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都想回家[VIP]
以往鸟儿只盯一到两人, 还能处理的过来,然而城东鱼龙混杂,人多得很, 如何筛选有用的情报,对鸟儿的智商和秦笙和凌宴的精力都是个不小的考验。
事实上结果就是鸟儿嘎嘎叫, 情报劈头盖脸砸下来,秦笙一脸生无可恋,凌宴也跟着头大, 俩人相顾无言,全无进展。
动物探听还是有局限性, 无法精准定位目标, 俩人纷纷想念起刚到家的沈青岚同志。
勤劳肯干的凌宴都撂挑子了, “这事还是得人来,我去找人吧。”
仆从都没走,他们住在前院,日常看门打扫,偶尔去蘑菇小队那头接待一二,先去城东打探下具体目标, 之后再派鸟儿去探。
“行!”秦笙听得头疼,呜呼哀哉, “我想回去看景之下聘。”
沈青岚羞红脸像大姑娘似得,很难见得,景之娶妻又会如何表现, 听说沈青岚嫁人,村民又会如何反应, 场面一定非常有趣!
秦笙疯狂想凑热闹,凌宴又何尝不想, 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甚至萌生了夜里赶路,早上到家看个热闹,再急忙赶回来的念头。
可城外都是灾民,夜里赶路危险得很,保险起见,这次下聘肯定与她们无缘,她已经跟秀才和莽夫说过了。
朋友的好事没法参与还是很遗憾,凌宴想了想,“我们研究下她们成亲送什么礼物吧。”
“送丰厚的!”一定要送好东西,秦笙不住咒骂那黑羽令,“这个时候闹事当真烦死人了。”
是很烦人,凌宴点头,然而更讨厌的还在后头。
当夜又一场雨下来,骤然降温,口鼻呼出的白气森森,院里泛着异样的光亮。
俩人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心底一沉,定睛细看,地面、树枝、假山,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覆盖,无一幸免。
这是冻雨……
凌宴眉头紧锁,“真要了命了。”
和雪不一样,这种雨淋在身上,衣服湿透会迅速失温,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没法子,老天不给人活路。”秦笙望着漆黑阴沉的夜空,搓了搓手,“还好咱俩没回去,希望她们明天一切顺利吧。”
芷儿把药给了景之,应当不会出问题。
“会顺利的。”凌宴默默祈祷,将秦笙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关门回屋。
老天没给活路么……其实是给了的,这之前的好几场雨已是最明显的警醒,自己拎不清谁也救不了。
原本她还想前院那么宽敞,不种点小菜有些可惜,这场雨把她的小惋惜打得七零八落,若是降雪先来,农作物闷在雪里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冻雨对农作物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树木承受不住冰的重量也要遭殃。线住服
果园都安排好了,问题不大,凌宴担心的是温室,也不知道她的小芒果小草莓怎么样了,她馋了好久的小水果,扑了两层稻草,她亲自铺的!保温防护很到位了,真的不想功亏一篑!
倒不是不喜欢跟秦笙独处,只是……她有点想回家了……
冻雨来得烦人,和蝗灾不一样,这是她们无法扭转的灾祸,而凌宴已经提醒村民和县城防范降温尽快收割作物,那些难民居无定所,她们无能为力。
现在,凌宴仍旧会感到惋惜,也一样不会庸人自扰。
没有火炕的日子十分难捱,秦笙怕冷,缩在屋里猫冬。
种不了菜,好在豆芽还能发出来,凌宴送上她酝酿已久的著名小吃投喂野山参,继酸辣粉之后,秦笙领教到麻辣烫的威力,鲜亮红油热气腾腾,麻辣舒爽,点缀些黄豆脆,只有简单的蔬菜和粉就能让人欲罢不能。
秦笙头一次觉得豆芽这般好吃,一整个爱上,晨起就想这重口味,被凌宴好说歹说压在中午,晚上吃火锅。
仆从们沾了她的光,羊骨、吃不完的蔬菜,总能捞到热乎乎的食物御寒,吃饱吃好才能出门打探消息。
这种天气连鸟儿都畏寒要躲雨,秦笙彻底休息,她闲下来,凌宴欢欢喜喜换上和母女俩一样的羊绒大氅外出上工,日常探望花见,顺便看看城里的情况。
冻雨过后的县城分外喧嚣,人来人往,和村里不一样的热闹,那是城市的气息,不知为何,凌宴竟不习惯这种喧嚣。
路面结冰不便出行,全城杂役出动,敲冰清路,人手不够,县令荀大人征调部分难民轮流以工代赈,忙得热火朝天。
捕快、衙役维护治安团团转,城外原先捡拾的木柴派上用场,有了基础的御寒手段,难民动手挖泥搭土坯房避风挡雨。
低温挖土难度可想而知……理论上难民不可在城外建屋盘踞,不过荀大人没拦,据说冻雨那夜冻死人了,她不忍心为难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难得的好官啊。
凌宴正心有感叹,忽而脚下一滑险些当街劈叉,一通张牙舞爪的魔幻舞姿,勉强稳住身形。
周围人憋笑,体面人尴尬的要死,凌宴绷紧小腿扶腰迅速逃离案发现场,“妈呀,这刺溜滑,还好秦笙没出来。”
不然她们两个怕不是要一起摔个大马趴,想到这,凌宴给自己逗乐了,小心翼翼地去往城中心附近。
才大清早那条街堵满了人,凌宴没能挤进去,听末尾一群仆从打扮的人揣着袖子聚在一起闲聊,原是都来排队买羊肉粉丝煲的。
“肉汤做底的普通蔬菜煲也要三两银子,顶我俩月月钱,啧啧啧。”
“害,那里头有菌菇,三两都算便宜,听说在郡城要这个数!”一人伸出拳头,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有肉的划算,五两一锅,昨儿我家小姐没吃完赏我一碗,哎呦,那味真香啊,吃了浑身暖呼呼的。”
此言一出,众人吧嗒吧嗒咽口水,望眼欲穿。
凌宴掐指一算,苏南风没少赚,踮起脚尖越过数不清的脑袋,一款空地颇为瞩目,钱家酒楼不让人堆在那排队,更显得人可罗雀,这横空出世的粉丝煲把对面的招牌菜砸得无人问津,钱家已遣人烧制砂锅,正在准备山寨。
一切正在按计划进行。
同样赚的盆满钵满的凌宴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拐到衙门,荀大人和荀小姐都不在,凌宴轻车熟路去到花见修养的院子,那位医师做事一板一眼非常准时,每次都能撞见她换药,胸口的红痕每天都看,肉眼分辨不出变化,倒是花见的病情反反复复,体温升降十分明显。
不知什么毛病一直不见好,人也还昏着,凌宴要来医师的脉案,抄回去给秦笙。
就记录来看,医师也发现了那类似喜脉的特征,但没敢断定。
逛了一圈回到家,秦笙抱着汤婆子躺在床上看小说,凌宴褪去大衣,弄了弄火盆里的炭,在屋里喷了些清水,跟她说说一天的所见所闻。
整天待在屋里,除了吃睡就是玩乐,二人世界棒极了,无人打扰量大管饱,然而天天吃撑,饶是生龙活虎的秦笙也吃不动了,凌宴更是,腰膝酸软手脚无力。
莫名颓废,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事实证明,瑟瑟还是要有节制的。
清心寡欲就使得秦笙的日子变得异常平淡,这种平淡更像无所事事,让人心里没底。
就这样过了几天,秦笙连小说都看不下去了,躺着凌宴腿上心静如水,跟她抱怨,“我总算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为何喜欢找乐子了。”
凌宴轻轻抚摸她脑门,“怎么呢?”
“后宅实在太没意思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扎马步也要在屋子里,什么诗情画意,她就是喂鸡都比这有趣!秦笙百无聊赖,蔫哒哒哀嚎,“我想回家,我想芷儿了,苏南风怎么还不来。”
凌宴放下手里的书,她也想家、想小崽,天冷鸟儿飞得慢,两天才能收到一次消息,怎能不惦记,“我去过几次济世堂,苏南风应该快了。”
这个苏南风……秦笙愤愤磨牙,“我们总不能一直等她,七天,她再不来咱就回家!到时让她自己去村里找我们!”
野山参撂挑子了,凌宴思忖片刻,立马应和,“好,听你的。”
她答应的太快,秦笙愣了愣,“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不拦我呀……”
“拦你作甚,出来好久我们是该回家了,既然等不来,主动出击也好。”凌宴笑她。
秦笙被她骄纵得有点不好意思,含情脉脉得望着凌宴,“你也觉得无趣吗。”
“还好吧。”有蘑菇小队来往传信,家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关键是想崽,别的凌宴都无所谓,这种无聊的日子就是她前世的真实写照,莫说瑟瑟,她养病连看书都不成,比这无趣的多,正常人肯定受不了,秦笙牢骚很正常,“路滑,得让人钉好马掌,还想嗦螺吗,我提前炒一锅。”
前阵嗦太多嗦得嘴巴痛,若是以往秦笙定要说句:更想嗦你,现下她想了好一会,“别做了,你跟我睡会养养精神,等哪天暖和些,我跟你出去把那个花见弄醒,不信那苏南风还坐得住,我们去堵她!”
简单粗暴,很有秦笙风格的计谋,凌宴顺势躺好认真思索b计划。
养精蓄锐。
或许花见再也无法忍受整日社死,没等秦笙出手,她苏醒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而她苏醒后抓心挠肝要吃馅饼,买来许多家仍不合口味便破口大骂的诡异行为终于惊动了安心养病的苏南风。
凌宴和秦笙在府衙,遇见了那沉寂已久的女人,许久未见,荀小姐身边的苏南风双目无光,脸颊凹陷,那温柔得体的美貌只剩可怕的憔悴,更可怕的是她身上再看不见秦笙鄙夷的那点:运筹帷幄神秘莫测的神采。
苏南风吓坏了,宛若失魂,一般人遇见那等场面,没被吓疯都属心理素质好,
秦笙从未如此怀念从前那个讨人厌的苏南风,怨念尽失,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可知花大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闻言,苏南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端详秦笙半晌,淡淡吐出几个字,“我不知。”
似是心灰意冷。
作者有话说:
秦笙: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凌宴: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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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你家闹鬼[VIP]
屋内血气淡淡一片混乱, 发癫的花见力气之大,凌宴、荀小姐、医师加上三个侍从跟她搏斗,花见身上伤口还没好全, 她身份尊贵,几人不敢下重手。
凌宴简直一个头八个大, “必须按住她,快!”
苏南风的侍从,无恨膝盖骑在花见腿上压制, 累得满头大汗,“花大人劲太大了, 小的按不住啊。”
对, 控制精神病人的束缚带, 凌宴眼前一亮高声唤道,“扯些布来,还有绷带,给她捆住!”
生怕这位在自家出事,荀小姐连忙道,“绞床单, 拿剪子!”
医师实在体力不支,气喘吁吁退了下来, “我去拿。”
她捂着青紫的眼眶,看了看门口驻足的二人,赶紧跑去找东西。
屋外, 秦笙和苏南风安静听着内里的闹剧,相顾无言。
苏南风只那一句“我不知”, 甚至没再追问,换了个人似得, 要非确认无误,秦笙都以为眼前这位不是正主,而是她精于调/教的替身。
这趟苏南风走得荀小姐的路子,以商贾的名义雪中送炭,俗称套近乎来得,合情合理、非常谨慎。
“借一步说话。”秦笙将苏南风引到别处,直到听不清花见颠三倒四的叫嚷才停下脚步,未知是一切恐惧的源头,她正为破除迷障而来,有些事心照不宣,她就直说了,“你既认定她是内鬼,现下她要么自知事情败露装疯卖傻,要么就是让人设计了。”
装疯卖傻不至于不顾死活,眼前之人对这些异状并不惊讶,苏南风无心追究,她同样倾向于花见遭了道,可不知解法全都白搭。
苏南风唯有叹气,“一切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旁人如何设计她堂堂王府长史。”
秦笙嗤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下三滥的手段也多了去,花大人不就是例子,既然一无所知,你和那位才更要小心!再说了,你与其纠结这个不如仔细听听她想要什么。”
那撕心裂肺的“给我馅饼!”在脑中回荡。
苏南风凝望不语,脑子乱成一团。
秦笙继续道,“如你所言,她堂堂王府长史,死里逃生第一件事竟是要吃馅饼?我倒好奇什么馅饼那么好吃,让她念念不忘宛若疯癫,怕不是里头放了罂子粟壳这种让人上瘾的东西,把她拿捏了。”
不用透露太多己方情报,馅饼,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线头能将一切串联起来,苏南风总能查到人心,秦笙能接受沈青岚,也愿意告知景之,只因二人对她们的女儿爱护有加,是她和阿宴的生死之交,可不意味着她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苏南风,无关交情,只因本性。
现下苏南风的脑袋比屋里还混乱,花见自诩天乾顶天立地,为人臣,一直是得体的,怎会为区区馅饼寻死觅活,她清楚这里头有问题才会过来,可……
脑袋一跳一跳的疼,苏南风扶着额头,指尖缝隙间眉宇拧成一团。
她不说话,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得出来,她不想挣扎。
恍然间,秦笙想到曾经阿宴得知自己本领的那一刻,彻底丧失斗志,再不反抗,后来阿宴说那叫摆烂,是凡人对神明骨子里的畏惧与战栗,但凡有一丝胜算都不会放弃,想必苏南风也是如此。
作为所谓的“神明”,秦笙其实很懂这种畏惧……没人比她更懂。
瞥了苏南风一眼,对方发丝都不复光亮,似枯草萎靡,短短时间憔悴成这样,这人身体出了大问题。
不禁心软。
身心俱疲,不能让苏南风这么下去,秦笙摸出一盒白僵蚕送给她,语调柔缓下来,“祛风止痛,镇定抗惊厥,保质保量,听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呵,这些我收你百金不过分吧?”
略带俏皮的善意,苏南风呆愣一瞬,接过木匣,里头塞了八成满,蚕身炮制到位成色上佳,约莫有一两足重,按现在的行情,收百两黄金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她打起精神行礼道谢,“抱歉,近日身体欠佳没能赴约,银票很快送上。”
“无妨。”钱财方面她对苏南风的信任还是有的,秦笙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似是感叹又似劝慰,“我不知你遇见什么,又为何病成这样,总归养好身子才有精力查证,花大人醒来的消息不知瞒不瞒得住幕后黑手,时间不等人啊。”
已经耽搁很久了。
道理这般不假,苏南风很清楚自己不能颓唐,可不颓唐她又能如何,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若是贸然插手,自己又会不会落得骤然化作血污的下场。她心里压了太多事,压得喘不过气,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很想与人倒倒苦水。
苏南风闭了闭眼,终是没忍住,她问秦笙,“是你的话,若遇见邪祟作乱,会退避三舍还是全力一搏?”
她本意是为自己的退避选一个心安理得的由头,然而万万没想到。
“邪祟作乱,怎的,你家闹鬼啦?”秦笙故作惊诧,一本正经地打岔,“怪不得你脸色这么难看,人住的地方咋能让给鬼怪,你啥也不会跟鬼怪搏甚,去找道士啊,他们斩妖除魔,定不会放任邪魔歪道为祸一方,就是得找法力高强的,小心别被骗子骗了钱!”
两个提议都被否了,她模仿着赵婶的模样,真如八卦的乡野村妇般神神叨叨,然而说着说着,秦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愣了愣。
苏南风也愣住了,“这……”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其实是一个道理,万物相生相克,人世并非邪祟可肆意妄为的地方……或许大能有克制之法,苏南风恍然大悟,眼底光彩骤然亮起,拱手道,“我魇住了,幸得阿笙赐教,不胜感激,我这就遣人寻法子去。”
精气神归位,讲话都有气力了。
看苏南风振作起来,秦笙笑了笑,只当她家真的闹鬼,“我也不懂,不过万事小心为上,免得着了道。”
几句话下来,苏南风看秦笙显然亲切不少,语气热情、也真挚多了,“阿笙所言极是,但请二位稍安勿躁,待我修养些时日,三日后登门详谈这门生意。”
“早日康健。”秦笙点头,赚钱的事情不能落,“我与阿宴静候佳音。”
苏南风复一拱手,示意手中蚕盒,真心实意道,“多谢。”
在装傻这方面秦笙可是专业的,一番下来滴水不漏,她的话苏南风终是听进去了,花见这事太诡异,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没敢没与她接触,叫上无恨快步离去。
那头在凌宴的指挥下,花见被捆成粽子还在挣扎,如今有束缚带的加成终是不会伤人伤己,医师给她灌了药才安定下来,闻信而来的县令荀大人脸色煞白,整个人都不好了,荀小姐一样愁眉不展。
怕王府怪罪,更怕别的。
就算有凌宴帮忙作证,县令一家最轻也会落得个照顾不周的罪名,若是被异党攻讦,扣上与刺客沆瀣一气的帽子坑杀朝廷命官,不光乌沙,脑袋也保不住了。
然而想都不用想,钱家一党必定会铲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人手鱼肉百姓,荀大人跑不了,这无妄之灾有嘴也说不清,真够倒霉的。
凌宴拉过荀大人悄声提醒,“此事非你我之过,想必花大人也不愿丑态公之于众,瞒住尚有一线生机。”
这事传出去花见不用做她的王府长史了,保全花见,就是保全她们自己,这是最好的法子。
荀大人心领神会,袖口抹汗,“多谢大人提点,下官定不让消息走漏出去!”
事关全家性命,她不敢怠慢,拱了拱手立刻去办,女儿也一并拉走了去。
好在这些倒霉蛋没什么大秘密,不然人物志榜上有名,更坏菜了。
凌宴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到,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她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只听对方发布支线任务——帮助苏南风摆脱黑羽令侵袭。
这是她们一直在做的事,比起支线,倒更像主线任务,凌宴心有疑问。
【以你与秦笙的能力,即便你们袖手旁观一样能查清黑羽令的真相。】系统很是正气地解释道,【这是你们救民众于水火应有的嘉奖,算上蝗灾的功绩,我给你争取到了大转盘的机会!加油!】
系统难得又做了件人事,凌宴笑了笑,“多谢。”
【祝你好运。】系统语气很是骄傲,说完就匿了。
奖励是大转盘……系统又想给她暗箱操作什么了么?总归肯定是好东西,凌宴心情好上不少,见残局收拾的差不多了,去寻秦笙回家。
遇见女朋友,凌宴疯狂跟秦笙吐槽,“你是不知,那花见跟疯了似得,累得我一裤兜子汗。”
秦笙笑得不行,见四下无人,偷偷摸了凌宴屁股一把,给她裹紧大氅,“是出汗了,别吹风着凉。”
凌宴被她摸得骚了个大红脸,“在外头你注意点影响呀!”
秦笙亲了亲那通红的脸颊,眼睛无辜眨巴,“看,我已经很注意了啊。”
强词夺理,凌宴说不出话,那当然是让着女朋友啦,“对了,你跟苏南风谈的怎么样。”
赶紧转移话题,免得野山参兽性大发想出什么奇怪的普雷来。
秦笙没再闹她,简单说说方才的事,提到自个插科打诨拐到闹鬼,猜测道,“没准那些人害怕的真是道士也说不定。”
道士?凌宴眨了眨眼,“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怕的肯定不是普通道士,约莫得是护国救世的那种级别的大能吧,我听说那种人物都在深山修炼,若非邪魔当道为祸人间绝不轻易下山……”
说到这,好像全对上了,俩人具是一愣,而且道士……她们家里正好养了一个啊!
作者有话说:
秦笙:开心开心,这不得羞耻play庆祝一下?!
凌宴:……怕什么来什么
秦笙伸手:喏,你当真口嫌体直。
凌宴:我还是不说话了。
公孙照:?我劝你们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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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她的瓜田[VIP]
公孙照是道士没错, 可她那堪称倒霉蛋之最的经历……就很拉胯,真的很拉胯。
怎么看也不像护国大能干出来的事啊!
一盆冷水浇在脸上,凌宴和秦笙惊喜一瞬, 很快冷静下来认真分析。
“她自己说的,泄露天机造了天谴才会那么倒霉, 肯定给阿淼算命说中了什么,总归有些能耐在身上。”不然萧王不会找她,平日里还夹枪带棒总提算命的事, 秦笙觉得公孙照能力是有的,但很显然, 不多, “知不知道那些事就未必了。”
是条出路不假, 秦笙没抱太大希望。
凌宴不这样想,直觉告诉她公孙照一定知道黑羽令的事,毕竟那可是人物志榜上有名的人物,公孙照下山历练,砍桃木做天黄尺来的,更似初出茅庐, 想来就算知晓,也和莽夫一样了解的不多。
她的秘密一直没能浮出水面……如今看来,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凌宴思考片刻,跟秦笙道,“这事可能牵扯到她师门的秘密, 有点难办,到时我单独跟她谈, 成与不成,我们平常心便是。”
越过秘密拿到限制黑羽令的法子最好, 凌宴不想刨根问底闹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公孙照一直害怕秦笙,加上原先这调皮的家伙还拿人路引要挟对方道明底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别让秦笙出场为妙。
秦笙知道那以自己为中心的人物志,每个人的秘密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譬如景之费尽心机隐藏身份,沈青岚身家背景曲折离奇,胡大夫装瘸归乡照料飞雪,白家姑嫂渐生情愫失手杀人,苏南风隐姓埋名伺机复仇,李文生心狠手辣的灭门惨案等等,客观来讲,任何一个单拿出来都精彩至极!乃至她自己也一样……若是景之把这些事写到话本里一定广受好评的程度!
那人物志简直就是她的瓜田啊!阿宴竟然不让自己过去凑热闹,秦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应了下来,“行吧。”
如果公孙照真的知晓,她不能耽搁正事,秦笙心里有数。
“谈了什么我回来就告诉你。”凌宴立马哄她,然而转念一想,在外不提鸟儿种种,她指了指天,“若是心急,让它们告诉你也成。”
那点小性子还没等酝酿出来,就被阿宴哄好了去,时刻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真的很好,秦笙轻笑,“才不,我要你亲自说。”
“好呢。”凌宴点点头,尾音轻巧,手背试了试秦笙发红的鼻尖,果然凉得很,出来很久了,“我们回去吧。”
与荀大人道别,二人走过府衙平坦的石板路,她们相互搀扶,跟路上滑溜溜的冰面斗智斗勇。
万万没想到,秦笙腿脚不好,人倒勇的很,步子那叫一个大,凌宴忍不住絮絮叨叨,“不着急,慢慢走没关系的,你小心些,可别再滑铲我啦,太滑了我真拉不住你。”
“滑铲?”好生贴切,窘态莫名戳中笑点,秦笙笑得花枝乱颤,颤到走不下去的程度,鞋尖抵了抵凌宴脚边,好似跃跃欲试,“我铲你?这样吗,哈哈。”
“你啊。”真的调皮,凌宴被她笑得没脾气,也跟着笑了起来,俩人如孩童般走走停停嘻嘻哈哈。
“来,我拉你。”再闹下去要着凉了,凌宴拿她没办法,只好让秦笙蹲下,拉起她的手向前走。
嗖~平稳顺滑,她像小孩子似的被阿宴拉走,很奇妙的感觉,没想到冰天雪地还有这等魅力,秦笙眼睛瞪得像铜铃,新奇的不行,直到安置马车的地方停下,她还意犹未尽,没玩够。
“回去弄下大滑梯,把车换成箱子肯定不会摔的,眨眼间就下来了,又快又刺激。”看出她的惋惜,凌宴立刻找补,“爬犁也好玩,小凳下面钉上铁片,手杖一撑能滑好远,湖面冻实了我们就去,带上小崽,让铁匠把冰鞋打出来,到时我教你们滑冰,如果下雪了我们就在家堆雪人……你要养好身体啊。”
听着就很有趣,真的很难不期待,秦笙双眸晶亮笑意盈盈,“嗯!”
马车缓缓驶回宅子。
到家临近午时,玩了一圈秦笙胃里空空,饥寒交迫哀嚎讨食,“我要吃麻辣烫~”
“就来。”凌宴褪去大氅挽起袖子钻进小厨房,比家里轻松的一点是仆从都把食材清洗干净了,直接下锅既可。
这些人发自内心的回馈她们,做事认真又仔细,豆芽一根根挑好,半点豆皮和黑芽都没有,秦笙很难想象,向来不爱他人经手食物的自己都对他们放了心。
小灶台架着的锅子咕咕冒泡,秦笙望着上头缥缈的热气,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跟苏南风敲定三日后谈生意,原本心里都是如何不着痕迹地告诉对方:花见对大蒜、韭菜等物不适一事,以此可避免黑羽令渗透探听情报,可联想到公孙照可能知情,好不容易按下的思乡之情再度勾起,尽管她不抱太大希望,还是迫切地想立刻回去跟公孙照确认。
沈青岚的加入使得近来进展不小,还有一个公孙照……秦笙甚至不自觉幻想,对方对黑羽令知根知底,最好连幕后黑手都一清二楚,助她尽快报仇雪恨!
然而自己好些年没查到的线索来得如此轻松,一如眼前的白气般,虚幻缥缈,秦笙感觉很不真实。
白气后方一双手麻利捞出烫熟的蔬菜放到碗中,凌宴熟练撒上调料,再加两大勺辣椒油,端碗来到秦笙跟前,“在想什么,过来吃饭了。”
秦笙回过神来,眼巴巴地道,“想回家。”
“快啦,我们很快就能回去咯。”终于有着落了,凌宴拉她起来干饭,“这趟出来好久,估计孩子会很不高兴,想好怎么哄她了吗。”
上次来县城回去晚了小凌芷气哼哼的,这回离家半个多月,估计要掉小珍珠了,老母亲提前心疼上了。
熟悉的麻辣辛香钻入鼻孔,有点发痒,秦笙打了个喷嚏,骤然清醒,想到芷儿,更有那双温和专注的眉眼关切问着:“怎么打喷嚏,着凉了么?”
