
前一秒亲密无间,下一瞬拒之千里。
“你女儿就是我女儿。”上官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若即若离的滋味不好受,但那是无价之宝,丑话是该说在前头,严肃保证,“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更不会坏你的事。”
我帮你还来不及!
苏南风点点头,没再多说。
气氛有些冷凝。
上官宁将意义重大的相片收好,不得不面对即将宣告的分别,“你要走了么。”
“你不走么。”苏南风理所应当的反问,和撵露水情缘没什么区别,穿上衣服就不认人。
上官宁厚下脸皮,“我可以不走么。”好不容易找到阿行,她可不想走!赖也要赖在这。
这成什么了,金屋藏娇?
苏南风觉得不大好,在这场充满自我的碰撞中先败下阵来,没再反问,她想拒绝。
房门响了。
无恨:“主子,有人给上、宓小姐送信,说是郭小姐有急事。”
“拿进来吧。”她们不是小孩子了,有事不能耽搁,苏南风容许上官宁的人手来此。
然而看到信使时,苏南风原本平静的心忽生涟漪。
上官宁:……大意了!
舞姬俩眼一黑,心底暗骂,也没说来这风流啊!
妖娆不了一点,婀娜的身段好似绑了棍子挺得笔直,大大方方的来,大大方方的去。
无关人等退去,苏南风似笑非笑,“郭小姐?舞姬?看来安之这些年的生活很精彩啊。”
上官宁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郭小姐是范知秋,她也逃出来了,刚才那个是我手下,她惯爱那般打扮探听情报,我跟她俩没有那种关系!”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范知秋,一个前妻,一个红颜知己?苏南风不知哪来一股火,“那就是跟旁人有那种关系了……”她刚说完就后悔了。
俩个人脸色都很难看,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事实如此无法辩驳,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纯属自找不快。
苏南风按下暴涨的不适,丢下一句,“你想留就留吧。”
说完夺门而出。
上官宁急忙裹紧寝衣追到门口,“我会等你回来的!”
闻言苏南风走的更快,只给上官宁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决绝的从未回头。
上官宁差点把信纸攥烂,只觉天都塌了!百密一疏得意忘形啊!
转了个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苏南风眉头皱得更紧,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了,她很清楚自己为何不适。
可谁都无法改变过去,没有足够的力量,她们全都身不由己。
人生苦短,尤其她这种人,说不准何时戛然而止,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苏南风吐出一口浊气,“无恨,别院的吃穿用度备好,再,给她留把钥匙。”
无恨微微躬身,遮住自己压抑不住的笑脸,“是,我办事,主子放心。”
车帘撩动,苏南风看了看别院,心想着,这次,的确该换我来找你了。
主仆二人匆匆离去,舞姬早已跑远,院内只剩萧瑟秋风,上官宁忐忑哀嚎许久,直到东西一样样往别院搬,顿时豁然开朗,舞姬从犄角旮旯冒了出来,不情不愿地悄声认错,“主子莫怪。”
时机抓的极好。
上官宁神采飞扬,光顾着笑了哪会计较,“回去把行李搬来,对了,以后你要么换身衣裳,要么就换个人来。”
在长安可以不正经,但在这不行。
舞姬讪笑退去。
回屋看床榻上的一片狼藉,上官宁叉腰大笑,这下有心情看范知秋的信了,那家伙每次找她都是大事,这次也不出所料。
刘大人还能蹦跶到北地,命真大,不过上官宁不怕,她要在这别院安分守己,好生当阿行的“外室”,才不会见到那些老家伙。
“啧!”上官宁拍桌,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单一个外室可不够,她要登堂入室!
小心摸出照片,稀罕巴巴地瞧,真像啊,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阿行何时再来,有这以解相思之苦也不错,小姑娘的礼物真棒,不对,是她半个女儿……
行囊送到,上官宁终于有换洗衣裳,沐浴更衣,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去找凌大人。”
舞姬换了身装扮,仿佛柔婉的大家闺秀,“不用递帖子嘛?”
