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安西娅赶到前厅时，空气中的气氛十分古怪。
“西奥多在哪？”她无暇他顾，直截了当地询问此行的目的。
“啊，他去处理成功俘虏的莫瓦伦了，阁下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吃点东西？”乔奈尔端起主人的架势招呼着维安西娅。
“西奥多在哪。”维安西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稍稍加重了语气。
“……”在场众人的沉默印证了维安西娅的猜想。
她不再多言，转身就朝着大门赶去。
“他带着莫瓦伦去了西边。速度快的话或许能追上。”
清冽声音从身后传来。
维安西娅略微顿了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对方。
墨斯特伊朝她露出一个浅笑，目光相对间，两人似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等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乔奈尔忧心忡忡地开口：“她的身体没问题吗？”
“有问题，但，拦不住的。”墨斯特伊摇了摇头，转而面向乔奈尔，“之前欠你的人情已经还了，我也该离开了。”
“星霄镜在此地的事情已经暴露，你……”
“不用担心。”乔奈尔恢复了以往开朗的性格，“既然有这样的宝物在手，我自有办法用它狠狠发一笔财。”
见对方如此，墨斯特伊也笑了：“好。有什么问题可以求助魔法协会，我就算不在也会有人负责的。”
“知道啦，你这个大忙人。”正说着，乔奈尔瞟到了一旁的花萝柃。
她两只手扒着笼子，艳羡之意仿佛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乔奈尔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小姐你呢？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你呢我呢，还不快把我放出来！”这句话是对着墨斯特伊嚷的，“堂堂魔法协会会长，每次都要管这种未遂的小事吗！”
墨斯特伊看着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身旁的女人抢先了一步：“我说你，要不要跟着我干？”
“啊？”花萝柃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好像很缺钱的样子。不巧，我刚好只会赚钱。”乔奈尔笑眯眯地看着她。
“谁，谁说我缺钱了！”花萝柃像只炸毛的猫，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而且我老师说了，自由的灵魂是无价的！”
“待遇从优哦，一个月可以拿这个数。”乔奈尔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值，花萝柃随之睁圆了眼睛。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金钱买不到自由的灵魂，但可以买到一个穷鬼傀儡师。
后来每当有人问起乔奈尔身边那个好用的打手时，她总是意味深长地如此说道。
——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小鬼！”
另一头，变得只有手掌大小的莫瓦伦被关在了同样白金制的笼子里。
只是和花萝柃所待的比起来，西奥多手上提着的这个非但更小，也没有那些精美的雕刻装饰。
“你已经把我的宝库戒指抢走了，还抓我做什么！”莫瓦伦盯着西奥多戴在指间的戒指，恨得快滴出水来。
西奥多另一只手拿着从对方收藏里搜刮到的宝贝，对着空中试图定位坎埃尔所在的方向。
橙黄色的光兀自在金属盘上流动，他专注地等待着结果，无视了莫瓦伦的喋喋不休。
“你和你导师果然臭味相投，都是令人恶心的强盗！要是我……”
刻薄的骂声戛然而止。
笼子内白光乍现，电流声与莫瓦伦的惨叫一起骤然响彻在这片山头。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西奥多俯视着莫瓦伦，眼中的戾气令她不寒而栗。
恰在此时，脑内“滋啦”一声响，熟悉的头疼犹如挥之不去的恶灵，再一次缠上了他。
果然，只要远离了魔女力量的压制就会这样……
西奥多用力闭了下眼睛，从项链里拿出一块血红色的魔石——魔女胚胎死后被他收集起来的残骸。
他厌恶地看了眼那东西，但还是将它牢牢抓在了手心里，感受着残存的力量一丝一缕地传入体内。
而就在西奥多缓和身体的同时，原本因电击而抽搐不止的莫瓦伦倏然暴起。虽未能突破笼子的限制，攻击却已经直直朝着西奥多而来。
没有人知道的是，为了防止现在这种情况，莫瓦伦早就对自己的身体做了改造，让他能在禁魔的限制中争到一次机会。
那道攻击直指西奥多的脖颈。眼见着即将得手，莫瓦伦眼中闪过欣喜。
不管对方是昏厥还是死亡，他都可以趁机逃出这个笼子的桎梏。
“啊！”
与预想中的不同，凌冽的光束打碎了莫瓦伦的幻想，让他那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莫瓦伦看到了一个令他又惊又惧的身影。
“你想跑到哪里去。”
黑色的翅膀缓慢合拢，带着少女轻巧的落在草地上。
她朝这边靠近，而西奥多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你在害怕？害怕会吸走我的力量？”维安西娅直言不讳。
“既然知道你就……”
他话被闪至身前的人影倏的打断。
略微腾空的维安西娅与他平视着，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既然知道，就离我远一点。”西奥多偏开头，艰难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对于她这种喜欢闪现贴近的喜好，他始终无法适应……