热气散去,虚幻的场景变得无比真实、可靠,这就是她的现实。
秦笙莞尔一笑,接过属于自己的麻辣烫,“没,辣椒油呛到了,嗯,芷儿好哄的,她喜欢画画,我们明儿去买颜料吧,再多做些好吃的,那个涮羊肉就很不错,她肯定喜欢,我们一起哄她,总能哄好的。”
“一定可以!”小崽那么爱吃肉,绝对喜欢火锅,说到回家做什么好吃的,凌宴也有别的小计划,“天冷了,正好该宰杀些鸡鸭,到时给你们做一个鸭血粉丝,那个用细粉容易嗦,很香的,我们两个加辣不影响崽,还有香煎鸡翅,炸鸡烤鸭,对了,棚里的水果没冻伤的话也该熟了,我们回去跟孩子摘草莓吃!这样小珍珠应该能少掉些。”
那样的画面和跟前的热腾腾的餐食一样,让人心里暖呼呼的。
“好啊。”没有比她们一家三口一起更棒的事了,秦笙搅拌碗中调料,欢欢喜喜大快朵颐,凌宴吹了吹热气,也跟着大大塞了一口,驱散满身寒意。
二人对坐而食,暖和又满足。
家里还有个小捕快要吃饭,方钰要养伤口不能吃辛辣发物,一般都是容易消化的食物,单独给她煮的粥正在灶上。
凌宴稍微一想,“我打算把那本轻功送给方钰,你觉得怎样。”
秦笙不假思索道,“好啊,她比我们岁数小,容易学,有这身本领免得再出事。”
反正白得来的,物尽其用最好,说着,她知道阿宴打的什么算盘了,“你想让她继续追查下去?”
“对。”小捕快很有正义感,有上进心也有恒心,就算凌宴不要求她也会选择继续追查,而她们要做的就是保证方钰不出事,“还想跟你要些毒粉供她自保,可好?”
“当然好了,阿钰人追查,黑羽令不想引人注目就要小心行事,不论做什么都要慢上许多,再好不过。”算上苏南风,一明一暗双管齐下,给黑羽令使绊子就是保护自己,秦笙简直求之不得,自然倾力支持,“包在我身上。”
凌宴目光幽幽,暗戳戳提醒道,“你不可取血用药。”
秦笙嗔了她一眼,“放心,那是只有你才有的,旁人捞不着。”
情话悦耳,凌宴暗自窃喜舒爽至极,猛猛干饭。
遇见苏南风事情办妥,有了着落,无所事事再不能让秦笙焦虑,清心寡欲几天,身体有她自己的记忆和渴望,心理更是,秦笙立刻故态萌发,一个飞扑将凌宴叼回窝去。
凌宴:?几日没见蛇蝎飞扑,猝不及防。
果然饱暖思淫/欲,望着认真扒衣的野山参,凌宴哭笑不得,“怎么忽然来精神了。”
“我一直很有精神!倒是你。”秦笙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小手乱摸指指点点,还要倒打一耙,“才几天就累了,你这样我们信期怎么办啊?”
凌宴差点被她气笑,信期才三天,要知道她那一个星期几乎都是在床上过的,直接翻倍了!那档子事消耗体力,尤其全情投入耗费心神,她早上要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探望花见,还要做饭,各种喂饱这个家伙,真的很累好不好!
可恶的野山参,在家躺着休息竟然恶人先告状,她一定要“教训”她,凌宴一个翻身将秦笙圈在身下,看到那挑衅又得逞的笑容,忽而愣住。
气氛正好忽然停下,秦笙摸了摸她的脸,有点疑惑,“怎了。”
“没怎么。”凌宴气势汹汹地吻住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直接跳进秦笙并不高明的陷阱。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啊啊啊!好玩好玩,我要大滑梯!
凌宴:来了,你小心些。
小崽摸兔兔帽,一脸茫然:你们一起,谁抱我玩滑梯啊?
萧王:我来!
公孙照猛冲:我来!
青岚捷足先登:姨姨来了,抱走芷儿喽~
景之抱崽:不可以翘手手知道嘛。
小崽乖乖坐好:妮妮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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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蒜香阿宴[VIP]
那位花大人被绑了两天总算消停些, 对馅饼的持续性狂热追求变成间歇性发病,一天一次,一次半天。
有一半的时间, 她神志是正常的,然而没人敢给她解开, 束缚带一直绷着,只是偶尔医师给了她灌下镇定的药物才会短暂的解开处理伤口。
清醒过来的花见气恼又莫名,轮番折磨, 她心境大变,情绪阴晴不定, 整个人显得阴郁, 有种黑化进行时的既视感。
而倒霉催的荀县令一家遭受新的危机——一个暴露丑态后清醒过来的高官。
花见那个样子, 荀大人更要担心她灭口,整日如履薄冰。
这尊大佛在家,得伺候好、又不能死了,简直左右为难,凌宴都替荀家糟心,更让她糟心的还有自己女朋友的无情嘲笑。
“好大的味道, 可以了。”秦笙捏鼻子嬉笑,十分嫌弃地对凌宴道, “哈哈哈,你不要对我讲话。”
只这一句,欢欢喜喜吃烤肉啃了三瓣大蒜的凌宴差点当场破防!
我为这个家真的付出太多!陷竹富
想她一个狗带都要努力保持体面的人, 竟然要像喷瓶一样跑到花见旁边大口呼出蒜气污染空气,一时竟分不清这和花见的怪癖比起来哪个更社死, 凌宴只想吸氧,顺便带上氧气瓶换个星球生活。
上次嫌弃她身上有味的是小崽, 这两颗野山参都好过分!凌宴面露幽怨,语气更幽怨,“这么嫌弃你不要亲我。”
她不开心了,她有小情绪了!贤竹副
秦笙喷笑,赶忙凑到跟前哄她,额,味道太大了有点下不去嘴,屏住呼吸勉为其难亲亲凌宴嘴角,“要亲的,阿宴最香、最好、最厉害了~”
转而钻到她怀里,咦,身上也有股淡淡的气味,蒜香阿宴?秦笙一整个狂笑。
如果她没笑成这样的话,凌宴大概率会被秦笙破天荒的娇软哄得迷迷糊糊忘记生气,但她真的笑得太大声了,心软不了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凌宴也不会真的要她亲就是了,没那个脸也接受不了,撂下筷子搬开腿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野山参,“哼,看来是我失宠了,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啊!阿宴她好可爱!秦笙跺脚脚,险些发出尖叫,重新扑了回去。
凌宴抬手婉拒,“我真的要出去了。”
“路上小心,我等你回家~”回来再好好哄她吧,秦笙努力忍笑,跟凌宴挥手告别。
凌宴做足心理建设走出房门,假装没听到屋内的爆笑声,她嘴巴紧闭,试图自欺欺人。
事实上并不是不张嘴就闻不到味道的,酶的活化作用让蒜碱分解成大蒜素,就是她们提取的那个药物,平日吃生蒜会融入血液游走全身,甚至汗都有可能沾染味道,就像腌入味了一样。
只因大蒜素也是硫化物,占了大名鼎鼎的硫就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臭气,威力不同凡响。
从宅子到府衙,凌宴硬生生走出了视死如归的步伐,倒是见识过花间发疯的知情人也不觉可疑就是了,毕竟花见那模样吓人的很,都以为凌宴为了官场人情被迫前来探望,误打误撞救了她拉胯的演技。
进门前,凌宴小小嚼了口秦笙给她的薄荷叶,力求真实且不刻意,本来她就是乡下人,在得体与不得体间徘徊也很正常,鼓足勇气,拉开今天的大戏。
花见醒了,像粽子似得躺在床上,模样镇定,看她过来探望还有些高兴,主动打招呼,“你来了?”
凌宴大大方方行礼问候,开始关心,不足两息,花见瞬间变脸,暴跳如雷咒骂着撵她,“来人,给她轰出去!”
“下官好心探望,好端端的,大人这是何意?”凌宴愣头青似得一脸无辜,甚至凑近一步絮絮叨叨释放“毒气”。
花见那张正气凛然的脸骤然扭曲,额头青筋暴起,眼珠突起好似快从眼眶蹦出来,牙关紧闭,“滚!”
仿佛痛苦至极。
医师以为花见又犯病了,叫人帮忙灌药,跟凌宴道,“花大人身体不适,绝非她本意,还望凌大人莫要介怀。”
很有眼色地给人台阶。
凌宴十分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就是赖着不走,甚至关心起对方被花见失手打青的眼眶,“劳烦大夫,务必小心。”
医师面色如常,拱了拱手,“谢大人关心。”
无视床上发疯的花见。
很快侍从过来压住花见灌药,机会摆在眼前,凌宴跟着上手,嘱咐众人,“伤口还没好,轻些轻些。”
离得极近,短短几句清新的蒜味劈头盖脸砸下来,花见浑身抽搐,猩红的眼漏出眼白,医师送来的药抵在她唇边不等灌下,花见“哇”地一声,一大口血呕在碗里。
腥臭弥漫。
众人大惊失色,全懵了,医师立刻搭脉,后方不知谁说了声:“这是不是中了蛊毒啊?”
南疆蛊毒神秘莫测的形象深入人心。
此言一出,众人做鸟兽散纷纷避之不及,凌宴慢了一拍,随大流跑走,只医师一人独木难支,花见歪着身子呕黑血,骇人又混乱,看她吐出来的东西似是血块,又似组织结构,凌宴登时想到那所谓的“喜脉”,就好似蒜味刺激,体内孕育的怪物“流产”了一般。
让人极其的生理不适!
饶是凌宴有心理准备也难受的不行,五官当场离家出走,彻底失去表情管理。
不止凌宴,所有人都吓得不行,要知道花见受的是外伤!她醒来后又是发癫又是吐黑血,一次比一次怪。
众人噤若寒蝉,默默看她吐血,好一会折腾完,花见脸色煞白昏了过去。
医师脸色也很是难看,命令仆从,“这并非蛊毒,过来给大人收拾干净。”
满屋腥臭有的受了,这么比下来还是蒜味更容易让人接受,线索都顺利透漏给苏南风的人,凌宴抹了抹头上的汗,立刻溜走。
莽夫说过血吐出来就能好大半,这个过程只是痛苦了些与性命无忧,这番折腾在所难免,没了那怪胎,以花见的身体素质,养上一阵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而这一怪异的消息很快传到苏南风耳中。
听完整个过程,秦笙对花见吐出来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可惜这慑心容易引火烧身,不然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凌宴到家沐浴更衣,刷牙检查口气,叭叭嚼薄荷叶,“味道臭的很,你肯定接受不了。”
阴阳怪气的。
“旁人我接受不了,不过你的话,我觉得可以。”秦笙勾勾唇角,拿来干发帽给她擦起头发,薄荷清凉的香气交互,一路向下……
“你!”搞得这么花,全新的极致体验,凌宴眼睛瞪得老大,很快说不出话。
三日,一如假期敲响最后期限的钟声,时间变得极快,比起无所事事的放纵,此时的享乐多了些见缝插针的紧迫感。
眨眼间再见苏南风,她还是有些憔悴,好在精神好上许多,和她接洽十分顺利,白僵蚕全部卖了出去。
秦笙赚了个盆满钵满,没要银票,全兑成金银,跟苏南风做生意有一点好,只要货没问题,给钱非常痛快。
大概是真的不缺钱吧,凌宴穷鬼落泪。
“我们分了,这几口箱子归你。”给自个夫人发月利,秦笙豪气十足,“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大半归自己?这个零用钱的水平大概和买楼差不多,过于大方了,凌宴笑嘿嘿,“我们一人一半吧。”
苏南风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听妻妻俩不时流露出的欢快笑声,跟着一起感受这份她早已麻木的喜悦。
不多时,俩人对苏南风道,“我们要回家了,今日可方便一起吃个便饭?”
“叨扰,麻烦二位。”苏南风就坡下驴直接应了下来,她坐了这么长时间正为此事。
凌宴点点头,吩咐下去让仆从准备,“天冷还是吃涮肉吧。”
终于有仆从了,苏南风真心实意地开心一瞬,“客随主便,我不挑,说来路滑难行,何不等冰融再归?”她也能多见识些美食。
“这趟出来本就为了卖药材,再不回去孩子该等急了。”秦笙笑吟吟地解释道。
苏南风愧疚一瞬,同二人告罪,“近来事务繁多又病体难愈,让二位空等着实不该,我已安排下去,招收雇工修建丰香村通往抚松镇、以及县城的路。”
鸽了好久的修路终于有着落了,凌宴感天动地,“只是这天寒地冻,修路是不是……这不成啊。”
现代有大型挖掘设备冬天都要歇工的,那些难民衣衫褴褛,在外头修路怕不是要跟韭菜一样,冻死一茬又一茬,凌宴不想这路有冻死骨发生在自己牵头修的路上,太造孽了。
“并非此时。”苏南风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事情太多,变故也跟着多,马有失蹄,“原是我大意,委实对不住,我初来乍到,不熟北地季节变换,冻雨来得突然不可大兴土木,如今只好私人名义雇工赈灾,若你愿意,可雇他们处理接下来即将抵达的羊毛,住所方面我已遣人去办,如此待春日来临即可开挖修路,自然,期间粮食开销等等皆由我来负责……”
接下来的这批羊毛数量很多,的确需要增加人手,可和难民修路掺在一起就很不妙。
这和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凌宴秦笙面面相觑,都很不喜欢这个提议。
苏南风也知自己这事办的糟糕至极,头疼的很,然而她办的事就没有不头疼的,她没有精力再用话术周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寻到住所地契立刻奉上,你可换上自己的人管理,至于难民,我并未安插人手,你大可亲自来选,我绝不染指。当然,若你不愿,来年开春化冻亦是修路时,还望二位莫要怪罪。”
作者有话说:
秦笙:挺香的,好吃,来,给你零花钱。
凌宴:怎么这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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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最好的人[VIP]
苏南风摸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聊表心意,莫要推辞。”
这是补偿的意思。
俩人心里舒坦了些,她们膈应的点就在苏南风会不会安插人手以及安全问题上, 是合作关系不假,她们对苏南风也要设防, 凌宴和秦笙都很纠结,然而很明显,拒绝没有收益, 两相比较下来,还是招人干活利益最大化, 更让人心动。
不得不说, 苏南风进退有度, 很会拿捏人心。
从村里到镇子的路步行需要一个小时,大概也就不到两公里,如果不是苏南风耽搁这么久早修好了,当然,萧王走丢以及内鬼作乱等一系列客观因素影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怪不得对方, 可凌宴的时间也很宝贵,这补偿她收的心安理得。
接过一瞧, 这是南边村子农庄的地契,凌宴不禁哑然,春天时莽夫就是在那边的农庄买的种子, 过了洈水这条河,气候会比丰香村暖和一点点, 土地肥沃,庄稼产量很高, 这样的连成片的良田农庄主人家轻易不会卖的,她们找人谈过,根本买不到,苏南风竟然能搞到手,不可谓不惊喜……
两间农庄,一个六顷、一个十倾,一顷等于五十亩,差不多一千亩地,无法按价值衡量,加上奴仆的契约,这份赔礼属实不轻,可见诚恳,至于苏南风究竟是否说话算不会安插人手,有秦笙很容易揪出内部蛀虫,不足为虑。
凌宴十分满意,全部交给秦笙,秦笙也是眼睛一亮,唇角勾起,“苏小姐破费。”
顺手揣进怀里,接受了。
苏南风无声松了口气,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不想失去这么强力的合作伙伴,语气很是谦恭,“身外之物,二位不介怀便是。”
这么厚的礼再介怀就不识抬举了,凌宴那点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正式翻篇,“明日我去选人,暂且可带百十来号随我归家,其余的就劳烦苏小姐安置了。”
苏南风浅笑,“不劳烦,能帮上忙就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唤无恨去安排。
和富婆打交道,尤其是大方的富婆,真的很愉快,除去白僵蚕,她们还有好多事情该谈上一谈,比如冬天这大好的赚钱时机,该售卖羊毛织物,西瓜、大樱桃,以及苏南风即将开业的涮肉坊。
要么按兵不动,一旦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震撼,是时候给权贵们一些震撼,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送上荷包了。
“两位归家修整,我的人三日后上门取货。”苏南风萎靡时分耽误了不少事,好在手下都很尽心,事情一直按部就班地进行很容易回到正轨,“涮肉坊那边备了五十口铜锅,胡麻、花生、韭菜花酱百石,羊两千余只,匈奴人也对冻雨猝不及防,正连夜处理牲畜,趁这个机会我约么能再拿下半成的小部落,后续很快补上,还有果木炭和茶饮,已经在路上了。”
羊肉粉丝煲只是杂烩,羊肉不算主角,还是涮羊肉消耗量更大,万幸这些东西北地都有,没花太大功夫。
调料、手法、卫生方面全都按凌宴吩咐准备的,分毫不差,据说叫规范化流程保持口味不变,苏南风对此道惊奇又佩服。
钱家还在模仿粉丝煲,这边她们已经开辟好新赛道。
降温民不聊生不假,唯一点好,不用担心肉类变质,都冻得邦邦硬,固定好,锋利的铡刀落下,羊肉薄薄一片成卷落在凌宴手里,她想了想,“再备些锅吧。”
店面开在郡城,人都喜欢跟风,五十桌绝对不够。
苏南风颔首,薄薄的肉片在沸水里晃荡几下骤然变色,不腥不膻又鲜又嫩,满口肉香,还有那虾滑,下面的人都说味美,她一直没有心情品尝,这还是头一次吃,立刻被惊艳到,“果真不同凡响,必定大受欢迎。”
这等吃食委实是享受,根本不愁没生意。
秦笙昂起下巴,颇为骄傲,“这是自然。”她家阿宴弄的东西都好吃极了,若非不可大肆宣扬,她真想跟苏南风好好显摆显摆!
“喜欢就好。”凌宴端盘落座,三人边吃边聊。
苏南风大方补偿,凌宴也送给她零食的做法当作回礼,心意到位有来有往,免得对方心中不快,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正中苏南风下怀,她十分满意。
一餐饭罢,三人围坐在火炉旁喝果茶消食,没过多久苏南风心满意足与二人道别。
苏南风有备而来,今日一见收获颇丰,凌宴拜托她寻得东西大部分有了着落,西域的牛、香料,东边的海货等等价格都谈好了,□□,只是橡胶还杳无音信,说是要到更南的地方去找,可找到再运回来……估计猴年马月都不成,更别说没找到了。
原先一直犹豫只因替代物——橡胶草,类似蒲公英、银胶菊之类的作物都是草,不比橡胶树割开口子接汁水方便,需要收割、榨汁,工作量肉眼可见,她们人手不够,不光麻烦、还占土地,种粮食都嫌少,哪里有地方种草。
凌宴没全指望苏南风,稍微种了点,力求先弄出些把最要紧的地方用上,譬如注射器活塞、实验器材之类,理所当然地拿出来给公孙照用,可惜大棚寸土寸金,也只够这些了,要想普及胶底的鞋子得等明年了。
秦笙在斟酌另一件事,她们做好了邻村合并雇佣长工的准备,宿舍有很多位置,只是……“啧,难民难办啊,你打算带怎样的人回去?”
“这是个补充人才的好机会,自然要精挑细选一番。”难民也不全都是乡下人,还有丢了工作,这里面肯定有工匠,凌宴心有成算,“你有想法吗,我们商量下。”
“我得好好想想。”秦笙开动脑筋,俩人相互查漏补缺完善方案。
翌日一大早,苏南风的手下来送信,说是城外那边安排好了,她们随时都能过去选人。
办事效率还挺高,秦笙打了个哈欠,裹紧大氅和凌宴一起出门。
富贵人家招工,有饭就是活路,难民聚在城门口翘首以盼,衙门出人维持秩序。
凌宴秦笙下车,在仆从的拥簇下来到现场,死气沉沉的城外顿时热闹起来,人群骚动,到处都是哀求呼唤。
“我能干活,您赏口饭吃吧。”
“求您可怜可怜我。”
听着就让于心不忍,凌宴见不得这种场面,秦笙太知道她的性子了,捏捏凌宴的手,跟她讲话分散注意力,“今天有点冷啊,我鼻涕好像冻住了。”
凌宴果然顾不得旁人,给她把手揣好抱紧手炉,围巾盖住鼻子,“是有点冷,我鼻涕也冻住了,我们快去快回。”
迎上来接洽的领头人竟是个熟面孔,先前管李文生犯案的捕头黄钟,对方小跑上前恭敬行礼,“许久不见,不知大人来访,小的有失远迎。”
“无妨,有劳各位了,我们速战速决。”凌宴勉强寒暄两句。
“大人说的是,大人夫人这边请。”黄钟拱手引二人来到避风的棚子,奉上热茶,“选什么样的,您有要求尽管提,咱这就人多。”
俩人并不在外吃喝,婉拒茶水落座,凌宴开门见山,“大旱大寒世道艰难,此时修路枉顾人命,故而明年开春动工,人,我不能白养今冬需做事,愿意去的,不曾变卖家庭成员,全家上下皆可随我回去。”
这等要求从未听过……如传闻所言的确是个大善人,黄钟立刻让人去唤。
“铛铛!”几声锣响,骚乱的人群瞬时鸦雀无声,两名衙役站在高处,异口同声高声大喊着凌宴的话。
不止黄捕头匪夷所思,难民也都傻眼了,这算哪门子的修路告示?
话音落下,几声狂喜的声音自人群迸发,高呼着吉祥话,“多谢小姐夫人!二位好人有好报,一定全家和睦长命百岁!”
这话她爱听,秦笙浅浅一笑,看向身旁的爱侣,深情款款。
凌宴自有一套思量,灾情使然,为了活下去变卖子女,无法指摘,可总会有人没那么“利己”,就是有些“愚笨”的人舍不得这么干,脑子有点轴,换个角度来看这种家庭有感情、有责任感,给这样的人们一条活路,全家忠心耿耿,不用担心他们使坏不说,从老到少各个有活干,如果愿意留在丰香村落户,往后还能发挥作用,何乐而不为。
这么多人看着,但凡造假立马被人拆穿,还能和官府核对不用担心,而这样的家庭的确不多,一只手数的过来,三家人相互搀扶欢天喜地挤到指定位置。
粗略一数不到二十人,凌宴笑了笑,继续道,“家里事情多,需要一技之长的手艺人、工匠,编筐编篓不算,要会针线活,识得药材的采药人,郎中镖师,木匠石匠、银匠铜匠、陶匠染匠等等亦可,带孩子的妇人优先,有案底不成。”
说了不少,唯独没提铁匠,一是铁很敏感,二是家里有陈洪了,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衙役如实传话,人群又动,这次条件十分宽泛,比刚才那波多了许多,有人想浑水摸鱼,当场被人拆穿,让衙役踢了回去。
家中仆从有识字的上前记录众人技能,顺便按凌宴交代的当场考核。
论给家里选人秦笙非常严格,方方面面都估计到了,绝不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选了一百四十来号人,加上孩子也不过一百七,几千人里头就三十来个孩童,数量少的可怜。
要带回家的就这些,她们养得起,作为主家,凌宴和秦笙来到众人跟前训话,恩威并施,然而不等她们开口,一群人哗啦啦跪倒,涕泗横流的谢她们救命之恩,饶是心冷如秦笙也颇为触动。
“小姐夫人请受我全家一拜。”一个老婆婆被家人簇拥在最中央,齐刷刷扣头十分显眼,“敢问二位,主家姓甚名谁,我们该做何事。”
和其他手艺人不一样,她们是因没变卖家人选上来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没底的很。
即便自己不亲自到场选人,这么多人的去向很容易就能查到,没必要遮遮掩掩,凌宴索性直接告诉她了,“我姓凌,单名一个宴字,你们要洗干净才能到家做事……”
众人具是愣住,她们一愣凌宴也懵了,洗澡怎么了,她没说错话啊。
却见老婆婆浑浊的眸子迸发着惊喜的光亮,干枯苍老作揖的手不住颤抖,“您就是王府内臣凌宴凌大人?”
凌宴满心莫名,目光看向女朋友求助,秦笙淡笑不语,怪异的很,凌宴一头雾水,“正是,婆婆何故有此一问。”
话音刚落,人们沸腾,“原来是凌大人,真的是她,我见到真人了!”
“看面相就是心善的,天呐!你快掐我一把,我要去凌大人家做工了,这是不是真的!”
望着激动的人们,凌宴一阵恍然,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她一回头,乌央的灾民自发跪成一片,“大人仁善!”
“谢大人救命之恩!”
帮助许多人免受蝗灾侵袭、救治匪难的村民收为奴仆、号召大家抢种粮食等等事迹早已传开,无数人得她提点得以存活,凌宴的名号深入人心,若非她及时提醒,好些人早就饿死了,根本没机会坚持到现在。
天灾不可扭转,出于各种各样的缘由,人们沦落至此,但无人不感激她做的一切。
得众人跪拜呼声震天,场面不可谓不震撼,这一刻秦笙胸腔鼓胀,与有荣焉。
她的阿宴呐……她的夫人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说:
秦笙:月利怎么一眨眼就没啦,啊啊啊啊啊!我要比苏南风更能赚钱!
凌宴:哈哈哈,辛苦了。
声望直接拉满,人手到位,城镇雏形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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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受之有愧[VIP]
这样的场面凌宴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而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受众人跪拜的人是自己,极其震撼、情绪也复杂至极, 她不自觉热了眼眶,嘴唇颤抖, 十分无措。
她不知如何回应百姓最淳朴的谢意。
千言万语,凌宴喉头微哽,召唤人们起来, “地上都是冰,多冷啊, 诸位快快请起, 我, 我何德何能,受之有愧。”
人们头一次见这样的官员,不居功、不自傲,温和良善、谦逊律己,还惦记他们一介草民受冻,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更别提这是人们的救命恩人,百姓对她愈发敬重, 就连衙门当差的捕头、衙役亦是钦佩至极。
唯秦笙晓得,凌宴说的是真心话,她们提前知晓灾情却无法与外人道明, 靠些蛛丝马迹极力运作扭转局势,她们做了能做的一切, 问心无愧,但仍旧有百姓因灾而亡流落至此……以阿宴的性子, 嘴上不提,心里多少还是惋惜没能尽善尽美,觉得担不起百姓如此大礼。
她看中的人心思就是这般纯良,秦笙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宴,你受得。”受得世间一切溢美之词。
秦笙、这位世界中心绝对女主角的肯定让凌宴无措的内心渐渐镇定下来,她眼巴巴望着女朋友,“那也是有你、有很多人帮我。”
秀才、莽夫不辞辛劳,顾及百姓死活的阿淼,忧心百姓生计的荀大人,并非她一个人的功劳,这些人缺一不可。
秦笙唇角勾起,十分郑重地夸赞道,“因为你值得!”