“不用。”她会见我的,上官宁眉眼带笑,“去给我女儿送份大礼。”
舞姬:???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风流一夜你女儿就生出来了?不是,你女儿和凌大人有什么关系?
舞姬一脑门问号,甚至开了怀疑屋里点了让人失去神智的迷香……
为寻凌宴辗转,上官宁出现在乡下的时候已是午时,意外的是心心念念的人也在这里,正和一家三口相谈甚欢,“真巧啊。”
这就是你说的有事要忙?上官宁懂了,这巧合来得来好了。
苏南风扬了扬眉,“是很巧。”她知道她们认识,说来都是孽缘。
一口大瓜送到嘴边,秦笙差点笑出声,好你个苏南风,这下看你还能不能捂得严严实实,“既然如此,那就一道用饭吧。”
凌宴探出半个身子,“再加个烤羊腿?”不知上官宁口味,养秋膘总没错。
她怀里露出张笑眯眯的小脸,小凌芷正在精进烧烤手艺,看到熟悉的面孔拱拱小手,“姨姨好呀。”
“都好,客随主便。”上官宁心情大好,忙不迭回道,“芷儿你也好呀,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小凌芷合掌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
上官宁嘴角就没压下去过,她和阿行相认时兵荒马乱,没顾得仔细瞧这孩子,如今再见只觉可人的很,拿出几本书送给小人,“希望你也会喜欢。”
凌宴秦笙搭眼一瞧,惊了,啥武功秘籍这么多?
上官宁笑了笑,她能带在身边的东西不多,都是相当重要的,“各大门派武学经典,还有一些我学武的心得,总会有合适芷儿的。”
在这乱世中保护自己,平安长大。
秋风萧萧炊烟袅袅,苏南风望着一切,心不知不觉软了下来,方觉岁月静好。
否极泰来,仿若冲破迷障才有资格享有的注定。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我就说了吧,天乾粘人!
上官宁:你还有几个天乾?
本来说不想写她们两个,结果满脑子瑟瑟停不下来,对不起,我下作!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臭脸.jpg)
第519章 心慈手软[VIP]
这是个知识“垄断”的年代, 也是世家长盛不衰的缘由之一,家学异常珍贵,这份礼物当传家宝都不为过。
真心履行了那句:你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即便是半个。
她压根不知自己行踪, 足以见得真心,就在这一刻, 苏南风找到了心灵上的安宁,这种感觉真的不赖。
“这太贵重了。”孩子家长心底一惊,凌宴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有多珍贵, 上官宁不与她推辞,“送给芷儿的。”
塞到小凌芷手里。
小凌芷对收礼毫无心理负担, 白牙一露, “谢谢姨姨~”
哒哒送回自己小书房。
上官宁常年冷若冰霜的姣好面容迎来春暖花开的一天, 真像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许是见过她曾经的模样,秦笙不觉上官宁和凌宴有相似之处,现在她心情很微妙,这上官宁不是跟苏南风一样,又来一个偷孩子的吧?不是,你俩自己生不行吗?再这样下去往后芷儿的养老压力会很重唉!