一双手捧住西奥多的面颊，将他的头扭了回来。
维安西娅与西奥多额头相抵，他能感受到熟悉的魔力自那处缓缓涌入了自己的身体。
原本隐隐约约的头疼在这温柔的抚慰中悄然消失，而与之相反的，是维安西娅那毫不客气的话语。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那双翅膀一扇，将她拉开了些许距离，自上而下地看着西奥多。
“身上还带着这种隐患，就妄想一个人行动了？”
西奥多紧了紧手中的魔女魔石，想要开口为自己说些什么，然而对方显然不想听他的辩解。
“听好了，会杀死坎埃尔是我不是你，给我安分一点。”
“……”西奥多沉默了很久，久到维安西娅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话，微笑着朝他飞近，一道闷闷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你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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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第二次了。”
维安西娅伸手摸了摸西奥多的头，手感还是和以往一样好。
她看上去对此没有半分压力，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宽慰：“你又怎么知道距离远就不会发生了呢？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然而西奥多只是摇头：“不，我能感觉到。”
“只要我待在你身边，你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突然，一个可能性出现在西奥多的脑中。
过去的他……难道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离开维安西娅，独自寻找线索的吗？
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出乎意料的，维安西娅没再用她一贯霸道的做法强行略过他的忧思。
她只是微笑：“还记得吗，我们承诺过彼此什么？”
“……”
“‘我接受没有记忆的你，而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维安西娅拍了拍西奥多的肩膀，“努力了这么久才换来的承诺，如今打算弃置不顾吗？”
她拉过西奥多的手，平和地开口：“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我是怎么看你的？”
西奥多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否知道，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维安西娅想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眉眼沾染上了怀念之意。
“起初，我觉得你很烦。”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只有这么点大，死乞白赖地不肯走，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
“在你出现的前几百年，我一直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收集材料-做实验-研究与纪录，循环往复。”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待在这，也不关心你的任何事。在那时的我眼里，只想研究清楚你身上的特质。”
西奥多跟着她的讲述想象着当时的场景。
“交易”，这个词蓦地印入了他的脑海。
“但后来你收了那个孩子为徒。”他轻声道。
过往的一切已经在他的脑中消失了，西奥多却可以从这身份的转变上一窥情感的流动。
他看着维安西娅的眼睛。那双绿瞳里盛着的不再是提及过去而流露的焦躁与急迫。
那眼神中的留念，像是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给人带来的暖洋洋的感觉，足矣让西奥多相信这是一段足够温情的时光。
但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
她真的放下了，如自己所愿。西奥多想。
而与此同时，一种细细密密的痛感悄然浮现。
西奥多意识到，那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是啊，我收他作为我的弟子，接受他侵入我的生活。”维安西娅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语气变得郑重。
“他……不，你，西奥多。”
“你对我无比重要。”
这没什么新奇的，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应该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的。西奥多想。
否则，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心如今跳如擂鼓？
“我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维安西娅直视着西奥多的眼睛，“所以，不要担心。”
“你的身体会恢复正常，我们会创造新的回忆。”
“我向你起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