捕头黄钟真心佩服凌宴心性,拱手上前道,“多亏大人警醒降温需提前收割土豆红薯,县令大人立刻照办,县城百姓知晓是您提点纷纷照做,这才避过冻雨有存粮过冬,不若此处只会聚集更多难民,说句难听的,要死更多人,大人几次救民于水火,绝对受得!”
“大人受得!”百姓们又一叩头,相互搀扶站了起来,千呼万唤真情实感,一声声附和不绝于耳。
或许这就是你将人民放在心里,人们将你高高举起的模样,她一个普通人竟有如此境遇,凌宴大受触动,她响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
一样的呼声自城门内传来,城墙小门打开,一行人身着毛皮大氅,锦衣绸缎,跟在荀大人身后,纷纷与凌宴行礼,“大人高义,下官五体投地!”
看模样似是一群商贾,打算亲自到场募捐?其中几个年轻人好似在哪见过,可能冬装和薄衣差别太大了,凌宴一时没能想起来,拱了拱手,“荀大人过誉,各位。”
“北地遭此大难民不聊生,下官身为武宁的县令,当与凌大人一道,为王府、为朝廷分忧。”荀大人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对凌宴使了个眼色,继续道,“下官愿拿出俸禄招工代赈,解武宁百姓燃眉之急。”
秦笙听懂了荀大人的暗示,心底一沉,立刻给阿宴“递纸条”。
头上的小发绳攥紧了,凌宴细细一琢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乱世、最易滋生动乱,太得民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呼声这么高万一引来一群反骨要跟她造反她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更何况功高盖主实乃大忌,阿淼心胸豁达愿意器重自己不假,可朝廷……那吃人绝户的老皇帝就未必乐意见得了,现下武装力量还没到位,出事了阿淼也保不住自己,还是得低调行事才行。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她立马应和,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将功绩归于上位者训导,荀大人开口,凌宴明白这群商贾为何到场了,立刻商业互吹,把话题拉回救灾的正轨上。
“大人谦逊,我等钦佩。”荀大人等一众商贾躬身,很快,一鬓须灰白,身批暗紫大氅的老人扬声道,“在下姓潘,潘记粮行的东家,愿追随两位大人以工代赈,雇佣百名无犯案前科的难民做事。”
一出手就要百人,灾民大喜过望,给众人作揖道谢,“谢潘老爷。”
潘记……凌宴秦笙对视一眼,怪不得他旁边那扭扭捏捏的小公子那般面熟,真是“熟人”来着。
正是先前在鲜香楼嫌秦笙一脸蜡黄配不上凌宴指指点点的小公子,她们当场吵了起来,正好遇见苏南风压下事端,后来潘老爷子还给她们结账赔礼道歉,挺明事理的人,这次闹灾也是潘记带头捐粮,如今一见,这位县城有名的善人,潘老爷子和想象的不大一样,对方眉目精明,感觉十分老辣。
人不可貌相。
在他之后,县城商贾纷纷慷慨解囊,大部分还是收到消息,想借凌宴这七品王府内臣的东风招工图个好名声,揣着给自家商铺打响名号的目的,不论如何,做好事论迹不论心,能帮助救灾就是好的。
三五个,十几二十人,积少成多。
凌宴瞧见了福来客栈的掌柜,对方要了两个人回去当伙计,见到自己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大人,小的失礼。”
“不曾。”差点把这事忘了,凌宴摆摆手,“冻雨闹得我忘记去寻你,是我食言在先,待会我随你去立契。”
掌柜战战兢兢应下。
不光福来客栈,最近风光无量的鲜香楼掌柜站在荀大人身后相当中间的位置,想必其中混了不少苏南风手下的管事,同样也有钱家的人在。
以钱家搜刮民脂民膏的德行要他们赈灾根本不可能,更别说较劲似得要了那么多人,估计是打着靠名声挽回生意的算盘,为山寨的粉丝煲打出名号跟苏南风对垒。
将计就计勾引钱家入局赈灾缓解压力,看来苏南风学得很快啊,凌宴跟秦笙使了个眼色,俩人一道窃喜,差点乐出声来。
为了保证灾民商贾双方的利益,荀大人跟凌宴商量拟个契约,若灾民手脚不净在主家生事,罪加一等,但不可私自处置,需扭送衙门审理,春日时分,官府将清点各家灾民数量,以免有人包藏祸心。
面面俱到,事情处理的非常圆满,粗略估计,商贾下场解决了一半灾民的生计问题,城外难民少了,更容易管理,赈灾粮很快就到,到时不会再发生可怕的食人事件了。
好事一件,可喜可贺。
凌宴与秦笙在众人感激的呼声中款款离开,离开前她们交代清楚,选回来的人们随仆从前往蘑菇小队的落脚点洗净,等待村中运送棉衣过来分批次回村,若有生事,即刻打发走。
不需恩威并施,单听她的名号,这些人赴汤蹈火无有不从,更别提最简单的安分守己了。
潘老爷带着潘小公子紧随其后,追到马车出与凌宴赔礼,“孙儿口无遮拦,早前冒犯大人和夫人,二位大人有大量,但请移步至鲜香楼,给老夫一个赔罪的机会。”
先前很能叫嚣的潘小公子一脸萎靡,哆哆嗦嗦弯了个大腰,低声下气,“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夫人莫与我计较。”
哎呦,秦笙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冻住的鼻孔都化开了,阴阳怪气笑了两声,听得那潘小公子双腿打颤,吓得不轻。
七品闲职可不是商贾惹得起的,潘老爷晓得二人感情甚笃,亦是额头冒汗,面露哀求之色,“大人……”
调皮的野山参,凌宴笑着摆摆手,“夫人性子活泼,逗小公子玩闹罢了,潘老爷深明大义,当时已赔礼道歉,事情了结我俩不曾介怀,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赔罪当真不必了。”鲜驻负
秦笙一阵好笑,狡黠地看了眼那小公子,“夫人说的是。”
小公子鹌鹑似得缩了锁脖子,不敢吱声。
坤泽竟敢唤天乾夫人,凌大人也不制止,果然如传闻一般,可话虽如此,潘老爷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凌宴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她们出来很久了,“若潘老爷实在心里过意不去,那便让后人奉行您的善举,将与我俩准备的赔礼捐与灾民吧,我与夫人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二位慢走。”潘家爷孙躬身送别,目送马蹄渐去,潘老爷抹了抹头上的汗,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也就是凌宴真不在意,但凡遇见个心眼小的……想都不敢想,“老夫骄纵让你惹出这等祸事,明日天亮你就来施粥,做不完就别回来了!”
潘小公子哭丧着脸,“爷。”
潘老爷重重哼气,甩袖离去。
马车绕了个弯来到福来客栈,凌宴教给那掌柜海鲜汤面的做法,收银二十五两,全部交给秦笙。
相互给零花钱。
秦笙也不嫌少,美滋滋地把钱揣进怀里,这可是阿宴给她的,“条件谈好了?”
“嗯,安插了一个伙计。”凌宴美其名曰——保证专门给夫人准备的餐食不会供旁人享受,实则摸索建立据点的第一步,了解当地错综复杂的关系,这种事还是底层伙计最容易打听,得总结个岗前培训。
秦笙给她捏了捏肩膀,“什么事都要惦记,辛苦你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凌宴向后一仰,靠在秦笙肩头,“我只惦记你。”
一句话,秦笙心花怒放,寻着那甜言蜜语的小嘴吻了下去。
凌宴笑着回应。
而那日不止一人瞧见凌宴亲自下厨为夫人作羹汤,她以工代赈的善举与她对夫人秦笙爱护有加的八卦消息一道迅速传遍县城各个角落。
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的故事,她的样貌人人好奇,口口相传——大人慈眉善目,险些把她说成八十老太,好在见过她的人更多,扭转了凌宴的形象。
曾被她亲自拒绝纳妾的各家管事也津津乐道:凌大人长相温和,年轻的很,偏安一隅,后宅也干净至极,家中唯一妻一女,通房小妾统统没有,更放言绝不纳妾,忠贞不渝。
这样的天乾、这样的官员……闻所未闻,一时间百姓为凌宴疯狂崇拜的同时也对秦笙好奇极了,人们很想知道,凌大人的夫人究竟有何种魔力,让她爱重到这般境地,可秦笙一直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让人遗憾得很。
潘小公子整日憋得脸青,他知道秦笙模样,但不敢说,打算把那个蜡黄的秘密默默烂在肚子里。
她们妻妻的事迹不仅仅意味着成亲后甜蜜那么简单,更是坤泽能走出房门、随意与伴侣玩笑、四处奔走看天高海阔、想都不敢想的“自由”。
暗处,一个又一个迷茫的灵魂陷入思考,秦笙的境遇比自己现下困在后宅不停生子,一眼看到底的人生自在太多太多了。
对比发人深省。
不只是坤泽,那不要犯案前科的要求对整个县城的影响极其深远,还在随着传闻一步步扩大——做人不能犯法,不然闹灾了都没人救啊。
不过如今那些是非纷纭已经不在凌宴和秦笙的关心范畴了,比起传闻,她们思乡、思崽心切,只想回家!
二人安排好一切欢欢喜喜踏上马车,“回家咯~!”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看,阿宴给的零用钱,羡慕吗?
众人:……
青岚:大姐你俩秀一圈,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别秀了!
凌宴:听闻寒月居士对妻子……
青岚:多说点,我爱听!
秦笙:你这么双标,景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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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幸亏她馋[VIP]
苏南风正在调查花见那日吐血的缘由, 有医师的鼻子,她们很快从烤肉、薄荷以及大蒜的气味中试验出正确答案。
从中医药理来讲,大蒜属阳性食物, 而那些人行事阴邪,很容易联想到阴阳相克之理, 医师正着手常识花见对其他阳性食物的反应,另一个正确答案韭菜自然很快被试了出来。
唯有花大人当小白鼠的可怜世界达成了,她被折腾的不轻,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苏南风尚不清楚缘由, 但这并不妨碍她勒令手下不许在外进餐, 顺势清查拔出毒瘤。
县城渐渐弥漫起一股蒜味儿, 鱼龙混杂的城东尤甚,有苏南风在前冲锋,凌宴和秦笙收集情报省了不少功夫。
宅子那边留了几个仆从守着,负责照料伤口未愈的小捕快,凌宴和秦笙也不拿她当外人,“反正我们要回村里, 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那吏舍环境不大好, 你就搬来这边住,当帮我们保持些人气,免得太冷清了。”
连住处带轻功, 可靠的姐姐的馈赠让方钰感动的无以复加,泪眼婆娑地送别二人, “我一定尽快学好,帮姐姐们看家!”
怪乖的。
开心的事情数不胜数, 其中一件让人颇为触动,灾民认得她们的马车,也记住了那些仆从的长相,自发让出道路方便她们离开,“以后大人的手下来城里办事,谁都不许耽搁!”
“对!赶紧让道送大人回家。”
这份心意质朴赤诚……凌宴让人停下马车,与秦笙一道走出车厢对众人拱手,“我妻妻二人多谢各位相送。”
原来僧多粥少,现在少了许多人,能多喝上半勺米汤也是好的。
“该我们谢大人才对。”
“大人慢走。”
“大人一路平安。”
夹道欢送,在灾民的祝福声中踏上回家的路,太珍贵了,这比官员商贾送行的规格高了不知多少档次,凌宴吸了吸鼻子,感慨万千。
秦笙的夸奖紧随其后,“我们阿宴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才叫顶天立地!她很欣慰,更是骄傲得不得了。
凌宴被她夸得脸热,“哪有……”
“真的有!”秦笙一本正经地给自个夫人脸上贴金,“我也算走过很多地方了,像荀大人那样为民做实事的官员都非常少见,更别说时刻惦记人命的阿宴你了,所以啊,有你是百姓之福,坦然受着吧,我和芷儿也好沾沾光。”
或许所谓封妻荫子既是如此,然而以秦笙的能力,单论医术她就有更广阔的天地,能爆发出数不尽的能量,又岂是区区封妻能诠释她的光芒?
凌宴看不上那三瓜俩枣,更不会张冠李戴,很是严肃地道,“早晚有一天,该是我和孩子沾你的光。”
阿宴真的好认真,秦笙摩挲她额角发丝,笑得惬意,“也好,免得你太辛苦了。”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所想尽在不言。
天寒地冻路上难民少了很多,小枣糕有新鞋,牛蹄绑了麻绳,底面沾了炉灰渣防滑,速度快了不少,回家的兴奋劲过去只剩旅途的无趣,她们带来的吃穿几乎都用上了,来时拥挤的马车现如今仍旧拥挤,塞满她们准备的物件和礼品,只是没了秦笙打趣的田螺。
不过她有别的嗦来解闷,某人缩成一团。
凌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比预想的早些,下午时分她们终于到家,马车停在家门口,秦笙让奴仆把银箱都搬进新建好的库房,拉过她那脚指头还抠鞋底的夫人走进家门,“我们回来了,快歇会。”
村里风大,比县城冷好多,凌宴下车就被山风吹了个冷战,裹紧大衣跟女朋友钻进家门。
家里变了副模样,前院后院具是无冰十分干净,屋舍、冰窖全部建完了,有些陌生,她们的大管家打理的很好,就是家里太冷清了,很不习惯。
周围没人,凌宴紧张瑟缩的内心总算放松下来,带小枣糕回畜棚,巡视动物。
一月不见小驴的变化非常明显,肚子大了一圈,眼睛眨巴眨巴,白白的嘴巴脸颊猛蹭凌宴手掌,鸡舍、鹌鹑的状况都还不错,凌宴给它们加了些草保温,臭脸猫一家没在,不知去哪野了。
秦笙看了一圈,“出去抓老鼠了。”
生产队成员情况都很好,小发绳也该进食了,凌宴把小蛇递给秦笙,烧炕燃灶炊烟升起,家里暖和起来,有了人气。
驱散一路风霜,备好哄孩子的食材,俩人立刻上山查看她们心心念念的大棚。
万幸,凌宴准备足够妥当,又有温控棒的科技加持,各个大棚只贴边的作物萎靡了些,大部分没受降温影响,瓜果满挂药材葱郁,还是这种感觉最踏实,俩人悬着的心落下了。
凌宴揪了颗草莓稍微擦擦送到秦笙嘴边,“尝尝味道。”
很像之前山上捡的野莓,秦笙一口叼住嘴巴鼓鼓,清甜的汁水立刻席卷口腔,和阿宴在那劳什子商城买的滋味相差无几,“好吃!”
“我们摘些给顾家送去吧。”
“好好好!”
要去接孩子回家的,俩人立刻动手。
秦笙捻了捻指尖的玫红汁水,语气可惜,“可惜这莓子一挤就烂,不然卖给苏南风能赚不少。”
凌宴笑她,“这些都未必够你和孩子吃,别卖了吧,来年看看情况再说。”
秦笙想想自己捧盆吃“银子”的铺张行为,悻悻一瞬,“好像也是。”
红通通草莓惹人喜,装满一小筐,稻草裹紧防寒。
在田埂里来回弯腰,俩人歇息消了汗,大包小裹地赶往顾家接崽。
她们忽然到家,婆婆很惊讶,赶紧拉俩人进屋暖和,“哎呦,最近小芷儿天天念叨你俩怎还不回来,就怕你们冷了病了再耽搁,想念得很呐。”
每次蘑菇小队来往都往家送信,她们的崽真的是……
“事情棘手,劳烦婆婆伯母费心照顾她这么久。”凌宴按着激动的心情跟婆婆寒暄,一走走一个月,把孩子放在人家里属实说不过去。
“客气什么,我们多亏有小芷儿陪才是,这孩子招人喜欢极了,瞧她就高兴,你们不回来老身还想留她多住上一阵呢。”婆婆打趣道,老人家笑得慈祥和蔼,她们真的很喜欢小凌芷,看出俩人急切,催道,“她在景之屋里写字呢,快去看看吧。”
俩人点点头,三步并两步敲响顾景之房门。
见到双亲,小凌芷圆溜溜的大眼睛登时放光,立马撂下毛笔,扭着屁股一出溜从椅子上滑下,小炮弹似得冲向二人,“娘~母亲!”
秦笙一把抱起女儿,摩挲小后脑勺,轻声哄道,“芷儿,娘回来了。”
小凌芷紧紧抱着秦笙脖子,哼哼唧唧。
凌宴拍拍她的小后背,扭头跟秀才打招呼,“景之姐好久不见,辛苦了。”
“许久不见。”顾景之淡淡一笑,起身迎二人,“小芷儿好带的很,不辛苦。”
看看温情相拥的母女俩,她目光含笑,什么都没问。
凌宴这才想起手里的礼物,送了过去,“这是草莓,滋味好的很,这猪肉羊腿都冻结实了,能存住……”
拿了一大堆吃食,这世道,食物比金银珠宝珍贵多了。
性子务实的很,顾景之不跟她们客气,笑着打断凌宴絮叨,“好了好了,再念下去天都黑了,路滑难走,快带小芷儿回去吧,我们之间不必急于这一时。”
俩人点点头,从谏如流,“那我们明日再来。”
顾景之“嗯”了声,送一家三口出门。
“别送了,快回去吃草莓。”凌宴把那些冻肉帮忙归置好,这才跟母女俩离开。
“我瞧着她好像长大了些,我来抱吧,你仔细别摔了。”凌宴还纳闷孩子怎么没吭声,接过一瞧,哎呦,偷偷掉上小珍珠了,粉琢玉砌的小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疼。
凌宴解开大氅把崽裹进去,大手把那小脸按在怀里,“眼泪挂在脸颊吹风会痛的,不哭嗷。”
她不说还好,一提及,小凌芷再憋不住“哇”地哭出声,抽抽搭搭控诉,“你们,你们好多天!过分!”
“不哭不哭,我们想你的。”
“是啊,我们刚到家没多久,马上就来接你了。”
二人笨拙地哄着,明明商量了一大推,面对孩子委屈的眼泪忘了个一干二净。
双亲的疼爱就是小孩子的全部,小凌芷攥着凌宴衣衫趴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俩人你一眼、我一语,仿佛火上浇油,孩子越哭越凶,让人心酸又无奈,凌宴和秦笙都出自双亲和睦的家庭,很能理解小崽的心情,仍是耐心哄着,不想凉着她。
过了一开始的心疼与慌乱,智商重新占领高地。
“好芷儿,哭呛风该吃不下好东西了,你母亲给你带了好些吃的,刚刚送景之妮妮的草莓,记得吗。”说着,秦笙摸出个小木匣,拿出放着她专门给女儿准备的小赔礼,送到凌宴怀里隆起的小人嘴边,抹去泪水,“很好吃的。”
她伸着胳膊,凌宴空出一只胳膊搂住秦笙,“仔细脚下。”
娘和母亲都好好,小凌芷吸吸鼻子,小嘴试探缓缓叼住红果子,霎时间,嘴里的酸涩消失殆尽唯有香甜。
秦笙乘胜追击,“家里给你备了,我们回去吃。”
抽噎声平复多了。
幸亏小崽她馋呐,二人心有感叹,凌宴拍了拍小馋猫的小屁股,“哭得眼睛痛就不好了,你娘给你买了好多颜料呢,颜色很鲜艳的,我们不哭了,回去一起画花好不好。”
这么耐性的哄下来,小凌芷感觉自己有点像景之妮妮说的得理不饶人,这样不好,小手抹去眼泪,趴在被自己哭湿的布料上,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路好滑,娘和母亲小心……”
“好呢。”二人笑着应下,一家三口紧紧凑在一起一同抵抗寒冷的山风,缓步走向属于她们的小家。
作者有话说:
秦笙:崽贪吃,随我。
凌宴:哈哈哈,你知道就好。
忽然想起上一章,全城人呼唤阿宴做受(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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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小守财奴[VIP]
被忘在顾家的小狗睡醒时满脸迷茫:我小主人呢?
不光狗子, 还有小凌芷的全部家当,大氅、兔兔帽,连睡觉的碎花小被都拿就被她们抱回来了。
“吃完饭我去取吧。”凌宴扶额, 光惦记孩子了,顾头不顾腚了属于是, 秦笙也十分汗颜,“黑灯瞎火看不清路,今夜跟我们睡就是了。”
“也好。”
这并不影响小凌芷大快朵颐, 跟思念许久的双亲围着炭火铜锅涮肉,猛猛干饭, “好吃!娘快吃!”
和原来一样有好吃的时刻记着娘, 秦笙那颗心哟……感动又惊喜, “芷儿会用筷子啦?”
不咋熟练,筷子有点大了小手捏不住,张牙舞爪的往嘴里扒,瞧着好笑。
“妮妮教的。”小凌芷含糊道,“她说早晚要用,要试着学。”
凌宴摸摸她的小脑袋, “明儿给你做双小的。”
小凌芷嗷嗷点头,再分不出嘴巴讲话。
顾家不会苛待小崽, 可她这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是引得俩人心里不是滋味,要说顾家三代身体都不怎么好,秦笙主张食补, 徐徐图之,故而俩人特意安排蘑菇小队回程路过镇子跟张屠户挑些新鲜的肉食、大骨之类送过去, 吃不完就送到食堂给孩子和仆从们加餐,可小凌芷跟好久没吃过肉了似得。
凌宴忍不住问她, “最近没吃好嘛?”她教过婆婆好些菜,不应该啊。
小凌芷舔去嘴角的麻酱,眼睛眨巴,“挺好呀,婆婆炖骨汤可好喝了!”
凌宴看了眼秦笙,秦笙默了默,心情微妙,俩人算是懂了,这崽就是馋。
小孩子馋、爱吃东西才好长身体,不容易得病,俩人把心装回肚子里。
好长时间没见,感觉小孩高了重了,头发长了,脸上有肉,脸色也好多了,粉琢玉砌的小脸甚是喜人,顾家把她养的很好。
饭后,凌宴让她在大屋墙根站直,划了道线记录,“看看你长多高了。”
小凌芷摇头晃脑一句:“娘也长高!要母亲一起画!”
凌宴差点笑喷,遭了秦笙一枚小白眼,应她的要求,三条高度不一的线落在墙上。
小凌芷昂头看上面的线,奋力跳起还差好大一块,“我好小啊。”
笑声一片。
咯咯乐的小人在怀里,凌宴实在没按捺住,亲了口小脸蛋,软乎乎的……像小蛋糕!
这就是最好的崽!
书桌摆了许多小盒子,和装印泥的陶碟一样,里头装是她们斥巨资买来的颜料。
昏黄的烛光下,一家三口大气不敢喘,对一碟粉末饱满而纯粹的深蓝粉末细细端详。
“好漂亮。”村里长大,没什么见识的小凌芷目不转睛,喜欢极了。
那是宝石蓝,也是现代某国宣称的皇室蓝,饱和度很高,最古老、最奢侈的颜料,纯天然的矿物颜色非常亮眼,让人心动。
凌宴重点科普,“这叫群青,由青金石制成的,比黄金还贵,这些颜料都是你的了,要记得仔细保管。”
闻言,小凌芷立刻收回想要触摸的手手,她听景之妮妮说过,顿时惊得不轻,“这么贵?”
和双亲如出一辙的肉痛。
乡下人进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琴棋书画的风雅之事,没一样便宜的,不怪只大户人家玩得起,就这一小碟要一个金元宝!顶普通百姓几年的吃穿用度!贵的吓人!
可那颜色真鲜艳、真好看啊,好看到停不下手,凌宴和秦笙都很心动,只想买回来给孩子扩充颜料库,让她开心。
秦笙缓缓呼出一口气,“是贵了些,无妨,娘赚钱了,买来就是给你用的。”
凌宴点头附和,“对,喜欢画画就好好练习,不浪费既可。”
这份疼爱比颜料本身的价值贵重数倍,凌宴的本意是想让小崽学会自己管理贵重物件,然而好像太贵了,她们可能高估了孩子“失而复得”后的承受能力,小凌芷心痛得掉小珍珠,“这能买多少肉吃哇……”
小守财奴是个吃货,两个老母亲哭笑不得,凌宴给她擦眼泪,“这些颜色我们自己做不了才要买来备着,以后我们自己做,自己做便宜!”
秦笙赶忙帮腔,“正好你这几日休息,娘跟你和你母亲我们一起做,没关系的,不用不舍得,来,我们吃草莓。”
至于水果的价格……俩人相互看看,一致决定瞒着她。
小凌芷化心痛为食欲,叭叭啃了好几个草莓,还是没舍得用贵贵的颜料,都收到书桌的抽屉里,“我要练好,画好看再用!”
毛笔蘸墨一板一眼,认真极了,线条进步不小,凌宴秦笙看得津津有味。
大门响了,秦笙指导小孩学画,凌宴开门,是张娴听说她们到家来汇报情况。
引人到书房,立面桌椅都置办好了,她和秦笙两人份的,这些家具有的是马匪那搬来的,有的是新做的,做事细致,凌宴十分满意,不吝夸奖,“最近辛苦了,待会走时带条羊腿回去,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下。”
张娴开开心心应下。
家里、工坊包括村里都很好,孩子们下山了住在隔壁不远处,平日在食堂吃喝衣裳也不缺;织纺管事裘好住上了新屋,每天干活十分积极,羊毛产出保质保量;果园的葡萄抢收完毕,和牧场的收获一道存在工坊的库房;听村长说要降温,村民生怕保命粮鸡飞蛋打,收了大部分作物,冻雨来的时候及时补救剩下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冻雨没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
如果说有特别事件的话,大概是降温后杨春花换上工坊织的毛衣,再套上旧袄子一点都不冷,大家都很羡慕牟足劲头学习。前院的空房正是为冬天而盖的教室,胡飞雪教些简单的药理,白若初教算术,偶尔赵婶过来教她们纺线,孩子们成长很快。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很多人轮流代课教识字,一点没落下。
大本营稳固,令人心安。
这些鸟儿都跟秦笙说了,凌宴都清楚,跟她交代接下来的安排,“很大一批羊毛快到家了,我带了些灾民回来做工,一百五左右,分批到家,管理和治安方面让下面的人都抓好。”
“是。”一百五……张娴略作思量,“宿舍位置不够,这得跟村民借住了。”
“正好我要去见村长,顺便跟她说了,不用你特意跑一趟。”凌宴打了个哈欠,“暂时就这些,其余的改日再议。”
张娴拱手告退,“舟车劳顿,姐姐们好生歇息,那我回了。”
冷冷清清的书房烛火熄灭,凌宴去厨房烧水,重新回到她们的大屋,“准备洗澡咯。”
泡过澡清清爽爽,火炕热得烫手,屋里一点都不冷,三人擦头闲聊,打打闹闹。
“你今晚跟谁一个被窝?”她和秦笙都是单人被,凌宴逗崽,秦笙强势围观。
小凌芷噤鼻子,一头扑在秦笙怀里,拒绝选择,“我睡中间!”