看凌宴眼睛瞪好大, 秦笙拍了拍她:礼物你闺女都收完了,过意不去就拓印下来把原本还给人家就是了, 不用拉扯。
凌宴想想也是,转头去地窖抱来上官宁的最爱,桂花伏特加, 她们平时很少喝战斗民族的白水,留了有一段日子, 香气酒味恰到时候。
上官宁眼睛都亮了,“这口惦念许久, 终于能大饱口福了。”“逃亡”这段时间,想买、却不能暴露,磨人极了。
没人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想说上官宁自己会讲,大家都懂分寸,相处就格外舒服。
“来跟我尝尝这个。”秦笙神神秘秘招呼苏南风,木桶龙头拧开,澄黄酒液流出,带着白沫,酒气夹杂着麦香,苏南风好奇,“这是什么。”
秦笙狡黠一笑,“小麦汁啊。”
苏南风不明所以,浅抿一口,“口感新奇,也很爽口,不错。”小麦汁倒不必了,就是酒,很奇怪的酒。
就在她思考商机的时候,上官宁凑过来要了一杯,“很清爽啊。”
苏南风:……
秦笙笑吟吟吃瓜,“你俩运气不错,正巧今儿弄来些牛肉,烤着吃特别香,配这个刚好。”
苏南风心照不宣,“摔死的是吧。”
上官宁抿唇浅笑,“也有淹死的。”
秦笙眉开眼笑公布答案,“摔死的,猜对没奖。”
朝廷禁杀耕牛,然而非富即贵的人家私底下都干过,牛牛死因五花八门,只能说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凌宴表示学到了光明正大吃牛肉的无数个技巧。
“丁皓然送的吧。”人多口杂又有钦差压在头上,这时候她们不可能杀牛,那就只能是旁人送的,苏南风一琢磨,附近田庄主跟秦笙有关系的只有丁家,有点纳闷,“你们关系有这么好么?”
牛肉说贵不贵说贱不贱,拿来送人可谓相当亲密的关系了。
“还行吧。”合作伙伴识趣,互惠互利,秦笙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得去趟长安,丁家有些人脉,看看这一路能不能寻个稳妥的靠山把阵仗铺起来。”
牛肉摆在这,结果自然是没成。
丁皓然能出护卫相送,再多的只能求他爹,那礼部侍郎古板的很,打交道都费劲,靠山不了一点,秦笙想想就算了,她头一回主动开口没帮上忙,丁皓然有些汗颜,便送了些东西,不让人冷了心。
没问苏南风当然是清楚底细,知道苏南风搞不定。
上官宁捏着酒杯,听她们闲聊。
“你家这样的阵仗太难铺了。”苏南风咋舌,供货量渠道摆在那她当然知道据点的存在,这件事她也爱莫能助,“我在长安只剩几个暗桩,除了派人护送,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京都不是随便打钉子的地方,太多人盯着,也有太多人盯着北地,非常敏感,苏南风不敢冒头。
秦笙不怎在意,“随缘就是。”再想办法呗。
没打哑谜也没瞒着,上官宁过着酒瘾,边听边打量小院,她来北地这么久,局势了然于心,猜也能猜出个大概,说来她都不知阿行在长安还有暗桩,竟然这么大咧咧的告诉她们两口子,默默泛酸上了。
上官宁对她们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清了清嗓子,刻意的声音引得几人瞩目,“怎么不问问我呢?”
就好像在说‘怎么不问问神奇的海螺呢’。
话音刚落,凌宴秦笙齐刷刷看向苏南风,好似在征求她的意见,苏南风暗自咬牙假装没看见,故作冷淡的反问道,“问你你能做到?”
上官宁放下酒杯,微微挺直身子,信誓旦旦地道,“能,只要你们不介意的话。”
几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她混迹江湖,有点心理准备,“但说无妨。”
见小人还在屋里稀罕礼物,上官宁轻点桌面,悄声道,“醉春风。”
三人悬着的心还是死了,这个时代字面的逍遥落到实处,只有一个答案:烟花柳巷。
凌宴厌恶皮肉生意,更反对出售性资源压迫女性的行为,但不得不承认青楼鱼龙混杂,便于隐匿,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也是上官宁能金蝉脱壳坐在这里的关键。
人家是来帮忙的,不是让她们批判的,凌宴不会置喙。
凌宴和秦笙两个“外来者”都很平静,苏南风面色不改,盈盈带笑。
上官宁紧张舔唇,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她只是依托那里存活,而不是老鸨害人卖肉,“我知你们避讳,若有法子,但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可能,我亦不会涉足半步。”
她出身世家,再怎样也不会如纨绔一般寻欢作乐,而官场、家族、所有的人脉都不能用,武功尽废,三教九流是唯一的活路,这话说给苏南风听的,苏南风垂眸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秦笙附和,“是啊,还不是没法子。”人家想帮忙,不能让场面冷下去。
上官宁定了定心,与凌宴秦笙道,“从布局和理念能看出来,你们是安分过活的性子,但必须要承认,在这里你是萧王宠臣,又有个好名声,说难听些,旁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北地世家式微,没人敢拿你们如何,离开这里则完全不同。”
凌宴接受良好,“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难听不难听的。”
两口子面色如常,是能听进去道理的,上官宁也乐意多说一些,“各地世家盘根交错,种子、家畜,他们会想法设法的逼你让出这块肥肉,并非我危言耸听。”
世家大族,哪家没几个败类?
苏南风敛了笑意,“是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官员也要看当地大族的脸色,报官无用。”
没有人脉靠山,可谓寸步难行,别问她为什么知道。
凌宴和秦笙早不是不谙世事的幼童,她们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就像当初的村长李文生,不仗势欺人压榨村民,怎会有那么多银子和田呢。
没人会嫌银子多,抢别人家的下蛋金鸡更香。
总而言之,不论她还是阿淼,世家都是她们绕不开的坎。
这点凌宴意识到了,要不怎么说世家烦人呢,“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初步打算在大城镇建立镖局分居,靠商队行走。”
先搞连锁武装力量把架子搭起来,遇上乱局也能自保,后面慢慢来,总之不能在外头搞农牧场了,搞不起,秀才也是这个意思。
苏南风有过类似的想法,结果西域商队转眼让马匪劫了,害她损失惨重,货物辗转落到凌宴手里,换来铁矿利刃才没叫她怄死,“匪盗四起风险很高,收益足够的话,也可一试。”
运输成本摆在那,她的评价很中肯。
上官宁并不惊讶,横纵两条大线,凌宴比她想的有钱多了,运货对她来说不成问题,“如果有镖局依托,那你会更轻松些,我在各地的勾栏都有人手,能帮你们脱手物件快速扎根,白道不屑找那的麻烦,□□总要看我两份薄面,不过我看你的手下多是良家子,和那种地方牵扯比世家的爪牙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就是靠这张庞大的关系网找人的,诸多波折,万幸终究找到她的阿行,上官宁费心费力铺开阵仗,但她人手很紧张,没能把威力发挥到最大,而有人可以,就在眼前。
言罢,她摸出一块牌子放在桌上,花纹简洁,只宗主令三个字,肉眼可见的诚意让凌宴没再对令牌ptsd,她可耻的心动了,机会是好机会,也诚如上官宁所言,那地方同样危险,太容易让人堕落了,尤其有张大力那么个前车之鉴,人是环境的产物,她不得不多考虑些。
凌宴十分犹豫,秦笙也没有立刻应下。
苏南风看向上官宁,眼神有些诧异,好似在说你哪搞来那么多人。
见状,上官宁又摸出一块令牌,献宝似得塞在她手里。
也不知苏南风瞧见什么,腾地把令牌丢回去,当场一个白眼飞上天,上官宁笑眯眯也不生气,好似任由她闹性子。
秦笙眼尖,瞧见两块牌子颜色不一样,这口瓜算是让她吃到了!
吃瓜很爽,事情闹心,上官宁这招剑走偏锋,很考验人的意志力,而秦笙向来对人性没什么期待,学好要很久,学坏只在一瞬。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那么多人,赔在这里亏大了。
犹豫归犹豫,权衡利弊之后凌宴很快作出决定,“你想要什么?”开个价吧。
“我要你帮她。”上官宁笑得温和,遮不住骨子里的强硬,“我不知具体,但显然你已经在做了,就当我为她加码,当然,我有一点小小私心,想找个机会……教训那些世家。
凌大人,你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呐。”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如果混迹风月场是你染上酒瘾的理由……那么我可以接受。
上官宁:不,我只是想见你。
上官宁:你的山来了,快签收!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20章 让她黏吧[VIP]
吐字圆润, 嗓音如沐春风,但谁都能感觉到上官宁的恨——她本该完美的人生被毁掉了。
青梅竹马的玩伴家破人亡,不止是为了爱情, 光鲜照人的世家女一朝识破,皇帝为财不惜栽赃陷害, 父亲为名利背信弃义坑害友人,这一切都让她无比恶心,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击碎了她的傲骨和脊梁!她想还萧家和南北商行一个公道, 可得不到就要毁掉,皇权如此, 她也要试试能不能掀翻这天!