瞬时戳破老母亲的小阴谋。
凌宴哈哈大笑,捞来小人塞进被窝,就这样,思念双亲许久的小孩终于得偿所愿,“左右拥抱”地睡在她们之间,很快进入梦乡。
全家一起赖床的感觉非同凡响,若非炕凉了不够热三人能躺到天光大亮。
穿戴整齐刷牙洗脸,凌宴回归老本行的日常任务,一天五十,一个月就是少了一千五的积分进账,简直血亏!
得抓紧补上。
她挑水做饭,秦笙扫地喂鸡,小崽负责捡蛋,全家一起做家务,幼儿园顾家连续工作无假期,人家要休息的,小凌芷七日不用上学,可以在家尽情玩耍。
凌宴和秦笙就没有孩子这么好的运气了,放纵一个月,积累的事务一箩筐,掐指一算,只多不少,凌宴又想吸氧。
秦笙也要制药试验,头疼的很,当务之急是去找公孙照核实情况,然而还要跟萧王说明情况,景之那边的交代也不能少。
这么一看,没什么急不急的,一件件来就是了,俩人放平心态,按部就班的处理。
不等她们拾掇好出门寻人公孙照自己找上门来,热情寒暄。
“好久不见,我那边进展不错,哈哈,我昨晚闻到香味就知道你们回来了,过来看看小芷儿,哎呦,让姐姐抱抱。”公孙照正汇报着化学站的情况,萧王到了。
就很凑巧,感觉像“约架”来的。
俩人都住在客房,离得近,偶尔遇见总要打打嘴仗。在孩子面前顾忌形象,俩人明面上的战争默契转为地下。
萧王知晓她们去了县城,寒暄过后第一句便是,“有我的信吗?”
秦笙眸光一闪,凌宴眨了眨眼,“口信算不算信?”
“待会与我说说。”萧王满眼失望撇过头去,就见公孙照拿出几根草编的小玩具逗崽,“看,蛐蛐,像不像?”
小土老帽眼前一亮,“像!”
萧王不甘落后,立刻摸出一把糖,“芷儿吃糖。”
小凌芷要了一颗咂咂嘴,没母亲给的好吃,没吭声。
小孩子脸上哪里藏得住事,萧王再遭暴击。
公孙照得意洋洋又摸出个物件,“这是吊床,天气暖和绑在树上,和秋千一样,你若不喜还能用来网鱼。”闲来无事亲手编的。
她夸张悠动身体逗得小人咯咯笑,萧王哪会这些手艺,心情愈发低落,“芷儿要下棋吗。”
“不下,我要画画。”小凌芷的拒绝来得很快,好在萧王画技尚可,勉强给自己找回场子,“我也会,我们一起,看谁画得更像?”
“好呀。”小凌芷邀请两个姐姐去她的小书房玩耍,“娘,我们去画画啦。”
三个人的世界总是很拥挤,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凌宴的水平被迫端水,好辛苦一崽。
秦笙默默看俩个酸妹妹“争风吃醋”,心情十分复杂,都是孩子心性,除了倒霉透顶外,真的很难把她们两个和黑羽令的阴谋联系起来。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不想干活,想带芷儿一起跑路。
凌宴:???我给你个机会你重新说!
阿淼在意的是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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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牙根发痒[VIP]
自己不方便跟这二人打交道, 有人陪孩子玩,秦笙放空自己,上山去小楼查看她的培养皿, 凌宴在家留守,拿出工具箱削竹子给崽做小筷子, 听着小书房不时传出的欢笑声,精进草稿。
不多时,小凌芷画累了休息, 萧王来找凌宴询问苏南风的口信。
凌宴无声叹气,“她说内鬼之事有些眉目, 让你稍安勿躁, 莫要落了课业。”
原本苏南风没想嘱咐什么的, 这还是她特意问来的,苏南风态度恭敬,却不走心,莫名的敷衍。
似是跟小孩画画期间做足了心理建设,萧王面色十分平静,“嗯”了声, 再无下文。
诚然,王府内鬼作祟清查无果通信暂停, 可凌宴值得信任这人能够传信……一直以来皆是如此,萧王身上有种希望落空,接受对方冷待的木然。
娘情况未知, 爹又不是什么好爹,唯一关系近些的小姨也……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怪可怜的。
凌宴抿了抿唇,没吭声, 一如小崽对她和秦笙的期盼与思念,萧王能在阖家团圆的中秋偷跑出来找小姨一起过节,在乎重视溢于言表,反观苏南风……上一代的恨与仇随着血脉的延续不可避免地持续着,很难热络。
苏南风只想复仇。
两边的心情她都能理解,凌宴觉得这种复杂的亲属关系旁人无法插手,她也不打算插手,转而提及花见的情况,说到她醒来后的奇怪表现,萧王匪夷所思,“这……怎会如此?”
凌宴叹气,捡着所见所闻推理出来的结果跟她说明,“这件事很古怪,也很棘手,我是觉得花大人被下三滥的招数设计了,究竟如何还没有定论,但当下灾祸横行,若无你主持大局,相信北地再无宁日,你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在外进食!”
这份担子很重,也是倒霉蛋想活下去唯一的解法。
萧王眉头微蹙,心情十分凝重,郑重回道,“我记下了!”
凌宴安慰了她几句,比起苏南风的忽视,在这件事上萧王倒是很快接受了去,宫廷里,她见过太多腌臜手段,小巫见大巫罢了,“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定不会如奸人所愿!竭力护佑一方百姓。”
少女年纪不大,却不畏磨难、心志坚定,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未被世俗浸染的意气,干净清澈,单看这意志品质凌宴就觉自己没选错阵营,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错的,“愿尽绵薄之力,助阿淼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秘而不宣的共识头一次落在明面上。
气息微动,屋内的公孙照忽而似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屋外,她眸中惊疑不定,指尖下意识掐算,结果惊得她嘴巴微张。
“照姐姐?”小凌芷看向愣住的公孙照,公孙照回过神,喝了一大口水,“没事。”
小凌芷不明所以,重新低头画画,唯公孙照心乱如麻,那人几月前看还是一副短命像,如今得贵人相助竟有……帝王之气。
自己学艺不精当时没看出来?想到这,公孙照脸整个垮到脚面,她就是学艺不精啊!不然咋会看不出姓洛的身份泄露天机落得如此境地,生气,真的生气,可恶啊!
自家天下以来,灵气骤减世道浑浊,人皇式微皆拜私心所赐,可笑至极,谁做皇帝都与她无关,什么帝王不帝王,公孙照很快将其抛之脑后,整日研究那些矿石、酸碱试验,她好不容易休息几日,才不要思考无关紧要的人,不如看小芷儿画画。
公孙照再出来没见那恼人的身影,据说是回去了,顺利霸占小孩玩闹,顺便在凌家蹭个饭,再之后小芷儿要午睡,她准备回了。
“我有事请教,去你那说吧。”以为是化学站的事,公孙照不疑有他,凌宴披上大氅来到隔壁客房。
屋里空了一上午,有点冷,公孙照很是勤快地捡柴扔到炕灶里,架上水壶,拍去浮灰,“待会就暖和了,阿宴姐想问什么?”
这人直来直往,凌宴也开门见山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趟去县城听说不少邪门的事,我村一旧交好友追查难民失踪被挖心肺一案,深夜正巧遇见花大人遇刺,那花大人死里逃生,醒来后举止怪异,抓心挠肝地想吃馅饼,后又不知为何吐出大滩黑血,那黑血块腥臭恶心至极,怪异的很,刺客更是根本找不到人,这次冲着花大人,下次……你也知那位在这常住,我一想就心慌,记起你是道士,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是遭了什么道,可有解决的法子。”
合情合理。
人心、馅饼、吐黑血,精炼过的线索明显至极,如果公孙照知道情况必然有所反应,果然不出凌宴所料,在听到挖人心肺的时候,公孙照就神情一凛,之后脸色愈发之难看,末了直接黑如锅底,眉头拧得能掐死苍蝇,忌惮非常。
一向健谈的公孙照半天没说话,很显然,她确实知道。
按捺着激动,凌宴叭叭丰富细节,似是派遣无处安放的恐惧,又似将人拐上船,帮她下定决心。
凌宴是有点子茶艺话术在身上的,好半晌,炕灶火苗窜动,她说得口干舌燥,公孙照深深吸了口气,愁眉不展,“解决倒不难,吐出来就好了,难得是……这玩意防不胜防啊。”
她就说!沾上那姓洛的准没好事!好似一切因果都串联起来,公孙照很是崩溃,瞅地揪眉毛,捻成一缕边揪边道,“你若信我,从即刻起,所有在外行走的仆从,包括姓洛的手下,脱衣检查心口,有红痕既是遭道,立刻单独关起来,清查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有,不可在外进食,一定要注意那姓花的周围有没有携带紫檀令牌的人,那个才是最危险的。”
她在后山搜到的包裹黑羽令的外壳,正是紫檀木!消息对上了!
凌宴骤然一喜,连忙追问,“我自是信你,可那些人武艺高强,平日令牌揣在怀里,这,这也看不出来啊。”
公孙照怒而拍桌,恨得牙根发痒,“就是看不出来才防不胜防啊!”
说的很有道理,那么明显的话秦笙早就查出来了,凌宴并不气馁,继续问道,“红痕又是什么。”
公孙照想了想,“像怀孕隆起的肚子,就是那种东西。”
凌宴头皮发麻,还真让她瞎想说中啦?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口怀了个人?”
这事天方夜谭,常人无法理解,公孙照本不想说,可那些人离得太近了,这济世的善人一无所知,折在那些人手里就糟了,她不得不如实相告,“以人心供养、邪血催生,于人体内孕育邪灵,邪灵种下之时,心声既可被他人探知。
待滋养到一定程度,时机成熟邪灵破胸而出,短短数月便能长大成人,模样谈吐与遭难之人别无二致,这些人形若鬼魅,各个武艺高强,时常借灾祸取人心,极难追查。按理说这阴邪至极的法子有违天道,不该成的,但因那令牌。”
说到这她顿了顿,“紫檀令牌裹有黑玉,可助邪灵窥探人心,供它们白日行走维持人形,若失了令牌,邪灵身形涨大数倍爆体而亡,死状骇人,而它们的心声也靠这令牌传递到宫主那,反过头来,也可对其发号施令……”
这么说来黑羽令办事的都是枉死之人?凌宴大骇,信息量有点大,她理了理,所以黑羽令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层级关系,莽夫那种探子、包括花见,是最底层收集情报的小虾米;握有令牌的季鸣弦之类的邪灵属于小鱼,启下承上,链接最后的大boss,完整的食物链造就了消息链条。
原来是这么运作的,凌宴恍然大悟,这样步下天罗地网,出击迅速,庙跑不了,和尚能跑……野山参难得好心捡了个傻子就是敌人的手下,也是一妥妥的倒霉蛋啊?!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凌宴不忍直视,心情复杂极了,话又说回来,怪不得黑羽令那么在意令牌,是护身符、也是的催命钟,至于那幕后主使,她有点迷惑,“什么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吗?”
皇帝的女儿,好像只分化成坤泽的算公主吧。
她这一打岔,打断了公孙照满腔悲愤,没什么不好告诉她的,“是雪玉宫宫主。”
“哪个雪玉?”凌宴还以为是血狱这样红瞎瞎骇人的名字,没成想答案竟是冰雪、白玉的雪玉,纯白无瑕,与那阴邪手段压根搭不上边,她一脸便秘,十分嫌弃,“咋好意思用这么好听的名字的。”
公孙照嗤笑,“邪魔外道无脸无皮,惯爱装得冰清玉洁,实际一滩烂泥,仗着人多势众无人有精力追查它们罢了,你莫慌,这些邪祟一怕至阳之物,二怕道教法器,法器我刚好有一件,若被那姓洛的拖累,此法器可保你一时无虞。”
说着,她从箱子里取来一个物件,凌宴只觉眼熟,骤然记起对方逃难来得那天背上绑的就是这东西,这是公孙照历经磨难砍来桃木做的天黄尺?小命差点丢了这尺子都没丢,“这太珍贵了。”
“啧,我又没送你,借你用用罢了。”她还想带回山门用呢,可天意不可违啊,她回不去,公孙照撇了撇嘴,有些不舍的递给凌宴,“这法器我开过光,想必刺入邪灵身体可顷刻间化为血污,不过……若叫那宫主知晓,调集人马对付你们日子不会好过了去,不到万不得已,唉,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不知真假,感觉玄乎的很,然而整件事既是邪门又玄乎,容不得她不信,凌宴双手接过,郑重道谢,“多谢。”
撒手的顷刻间,公孙照如释重负通体轻松,望着凌宴的眉宇,她忽然悟到了什么,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握着那尺子,凌宴觉得心安多了,她明白了一些,疑惑也随之增多,听公孙照言语间的意思,找黑羽令的茬好似会被报复,“既然雪玉宫宫主这么厉害,只要一直培养邪灵,全天下都是他的,谁都无法忤逆,可他们小心翼翼藏得极深,很奇怪啊。”
“不奇怪。”公孙照摆了摆手,“邪灵不是那么容易孕育的,要一直以人心喂养,杀好多人才行,雪玉宫大张旗鼓为祸世间莫说道士,官府都没法坐视不管,更何况有法器在邪灵根本不是对手,杀掉一个,近二十年的心血白搭,你猜他们要不要藏起来。”
而杀太多……总归会被寻仇。
公孙照牙关紧闭,脸颊不自然抽动。
作者有话说:
秦笙:神器get,好耶!
凌宴:你会用剑吗?
秦笙:……(一整个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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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十分能忍[VIP]
结合公孙照对此事的了解程度、以及她有些真才实学、水平却似初出茅庐的情况来看, 秦笙猜的没错,公孙照后背的势力大不如前,大概率遭遇重创, 传承濒临断层,才会让她这样的新手在乱世下山取这么重要的法器, 想必就是被雪玉宫报复了。
她没法让公孙照扒开伤口讲述那些悲惨的遭遇,凌宴宁愿让对方最不为人知的秘密秘密永远保持下去,那不到那个积分, 也听不得好人受苦,她狠不下心开不了那个口, 心里难受。
许许多多人受难的源头就是那个雪玉宫!一己之私为祸世间, 乃至灭世之灾就是它们搞出来的, 半点不怪秦笙,凌宴恨得是咬牙切齿,“可恶!你知道雪玉宫在哪吗?”
恨不得花积分买来那飞机大炮立刻给雪玉宫轰个稀巴烂,轰成渣渣!剔除这颗毒瘤,让它再无法祸害人,还世间一个安宁!
“我若知晓早早提剑寻那阴邪之物拼命, 怎会等到今日。”公孙照也恨呐,可她更多是一种无力, 还能稳住心神劝慰凌宴,“阿宴姐,你有妻有女、家大业大, 敌人又神出鬼没,若无一击制胜的把握, 千万莫要冲动,否则后患无穷啊!”
心声这东西会让所有的秘密无处遁形, 这是充满血泪的教训,字字泣血。
不管不顾的与黑羽令开战,等待她们的就是天罗地网的追杀,一如搜寻秦笙的下落,那就永无宁日了,她们的家才刚有起色,她们的孩子也才将将像个正常小孩,正在长大,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凌宴死死咬唇,“是,我记得了!”
凌宴这人贵在听劝,公孙照见她真往心里去,缓缓松了口气,“我主张以防为主……”
很多事公孙照也是一知半解,拿不准,但足够解答凌宴的许多疑惑,小道士很真诚,发自肺腑地希望她小心小心再小心,有那么一个瞬间,凌宴对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撒谎行为感到羞愧不已,可秦笙的秘密不能再透露给别人了,她认真听着,字字谨记,力求不怠慢对方的好意。
这场谈话进行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屋里暖和起来,炕造上的那壶水也被俩人喝了个干净。
公孙照几乎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谈到这里,凌宴该回去了,“你……试验危险,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总有一天,那雪玉宫会永永远远的消失,再无法害人。”
公孙照笑了笑,她感觉得出来,对方一个普通人对此事如此憎恨,想必不仅仅是担心被牵连那么艰难,直觉告诉她,这与那身负滔天血债的秦笙有关,但和凌宴一样,她也不打算过问,“放心,我一定要看到那一天,自是会惜命的,等你研究好怎么对付雪玉宫,千万记得带我一个。”
凌宴看了她一会,斩钉截铁地道,“好!”
这是小道士的仇怨,是死是活,凌宴绝不会阻拦对方独挑大梁,但她会竭尽所能护这些人周全,全须全尾的回家和亲友团聚,岁岁团圆。
披上大氅,凌宴握着黄布包裹的天黄尺回到隔壁,门推开,寒风涌入屋内,望着关好的房门,公孙照指节掐算陈思半晌,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忽而满身冷汗。
自打下山,她就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死亡如影随形无法挣脱,她一直以为是给姓洛的算命说了不该说的遭了天谴才回沦落至此,现如今,公孙照察觉到了自己忽略的细节,以师父的功力怎会不知灾祸横行天下大乱,要她此时下山在北地砍桃木做尺,所谓历练其实是历劫,九死一生的劫,生门在北、在此处、在凌宴。
这人可济世、自然也可济己,化解了她的死劫?
脑筋畅通,公孙照猛地一拍手,更加确定这就是冥冥中雪玉覆灭的定数,她们终于等到了,自己千辛万苦才活下来,一定要助凌宴扳倒雪玉宫,斩妖除魔报仇雪恨!
一墙之隔,回到家中小崽午睡醒了,旷课好久,咿咿呀呀地跟秦笙复习本领。
听那动静……好似是蜜蜂,只要不是虫子就好,凌宴笑着同母女俩打招呼,“怎么样,小蜜蜂有没有听你的话呀。”
小凌芷挺起小胸脯,举起手指头大方展示,“当然有啦,母亲你看!”
密密麻麻的蜜蜂按指令从一个指头爬到另一个指头上……那涌动的场面令人不适,一眼差点给凌宴创飞,她连忙认真敷衍,“好生厉害,认真学吧。”
别给我看了。
小凌芷嬉笑低头,而秦笙目光幽幽,凌宴对她点点头、举了举手中尺子示意。
成了!
秦笙悬着的心有了着落,长长松了口气,芷儿太小了,她们暂时不打算让孩子知晓这个秘密,还是等教完孩子私下里说。
凌宴继续给小崽的筷子打磨,希望今晚能用上。
两个人都不急于一时,十分能忍。
本领学完,一双小筷子夹豆子的练习挑战让小崽落入大人的圈套,支开孩子,凌宴跟秦笙说起从公孙照那打探来的消息。
如今,结合前世今生秦笙、萧王、沈青岚、公孙照等人的经历,她们对黑羽令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没想到这尺子这么厉害。”只可惜敌人来路特殊,不然她真想以此大杀四方,秦笙宝贝似得摩挲着公孙照借给她们的尺子,安静听凌宴讲述,而说到邪灵的繁衍方式,她很惊讶、更膈应,邪法骇人,尤其短短几月长大成人与死者相貌一致,意味着什么简直不寒而栗,能钻的空子太多了,让人不得不多想,“按这么说,二十年既可将关键人物替换成自己的人,黑羽令的钱是这么来的?”
秦笙嗅觉非常敏锐,她俩想到一块去了。
“估计是这样。”那雪玉宫宫主一听就是个不事生产的,养得起那么多手下,鸠占鹊巢吸旁人的血最快,也很符合这阴邪之法的行事风格,凌宴有个想法,“公孙照说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我们不可轻易出手,我觉得从财路入手也是个法子,而且难以察觉。”
天南地北到处行走,人武功再高也跑不过马,养了一只小马的凌宴很有发言权,马这种生物,要想它驼人狂奔,耐力足、脚力快,必须以精饲料喂养,精饲料就是粮食,完全等同于吃钱。
一般人用不起马,不论如何,从钱入手绝对不会错。
“好主意!”可财主是谁呢,秦笙思索一瞬,骤然眼冒金光,这黑羽令的财主,她们刚好有一个极其可疑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那后山。
俩人异口同声,“赵江河!”
那明明顺利解甲归田得以颐养天年,却包藏祸心、妄图制造混乱的镇北大将军。
要知道“镇北”“大将军”这两个名号都不是随随便便能得到的,一品大员及以上,属于最高级别的武将官阶,赵江河打了许多胜仗,护佑北地多年安稳才得来,乃至功高盖主惹帝王忌惮,这样的人可能造反不假,又怎会忍心祸害守护多年的北地呢,那是他征战几十年搏命换来的心血啊。
或许被那多疑的帝王逼的,赵江河的确有可能心狠,舍了守护多年的北地百姓,制造混乱,但凌宴宁愿相信他被黑羽令掉包,并非大将军本意,这才是最合理的可能。
赵江河请辞告老还乡,皇帝给了不少赏赐,多是金银财物,只要运作得当,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财富可想而知。
而强如大将军都遭了道,不难想象会有多少权贵是黑羽令的拥趸,支撑雪玉宫作恶的资金。敌人如此庞大,显得她们更像小虾米了,俩人也不难过,反而兴奋至极。
秦笙一直在探查赵江河的动静,一直以来对方安分守己,不与外人通信全无异状,在家养鸟赏花乐得自在,如今迷雾拨开,心声与令牌的功能如此强大,赵江河根本不需要送信,“原是我们查错方向了,应该查他的资产财物才对。”
“顺藤摸瓜,揪出它们的据点,查到那邪血的由来……”凌宴手锤掌心,“这样应该能摸到雪玉宫的位置!”
邪血那么重要的关键物件,一定出自大boss,配合野山参的探听能力,她们的的确确能摸到对方的老巢!
秦笙双拳紧握,骨节处一片白色,咯咯作响,“对!”
激动人心,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前所未有的进步让她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即便她们十分弱小仍身处茫茫无尽的黑暗,那抹曙光还很远很远,但她们相互搀扶着迈进,早晚有一天,掌心会触摸到那温暖的光亮。
那光亮……秦笙似曾相识,她已经拥有的光亮,同样无比温暖、炽热、耀眼却不刺眼。
秦笙望向凌宴,对方激动得脸颊泛红,眼睛更红,还在鼓励自己,“不急,我们加油,一定能做到。”
心绪翻涌,秦笙一把抱住跟前的爱侣,“嗯!听你的,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她们藏于暗处,只要耐得住性子,一定能成功的。
凌宴摩挲着她的后背,努力安抚怀中激动到颤抖的身躯。
秦笙非常开心,凌宴也一样。
然而萧王和公孙照一起凑过来打乱了俩人的计划,紧锣密鼓的接洽让她们忘了一件事,就在这温情相拥之时,忽而外头狗叫声嘤嘤,敲门声紧随其后,听动静是小崽养的狗子,她们忘记去顾家取铺盖卷了。
俩人懵了懵,赶紧分开,凌宴摸了摸秦笙的脸,“景之姐来了,我去开门,嗯?”
秦笙感动又好笑,她又不是小孩子,阿宴这么护着……怪不好意思的,“我没事,你去吧。”
蹬蹬跑去开门,秀才找人赶车把东西送回来了,这么滑的路,凌宴羞愧捂脸,“瞧我这记性,给忙活忘了,让景之姐大冷天跑这一趟。”
“无妨。”顾景之指了指怀中裹在狗窝里只露出的狗头,语调轻快,“这狗子哼哼唧唧总想挠门出去,估摸是想小芷儿了,你送的那羊绒毛衣好生暖和,我在家热得很,正好出来活动一二,凉快下。”
说出来她自己都很难相信,冰天雪地热得想凉快些,总觉是那何不食肉糜的权贵才能说出来的话,放到原先顾景之最怕冬日饥寒,哪会有这等想法。
狗子见到亲人啦,伸着舌头嘶哈嘶哈,扬起的嘴角好似在笑,怪可爱的。
凌宴赶忙接过狗子引秀才进屋,“也好也好,好久没见,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萧王和公孙照两头都处理好了,不能冷落了秀才,该谈的事情不能拖,她一定要端这个水。
顾景之从谏如流,“甚好。”
作者有话说:
秦笙:好耶~~~每天都好开心~~~
凌宴(斜眼):你干活了吗?
秦笙:我很勤快的!上山弄药了!你别污蔑我!
凌宴(躺好)
秦笙:?
确切的说,阿宴是一切倒霉蛋的中心,联合一切必死之人,铲除雪玉宫这个祸患,让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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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愿为知己[VIP]
家中境遇天翻地覆, 摆脱凄苦日子红火……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婆婆娘亲身体日渐好转,自己也能守住那要命的秘密, 自由行走。
食物、药材、房屋,安身立命之根本, 凌宴和秦笙把她放在心上,当至亲好友般照料帮扶,有这样的知己, 顾景之同样全心全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趟不止为了给小芷儿送行李, 她有些等不及, 找秦笙“算账”来了。
“呀,景之妮妮。”小凌芷开门露着颗小脑袋,晃晃手里的小筷子,“你看,我有好好练的。”
这孩子,顾景之露出一个笑, “嗯,芷儿好乖, 关好门吧,莫要着凉了。”
“好呢好呢,妮妮晚上跟我吃饭!”不给先生拒绝的机会, 小脑袋嗖地缩了回去。
古灵精怪的。
顾景之唇角勾起,笑意盈盈, “小人可心,刚走就有些想她了。”
热情但不功利, 赤诚温暖,哪有人会不喜欢呢,这样的学生顾景之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整理好情绪,秦笙出来将顾景之正好听到这句,夸孩子,就是变相的夸大人教育得当,俩人也十分骄傲,凌宴笑得灿烂极了,“等寒假不必上课,让她去你那小住?”