于情于理, 她都要助她们一臂之力。
苏南风眼有动容, “你……”
上官宁轻笑,温和的眉宇舒展开来,再度将令牌放到苏南风手心,轻声道,“此令比宗主更重要,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 你亲自同凌大人谈吧。”
她的那些手下,各个对皇帝恨之入骨, 比起上官家的四小姐,萧慎行的名字更能让大伙定心。,宗主之位是她觍颜居之, 代行权柄,阿行才是正主。
苏南风一下就明白了, 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连同令牌上的宗主夫人令五个小字一并包裹在内, “好。”
没什么矫情的,人多力量大,团结起来定能成事。
她们蛰伏隐忍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否极泰来是注定的结局,是辛苦得来的犒赏,绝非幻想。
温情的一幕转瞬即逝,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看向凌宴,等她回复。
凌宴将信物收好,严肃保证,“我绝不会手软,事到如今也不容许我手软,你大可放心!”
有上官宁提供的现成框架,进度将拉快很多,皇权、世家两座大山她们会挨个铲除,甚至有一天,全天下的青楼勾栏都将不服存在,彻底改写这男尊女卑的世道!
实现所有人的理想。
信念坚定,情绪会感染,烤炉前守着的无恨和舞姬面面相觑,相□□了点头,算是认下了。
虽说道不同,但目标一致,她们的主家必定登顶,一览众山。
“呀~”小凌芷哒哒闯入,活泼灵动的身影让她们更加坚定自己在做对的事,孩子、下一代该肆意生长,活在海晏河清的好世道。
小凌芷对大人们的宏图伟业一无所知,蹦蹦跳跳地爬到凌宴背上,“我能带姨姨去看新玩具嘛?”
知女莫若母,她肯定喜欢极了上官宁送来的武学秘籍。
凌宴兜住愈发活泼圆润的小崽,“可以,去带姨姨们玩吧,待会来吃肉。”
都是一起造反的关系了,玩具当然可以共享,刚签收了一座靠山,凌宴有点激动,她得缓缓神,适当调整下计划。
“好耶!”小凌芷眉开眼笑的发出邀请,上官宁一时怔愣,不如该如何陪女儿玩耍。
苏南风将令牌收好,积极牵住小手赴约,转头催促上官宁,“芷儿的玩具非一般人肖想,快来。”
分成又不会跑了,赶紧来体验!
上官宁看了眼秋千上毛茸茸的猫屁股,还有扒拉猫尾巴把自己玩睡着的小狗,懒洋洋的,孩子的玩具非一般人肖想?
待她们走远了些,秦笙方才紧绷的脸颊登时眉飞色舞,凑到凌宴耳边嘀咕宗主夫人令,“嘴边的鲜瓜就是不一样,我都想留她们多住几天!”
大吃特吃!
凌宴默了默,“你真敢想,不怕刘大人杀个回马枪?”苏南风长大变了模样未必认识,上官宁可说不准了。
“我盯着呢,他折腾书肆去了,那人认死理,没空找我们麻烦。”钦差能耽误秦笙吃瓜?那必然不可能,“倒是你,想好怎么安排了没。”
凌宴想好了,“我决定全派女生出去,三人成组,逐步拿下河内、南阳两郡大城,再通长安,不过在这之前,得培训她们的意志力,学会保护自己的手段。”不然她不放心。
人手不足,优先占据大城市。
家里女子占大多数,好些女孩子十八大九,已经成年了,在这个年纪很多人娃都生了几个,她们还在家读书习武。
世道不好,凌宴时常会对养女多一分怜惜、多一丝不舍,想让她们多吃些、多学些、强壮强大起来,有能力再出去闯荡,或许这份老母亲的过度保护也会耽误她们成长,该下狠心放她们出去历练了。
至于男人,管不住自己的比比皆是,只会拖后腿,凌宴不想张大力事件再度重演,索性不用。
秦笙很高兴她能想通,有困难就克服困难,想那么多没用,“这就对了!我来安排,保管不需清理门户!”
凌宴克制不忍,“那再好不过了。”她已经训练出一批会保护家族的猛禽,接下来,她要放手看猛禽翱翔,战胜纸醉金迷和美色的诱惑。
“我去叫人安排。”秦笙唤来武峙交代任务,摩拳擦掌。
她一直认为,人控制不了欲念的都和动物没区别,雄性大多如此,相反,女人没那么急色,稳重得多。
按家法,嫖/娼招妓是会被逐出家门的大罪,看谁敢学坏。
有认真打磨的机会,石头都能光彩照人,更何况人了,女性、坤泽被人为掳走机遇困于后宅,但家里会提供这个舞台,是时候让她们上去发光发热,看星移斗转了。
上官宁这条线纯属意外之喜,地点比较特殊,商品不外乎吃喝玩乐,勉强加个布料,吃食太容易被人攻讦,酒也一样,首先排除,玩乐更加保险,方案要尽快落定,先让猛禽们熟悉一二防止沉迷,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凌宴要去招待贵客。
厅内窗明几净,一张大桌案摆在中央,小凌芷桌子高踩着凳子趴在上面,手中木杆怼向白球,撞得红球落袋,小人嘿嘿笑,“母亲你看,我厉害吧!”
“嗯,好棒啊你。”凌宴捧场夸夸,连凳子加小人一起抱起,帮她换好地方方便打球,这一杆角度刁钻没进去,小凌芷也不失望,“南风姨姨到你啦~”
轮到苏南风了,她俯下/身子,手掌架杆撑的摇摇晃晃,身体僵硬的像是还没驯服手脚,憋得脸色泛红。
凌宴贴心转移视线不去看她窘态,言语指点下姿势要点,上官宁亦帮苏南风解围,“凌大人好兴致,在下佩服!”
眼底的震惊和新奇出卖了上官宁的心情,芷儿的玩具一顶一的好玩,考验眼力还考验技巧,是她孤陋寡闻了!
凌宴摆摆手,“在家别叫我大人,别扭的很,叫我名字就是。”
“阿宴?”上官宁从谏如流,“想来这桌球会大受欢迎。”
“呲”地一声,听声音就是打呲杆。
苏南风直起腰拢拢发丝,优雅端庄,仿若无事发生,“做起来难么?”