顾景之自是应下,家里有孩子热闹多了,“好啊,婆婆和娘都念叨她呢。”
秦笙笑着将人迎进屋内,凌宴把孩子的行李送回屋,略带俏皮地问二人,“我去准备晚饭,给你们一个点菜的机会。”
秦笙看向来做客景之,“好久没尝阿宴的手艺了吧,家里什么都有,你点些爱吃的,我负责查漏补缺。”
“是很久了。”顾景之略作考量,“我们简单吃一餐,小馄饨可行?”
滋味甚好、还有热汤驱寒,比做满桌菜轻松得多。
“当然行,不过光吃馄饨单调了些。”景之太体贴了,秦笙嘴巴馋得很,就想吃好吃,“我还想要蚕蛹,蒜蓉大虾,再给芷儿烧个排骨,拌个小菜,阿宴你想吃什么再加,这样如何?”
这些都是景之平日来做客青睐有加的菜,这人太有分寸、太保守,秦笙就捡着点了。
好吃又有营养,凌宴比了个手势,给她们拿来热水壶倒上果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耐性等着吧。”
她去厨房忙活做饭,留二人独处交流,究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是一个诸葛亮带三个臭皮匠合成的诸葛亮,即见分晓。
和聪明人打交道很多事情都不必明说,非常舒服,顾景之正在思量如何开口,只听秦笙打趣道,“这么喜欢芷儿,不若你也要个孩子?你那未婚妻呐,怎没见人影。”
“那武习教头路上遇了些事,青岚得信过去帮忙处理,不知何时才能回。”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招人喜欢,她暂时没那个打算,面对秦笙的揶揄,顾景之神色不改,反将一军,“你呢,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打算何时让芷儿抱上妹妹?”
秦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
秦笙:……
相互扎心,但吃瘪的人总是自己……这个黑心的家伙太能装了,真的可恶哇!
说不过景之,秦笙认输了,还是等那姓沈的回来磋磨她好了,她深吸了口气,整个人洋溢着一股做作的端庄,“天灾人祸世道那么乱,一个芷儿就让我俩忧心挂念,还是等太平些再说吧。”
“双亲爱女之心,必为计之深远,这样也好。”顾景之点点头,顺杆上爬,“世道太平,阿笙便能太平了么?”
不只是世道,还有心照不宣的隐秘,她为知己安然而来,定要问个明白。
秦笙说过,总归要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景之自己选择,她想好了该怎么说,可话到嘴边,望着那表情淡漠却双眸专注的人,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我……”
与除阿宴外的人交付真心与信任,事到临头,秦笙难免紧张、也有些害怕。
顾景之正襟危坐,静待后文。
看她这个模样……秦笙心情微妙一瞬,景之大概是不会安慰人的,但她主动找上门、主动提及出现在这里,已经能证明很多事了。
秦笙镇定下来,抱着手炉缓缓开口,“景之,你那么聪明,很多事都瞒不过你,如你所想,方钰受伤只是幌子,的确不该我们离家一月,实际是这趟去县城只为验证仇人的踪迹。
曾经你问我究竟是谁,我唯有搪塞,无法告知与你,只因我的身世来历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天赋异禀,身负全家一千四百余口性命的血海深仇,仇人撒下天罗地网要取我的命,若被旁人知晓我和芷儿的下落……乃至死得痛快都称得上解脱,与我牵扯,你必定卷入其中,而一旦走漏消息,血雨腥风,你、包括任何你在意的人皆无法善终,你确定还要知道吗?”
她顿了顿,补了句,“你是我信赖的挚友,我和阿宴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但此事危险至极,知难未退并非坏事,你置身其外绝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望你三思后行。”
秦笙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景之的脑子能为她们出谋划策,一方面景之难得安稳,又不忍她背负这些,心情左右摇摆,十分复杂。
跟她讲清弊端,也算是个台阶,只求不影响往后。
曾经心狠手辣无比果决的蛇蝎换了一副心肠。
“原是如此。”秦笙这番话并没有吓退顾景之,反倒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听那全家一千四百口性命的血海深仇,又想起秦笙原先的遭遇,她扼腕叹息满眼痛惜。
思索一瞬,顾景之深深吸了口气,严肃问道,“你的仇人可是圣上?”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皇帝才能犯下如此血案,顾景之还算镇定,她和凌宴一样是个行动派,遇见问题、解决问题,甚至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助她复仇了。
秦笙默了默,如实相告,“那是比皇帝更可怕的存在,邪魔歪道,人马遍布天南海北,数不胜数。”
“天呐……”称得上邪魔外道的势力,手段只会比皇帝更加残忍可怕,向来淡漠的顾景之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笙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脑筋飞速运转,顾景之再不拖沓,严正道,“阿笙,就是危险我才更要知道,你们怕我出事、就连做坏事都要将我刨除在外,唯恐我担上恶名,我何德何能,得你们如此维护,可我与阿宴说过,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经历诸多灾祸风浪,我们更是生死之交,是一家人,这份羁绊扯不开、剪不断,我要做的,不是独善其身保全自己,而是竭力保全你们,你们安好,我全家方可安稳度日。
景之不才,愿为知己者死,但请阿笙言无不尽,你我齐心协力,共御仇敌!”
她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许是今日守得月开见月、感触良多,忽而,秦笙唰的一下眼泪夺眶而出,满口哽咽,“好,我告诉你!”
从头说起,顾景之看到那身形诡异全然听从秦笙指挥的小狗,大惊失色,她还以为是秦笙自谦医术之言,原是这般天马行空的天赋,不过也无甚区别就是,如此仙人之姿竟是她至交好友……
顾景之很快坦然接受了去,全无畏惧,而这样的人竟遭受重创,敌人竟然有多可怕……她努力镇定心情做好心理建设。
而接下来,秦笙带给顾景之的震撼如海浪般汹涌不绝,冲破了凡夫俗子之佼佼者的认知,一杯又一杯的果茶入口,惊讶暂且压下,渐渐的,顾景之神情凝重,越发糟糕。
从避世而居的家族遭难到逃跑寻错方向失足落入北地,再到与凌宴携手同行以来探听到的消息,黑羽令的恶行罄竹难书,秦笙的故事很长,信息量非常很大,顾景之全神贯注,生怕错漏,直到临近尾声,提及在公孙照那知晓的雪玉宫,她猛地一怔,头一次出言打断,“可是白雪如玉的雪玉宫?”
如此阴邪行经,一般只会像阿宴那般以为是血狱,景之竟直接猜中正确答案,秦笙非常意外,“正事,怎么,你知道么?”
她确实知道一点,顾景之点了点头,表情古怪又疑惑,很难把婆婆讲给她的故事和秦笙的血海深仇联系在一起,略作思忖,还是道明流传下来的逸闻,“顾家先祖游学时曾迷路误入一世外桃源,雪峰之巅有一座冰宫,名为雪玉宫,城中居民世代在此隐居,十分好客,据说唯至纯至善之人方可寻及入口,相聚是缘,先祖得热情招待,不过翌日梦醒时分,先祖身旁唯有寻她的同窗,无人相信那段奇缘,只因四处白雪皑皑,哪有城池的模样,都道是她几近冻死时的幻觉,然而先祖坚信是城中居民救了自己。
北地向来有雪怪的传闻,先祖担心此事宣扬出去牵扯上精怪,不光累及自己名声,还会引得些猎奇之人扰了雪玉清幽,只在家中提过几回,当志怪故事教导后代向善。
你口中之雪玉与先祖境遇天差地别,一时我也无法断定二者究竟是否同名,不过……雪玉并非先祖幻觉,这些年来我暗中查找清心丹出处,翻阅古籍,隐居大族之事稍有记载,其中:北之雪玉,纯白无瑕,唯有缘者可一探究竟。想必不止先祖得以入内,雪玉的确存在。”
秦笙紧紧攥着手炉,微红的眼目露精光,看出她的迫切,顾景之也不再长篇大论,连忙告知她最关心的问题,“先祖刻意抹去地点,古籍亦未曾写明,均无从考证。”
遇见雪玉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至纯至善,这样的人万万不会透露雪玉的位置。
秦笙提起的那口气登时散了,撒开发痛的手掌,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沈青岚、公孙照的渊源是阿宴得来的,她不能总是指望坐享其成啊,景之一个普通人,从家族和书本帮她验证雪玉的来由已经很不容易了,“果然是雪玉覆灭,让奸人得了道啊。”
顾景之“嗯”了声,倍觉惋惜,“按说四族皆有仙人之姿,我觉雪玉的能力应该能看透人们的心声,才会放心邀请先祖之类的人进去,百年来无一错漏……”
几乎可以确定北地的能力就是读心,然而说到这,俩人心里具是咯噔一声,她们联想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可能,“那邪血……”
难不成是北地原本族人的?
作者有话说:
秦笙:如果景之不怼我我会更喜欢她!
凌宴:那你就不要撩拨人家啊。
秦笙←又菜又爱玩,说不过景之只能找青岚撒气。
青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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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同仇敌忾[VIP]
就在她们以为事件以足够惨绝人寰, 那黑羽令的所作所为总能再度拉低人性的下限,秦笙和顾景之表情难看至极。
黑羽令布局几十年养出这样一批手下,所需邪血的数量难以计数, 然而人血是有限的,若是杀人取血, 雪玉一族的人数万万供不起黑羽令如此规模……
也就是说,那些人很有可能还活着,供那侵占了雪玉宫的魔头取血害人?
顾景之愤恨至极, 饶是半个局外人,一向镇定的她都无法保持平静, “罪大恶极, 枉为人也!”
原本秦笙憎恶着雪玉, 不曾想他们也是苦主,活体剥皮、取血,受尽折磨饱受凌辱,比牲畜还不如,四族无一不惨,几尽灭绝……族人谨遵圣训避世而居, 竟落得如此结局,何其无辜, 让她如何不恨!
秦笙胸口剧烈起伏,她快气死了,熟悉而陌生邪火乱窜, 恨不得拉整个世间陪葬!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阿宴和芷儿、还有很多人帮她, 只要报仇就可以了,秦笙咬牙切齿, “我定要将那始作俑者扒皮抽筋,日夜凌迟!”亦难解她心头之恨,她绝不会让那人轻易死了!
如此惨剧,本就不擅长安慰人的顾景之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拍了拍秦笙手背,递上茶杯,沉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把那人揪出来!”
两双通红的眼睛彼此凝望,努力平复,好半晌才从那滔天的血恨中平静下来。
生气不仅伤身还消耗心神,情绪剧烈起伏十分累人,秦笙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点关于后山铁矿、赵江河可能被替换的推测以及她和凌宴商量的法子告诉顾景之,“我们打算以财路入手,顺藤摸瓜,寻到雪玉的位置,暗中使绊子削弱黑羽令的力量,待时机成熟直捣黄龙!”
现在要再加一条,把那些受苦受难的雪玉族人救出来,当然,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敌人如此强大,这是一条非常漫长的路,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才行,不过你只要不暴露身份,这是个绝佳好主意。”顾景之非常赞同这个提议,以秦笙的能力,这样下手不易察觉,低风险、高收益,计划非常完善,倒是她没想到后山的秘密,阿宴和阿笙两个人都有要命的大麻烦,太难了……难得让人心口闷痛。
工坊和阿宴收养的孩子,应该都是为了重建阿笙的家族,如今的局面,未来的商队也能成为有力的武器。
顾景之很快想到自己能做什么,“往后我来跟进商队如何,这样你们也能轻松些,专注打点家里,根基稳固、才好开疆拓土。”
待商队据点遍布天下,那黑羽令再变化莫测,亦插翅难逃!
秦笙喜出望外,忙不迭应下,“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不瞒你说,我俩真忙不开了。”
她和阿宴事情太多分身乏术,整日探听情报,她要分出心神制药、试验,阿宴比她还忙,工坊的工程、织物,还有种地、选种,连带水果畜牧样样操心,她是看在眼里,痛在心底,景之知根知底,心里有成算,又在药铺做过账房,交给她来做她自是放心。
“你们早该开口的。”顾景之不知叹了多少口气,感慨道,“没想到你俩这般还能分出精力接送小芷儿,我实在佩服。”
如果是自己,那一箩筐的事务,连家业带复仇,顾景之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分出精力来带孩子。
严格来说芷儿不算阿宴亲生的,然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秦笙苦笑,“芷儿年岁小,阿宴生怕她被旁人影响歪了性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比她这个亲娘还细致,简直好得令人心疼。
“遇见阿宴也算峰回路转了。”顾景之满心感叹,她、青岚、秦笙、小芷儿、村民,乃至所有人的峰回路转,阿宴居功至伟,无人能出其右。
“是啊。”这是上天给予她的馈赠,秦笙拒绝想象没有阿宴的未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未来。
房门笃笃敲响,凌宴推门进来,一双大手搓着,猜到她们情绪可能不大好,笑着同二人打趣,“我听着你们好像在念叨我,嗯?悄悄说我坏话啦?”
“哪有,夸你都来不及。”秦笙嗔她,起身拉人进门,摸了一手凉,掏出帕子给她擦手,嘴上念叨,“洗手又不擦净水,风吹了又要裂口子,怎不仔细着些。”
“厨房暖和我给忘了。”凌宴笑眯眯地享受女朋友的贴心照料。
此景甚是温馨,她们和所有的平凡妻妻一样,真的很难把她们与那些苦痛联系到一起,顾景之只觉眼前人、眼前的一切都珍贵极了。
察觉到秀才的目光,凌宴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哎呦,我是来问你们饿不饿的,菜都做好了在锅里温着,想吃我现在就去下馄饨。”
天色都暗了,俩人这才发现她们说了很久,方才光顾着生气和震惊,放松下来腹中空空,咕咕打鼓。
“饿了饿了,吃饭吧,你坐着歇会跟景之聊聊,我去煮。”秦笙自告奋勇,将凌宴按到椅子上跑去厨房做事。
以她现在的厨艺水平,煮个馄饨面条还是没问题的,凌宴放心坐下,眨巴的眼睛盯着顾景之,这双眸子干净又清澈,还有些憨气,看得顾景之心里五味杂陈,“怎了?”
“没怎么。”她们聊了那么长时间,野山参一定都告诉秀才了,往后她们四个就是两个诸葛亮了,凌宴想想就高兴,咧嘴露出一个笑,“你和青岚姐都是很好的人,我有点开心。”
顾景之眼含欣慰,并不居功,“你才是最好的那个,不若我们也没法站在你眼前。”
无关谦虚与奉承,她只是实话实说。
秀才一本正经的夸人,怪让人脸红的,凌宴挠挠头,“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千万不要客气。”
三言两语,顾景之道明与秦笙交谈后的结果,“暂时不需要什么,我心甘情愿,你们不必觉得亏欠于我,更何况我也很想知道,究竟谁人害雪玉至此,毁了先祖的赤诚热枕。比起你们,我能做的非常有限,在商队成型前我打算查阅古籍,力求寻些蛛丝马迹。”
术业有专攻,她擅长读书,那就从书里寻找答案,分开努力、两不耽误。
典籍……凌宴眼前一亮,这是她没想到的可能,“景之姐好想法。”
顾景之笑了笑,有这样的挚友当属人生一大幸事,“可惜青岚没在,不然……真想与你们举杯畅饮。”
凌宴笑道,“那等她回来,我们一起。”
同仇敌忾,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是该好好聚上一聚,顾景之笑着应下。
而人生不止是复仇,生活才是根本,说到庆祝,还有件更大的喜事在等着所有人,凌宴兴奋搓手,难得八卦,“你们的婚事选好日子了吗?”
定亲下聘不保准,还是得成亲才行,迟则生变,得尽快。
顾景之也想尽快,可身份使然又冻雨突降,万事快不起来,“青岚为官,王爷又在郡城赐了宅子,迎亲不可失了排场,当从宅邸一路吹打回村里,人尽皆知,偏天寒地冻诸事不便,青岚担心路途漫长我撑不住,我俩商量暂定在明年开春,路上冰雪消融了再办。”
凌宴莫名噎住,感觉嘴巴满满当当,全是狗粮,不过熬过漫长的冬季就有喜糖——真狗粮来吃了,还有点小激动,“小心些,再坚持几个月,等成亲就好了。”
七品官员为妻,谁敢让秀才纳妾,想必她们之间的波折能少上许多,到时应该不用再给莽夫同志点蜡了,这是个新的开始,至于她们会不会走到一起,凌宴非常期待这两个人的纠葛,总感觉会很搞笑的样子,野山参又有热闹看了。
成亲……顾景之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洗手吃饭啦!”屋外秦笙召唤着。
“来了。”俩人立刻出去帮忙,四碗飘着热气的小馄饨端上桌,紫菜虾皮漂在上面,气味鲜香食指大动,“锅里还有不够再添。”
满桌具是大家中意的菜,三大一小认真干饭,其乐融融,热乎乎的小馄饨下肚,满足极了。
刚做好的小筷子也有了用武之地,小凌芷用得还不错,得了三声表扬食欲大涨,猛猛吃了二十个小馄饨,还有好多菜,明明小肚皮都鼓起来了,她还不觉得撑,抓着排骨甚至还想吃。
顾景之自叹不如,她也只吃了十五个,“芷儿如此食量,莫要撑坏了啊。”
凌宴揉了揉小肚子,鼓鼓的,“我们八分饱,免得晚上肚子痛。”
秦笙摆摆手让俩人安心,“肉不好消化,少吃些,待会吃些果子吧。”
小凌芷舔了舔嘴巴,笑嘻嘻放下筷子给红彤彤的草莓留地方,“好,吃果子。”先驻付
凌宴看了看那吃上东西就不说话的野山参,跟自己食量差不多,晚饭吃这么多总要活动,故而一家三口裹上冬衣,一起送顾景之回家,一并带回去的还有凌宴无聊时包的小馄饨,浇水冻住能存好久,送给休息的婆婆和伯母。
工坊内的小路都清了冰,可以放心大胆的走,一行人边走边聊天,正好遇见仆从们去食堂用饭,伴随着一道道白气,问好声热火朝天,好似天都没那般冷了。
顺利送秀才归家,该谈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有了两位得力帮手的加入,凌宴心情十分轻松,兔兔帽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帽子上的羽毛一晃一晃好笑得很,她悄悄凑过去问秦笙,“你小时候也这么能吃吗?”
秦笙瞥了她一眼,“差不多吧,用本领消耗大,很容易饿。”长胖也很容易就受回去了。
“原来崽像你啊。”哇哇塞饭弄得怪吓人,果然要给两个馋猫多准备些吃得,凌宴憋笑,好一会没听秦笙回应,“怎了?”
秦笙靠到凌宴肩头,“我在想你。”
凌宴歪头蹭她,“想我什么了?”
“当然是好事了。”最近的进展顺利到不可思议,秦笙开心的同时难免有点多愁善感。
仔细想想……其实先前她从未正眼瞧过公孙照,又或者说很多人她都没正眼瞧过,包括对景之和沈青岚,她嫌这二人耽误她杀阿宴,盼她们早些如前世那般死掉,还有胡大夫,等等等等……
可就是那样一个看似不知轻重,无甚脑子的沈青岚告诉了自己追寻已久的秘密,万事开头难,她轻轻松松越过了第一道坎,知道了人心才是关键,而有些药方,有了胡大夫的掩护,她尽可推到他身上不用担心暴露医术,又有不起眼的公孙照帮她们进一步了解局势,景之的学识让各种猜测都得到证实。
她们越来越了解敌人,甚至能有章法的御敌,秦笙扪心自问,以她对待人们的态度……绝对没人会帮她,更不会有这样的进展。
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阿宴,包括自己。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不知该怎么谢夫人,跟夫人再要两个崽吧!
凌宴:?(连夜捂紧胸口扛起小崽跑了)
黑羽令的剧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要种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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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当然开心[VIP]
凌宴还在想野山参所谓的好事怕是又要酝酿吃人, 心底上演着矛盾文学,一边思考怎么说服她改日,一边想着要怎么把崽忽悠到她自己的小窝, 然而一向“孟浪”的家伙半天没动静,要知道秦笙才不是害羞的性子, 怕是有了心事。
最近事情一件又一件,她们终于揪到黑羽令的真相,血海深仇有了苗头, 心情复杂才正常,而有些事情就是难以启齿, 伴侣间也不是要事事都讲。
凌宴没吭声, 安静站在她身边, 享受与心上人在冰天雪地中漫步,火光所及之处靓丽的羽毛一颤一颤,闹中有静,别有一番滋味。
“饭后不可快跑。”凌宴叮嘱撒欢的崽,小凌芷摇头晃脑噘嘴呼出白气,像个四处喷气的小烟囱, “知道啦。”
秦笙抱紧跟前的手臂,好似这样就能抓住美好的未来, 阿宴就是她后半生的美好,也是她的未来。
遛弯消食回到家,凌宴洗手在厨房忙活, 打算给隔壁送些馄饨过去,没人要的、有人要却家中遭难的、好多个惨兮兮的小孩, 让人不忍心呐。
盖帘上全是小馄饨,秦笙挽起袖子洗手, “我跟你一起吧,这样快。”
小凌芷烤火百无聊赖,听说有秦霜姐姐的份,也来帮忙。
馄饨比饺子简单,擀皮用刀切下来,包上馅料一捏就成,一家三口分工合作,很快就弄完了。
给几家分好,凌宴带上东西出门,“我快去快回。”
“去吧。”秦笙给她拿来灯笼照亮,小凌芷对她挥挥小手,“母亲看路。”
凌宴笑了笑,大踏步出门,秦笙把剩下的馄饨拿到外头冻上,跟女儿蹲在厨房烧水,望着灶里噼啪的柴火,她缓缓开口,跟小人道,“你现在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你要向她学习,莫要因为我们的身怀本领就自视过高瞧不起旁人,有时品德比本领更珍贵,晓得么。”
小凌芷眨了眨眼,她早就说过呀,“我晓得啊,母亲很好的!”
秦笙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不知小人懂没懂这深刻的道理,总之她懂得了。
真情无价,这是钱财买不来的。
凌宴很快回来,张罗给大小野山参洗澡,“今天回屋洗,好好搓搓。”昨日匆忙只洗头冲了冲,天冷、顾家没敢给小崽洗澡,一只擦身不成,得搓干净。
“好。”秦笙洗净上午摘回来的草莓。
现在天气冷,夏天房顶晒水的大水囊用不了了,一家人重新回到坐澡盆的日子,洗澡间靠着厨房的灶台,冷倒是不冷,就是洗完要穿过院子才能跑回屋,不及小楼那边方便不说,冷热交替容易生病,还是回屋洗的好。
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桶一桶的水,凌宴能用小推车帮忙走过一段,总归不会那么累人了。
不多时,泡在热水中,秦笙抱着光溜溜的女儿给她擦背,小凌芷一双小手鼓弄着洗发水,回身跟秦笙炫耀掌心五彩斑斓的大泡泡,“娘,你看~”
这是曾经凌宴教她的玩法,小孩早已了然于心。
秦笙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倒轻巧,玩得这么开心。”
小凌芷咯咯笑,把自己埋在水下嗖地窜起来撒欢,“当然开心啦。”娘和母亲在家她好高兴!
扬了秦笙一脸水。
秦笙:……这是亲生的,不能生气。
真是吃饱了有力气没处撒,秦笙被她气笑,抹去脸上溅的水珠,“调皮的小家伙,弄湿的地你来擦。”
小凌芷扁扁嘴巴,瞧见娘亲勾起的嘴角,笑嘻嘻地贴了过去,“好,我擦我擦。”
这还差不多,秦笙按住她擦背,“泡久了你要头晕的,好生玩吧。”快些洗,洗完让我也好好玩一会。
遥想当初,阿宴进来添热水都战战兢兢,哪都不敢看,现如今……是很值得开心。
顺手把归家的狗子和臭脸猫洗干净,小动物们郎洋洋地趴在炕角睡成一团。
一家三口干干净净开始晚上的娱乐节目,下五子棋吃水果,轮流比试,输的人下场,原先是涂色的小木块,这趟去县城买了围棋的棋子,棋子落盘声音清脆,小人喜欢的不得了,好久没玩了,技痒的很。
然而秦笙说话算话,小凌芷只得撅着小屁股擦去地上的水痕,时不时伸头凑过来看双亲的战局,被秦笙投喂的草莓堵住小嘴还要一本正经叼着果子指挥,“母亲下这!”
凌宴表情古怪,下那不就输了么,一时分不清这小崽子是帮她还是借着帮她的由头给野山参行方便,才不听她的。
五子棋是凌宴和秦笙频率比较高的消遣,水平比初学的萧王厉害得多,等小凌芷擦好地,一咕噜爬上炕钻进毯子加入战场,很快被秦笙凌厉的攻势磋磨的苦恼抱头,推开娘亲的棋子,“哎呀,下错了,娘让我缓一步。”
小臭棋篓撒娇耍赖,逗得俩人哈哈大笑,凌宴实在忍不住溺爱,给她支了一招。
秦笙挑了挑眉,然后炕桌下就伸来一只白白的脚丫搭在她腿上摩挲,凌宴不说话了。
小凌芷:?
玩玩闹闹,小孩子很快哈欠连天,刷干净牙齿,盖上小被子呼呼大睡。
烛光昏黄,俩人收起棋盘,又一天即将结束,这种感觉让人莫名不舍。
灭了火烛,屋内只有呼吸声,夜深人静,秦笙自然而然摸向身旁温热的手,下一瞬,窸窸窣窣,凌宴被子蒙头悄悄钻到这边,亲了亲她嘴角,“不习惯吗。”
秦笙缩进被子,抱住那来串门的人,“是有点。”在县城她们肆无忌惮,阿宴配合极了,回家了这人放不开,许久不见又不舍得芷儿搬走,还是忍了。
凌宴摩挲她的后背,“那我们说说话吧。”
“好。”秦笙想跟她聊天,又不知聊什么,莫名词穷。
凌宴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从小孩有些短了的衣裳,到秀才和莽夫来年春日的婚礼,再到那个被冻雨浇过一遍的大滑梯,打磨掉突出的疙瘩,滑下来一定很好玩!