初学水平不成,但感觉得出来,石球轻柔弹起内里必有玄机。
凌宴掰手指,球要树脂,案台胶水和橡胶,桌布台尼的羊毛也是有工艺要求的,和这几样大件比起来,球杆和上面的皮头都不算事,“难度一般,但成本有点高。”
都是工业制品,需要原料。
许是功夫在身,上官宁击球比苏南风流畅的多,进了一个简单的袋口球被小人夸夸鼓励,有点难为情,“难才不易仿制,价高者得。”
她都能想象有多人乐意围着这案台嘻嘻哈哈。
苏南风附和道,“确实,玩乐的物件从不缺喜好者。”定会赚的盆满钵满,“我先定一套。”
抢先据为己有。
凌宴听出来了,她俩想把台球搬到烟花柳巷,无甚不可,“我以为你会打算先卖琴。”
苏南风要走琴弦的做法,至今还没动作。
苏南风睨她一眼,“制琴繁琐,光木料就要晾许久,哪那么容易,不过也快了,应该能赶上你的东风。”
凌宴端起崽和凳走来走去,“我打算年后出动。”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差那一个月。
苏南风掐指一算,“我催一催,赶得上,跟你的商队结伴走。”
“正好,我也报个喜讯,让下面有个数。”她找到阿行,如今宗主夫人归位了,上官宁看向苏南风,眼底抹不开的柔情。
苏南风眉脚抽搐,很想走人,这黏人的天乾……算了,让她黏吧。闲主敷
眉目传情的架势没眼看,凌宴决定不讲武德,指点小崽杆法母女齐上阵,把刚出炉的情侣杀的片甲不留,欺负新手胜之不武,但主打一个高兴,赢得开心,输的也开心。
“玩得挺开心呀。”秦笙施施然走来,“来洗手吃饭啦。”
香味溢出,几人肚子一起打鼓,“来咯~”
风卷残云,烤牛肉香的嘞,酒也可口,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上官宁对鲜虾很感兴趣,吃饱喝足,一行人去虾塘遛弯消食,真正的高门贵女看到灵动的活虾,险些惊呼,正巧遇见仆从打了一网甲鱼去给养女开小灶加餐。
小凌芷想起甲鱼汤的滋味,吧嗒嘴,馋了,“娘,待会我去跟姐妹混一口!廖姨姨炖甲鱼汤,裙边可好吃了!”
惹得众人发笑。
苏南风打趣,“别说是我上次带来养活的。”
秦笙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真聪明,就是你送的,又填了些种苗,猜对奖你一锅甲鱼汤。”当场捞走。
几人哈哈大笑,在甲鱼塘里玩了半晌。
上官宁暗自心惊,巴掌大的甲鱼近二十只……在长安,莫说养女,庶女都未必吃得上,竟还有亲女去跟养女混的道理?确实有,她半个女儿明显习以为常。
一路走下来,上官宁算是看明白了,亲女养女姐妹关系十分要好,具是用心培养才能如此融洽,这点她自愧不如,甚至很多人家都做不到。
“这里日子真不错,悠闲自在,比长安还舒坦。”喜欢这样的田园风光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上官宁和苏南风落在后面,不禁感慨,“我之前怎没觉得。”
苏南风笑了笑,“当然舒坦了,我曾有个手下,年纪轻轻,归给秦笙后一门心思在这养老。”
上官宁被逗笑了,“也是个妙人。”
“主要人好,经营的也好。”苏南风心想,还不是因为有凌宴的配方和食材,我的酒楼食肆饭馆全开起来才让你享受到了,不然哪会那么好过。
贵重的宗主夫人令在手,苏南风乐意同上官宁言明她与合作伙伴之间的渊源,当然不包括秦笙的真实身份,这个秘密她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上官宁十分惊讶,“原来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啊。”
“嗯,阿宴不愿与钱家同流合污,品性上乘,阿笙也是性情中人,嫉恶如仇,一手医术精妙绝伦,都是人中龙凤。”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回忆起来好像是很久以前了,苏南风指着搬菜的人们给她看,“冬天有酸菜,还有辣白菜,滋味好很下饭,我还弄了个冰雪游乐场。”
上次要两缸,偏吃不了多少,都赏给仆从,每次炖菜无恨都会“滥用职权”先去打盆菜,说是泡饭最香,也怪好笑。
“游乐场是你办的,牛轧糖也是你在卖。”天呐,这样的合作伙伴,上官宁已经不知道惊讶两个字怎么写了,“是不是新奇玩意都与你们有关。”
“是吧。”苏南风轻描淡写的认下了,偏头看向高大的天乾,“安之,北地的烟花好看吗?”
上官宁鼻子一酸,眼圈登时红了,“好看,好看极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敲锣打鼓):猛禽该起飞了!谁不回家我剪掉谁翅膀!
凌宴:?
现代人更能体会纸醉金迷有多腐蚀心灵,她们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
520和521让苦尽甘来的人们日常甜一甜,之后就都是大事了。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