她絮絮叨叨的说东说西,反正没提那糟心又扫兴的黑羽令,放松的话题秦笙很快参与进来,俩人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像极了睡不着,和姐妹背着双亲偷偷唠嗑的小孩子。
有点幼稚,但对陷入热恋的人来说刚好。
然而有些话题不可避免,积累许久的情绪化作深吻,秦笙来势汹汹。
旁边睡着小人,还有猫猫狗狗好多双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们的存在就使得这个吻格外的禁忌,且刺激,太大胆了,凌宴心跳如鼓,再纵着野山参一定没法收场了,就在她要推开她的时候,秦笙主动离开,气喘吁吁的沙哑嗓音落在耳边,“你怎么这么好啊。”
这样的话秦笙感叹了很多次,往往都是在她爱意澎湃,即将溢满时的满足感叹。
凌宴轻轻将人抱住,“跟你比的话还差一点,我再努努力?”
秦笙被她逗笑,捏了捏那会讲甜言蜜语的嘴巴,“你好辛苦,不用努力了,该我奖励你才是。”
夜话调情,越说越污。
凌宴赶紧制止她的危险行为,“好啦,别撩拨我了。”习惯之后就很难改正,她真怕自己扑上去。
秦笙咯咯笑,说了件还算正经的事,“对了,芷儿休息七天,还有六天呢,我明天一定要上山,你也有事情要忙,要不要带她去小楼啊。”
不去小楼,她们两个就要分开在家带孩子,耽误事情不说还很不方便,孩子也未必高兴。
“那就带她过去吧,有些东西暂时别让她碰。”放寒假崽也要一直在家,总不能天天当忘崽妇妇,凌宴细细一琢磨,“开春后给她弄个小房间,铁匠那边锅炉快做好了,电早晚也能大方拿出来,我们慢慢解释给她就是。”
瞒不了一辈子,凌宴也没打算瞒着崽,家里的秘密,孩子长大自然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芷儿有你真是太好了。”秦笙感动得不得了,一顿狠嘬,“你从小就这么善良吗?”
她们很少提儿时的话题,凌宴以为脑海中遥远的记忆模糊了,实际清楚的很,“小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是善良,我只记得我爬树摸鱼调皮的很,总害我哥哥姐姐被骂,他们两个哭得好惨。”
她姐哭的打嗝还给她送好吃的,心疼他们两个,后来就乖了点,凌宴觉得纯粹是她们兄妹关系好,应该不算善良。
秦笙像发现了新大陆,“原来你也是个调皮的家伙!”
凌宴对自己定位还是很清晰的,“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呀,没有完美的人,你别把我想的太乖了。”
说着,指尖摸摸索索。
“坏心眼!”秦笙夹住肋间作乱的手,连忙亲她讨饶,“阿宴~我困了,想睡觉~”
撒娇的模样和小崽一模一样,凌宴心满意足放过她,一道钻出被窝,做贼似得只抱着秦笙,“那我们睡吧。”
等天快凉了再抱崽端水。
“嗯,晚安。”方才,秦笙很想问问阿宴为何会养成这般温良的性子,不过她大概猜到了答案。
阿宴是个苦命人,身体不好,见不得旁人受苦,而她释放出的善意冥冥中以各种各样的形势回馈过来,就像努力未必会进步,但不努力一定不会进步。
与人为善不一定有好结果,但与人为恶定会被人报复一样。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真好啊,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叼走阿宴大概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秦笙做梦都在笑。
第二天一大早,凌宴去曲家拜访村长,劳烦她征几户好相处、最好有空房的人家供做工的灾民居住。
一听灾民俩字,曲村长眼前一黑开始头疼,灾民容易生事,饿肚子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定要见血拼命,村民排斥的很,不知阿宴为啥要带人回来,“那李家的屋子还空着,都收拾干净了,要不去那?”
“不想跟李家再扯上关系。”凌宴连忙摇头,“我这边供饭,不用担心灾民手脚不干净。”
这么说曲村长就安心了,“有几户有空屋,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下午给你信。”
“成。”工坊宿舍还有空位,暂时不急,凌宴离开曲家直奔小楼,屋里暖气开的很足,大小野山参穿着短袖,美滋滋的跟夏天似得,俩人抓着勺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登时发觉不对,“你们俩偷吃冰淇淋了?”
她们体寒又馋嘴,凌宴在家不会同意的,确实是偷吃,被抓包了,母女俩面面相觑。
秦笙心虚一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拿出小碗给她看,悻悻道,“我俩一共才吃半个,化了才吃的,不凉。”
小凌芷忙不迭点头,“是呢,我喝的汤,甜的,好喝。”
冰淇淋汤……听着就让人心酸,两个乖宝宝似得,凌宴又不忍心苛责她们了。
她这心软的毛病大概是改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笑死,你还想给芷儿支招?她马上就搬出去了!(发出狂妄的笑声)
凌宴:……(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慌了)
秦笙:好好说话,别挠我胳肢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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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吃饱再去[VIP]
一晃眼, 她也变成了不让小孩子吃冰淇淋的大人,凌宴有股淡淡的悲伤,默默脱掉外衣, 跟前大小野山参都可怜巴巴的,她再说不出指责的话, “好吃么?”
母女俩愣了愣,齐刷刷点头,“好吃!”
凌宴rua了把小崽, 浑身热乎乎的,秦笙手脚温度都还行, 四分之一的冰淇淋差不多就一口多点, 吃就吃了吧, “在你们没养好身体前,只许一共吃一半,还像今天这样化开,成交?”
差点以为自己要挨骂了,秦笙顿时露出一个笑,放下碗蛇蝎飞扑到她怀里, “成交成交,阿宴最好了!”
小凌芷也哒哒冲上去抱住凌宴, “母亲最好啦!”
凌宴“哼”了声,拿她们没办法,“馋猫!”
母女俩笑嘻嘻地吃掉剩下的冰淇淋汤, 凌宴且看一旁的工具,野山参在雇童工搓药丸, “在弄什么药。”
“灾民快到家了,一路风霜, 需得预防他们生病呀。”才不是来这边偷吃的,她真的有好好做事,秦笙认真道明上午的成果,一堆瓷瓶。
好乖……凌宴哪会真的计较她是不是真的好吃懒做,秦笙受了那么多苦,她巴不得她安逸些,“歇会吧,你见过飞雪了没?”
秦笙砸了咂嘴,她让武峙叫小徒弟过来了,正好沈青岚的妹妹也在胡家住,“她和阿樱一起过来的,都有点风寒,我给她们把了脉,不大对劲,估计分化就在这几天了,我让她们在家休息别往外跑。”
说到分化就不得不提成为坤泽的可能,凌宴并无轻视的心思,工坊更有优待政策,可她只在这里说的算,工坊只那么一点点大,不是全部的世界,世人的眼光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自己的承受能力和对未来的规划,“她们有打算么。”
秦笙叹了口气,她知道阿宴想问什么,方才两个少女一脸愁苦兮兮,“沈青岚是天乾,有这层顾虑,阿樱是想如果分化成坤泽就瞒下来,也好守住沈家,飞雪自在惯了,她想学医,不愿困于宅邸,反正两个孩子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这世道,分化成坤泽就要被困在家生孩子,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此,阿宴和沈青岚这样开明的天乾世间凤毛菱角,明明家族中坤泽才是血脉延续的根本,秦笙心有不满却也无力改变。
俩人都要效仿顾景之……这是条相对轻松,却治标不治本的路,也苦的很。
总归敢于向命运抗争,就是好样的。
凌宴搓了搓眉心,莽夫的话应该不会反对,“胡大夫能同意么?”
“就这么一个孙女,总要同意。”胡大夫是个心疼孩子的,怕飞雪以后凄苦无依都求到她们这来,若分化成坤泽,老头子怕是惶惶不可度日,秦笙摆摆手,“有那抑制剂,想必瞒住也是轻而易举,我们等结果就是了,不必忧心。”
秦笙说不用愁,那就是有成算的意思,凌宴也不多纠结,把她们的冰激凌碗洗干净,厨房里切片机正在工作,羊肉卷堆的满满当当,还有刚送回来的菌菇,伸头回屋问她,“又想吃火锅了?”
“也不是不行,啊,你说厨房的肉啊,那是给武峙他们准备的,我叫他去山里做事,准备一餐丰盛的。”那活有点苦,得犒劳一二,秦笙伸了个懒腰,拉凌宴过来,“你也歇会吧,工坊那头怎么样。”
“宰了批鸡鸭,拔完毛,在分割了,待会送回来。”那么多鸡鸭饲料消耗巨大,公的大部分得杀了吃肉,这是第一批,工坊忙得热火朝天,刚才路过远远看了一眼,都在说肉很肥一定香的很。
鸭货啊,炸鸡啊,记忆中的美味魂牵梦绕,凌宴咽了咽口水,“你们想不想吃鸡骨架,炸鸡翅鸡腿,还有卤鸡爪,炸鸡叉骨,都很香的。”
阿宴说香,肯定香极了,秦笙一听就馋得不得了,她家阿宴这人抠抠搜搜的,养了几百只鸡鸭一只不舍得杀,她上次吃鸡在县城,上上次是沈青岚弄得山鸡,“想!”
小凌芷蹦蹦跶跶跑来凑热闹,“要的!”
“嘻。”凌宴一把抱起被勾引来的小馋猫,笑眯眯逗她,“那你待会帮我做点事情好不好。”
“好哇!”能帮忙最好了,小凌芷不假思索。
能用上芷儿的活,秦笙一时没想到,“何事?”
凌宴笑了笑,“明天苏南风的人该到了,我得去摘果子,让她帮我揪点草。”
“嘿嘿,揪草我会!”听到果子,小凌芷眼睛忽闪忽闪,“什么果子呀。”
“你爱吃的大樱桃啊。”凌宴手动秋千给小崽举高高,小凌芷开心的不得了,“母亲骑大马!”
秦笙秒懂,这是打算先告诉孩子水果的秘密,冬天不长果子这种常识问题应该最先说清楚,“你自己忙不过来,棚里暖和,我也一起吧。”
“不急,中午吃饱了再去,我先带她熟悉下环境。”凌宴扛起小崽坐在肩头在屋里参观,补充下秦笙错漏的地方,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小凌芷清楚了,就是不明白这里的限制为什么那么多,和家里完全不一样。
凌宴一句——“和在家不让你玩火一个道理,很危险,这里的‘火’是看不见的,你要多学些知识我才能给你讲明白啊。”
小凌芷似懂非懂,不管怎么样,反正母亲不会骗她,她好好学习就是了,“嗯,我学~”
“最近没上夜课吧,我来考考你。”凌宴发出突击检查,小凌芷坐在她肩头跑也跑不掉,苦兮兮地被抓走学习。
各有各的忙碌,临近中午,工坊那头送来分割好的鸡鸭,廖十娘处理的很干净,按部位整齐码放,鸭肠也都洗干净了,通通放到外头的木箱里,天然大冰箱会解决事物保存问题。
凌宴挑来鸭血和鸭肠,在厨房忙活起来,期间大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武峙,他带着沈红樱的手下,五六个人扛着大竹筒,还有两个麻袋,各个冻得打颤吸鼻涕。
秦笙说过让他上山办事,凌宴没看出来什么事,“干什么去了这是?”
武峙抹掉鼻涕,连带睫毛上的霜,“笙姐说要逮点蛙,前阵没抓够,又去塘里逮了些。”
秦笙闻声而来,大氅裹得紧紧地,递给他们一个筐,“让廖十娘给你们煮姜汤和粉丝煲去,下午都在宿舍暖和,别出来了。”
筐里满满的肉卷,一帮人瞬间不冷了,“是是是,谢笙姐,我们回了。”
放下麻袋,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朝食堂猛冲。
凌宴一脸懵逼拎麻袋进屋,“什么蛙啊,雪蛤?”
“是啊,大补之物。”能扛过风雪的物种都滋补的很,雪蛤尤甚,原先在家里雪蛤是最金贵的补品,一般人没资格享用,秦笙兴奋搓手,“你我和芷儿,还有婆婆伯母都用得上,没想到山里多得很呢,等我们养上一棚,肯定发财了!”
论赚钱,秦笙是认真的。
养是可以养,有秦笙在养殖难度不大,凌宴解开麻袋看了看,顿时打了个哆嗦,密密麻麻黏黏糊糊的堆在一处,头皮发麻,就很无从下手,“这……”
差点忘了阿宴胆小,秦笙挽起袖子接过麻袋,“我来弄,你接着做饭吧。”
话虽如此,厨房就那么大地方,水声哗啦啦,凌宴余光总能看到秦笙洗那东西,有些蛙的肚皮是淡淡的橘红色,看着非常诱人,那熟悉的颜色让她忽而记起二十年前的时光。
雪蛤,也就是林蛙,怕热不怕冷,对水质要求非常高,只没被污染过的森林里才有,一到秋冬家里就会托林区的熟人买些回来,说是滋补又养颜,洗干净粘液整个丢到锅里,和土豆一起酱焖。
和蚕蛹一样,模样骇人,只不过林蛙外形更丑,又不处理内脏,更多人敬而远之,相比起来,那木瓜炖雪蛤里白白嫩嫩的东西就让人容易接受多了。
至于味道,有种独特的香气,大人们都很喜欢,小孩子不能多吃,她们兄妹每人只能吃两只,那个时候年纪小,胆子大得很不知道害怕,有好吃的就知道往嘴里塞,橘红肚子的是雌蛙,有很多籽,口感弹牙,物以稀为贵,一开始凌宴也喜欢的,直到某一次她在林蛙肚子里吃到了还没消化的蚂蚱……
凌宴记得清清楚楚,那蚂蚱从嘴里扯出来还带着翅膀,吓得她当场哭出声,心理阴影极其巨大,后来再没吃过。
想到这,凌宴忽而喷笑,引得秦笙侧目,“怎了?”
凌宴跟她说起小时的糗事,秦笙惊讶又好笑,“煮来吃怎不去内脏呢?”
“说是快冬眠了,肚子里的食物都消化了,干净的很,不用去,没曾想漏网之鱼被我吃到了。”其实没错,绝大部分是干净的,她从小就是个倒霉蛋了,凌宴心情复杂。
“原是如此。”秦笙戳了戳盆里的蛙,目光闪闪跃跃欲试,“好吃么?”
凌宴:……
在野山参这,问好不好吃就是想吃的意思,她刚才还在想秦笙要拿这东西弄药材,应该不会惦记吃,结果自己竟然送上门,大意了啊!
凌宴认命叹气,女朋友想吃,自然要她吃到嘴里,“还可以吧,你洗干净了我给你做。”
秦笙挑了七八只出来仔细洗净,“少弄些,我尝尝味道就可以了。”
还得拿来做药卖钱的。
“好。”凌宴默默搜索食谱,去削土豆皮,闭着眼睛把那一盘丢到锅里。
味道是很香,揭开锅盖,那卖相……有头有腿,怎么看也不像好吃的样子,有那么好几个瞬间,秦笙后悔的很,心情微妙。
作者有话说:
秦笙(苦恼):这看这也不好吃啊……
凌宴(点头):是啊,害怕.jpg
小崽:?挺香的呀,母亲做的好吃。
小时候真的是无知者无畏,那时候我还敢捉毛毛虫放在手里玩,现在想想……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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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一家馋猫[VIP]
秦笙还在犹豫, 被香味引来的小崽垫脚往上看,“什么呀?”
凌宴抱起她瞧了瞧,“这是雪蛤, 也叫林蛙,你敢吃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 做好就是用来吃的啊,小凌芷莫名其妙,“筷子!”
凌宴拿来她的小筷子, 夹到小碗里,混了两块土豆和汤汁, 正要叮嘱她细嚼慢咽, 就见小崽捧碗划拉到嘴边, 那林蛙和她小手差不多大,闻了闻,一口咬掉脑袋,叭叭嗦骨头,“好香!想拌饭。”
无师自通解锁了正确吃法。
凌宴:……比她小时候胆子还大。
原本中午打算吃鸭血粉丝的,她还真没煮饭, 凌宴捂脸,“我这就去弄, 你慢点吃,仔细肚子,里面绿色的胆和肠子掏掉, 苦的不好吃。”
小凌芷点点头,含糊应了声。
秦笙瞄了眼洗米的阿宴, 偷偷询问女儿,“真好吃?”
“是呀。”小凌芷筷子扒拉下一条腿, 送到秦笙嘴边,“娘你尝呐,好香。”
接过女儿的投喂,秦笙眼前一亮,肉质紧实滑嫩,有点像鱼肉,滋味不错,怪不得阿宴小时爱吃,她拿来碗筷夹了只跟女儿一起。
凌宴把米放到锅里,回来就看这一大一小吃的眉开眼笑,感觉她们也会很喜欢吃牛蛙。
炖得十分软烂,轻轻一嗦肉就下来了,脂肪特有的香气在口中弥漫,肚子里面的籽是黑色,有股淡淡的土腥气,酱的咸香盖住大半,就是要揪肠子麻烦了些,总体来说瑕不掩瑜,秦笙开心极了,笑吟吟地道,“好吃!我都剃干净了,你也来两只跟我们一起补补身体。”
体贴的女朋友,饱含期待的双眸,避免吃到蚂蚱的惨烈事故,凌宴暂且放下心头的不适,跟她们一起怀念儿时的气息。
全家对那味道赞不绝口,等米饭出锅,盘里只剩些土豆沙汤,拌饭吃得一干二净,弄得不多,两大一小吃完还觉意犹未尽,这样最好,再多会腻。
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成了填肚子的配角,秦笙嗦粉就喜欢加辣椒油,暖和又解馋,嗦着粉,她忽然问凌宴,“你说景之敢吃雪蛤么?”
画面太美,总感觉有点没法想象,凌宴笑了笑,那样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奇女子,“我觉得她敢。”
小凌芷点头附和,“妮妮很厉害的。”
秦笙转了转眼珠,“那沈青岚呢?”
看她那个表情,凌宴盲猜野山参又想看热闹了。
其实莽夫怕虫,凌宴觉得她不敢吃,克制着不能在孩子面前说人家的短处,“她是猎户,山里常见不至于害怕吧,我觉得也是敢的。”
那家伙最吃激将法,一激一个准,不论敢不敢,最后结果是一样的。
小凌芷俨然变成复读机,“青岚姨姨也很厉害的!”
俩人的形象在她心里都很高大。
秦笙嘻嘻一笑,“那我分出些给她们送过去,一个体弱,一个劳累亏损,都该补上一补,食谱你说给我听听。”
果然,凌宴笑了笑,把步骤告诉秦笙,默默参与她搞事。
这餐饭让秦笙倍感满足,在小楼不用洗碗,她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小凌芷有样学样,甚至昏昏欲睡。
幸福的生活总是会考验人的灵魂,凌宴非常努力才抵制了跟她们凑到一起的怠惰诱惑,左边右边各一下,拍拍俩人屁股催促,“吃那么饱睡着了要胃痛的,消化一会再睡。”
俩人在床上摊煎饼,滚来滚去躲避她的巴掌攻击攻击,忽而母女俩撞个满怀,抱在一起哈哈大笑,没了困意。
秦笙伸了个懒腰起床,下巴抵在凌宴肩头,一双手在她身后捏来捏去暗中回击,“哼,我去把剩下的雪蛤洗了。”
捏的凌宴老脸通红,“我来帮你。”
小凌芷也一咕噜爬起,“那我去搓药丸。”
打点好家里,一家三口全副武装裹上大衣朝温室走去,远远就能瞧见金黄稻草遮盖的建筑,进到里面顿时换了个温度,三人脱掉外衣带上筐篓往里走,小土老帽整个小人都惊呆了,东瞧瞧西看看,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叶子绿的?这么暖和?”
“因为这里也有看不见的火,就像家里的灯一样,摸着热热的,封住屋子的缝隙,热量存住了就能长出水果,你想想看,就像汤婆子灌满热水,是不是塞在被窝里才暖得更久些?”凌宴解释给她听。
方才坐在母亲肩头她试着靠近会亮的球,很热,加上汤婆子的例子小凌芷很快懂了,除了那看不见的火,山上的东西都很新奇,她好奇极了。
凌宴把小铲子递给童工,告诉她该铲什么样的草,顺便投喂了大樱桃,“挖边边上的,根要都弄出来,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好。”小凌芷嚼着果子,跨上小筐开开心心去帮双亲忙活。
秦笙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女儿,颇为欣慰,剪下樱桃梗轻轻放在稻草里,悄声跟凌宴串供,“她要是问起果子,咱俩咋说。”
“实话实说,果子拿去卖钱,给她买肉吃了。”小崽是个小抠门,不能告诉她真实价格,反正买肉也不算骗她,凌宴觉得这么答最好。
秦笙点点头,“行。”
大樱桃熟透了,红到发紫,瞧着就有食欲,秦笙半天没动嘴就很不像她的风格,凌宴揪下一颗擦擦灰送到女朋友嘴边,“种这东西主要是为了吃,赚钱是次要的,等明年嫁接到山上到处都是,不用不舍得,对了,那小燕子呢,我好像听见鸟叫了。”
抠抠搜搜的阿宴只对她和女儿大方,秦笙受用极了,吐掉果核放到一边,“在热的那个棚里,我雇了只大鸟带它,摘完过去瞧瞧,羽毛长出来,再过半月就能飞了。”
“这么长时间它吃的什么?”
“蟋蟀,我又弄了个玻璃匣子。”她知道阿宴不忍心看那小鸟死掉,提前找了些虫子带回来繁育,不光蟋蟀,还有和大鸟做交易的蝼蛄,那东西臭的很,秦笙皱了皱鼻子,嫌弃的不行。
“辛苦了,你吃过芒果吗?在那个棚子里应该熟了,待会摘些下来吃吃看,我感觉你会喜欢。”秦笙好喜欢吃水果,除了狗肉外完全不挑食,凌宴觉得她非常好养活。
“你我之间还要谈辛不辛苦?”秦笙凑上去偷偷咬了她一口,“你该好好奖励我才是!”
眼看又要污言秽语,凌宴赶紧用大樱桃堵住她的嘴,“好好好,奖励你。”
秦笙嘴巴鼓鼓囊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果子……”
她哪能不知道,凌宴失笑,“是,我知道。”再清楚不过。
秦笙眼睛锃亮,“一言为定?”
凌宴脚趾抠地,偏过头去不敢她,“嗯,待会我哄她小睡……我们上楼,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秦笙非常满意,干活都来了劲头,总感觉自己像那跟前吊着萝卜拉磨的驴子……
不过如果萝卜是阿宴的话,她心甘情愿。
这些大樱桃要论颗卖的,每一颗都要用稻草包好,免得冷冻、磕碰损了卖相,一共摘了一百颗,西瓜四个,要把损耗也准备在内,最终上世的只有八十樱桃、三个西瓜,毕竟物以稀为贵,如此才能引得权贵追逐,苏南风很懂那些有钱人的心思。
或许这就是古代版本的饥饿营销?不过反季水果在这个时代就是供不应求,并不是蓄意制造的假象,这个钱凌宴赚得心安理得。
钱自然是越多越好,她要赚很多很多。
温度高些的棚里更热,出了汗再出去容易着凉,凌宴让她俩在门口凉快的地方等着,自己进去摘,芒果树蔬果累累,一个个黄澄澄的小芒果耷拉在半空中,一进去就能闻到那股香甜,非常好闻。
好久没吃芒果,凌宴闻到这个味道就流口水,剪了二十来个放到筐里包好,那头的火龙果树也开花结果了,火龙果和其他的果子不一样,它不断开花结果,对肥料需求特别高,好在先前功课做的足,这一个多月来没出什么大问题。
捏了捏,手感微软,也可以吃了,摘几个回去尝尝味道。
这些果树在商城的售价非常便宜,可惜当时弄这个大棚的时候太穷了,没舍得多花积分置入抗寒基因,用了相对便宜的变温棒,好在结果是好的,凌宴又一次感叹自己这个英明的决定!初来乍到之时什么都想吃,补上曾经养病的岁月,她曾经一度意味自己会蹲在犄角旮旯偷吃这些见不得光的水果,不曾想歪打正着,现在有两个人跟她一起分享这等美味,光想想就很开心。
最里面的木架上摆了很多玻璃盒,那是秦笙养蝎子的地方,平时她不去那边,只是那燕子窝在那头,她想看看那燕子怎么样了。
凌宴捂着半边眼睛走了过去,鸟窝中探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小小的黑脑壳,鸟喙附近毛色棕红,好似口红涂到脖子上,当初丑丑的小家伙长出羽毛来竟是改头换面,有点可爱。
没看见大鸟在哪,听叫声估摸在树上,凌宴硬着头皮从蟋蟀匣里夹出两只,凑到小燕子嘴边。
“啾。”鸟嘴迅猛出击一口吃了个精光。
指尖点了点那个黑脑壳,有点热乎,鸟喙很快啄过来,凌宴轻笑躲开,明年天气暖和就能找到你的伙伴了。
燕子不是宠物,这种群居候鸟该和同类生活,跟人类……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亲近人类,对动物来说不是好事。
喂了两只蟋蟀凌宴就离开了,她也要去找她的家人,门口等着的两个馋猫,不,应该是一家馋猫才对,她们全都望眼欲穿,“好了,我们回去吧。”
“好哦。”小凌芷直勾勾地看她手里的筐,“是什么果子啊,好香!”
“回去再告诉你。”凌宴一把扛起小崽,揽过秦笙,急不可待地往回走,“回家喽。”
秦笙紧紧抱住她,“小心路滑。”
一家人挎筐背篓,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满载而归。
作者有话说:
景之:阿宴,你家阿笙好养活这种话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口的……
青岚:笑死,她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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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答应我的[VIP]
说来好笑, 她们刚到家,大衣还没脱完水果先一步进了水盆,急得不行。
换好衣裳, 全家围坐,果盘里的, 小芒果大樱桃草莓火龙果争奇斗艳,很有食欲。
她们最期待的莫过于小芒果,味道太香了, 中间贴核切开,一半满满的果肉打上菱形花刀, 捻着果皮直接啃, 果汁不会弄得到处都是, 十分方便。
母女俩一人一半,凌宴嗦了嗦薄薄的果壳,嗯,就是这个味道,超级棒!
香甜浓郁、果肉丝滑,非常惊艳, 一口就俘获了秦笙的心,“这个好甜。”
比草莓还香, 小凌芷喜欢极了,“好吃好吃!”
凌宴笑了笑,没再给她们切,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过敏,我们先等会看嘴巴身上痒不痒。”也不确定这个身体会不会过敏, 必须等上一等。
母女俩虽有遗憾,却也晓得凌宴在意她们才会这样, 并不是不让她们吃,漱漱口,吃些别的弥补空缺,一起聊聊天,对晚饭展开激烈幻想。
秦笙和小凌芷吃水果半点不顶饱,偶尔甚至越吃越饿,凌宴自己也差不多,不用担心待会没肚子吃饭。
世人常道能吃是福,确实,消化功能好吸收营养,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福气。
小凌芷捻着衣领抖来抖去,方才在温室干活热出汗来,后背潮乎乎的,秦笙带她去洗澡换衣裳。
吃独食无甚乐趣,待会还得喂饱野山参那个家伙,凌宴充分发挥时间管理大师的能力,腌制鸡肉为晚饭做准备。
顺手拾掇好童工带回来的橡胶草,切掉叶子,不多时,浴室传来小崽的撒欢声,“好大的桶,唉,不是木桶……是杯子吗?好大的杯子竟然能装我?泡沫!好多泡沫,娘我好香啊!”
小孩子没见识,瓷的东西只知道瓷瓶和杯子,竟以为浴缸是大杯子……秦笙笑得不行,“是,你香的不得了,香香芷儿快坐好,这个泡泡好玩的,快试试。”
坐在大杯子里的小崽?莫名环视茶杯犬,凌宴一整个笑喷,一边干活,一边听着那童言稚语,跟着偷听捡乐子,还挺有意思。
而她手中的橡胶草渊源也颇为有趣,相传近现代战争中,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地方封锁了东南亚的橡胶树断绝出口,以打击其他国家的工业产能,而橡胶作为必不可少的工业原料,对生产、军备的影响可想而知,于是其他国家只得费尽心机寻找替代品,橡胶草就是那个时候被挖掘出来的。
橡胶草分为两种,一种名为银胶菊,同属菊科特征鲜明,不开花时很像艾蒿,开花后像极满天星,然而缺点就在此,银胶菊的花粉有毒,不仅毒人、更毒牲口,牛羊接触过多会中毒至死,现在防护设备不到位,安全没保障,又是外来入侵物种,凌宴绝不可能选。
让小崽挖的这种既是无毒无害的,属于蒲公英的近亲,可惜的在于橡胶只存在根系中,只占两到三成,看着很多,实际处理过后剩不了多少,好在有的用了。
洗去泥土榨汁过滤,乳白色的汁水倒入锅中熬煮,守在炉灶旁,凌宴有一搭没一搭的搅锅,思考试验下一步的橡胶制作工艺,不知过了多久,浴室又传来惊呼声,“哪来的热风?娘!”
听那惊讶程度,不亚于以为秦笙是会法术的精怪了。
“这叫电吹风,吹干头发用的。”秦笙的解释夹杂着笑意,“我也不懂,问你母亲去。”
直接甩锅。
这个锅自然是她的,凌宴想好说辞只等解答,好一会,她没等来小崽,反而等来了大的那个,后背紧贴的温热身躯。
“怎么在发呆,困了么。”秦笙环着凌宴腰身,靠在她背上。
凌宴揉了揉眼睛眼睛,“没有,我在想锅炉的事情。”
“不是说铁匠弄好了,出什么事了吗。”听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秦笙安心抱着她聊天。
凌宴拍了拍腰间的手,“那大家伙搬下来不容易,我在想从哪走能好些。”
打铁这种事总要避着人,安置到山里的弊端在此时凸显出来,大件难弄。
那锅炉又大又重,拆开也要分好多片,平时能铺路解决,可现在土冻实了,路又那么滑。
秦笙陷入沉思,“斜坡太陡了,不好控制,一旦滑下来人仰马翻,多少人都拉不住,若是禁摔,莫不如像那大滑梯让它直接滑下来,拿稻草什么的挡住,别让它滚起来撞扁了就是。”
“是个法子,我跟铁匠琢磨一下。”问题就这么简化了?凌宴一时怔愣,“你好聪明啊。”
秦笙笑了笑,“哪是我聪明,是你太爱惜那物件,生怕磕碰。”压根没往有损耗的可能上想罢了。
确实是这么回事,凌宴失笑,解决了一个老大难,她伸了伸懒腰,“孩子呢?”
“今天没午睡,洗澡洗太舒服了困的眼睛睁不开,钻被窝里睡了。”说着,秦笙的指尖也不安分起来,撩开衣摆摸摸索索,一路向上,“走吧?你答应我的。”
凌宴呼吸一沉,确实是她答应的没错,“可我的锅……”
辛辛苦苦挖来的橡胶不能糊了啊!
秦笙差点笑出声,其实可以关火啊……但这么好的机会,她是不会告诉她的,踮起脚尖轻轻叼住那时常被自己磋磨的耳朵,语气魅惑,“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在这看锅。”
暗示的再明显不过。
这、这、厨房……算了,反正又不是没做过,她大概是习惯了,凌宴内心挣扎一瞬,很快摆烂遂了秦笙的意。
好乖好乖!秦笙洋溢着做“坏事”的亢奋,吻上心爱的红唇,感受对方的配合与温吞的迫切,倍感满足。
她爱着一个非常好的人,想到这,秦笙身形一顿,意识到了什么,异样的心情涤荡开来。
毫无疑问,阿宴各方各面都是个非常好的人,而自己……
察觉到她的停滞,凌宴停了下来,要知道在这种事上秦笙不会是叫停的那个,“烫到了么。”
锅就在那边,凌宴有些懊恼与自己的粗心,紧张检查她的手臂。
她的确爱着一个非常好的人。
充盈的温暖充斥着胸腔,秦笙揽住她的腰猛地将人抱起,凌宴惊吓之余生怕摔倒,唯有配合,坐在料理台上,面对面,秦笙霸占的位置让她最脆弱根源暴露在她跟前,这样一个充斥着危险气息的位置。
这个姿势……大概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凌宴有被羞耻到,继续低头检查秦笙的胳膊,没烫到啊,正要抬头问她,秦笙来势汹汹。
这个吻回归了以往的热情,纠缠更为汹涌,爱意扑面而来,凌宴有些喘不过气,猎人很快放开了自己的猎物,细密炙热的吻落在唇角、脸颊、耳边。
熟悉的热切让凌宴投入其中,按秦笙的习惯,很快就会演变成爱/欲交织,然而一个沙哑而眷恋的声音传来,“阿宴,我爱你。”
深切的告别直击灵魂,来得很突然,凌宴看向秦笙,那双微光盈动的眸子深情款款,只有自己。
唇角翘的老高,仍无处安放她的快意,凌宴摸着秦笙微红的脸颊,目光专注的好似要记下每一帧的画面,心声回以深情,“好巧,我也爱你,秦笙。”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种懵懂的喜欢变成了爱情,发展的太快了,凌宴自己也不知道,非要细究的话,或许她们都有着无法为外人道的秘密,两个孤独的灵魂更容易惺惺相惜;或许她们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目标一致,既能共苦、又能同甘,无人能取代彼此的地位;或许她们志趣相投,享受携手创造的新奇,更珍惜平淡安稳的生活;又或许……是因为她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要养。
加上那荒诞不经的“杀妻”手段,大抵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经历,过往种种,太多的独一无二使得关系牢不可破,羁绊无法斩断,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像秦笙这样在她的生命里留下如此墨浓重彩的一笔了,也不会有人牵动她所有的目光与心神,乃至生命。
总之,凌宴愿意敞开心扉以及她时常捂得紧紧的衣襟,忍耐着羞耻,将自己送到秦笙嘴边,任由她在身上尽情释放无处安放的爱意换来一个个斑驳的痕迹。
而这份纵容犹如火上浇油,让猎人完全落入她的温柔陷阱,沉浸于此,不知天地为何物。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秦笙觉得自己已经来到即将疯魔的边缘,那是和仇恨完全不同的疯狂,刻在脑海、灵魂深处,这个人无时不刻、无处不在,掠夺与克制斗得她脑子乱做一团,胡乱画作亲吻,开出一朵朵淡红的花蕊……
余生很长,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深爱是唯一的确定答案,毫无疑问,她们会相伴此生。
她们都不是轻易许诺的性格,爱不在口、常在心,突如其来的挑明让两个人陷入疯狂,凌宴仅存的理智除了要看住那磨人的锅子,就是制止磨人的秦笙,“别,我没洗澡。”
“那我们去洗澡。”秦笙同样是行动派,啪地拧灭炉灶,示意凌宴抱着自己,“我抱你去。”
凌宴人都傻了,她费心看了那么久的锅……火灭了……这个野山参就是故意的!
眼神哀怨控诉。
秦笙一脸得逞又满足的坏笑,抱起她的双腿,“抱紧我,她醒来要饿的,你也不想她把我们堵在厨房吧……”
为了防止事态变得更羞耻,凌宴只能选择配合环住她的脖颈,顺便堵住那洋洋得意的嘴巴,“你真的好坏!”她学坏了!
“嗯~这样和你这个坏心眼才是天作之合啊。”对于凌宴的指控,秦笙全盘接收,甚至得意极了,“忘了你是怎么抱我的了吗,我帮你温习一二。”
用力颠起的身躯猛地一颤,凌宴来不及暗呼糟糕,努力憋住的闷哼从鼻息间不受控制的流露,娇软且媚,再说不出指责的话,甚至开不了口,忍了一路,她真的受不了了,“你快些走!”
秦笙很负责的表示锻炼身体的效果显而易见,她能抱起她的阿宴了,虽然大半靠对方配合,“快不了呢,你再忍忍。”
芷儿没醒,她听着呢,当然,这种事她也不会告诉她的,走廊回荡窸窸窣窣的响动。
直到淋雨喷涌的水声回荡,终于遮掩了一切,凌宴如释重负,鲜有的,露出虎视眈眈的目光。
又正中秦笙下怀。
看吧,她们就是这样的相配,秦笙大大方方任君采撷,成全彼此的占有与归属。
作者有话说:
凌宴:黑芯野山参!
秦笙发出猖狂的笑声:哈哈哈~
据不负责小报统计,连环羞耻play让阿宴抠漏了一双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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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一个被窝[VIP]陷著负
秦笙乐此不疲的解锁爱人的羞耻点, 不断调戏,大概是她们生活平淡下来后唯一的波澜。
当然,这些羞耻仅限于她们之间的情趣, 秦笙绝不会让她家脸皮薄薄一层的阿宴遭遇重创,搞出什么心理阴影躲避自己触碰的糟心事来。
秦笙很有分寸, 也无比重视。
凌宴还能说什么呢,羞耻让记忆变得格外深刻,乃至深入骨髓, 沾染了那热情奔放的灵魂的底色,被秦笙的气息和爱意时刻包裹……安全感无以复加, 她要做的就是享受这段已然开启的新人生阶段, 不需多言。
安静做好人生赢家。
唯一不好的在于她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直视橡胶和那磨人的锅子了, 最终凌宴还是完成了初步加工,提炼出天然橡胶用作基础原料,下一步要提高塑性以及耐用性,不过她打算交给以后的自己烦恼,享受开心的事更要紧。
如秦笙所料,小凌芷醒了就想吃东西, 并未注意到大人的异样,凌宴长长松了口气。
万幸, 她们三个对芒果没有过敏症状,秦笙慢条斯理地学着凌宴的手法给女儿分割芒果,两个人一起啃着, 眼睛却盯着那发出滋啦啦油声的厨房,白亮灯光下, 一个高挑可靠的温暖背影正在忙碌。
仿若一切的中心。
只是看着就觉得很安心,秦笙眉眼含笑, 目不转睛。
不仅背影,那炸鸡的香气一样俘获人心,鸡腿鸡翅,重金购置的快餐店做法,不仅能馋哭隔壁小孩,还能馋哭凌宴,她已经记不得上次吃炸鸡是什么时候了,但味觉有自己的记忆,熟悉的酥脆鲜香,急得上牙膛烫破层屁,但就是这个滋味,好吃极了!
凌宴连忙吹下温度,召唤望眼欲穿的大小野山参,“好了,过来尝尝,小心烫啊。”
“来咯!”小凌芷拉着秦笙速速上前,一起偷吃俨然成为她们的日常。
和鸡腿鸡翅一起出锅的鸡排搭配米饭……感觉有点干巴,凌宴又弄了个紫菜蛋花汤,家里养的鸡吃蚂蚱长大,时常满地溜达,肉香的很,一家人大快朵颐,猛猛干饭。
而饭后,她们要回去了。
小楼宽敞明亮,暖和方便,小凌芷很快喜欢上这里,她不懂为何不在这里睡觉,反而要下山回家,家里也很好,有小驴小狗,还能捡鸡蛋,可……
俨然两个世界。
这个问题,秦笙摸了摸她的兔兔帽,毛绒绒的手感很好,“这是你母亲的秘密,和我们的本领一样,你想想看,那么好的东西、好吃的果子谁不想要呢,被外人知晓抢我们怎么办,所以平时我们要在山下伪装成普通人,免得旁人起疑,也不能告诉别人,这样明白了么?”
果子被人抢走,她不就没得吃了嘛!小抠门瞬间理解上去了,“明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大概是吝啬最大的好处了,知道财不外漏,俩人笑得不行。
凌宴还是要声明一点,“虽然条件不同,但各有优劣,山下和小楼都是我们的家,没什么区别。”
教她端水。
小凌芷悟到了,“嗯!有娘和母亲就是家。”
俩人相视一笑,都很欣慰。
一样的大氅亲子装,三人开开心心下山回家,凌宴倒不担心小崽的问题,平时她接触的最多的是顾家,其次是沈家姐妹,具是深得她们信赖的伙伴,即便小孩说漏嘴也无伤大雅,秦笙那天大的秘密都交了底,也不差她什么了。
更何况……那两个人都很会保守秘密。
炕灶燃起,被窝暖暖和和,足够抵御这寒冷的漫漫长夜。
今日吃饱喝足,妻妻夜话时分,秦笙脚底抵着凌宴脚背,“咱们做床大被吧,我想跟你睡一个被窝。”
虽然阿宴时常忧心她体寒总要凑过来抱着自己,可两床被子拼在一起,总是不如一整个的方便。
她难得没污言污语,好似也没纯洁到哪里去。
凌宴想起主屋的箱子里有床大红喜被,一个一直以来被她忽略了的问题计上心头,“好,那就做一床,不过我估计孩子也会凑过来,得做个大些的。”
“那交给我来办了。”秦笙亲了亲凌宴,心满意足睡去。
凌宴闭着的眼珠动了动,开始思考……她和秦笙有婚书,名正言顺的合法妇妇!但没有婚礼总觉差点什么,可究竟怎么办,按秦笙家中的习俗还是按官员的排场,七品是不是太低了不够隆重,办两场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唉不对,她漏算了一步!这人生大事,每一步的仪式都不能少,一定要好好思量才行,反正不管怎样,女朋友变成老婆啦~
凌宴抿嘴笑,悄悄亲了下跟前的鼻尖。
暖洋洋的被窝里二人抵足而眠,屋外风声呼啸,雪落屋檐。
随着降温,木炭价格疯涨,而有火炕的人家节省了许多开支,一些柴火、煤炭,整夜好眠,好处口口相传,越传越远。
冬天来得太早了,取暖费开销不小,寒冷让人无暇顾及将土床搬入屋内的忌讳,镇上、乃至县城都对火炕闻风而来,每天都有人来找王平盘炕,夏日闲暇下来的他整个人忙飞了,压根回不了家,他家的小作坊产能不够,烧砖锻石一事由工坊的规范化作业接手。
王平正式被纳入工坊的管理范畴,安安心心地成为了凌家的打工人,毕竟凌宴从不亏待手下,经历了儿子闹出来的波折,还能有机会在凌家干活就是莫大的荣幸。
往年王平一家少不了去岳家讨些米粮,今年灾情严重日子反倒红火起来,收完家里的地,他与妻子商量将岳家接来一道居住,岳家是有火炕的,可终是丰香村凌家的高墙更安全,不会担心匈奴人来打劫,共同御灾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岳家老两口听了他们的转机,长吁短叹,“你们那东家仁善可亲气度非凡,往后还有大作为啊,跟着她好好干呐。”
“是。”
两代人、四个长辈一起对他儿子王易施压,这次王平离家前真的发了狠话,再犯浑得罪东家就把他赶出家门。
流氓断手一事老早让王易意识到,那是凌宴脾气好,看在他爹的面上没跟自己计较,不然他哪能有好日过,这段时间他老实的不得了,在工坊负责烧砖,认真做事勤恳做人,和那个曾经只会依附旁人的程秀一样,也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有王平在外努力奔波,那让凌宴倍感羞耻的“宴”字标志印在一个又一个炕璧上,稍微一打听,工人都是丰香村来的,人们这才联想到前几天刚离开县城的凌大人,事迹热度未退又遇新高。
“不曾想凌大人心地善良,脑子也这般好使,当真英才!”
“这么大一张床,二两银子就能睡个安稳觉,乡下人咬咬牙都拿得出来,但凡勤快点都冻不死,凌大人是神仙下凡救苦救难来的吧!”先朱府
“谁说不是,品行端正、私德亦不曾有亏,连妾室都不纳呀,这样的人物闻所未闻,若非天寒地冻,我真想召集人手为凌大人修建生祠供奉让她流芳千古!”
“是啊!”附和不断。
酒楼、茶室,有人的地方话题都离不开凌宴,她成了无数人崇敬的对象。
自那之后,王平上门盘炕时几乎每家都会给赏钱,其中潘记米行的潘小公子出手颇为大方,舀粥的手酸的颤颤巍巍,甩银子倒很潇洒,“你东,凌大人是为民的好官,手下人办事也利落,小爷赏你的,拿去。”
王平拎得清,秦笙特意交代过他们这群在外头行走的人,“谢公子好意,恐累东家名声,小的不能要。”
不论谁的钱都不能收,偷偷塞的也要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手下具是这般忠心耿耿。
几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讲话都有几分正气风骨,让县城的瞧不起人的家伙们开了眼。
他们仿若印证了凌宴不为名利,只是神仙下凡来济世救人的猜想。
听得多了,潘小公子越来越佩服凌宴,如果不让他施粥的话他会更喜欢凌大人!
有山有水,中间唯一个宴……安之……
苏南风面无表情,眼底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落在那图案上,好似透过厚厚的土墙怀念记忆中的人影,思绪亦不知飘到何方。
一旁的无恨心底一沉,上前道,“主子,有这凌大人的名号印花,旁人若想仿制赚钱都没那么容易,是个好法子啊。”
法子是好,一般人学不了,苏南风看了他一眼,微微垂眸,“谁家仿这火炕了?”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眼。”无恨笑着恭维道,“城东聂家,他们没凌大人的巧思,那火炕四处冒烟,满屋子全是,还把家烧了,闹得动静不小引来杂役灭火,才发现他们在家试验。”
苏南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能力、智慧、声望,凌宴样样兼备,相处越久越觉这人厉害,连她都要小心巴结稳固同盟,一个小小聂家……不知天高地厚,尽会偷鸡摸狗占便宜的蠢货,“呵,风声放出去,搞垮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接管聂家的位置,打入城东。”
“是,这就去办!”无恨躬身领命,天色已晚,“主子,时候不早了,您歇了吧。”
苏南风“嗯”了声,无恨悄声褪去关好房门。
看了看所谓的床榻,苏南风心头微妙,那火炕铺了软垫也瞧着硬邦邦的,不大想睡。
她住处不定,曾经任秦笙示好的火炕建在这处别院,她觉得太过硬冷,从未试过,近来手下常道其好处颇多,耐不住劝说回来此处歇息。
一夜过去,天亮许久,苏南风房门紧闭,以往早就起了,守在门口的下人犯了老大难,求到无恨那,“都卯时末辰时初了,主子还没动静,是不得进去看看,别出事了啊。”
近来主子睡眠不好,有点动静就醒不让人守夜,无恨心里也犯嘀咕,轻手轻脚地进去瞧了瞧,里面气息匀称,睡得很熟,回来交代仆从,“无事,手脚都放轻些,等主子传唤。”
一听没事,仆从登时露出一个笑,“好。”
院内鸦雀无声。
苏南风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通体舒畅,精神也好上不少,就是脑子有点恍惚,外加不可思议,她很多年没睡这么久了……不得不说,很舒服。
算算日子,“今日可是要去取货?”
无恨一脸喜色藏不住,立刻回道,“正是,天刚亮人就出发了,主子有何吩咐。”
喉咙有点干,苏南风抿了口茶,“待安置好灾民,打点厚礼再随我去趟丰香村。”
作者有话说:
秦笙:浪费我的好意,不是送钱你就别过来了。
苏南风晃了晃手里一沓银票:劳烦开门。
秦笙:……
凌宴(小声):收不收啊?
小崽:收哇收哇!好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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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真不容易[VIP]
归家三日, 取水果的人来了,车轮滚滚,苏南风的人很准时, 比起凌宴防寒的稻草,管事还准备了层层嵌套的大箱子保温, 万分小心地带走了水果。
凌宴让武峙叫人把管事送来的大箱子搬进仓房,坐到曾经睡的、大抽屉里藏满金银珠宝的床上,她笑眯眯地叫来秦笙, 妻妻俩鬼鬼祟祟关好房门,这才打开箱子, 里头金光晃眼。
世道混乱银票不保准, 还是现银保险, 她们和苏南风的交易向来□□,定金才到手,还是外头的温度,拔凉拔凉的,不妨碍俩人心头火热,凌宴急吼吼地给秦笙发零花钱, “我们一人一半,这箱给你, 想买啥就买啥!”
她老婆是有点大手大脚的小毛病在身上的,得多拿些用。
四个西瓜、小半筐大樱桃,苏南风按预估的半价付得定金, 差不多两千两黄金,换算成也白银就是两万两。
送钱大概是守财奴最深情的告白。
这次秦笙对于自己和女儿有多能吃钱有了非常清晰的实感, 更觉她家阿宴爱重之深,揪着人好生亲了一会, 笑意盈盈。
这钱……目前工坊靠羊毛就能盈利,家里粮、肉都不缺,她们穿衣打扮也不怎讲究,芷儿的颜料也买完了,还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我们拿出一部分家用,剩下的用来买地可好?”
“好啊。”土地就是粮食,有粮食才能养得起更多的人,凌宴举双手赞成,拍了拍屁股下的抽屉匣,“有这笔金子马匪的钱也能过明路了,你想买哪里的地?”
买地自然还是庄子优先,秦笙稍微想了想,“正好苏南风快来了,待我问问她,没有就把邻村的地收了,给那些想搬家的行个方便。”
来年要种好多庄稼,除了米粮,阿宴爱吃的玉米、胡豆,做豆沙的红豆、做粉丝的绿豆、熬汤的甘蔗、榨油的豆子花生、弄橡胶的草,还有养马的草场,给兔子吃的苜蓿等等等等。多买些地、不管良田薄土,全都种满!再养好多鸡鸭!
还有给阿宴准备的惊喜!
秦笙很快计划好这笔钱的用处。
怎么花钱老婆说了算,凌宴全权交给秦笙,至于苏南风就很突然了,“才见过面,她来干什么?”
秦笙耸肩,“她睡那火炕舒坦了吧,来给我们送礼。”不管反正不是来看萧王的。
东西苏南风是收了,看不上眼也是真的,说起来一开始秦笙也没看上,睡过才晓得好,和苏南风明面上过得去就是了,背地里的她懒得计较。
凌宴“嗯”了声,心里有数,“我们回小楼。”
“待会你不是还要去工坊,直接过去吧,我和芷儿自己回去就好,这么冷的天你莫要来回折腾。”秦笙舍不得她奔走。
凌宴笑了笑,“昨天腌了肉,我弄好再去,很好吃的,你在家帮我看锅好不好?”
没法拒绝的理由,秦笙眨巴眼睛,“好吧。”
说着,她找来锁头锁上箱子,一低头发现这还是原来阿宴防备自个买的黄铜锁,心情骤然沉底,她当然是在意的,这份愧疚永远无法消弭,秦笙想说些什么,就听凌宴轻笑,“你当时压迫感好强,我听你那边有动静都一激灵。”
她是笑着的,似是打趣,秦笙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摸着凌宴脸颊,“现在呢?”
“现在嘛……”凌宴望着跟前略带忐忑的眼眸,亲了亲她的指尖,那时候是真害怕,事到如今……“大概在担心你是饿了想吃东西,还是又想吃我。”
“我哪有那么能吃!”目光专注,俏皮、恰到好处的黄腔,秦笙被她逗笑,消解大半难过,那些过去,明明没过去多久,却好像是很要遥远的事了,埋在凌宴肩头,她有些感慨,“一次你流了我满脸鼻血,一次床榻了,想把你叼回窝还真不容易。”
“好事多磨嘛。”感觉这句也瑟瑟的,凌宴古怪一瞬,拍拍怀里的野山参,“现在换我把你和孩子叼回我的小楼了,叼一送一,说来还是我占便宜了,怎么样,可否赏脸跟我回去。”
“当然。”秦笙笑得开心,挽上凌宴手臂去接芷儿,心甘情愿随她一起。
相互叼走。
这趟苏南风的人不仅取走水果,还送来了羊毛,这次的车队一眼看不到尾,羊毛数量巨大,加上刚到家的难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工坊那边需要主持大局,凌宴做好吃得立刻过去坐镇。
正在休假的张娴被迫销假上工,站在高处指挥,各个部门的管事也出来维持秩序,人多显得乱哄哄的,不过人们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难民老实靠在一旁,让出位置不妨碍长工们搬运羊毛,场面还算有序。
凌宴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对大管家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她这几日多是路过,回家后没怎么来工坊,也没讲夜课,有些人好久没见她了,随着一声声“东家来了”,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在食堂吃饭的少年们也冲了出来,“阿宴姐!”
讲话中气十足,一个个精神得很,再不见原先面黄肌瘦的萎靡模样。
凌宴对孩子们招了招手,“先回去吧,都注意安全,待会再说。”
“好嘞!”少年们乖乖听话散去。
这亲昵可不是装出来的,难民见这位凌大人果然如传言表里如一,激动难掩。
第一批到的难民是凌宴要的几个工匠以及不曾变卖家人的三家人,人干净了、衣裳也干净了,五十来个人跪倒一片,齐刷刷扣头,“见过大人。”
长工们眼神都变了,模样骄傲。
凌宴扶起为首的那个婆婆,撑起威严,“都起来吧,刚洗的衣裳别弄脏了。”
“是。”众人立刻起身掸了掸膝盖,分外听话。
凌宴开门见山先说待遇,“上工者皆一日两餐。”
和家里差不多,给两顿饭已经很可以了,众人默默听着,安静点头。
下一步,凌宴精准点出木匠、石匠、陶匠,“你们几个跟她走。”
将人交给一旁守着的白若初,“人交给你管,工坊缺什么,每个人的碗筷、口杯,宿舍的衣架,都尽快准备出来。”
白若初拱手领命,“是,您放心。”
一晃眼,少女也有了大人模样。
凌宴愣了愣神,让绣娘跟上裘好,叮嘱道,“先让她们给大家把衣裳补了,还有被褥。”
听着简单,人多起来也是不小的工作量,裘好秒懂,“东家放心。”
难民三两分散开来,跟着自家管事这些人各有各的作用,先熟悉环境自给自足,别的不急。
凌宴还给老婆选了个炮制药材的熟手,这样秦笙能轻松些,至于那三家人,她自有安排,“工坊事情多得很,采石挖沙,每日挖够一石就算合格,做不成体力活的老少皆可去织纺纺线,一样有要求,什么都不会也可去食堂洗菜、洒扫、搬砖,具体的待会去问大管事,选什么看你们自己,有什么专长也可同她说上一说。”
三家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应下,“是,大人。”
想起秦笙的叮嘱,凌宴顿了顿,继续道,“以往你们如何我管不着,但工坊不养懒人,更不欢迎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之事,你们好好做事就有饭吃,就这么简单,敢动歪心思,就别怪我心狠!”
沦落到难民的地步,刺耳的话人们听得多了去,凌大人放狠话都这么和善,一行人连连称是。
“今日熟悉一二,明日开始上工。”事情交代完了,难民随管事离开去宿舍安排位置,凌宴单独留下了银匠。
听闻凌大人与夫人感情甚笃,银匠一直以为自己被选中就是因着大人想讨夫人欢心,连忙自荐,“小的祖上这手錾花镂刻的手艺传了两百多年,不敢说精妙绝伦,在咱这平阳郡也算有些名气,您想要什么花样纹饰,小的分毫不差地给您打出来。”
这人的确有些能耐,若非他原先的东家是个赌鬼害得他流离失所,凌宴还捞不到这样的人才,她看中的就是这银匠的手艺,“好哇,你说的,分毫不差。”
银匠很想在凌宴表现表现一番,颇为自信地道,“正是,您尽管开口。”
凌宴轻轻吐出几个字,然后银匠傻了眼。
五官抽搐,刚才的自信四散而逃,凌宴忍住不笑,“多少日能完工?”
银匠懵懵地望着她口中吐出的白气,不懂凌大人如何能说出这般古怪的要求,他左思右想,“一、一旬。”
“一旬?”十天也不算久,凌宴觉得还能接受。
银匠以为她不满意,冷汗都下来了,颤颤巍巍比了个七,“大人,七日,不能再少了。”
凌宴本想让他不用那么急,转念一想,她不能太好说话了,板着脸道,“好,银子和工具很快送到,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就施施然朝食堂走去,留银匠一个人头疼。
银匠努力思考如何完成凌宴交代的工作,眉头紧锁,在长工的指点下问到宿舍位置,里头的人们正在清扫,几个熟识的见他回来,喜气洋洋地凑上前道,“唉你摸摸,这屋大炕暖和的很,对了,大人叫你何事,可是给夫人打首饰?”
所有人都这般猜测。
银匠心中一晒,模棱两可地道,“算是吧。”
“方才我们打听过。”熟人避着人压低音量,提醒道,“夫人在工坊说得上话,得罪她可没好果子吃,你做事仔细着些。”
“嗯,我晓得了,多谢各位。”银匠表面笑着应下,实际脑瓜子嗡嗡的,不是得罪夫人的问题,而是大人要那空心的银针……闻所未闻,这要他怎么打?!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全世界都以为我有新首饰……现猪敷
凌宴:在准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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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软饭香的[VIP]
铁会生锈不利保存, 没法用作注射器的针头,而以现阶段的小作坊水平,钢针头也是不现实的。
银是最好的替代品, 熔点低,工艺相对简单得多, 造价对凌宴来说不是问题,可手搓无法大规模生产,在工业体系成型前, 总归有重复利用的情况,除菌消毒是个大问题, 不过那些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她只要成品, 尽快储备救命的医疗物资。
不光这个冬天难捱,明年也没好到哪去,她手下的人一个都不能病死。
银匠被自己坑的头大如斗,那头凌宴正被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包围,各个跑来嘘寒问暖,“阿宴姐怎才回来, 我们好想你和笙姐姐。”
“嘴巴怪甜。”凌宴脸上挂着笑,问起最近的伙食情况, 众人七嘴八舌,跟凌宴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做了好几次骨汤,好吃极了!”
“炖菜也好吃, 比我家的香!”
“菜里有油当然好吃了,我们能做好多事啦。”
好似把她当成亲人, 又或者说凌宴本就是她们的再生父母。
肚子里没油水过不了冬,家养的鸡鸭肥的很, 凌宴不需要鸡身上的黄油,她嫌太腻,现代人看不上,这对时常吃不到荤腥的人来说有大用,廖十娘都剃下来炼成油做菜,一不浪费、二来美味,一举两得。
且看秦霜那七个孩子跟大家相处的很融洽,凌宴非常欣慰,还是那句嘱托,“冬天难捱,你们年纪还小,都仔细身体莫要生病。”
“嗯!”孩子们都把她的话当圣旨,无有不从,“你们也要健康平安!”
“喝水。”一个孩子给凌宴送来热水,凌宴一看,是那杨春花,曾经木然畏缩的姑娘腰背挺得笔直,眼里有了神采,这是秦笙私下里给她撑腰时教她的,看来她学的不错。
接过茶杯,凌宴跟她道了声谢,刚夸完的小姑娘立马泄底,局促地吱吱唔唔,“不敢,该我做的,不谢。”
凌宴笑了笑,拍拍小姑娘肩膀,“别紧张,这叫基本的礼数,你们长大早晚要和陌生人打交道,我们虽是种地的乡下人,在外也要知礼数、懂仪态,结个善缘总比交恶的好,你们想是不是这样。”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小孩子的处事方式大多源自模仿双亲,好的、坏的皆是如此,换句话说就是家教。
仓廪足而知礼节,更知对错,相较于现代的自我意识过剩,古代更多的是缺乏自我,大多只会人云亦云,凌宴要让好压过陋习,提高人口素质,才能影响下一代,免得养出些什么女孩子不值钱,在家只会打老婆的垃圾人。
显然,有的人家压根没教过这些,倒是被僧侣养大的秦霜最先领悟,“庙里的姑姑们也总说多谢施主,都客客气气的,这就是善缘吗?”
“差不多一个意思。”凌宴点了点头,“对外人客气是礼数,得人帮助要说谢谢,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答应的很痛快,凌宴的奖赏也不含糊,“好,待会打饭时敢说的,让廖大娘子给你们多加一块肉。”
“哇!”孩子们激动的跳高高,凌宴喝下热水,将杯子还给杨春花,认真鼓励,“你是个很好、也很聪明的孩子,不要被不好的声音影响,静下心来好好努力,我很期待你的成就,呵,没有成就也没关系,平安长大就好。”
这一句话,让从未被期待过的杨春花登时泪眼巴巴,“嗯,我肯定努力!”一定回报阿宴姐和笙姐姐的恩情。
此时的凌宴还不知自己激励出了一个怎样的人物,她是在孩子们的簇拥下离开的。
难民安置完毕,羊毛也按部就班搬到地里,凌宴叫来暂且空闲的张娴,“这天假期记好之后补上,最近是不行了,忙完这段吧。”
在凌宴手底下干活舒坦得不行,她真把她们这些人当人、而不是牲口使唤,张娴心里暖洋洋,“是。”
声音沙哑,刚才指挥扯嗓子喊的,凌宴摸出颗梨膏糖给她,“待会我让武峙给你送些吃的。”
眼看张娴露出笑意,凌宴话锋一转,打趣道,“别高兴太早,明天有你忙的,我要从山上搬个大家伙下来,工坊清场,人全待在屋里不可随意走动,出了岔子我可不饶你。”
事赶事都堆在一起,有点烦躁。
张娴也不多问,忙不迭道,“是,我一定办好。”
晚上她和小姑子坐在热炕上一起享用武峙送来的烧鸡,心里有点犯嘀咕,“阿宴姐要搬啥下来,神神秘秘的。”事情倒没多难,就是人多总要担心疏漏。
几个管事都收到命令,白若初自然知晓,凌宴会的东西太多,心思也太难猜了,她压根想不到,嗦着鸡骨的滋味,含糊道,“明天就知道了。”
张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白若初闷头吃东西,也不说话。
相对而食,半晌无言。
不多时,白若初收走骨头擦净桌面,“我回屋了。”
一盘烧鸡还剩大半,两个大腿摆在最明显的地方没人动,只少了些边边角角没肉的肋骨,张娴忽觉心口发堵,美味无比的烧鸡也吃不下了,草草收到厨房,铺好炕被独自望着隔壁的方向发呆。
隔壁,白若初挑了挑冒黑烟的油灯,拿来一盘沙子和算盘,小心翼翼地翻看图纸,写画拨弄,全神贯注。
翌日,所有管事按命令在工坊上头的小山坡处等候,夜里下了清雪,薄薄一层盖在地上,山风吹过,卷人满脸。
众人裹紧棉袄背过风口,裘好脚下一滑,鞋底擦地口中牢骚,“我说咋这么滑,地上怎都是冰,你们小心着些。”
苦等无趣,几人纷纷划拉脚下,“是哎,冰怎这么厚呢……”
张娴定睛细看,这冰顺山坡向下,形成一道半尺宽的冰路,旁的地方没有,阿宴姐说要搬东西下来,“应该是东家派人浇的。”
“唉,那是东家吧,东家来了。”白若初眼尖,瞧见远处淡淡的黄棕色,那是凌宴的外衣,她身后牧场的人牵着几头大黄牛走来,后面好似拖着物件,几人上前去迎,走近瞧见地上的物件,心里具是咯噔一声。
她们终于明白为何要清场了,东家要搬个大铁疙瘩下山!
张娴头皮发紧,连忙凑到裹成粽子的凌宴跟前,“阿宴姐,这,这铁器……”
凌宴拨下秦笙给她系的围巾,艰难露出嘴巴,“这玩意重的很呢,你们都吃饱没,有没有力气。”
众人呆若木鸡,僵在原地,凌宴一阵好笑,“都吓傻了?”
私铸铁器是什么罪来着……要砍脚的,几人呆愣愣地盯着凌宴左腿,又看了看自个的,往后她们不会成坡脚工坊吧……
几人哭丧着脸噤若寒蝉。
“民间不可私铸,我任司农一职,与农事有利自然可以。”凌宴摆摆手,很是不以为意,“都别傻站着了,过来搭把手。”
好似管事们小题大做。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白若初直勾勾地盯着铁器,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凌宴说啥她信啥,管事们也是一样,长长吐出数道白气,抹掉冷汗赶紧过去帮忙。
张娴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立刻请示,“我回工坊看着,免得出岔子。”
聪明又谨慎,凌宴就中意她这性子,自然放人。
这是曾经跟苏南风交易的条件之一——需要铁质器械处理羊毛,要王府背书大开方便,老底是不可能交的,她只说了钉板,苏南风答应了。
说白了她就是两头忽悠。
凌宴丝毫不慌,气定神闲地指挥人们做事,手臂粗的大麻绳绑住零件,绕过大树,人们扯着绳子的另一端,靠十几个人的体重和力气,把冰面上的零件一点点顺下去,简单高效又安全。
众人惊呼,纷纷感叹这法子的奇妙之处,白若初大开眼界,眼巴巴地跟凌宴请教,“阿宴姐这是什么道理,能不能教教我。”
“定滑轮的原理。”好像是高中物理知识,还没教到那,凌宴稍微想想,“晚上来我家拿图纸,你自己做出模型就明白了。”
白若初喜笑颜开,“好嘞!”
“我们下去接应。”铁匠陈洪和牧场的人带上工具下山,零件运到早早建好的锅炉房,整个锅炉就是他们配合组装起来的,重新拼接轻车熟路。
来来回回,十分顺利,花了大半天时间,锅炉全须全尾运到山下,只在冰面上摩擦多了些划痕,铁匠涂上桐油保养,只这一点损耗,凌宴非常满意,让他们点火测试一宿,如果没问题了就糊泥砌砖,如窑炉般将锅炉包裹起来。
那是她在商城买的保温层浇注料,一积分一麻袋,保温还能掩人耳目,划算的很。
“除了你们,谁都不知道里面是铁器。”凌宴笑得意味深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被王爷问为何用这么大的家伙在工坊烧水,你们觉得呢。”
白若初眼睛眨巴两下,“咱这么多人,锅大点才够用啊,我没见铁器。”
只要不吭声,就不会败露,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就是口锅罢了。”
旁人问起就这么说。
凌宴笑了笑,若只有她自己一人,肯定要纠结该不该这么早就把东西拿出来,现在嘛……有老婆的软饭吃,敢背叛她的人绝对走不出丰香村。
秦笙给了她莫大的底气,嘻,这口软饭香的嘞。
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凌宴叫来张娴安排后续工作,“那批羊毛先不着急洗,等泥巴干了有热水再弄,把让武峙和张大力的老爹调过来,往后他俩搭伴烧锅炉,旁人不可在内久留。”
张娴下意识看了眼一旁探头探脑的白若初,应了下来。
忙了大半天可算把这惦记好久的锅炉搞定了,凌宴打卡下班,哼着小曲回家找老婆孩子。
说来惭愧,现在的锅炉只能供给热水,还没有能力连接发动机推动机械,不过那些高温蒸汽没有浪费,进入预热循环,大大提高了燃料的利用率。
有些功能,比如水龙头常开常有水所需要的循环泵,她们通过内循环的压力以及手动转轮实现了,需要热水时转把手即可,像手摇拖拉机似得,很简陋,但搓出来了!
不枉她跟铁匠又是造水车、又是沟通图纸铸模,凌宴非常开心,下一步还是攻克发动机,解决了动力源的问题,铁匠才能做出更多的好东西来。
距离蒸汽轮船再进一步,她们出海的日子不远了,凌宴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她一定不能比前世的秦笙慢。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更香!
凌宴:……你避着点人呐!
手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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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蛇蝎毒妇[VIP]
孩子在小楼, 有点搅乱两个人的计划,经历过最开始久别的亲昵,日子回到以往模样——各有各的忙碌。
小凌芷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识字背书,画画翻花绳, 一盘水果、一碟零嘴,时而一坐就是好久,累了再去同双亲撒撒娇, 那时凌宴和秦笙也该休息了,一家人聚在一起玩耍放松。
幸亏孩子乖巧, 她们调整的速度非常快, 立马适应了节奏。
回到家, 凌宴为锅炉完工开怀不已,跟老婆孩子叭叭啃烧鸡,举着鸡翅愣是让她弄出喝酒的架势,“待会提醒我把鸭子腌上,明儿给你们做烤鸭吃!”
“好耶~”一大一小手握鸡腿,嘻嘻哈哈地跟凌宴干“杯”庆祝。
要说那锅炉多亏铁匠, 陈洪是个非常能下苦功夫钻研的人,一个不怎识字的粗人, 学会使用阿拉伯数字、计算,细心比照,把控加工精度, 精益求精,有这样一位得力助手没日没夜的炼铁煅烧, 凌宴轻松太多。
当时做成水车的时候她就说过,车床很快就能弄出来, 如凌宴所言,铁匠很快做好需要的零件——笔直的铁杆、分成三瓣的金属夹盘。
车就是旋转的意思,水车轴心高速运转,铁杆嵌入其中,在另一端装上刀片就能迅速切割木板,而把需要加工的物件固定在铁杆上一道旋转,切割木材、铁块,只要转速够,切割钢材都不在话下。
更重要的是,有了车床,加上可移动刀架,车床就能够切割螺纹,不用再用浇铸那种无法控制精度,只能打磨的笨法子。
车床是金属精加工、走向工业道路的基石,见到实物,凌宴非常兴奋,而这生产期间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更让她感慨万千。
铁匠陈洪整日念叨手动如何控制精度让螺栓螺母咬合,十分苦恼,他女儿陈采听得多了,想为父分忧,更想报答凌宴秦笙的恩情,下了很大决心要给父亲打下手。
古代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也是门苦差事。
或许陈采需要一个出口,靠打铁发泄她的苦闷和愤恨,渐渐的,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喜欢上红红的铁块被自己塑造、掌控的过程,陈洪自然乐得指点,她的脑子被新知识充满,没时间思考过去的伤痛。
偶尔遇见牧场的人去帮忙,她还是会发病,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但明显比以前频率低了,陈采成了小半个学徒。
铁匠高兴的不得了,打鸡血似得,干活越干越来劲,就是这样相互促进,锅炉在短时间内完成浇铸、组装拼接,一点点搓出来了。
等孩子睡了,凌宴在被窝里念叨起铁匠父女俩的事,“我早说给他们几天假,陈洪死活不要,他说女儿病情才有起色不能停,还整日研究呢,奖赏一直没定下来,你说给点啥好。”
“身弱而不屈,陈采很厉害啊!”从医术角度以及陈采当时的状态来看,秦笙觉得需要很久,没想到不经意间的小事竟成了陈采的转机。
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悲恸,幸而陈采勇于迈出第一步,相信早晚能够痊愈,最起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当然,在秦笙看来最厉害的还是她家阿宴。
至于奖赏嘛……秦笙细细思量,“她好,她爹就高兴,待我给陈采传个信,到时你再定如何?”
她是天乾,陈采潜意识里多少有点抗拒她,秦笙出面最好,凌宴不住点头,“嗯,我听你的。”
“高兴一天,也累了一天了,快睡吧。”秦笙拍了拍怀里的人,几句话的功夫哄得凌宴睁不开眼,安然入睡。
亲了亲她的睡颜,秦笙心有感慨,还是陈洪懂得知恩图报才促成了陈采的转机,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如果真的有这一说,她由衷的希望怀里这位有名的大善人也能事事顺遂,平安康健。
事实上秦笙的心声实现了,有了车床的加入,很多事情变得非常简单,比如白若初的滑轮,钻到山里死皮赖脸跟铁匠借车床用,不到两刻钟就弄好了,回家在房梁栓绳实验,定滑轮、动滑轮究竟哪个省力算是让她研究明白了。
若是手工……白若初都不敢想要多久才行。
又比如打磨,铁匠不得闲,还是有保卫工坊的念想,硬生生打了几把钢刀,刀刃锋利无比极其坚固,铁匠狂喜,“这一刀肯定能砍掉那匈奴人的脑袋!”
他甚至想给蘑菇小队的人配上这个,往后谁都伤不了东家的人手!
铁匠兴冲冲找凌宴说这事,凌宴差点就同意了,好在她还是理智又谨慎的那个,“如此神兵利器在我家仆从手里,让旁人知道了……定以为我要造反。”那时别说苏南风,萧王都兜不住她的底。
铁匠吓得不行,连忙摆手,“哎呀,那我融了。”直接毁尸灭迹。
心意是好的,凌宴不想吓他,“别慌,藏家里就是,咱们刀剑暂且够用,你有空弄些别的。”
然后铁匠“如愿以偿”被新题难得抓耳挠腮。
屋外,一排白嫩嫩的鸭子吊在炉子里打转,时间管理大师凌宴在屋内继续她的手搓之旅,凝固的橡胶切成小块,混入硫磺减少温度对橡胶的影响,提高可塑性,进行对照试验,挑选出最优配比。
楼上,秦笙和一众瓶瓶罐罐忙碌,青霉素还需要很久,她接下来的目标是分离与提纯,提取出可用于注射的药物,大蒜精油产量不足是其一,其二是不利保存,她把目光投向了麻醉剂,原料……她的种药大棚里有。
罂子粟。
说到此物,曾经发生了一件趣事,大片花开争奇斗艳,非常漂亮,秦笙邀请凌宴一道观赏,作为稻花的回礼。
一开始来到花棚,凌宴开开心心地赏花,气氛亲昵又融洽,然而在知晓是罂子粟后整张脸都夸了,变脸之巨让秦笙惊慌不已,连忙询问,唯恐唐突佳人。
据阿宴解释是千年后的人们把这艳丽的名花名药制成了毒品,让人们上瘾谋取暴利,她们那不让种这东西,违法的,习惯使然,她听到就有点心慌。
秦笙这才放心,笑得不行,言明是用来做麻醉粉对方才放心,她家高门贵女遵纪守法,乖得不能再乖,是个顶顶好的人。
但她就不一样了。
有知识加成以及凌宴提供的工具原料,经过一番看似复杂,实际还蛮简单的萃取,秦笙很快拿出第一版成品,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急需实验对象。
凌宴小心提议道,“用兔子、老鼠试药行么,我们那都是这样的。”
秦笙没说什么,很快答应了,“嗯,我去试试看,你就别跟着瞧了。”胆小、又不忍心,不看最好。
凌宴点点头,她是见不得,“那就交给你了。”
兔子、老鼠的确能让秦笙知道药物有没有效果,但她有更好的“实验对象”。
默默注视着腿脚不灵的兔子渐渐恢复过来,很快又变得活蹦乱跳,这药要不了人命,霎时间一个计划在秦笙心底萌芽破土,完成了开花结果整个步骤。
出去那么久,处理完要紧事,虽然平日时常能见面,但得赵婶和胡大夫这两位长辈帮扶颇多,凌宴觉得再郑重都不为过,要去登门拜访,顺便送些生鸡鸭,以及刚做好的,香喷喷的烤鸭。
秦笙体寒,凌宴没让她出门,自己大包大揽的走了。
然而哄睡了女儿,秦笙直接背上药匣,召唤武峙,“走。”
一看秦笙那表情,武峙就知道她要去哪,心里一沉,乖乖走在前头带路,“那边路滑,笙姐小心些。”
秦笙“嗯”了声,撑着手杖朝山下走去。
一直以来都是武峙负责照料这里的李亮,里面收拾的还算干净,地下防风,点了炭盆也蛮暖和,秦笙一月没来,刑具上的血污都变得灰蒙蒙的,没了以往鲜血浇灌的红亮,上头绑着的人伤势也恢复的七七八八。
大概最近没受刑,李亮被磋磨殆尽的精气神找了回来,还和最开始那般,怨毒的眼死死盯着秦笙和她身后的武峙,被破布堵住的嘴巴无声咒骂着。
自打她离家,这人安稳了一个来月,害得阿宴那么苦,秦笙怎么能让他吃吃睡睡有好日子过呢?
答案当然是不能。
“很有精神嘛,很好。”更方便她验药了,秦笙勾起一抹笑,对武峙使了个眼色。
武峙立刻上前,挽起李亮衣袖露出胳膊,纱布蘸着酒精擦了个干干净净。
和以往完全不同,别样的微凉让李亮迷惑,他知道这女人不会放过他的,只见那秦笙慢悠悠地在奇怪的管子里抽了什么水,又一次朝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李亮心肝不由自主地发颤。
武峙做完事取来油灯照亮,李亮又一次看清那双摄人心魄的眉眼,她无疑是美的,美的不可方物,但毫无疑问,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呜呜呜呜呜!”你不得好死!
然而任李亮如何咒骂都无法引得秦笙一丝波澜,对仇人,她始终如一,永远不曾改变。
秦笙气定神闲地掸了掸针管,针头径直扎入李亮手臂,笑吟吟地推了进去。
很凉,陌生的危险让李亮瞳孔乱颤、剧烈挣扎,然而他被绑在刑具上动弹不得,一如既往的,什么都无法改变,皆是徒劳。
他的挣扎与惊恐更让秦笙乐在其中,回味无穷,就像玩弄猎物的猫咪,享受报复的快感。
昏黄的火光下,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在秦笙手中反射着森森寒光,她笑意愈盛,“你最好一直这样有精神!”
活的久一点!
在李亮惊疑的注视中,刀刃一点点靠近,划开手臂的皮肤,鲜血涌出,淡淡的腥气弥漫。
仿佛能听到切割皮肉的声响……这样的场面让武峙不忍直视,微微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秦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李亮的反应以及伤口变化,出血比正常少了些,这也是麻醉剂的效用之一,她忽而来了兴致,刀刃游走,顺利掀开皮肤,看到了血红的、活人的经络。
人体实在妙不可言,秦笙拿起笔来,窸窣写画。
她对医道一事的兴趣既是李亮无法承受的惊骇,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开,却感觉不到疼。
惊恐时刻冲击,李亮白眼朝天,昏死过去。
“啧,真不中用。”人渣就是人渣,果然难当大用,秦笙嫌弃的不行,算算时间差不多了,阿宴快回来了,不情不愿地用针线把那层皮缝了回去,交给武峙一瓶药,“早晚两次,莫让他感染死掉。”
她这副模样,武峙属实汗流浃背,艰难咽下口水,接过瓷瓶,“是。”
又敬又畏,却也死心塌地的追随。
作者有话说:
秦笙:毒妇?我就当你在夸我。
凌宴:讲道理,我真的觉得毒妇这个词很酷!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武峙:社会我笙姐,瑟瑟发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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