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西奥多……”
濡湿粘稠的空气中，两人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
一双素白的手捧住了男人的脸，自上而下地落下一吻。
男人揽住那双手的主人，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融化进暧昧且热情的欲望里。
……
西奥多大口喘息着，仍陷在方才的梦里久久未能回神。
要命……
他捂着脸，耳朵红得吓人。
昨天，就在维安西娅问他应该怎么做时，西奥多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抱我，给我灌输你的魔力”。
明明只需要灌入魔力就行了啊……
想到自己当时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西奥多就想把整个人藏起来。
现在还做了这种梦，明早要怎么见她啊……
在尴尬气氛得裹挟里，西奥多爬起来换洗衣物。
知道今晚是彻底睡不着了，他盘算着正好去检查一下人质的情况。
所谓的人质，也就是茱莉娅和他幸存的手下们，此刻他们正被统一束缚在营地的中心。
“无礼的叛徒！神殿不会放过你的！”见到来人，已经清醒过来的茱莉娅厉声喝道。
西奥多方才的激荡早在一路的凉风里冷却了，此时看着满面怒容的茱莉娅，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茱莉娅，你说神殿不会放过我，那你又如何呢？”西奥多轻声发问，想从茱莉娅口中得到预料外的回答。
然而他失望了。
“神殿不容不忠者存活于世，我们这种背叛者理应接受审判！”
女人的话语掷地有声，西奥多了然地收回目光：“是么。”
果然，一但远离了魔女胚胎，或者说没了魔女力量的供给，她马上又变回了被神殿洗脑的样子。
那他呢？
西奥多想到自己。
他也会在离开了维安西娅以后变成这个鬼样子吗？
持剑与维安西娅对峙的种种过往印入脑海，西奥多神情黯淡。
不，也许应该说他早已变成那个样子了。
他和茱莉娅是一样的。
西奥多来到驻扎地边缘，遥望着满目星空。
他曾以为自己在爱情面前丢盔弃甲，原则尽失，想要凭本心做出选择。
但到头来，早在更早的时候，他的思想就已经被人所操纵了。
维安西娅呢？她去禁地是为了什么？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夜晚的宁静让西奥多得以认真思考，他享受着此刻的孤独，但有人介入了其中。
“你还醒着？”知晓来人的他侧过头。
“魔女不需要睡眠。”维安西娅还是老一套说辞，从以前到现在，她好像一直没有变过。
西奥多这次没顺着她的话往后接，而是略带反驳地回应：“我先前见你抱着咕叽回帐篷里了。”
维安西娅走到他的身旁坐下，眉头微蹙：“我做了个梦，就醒了。”
咳，西奥多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方才旖旎的梦境，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这，啊，这样啊。”
“是什么样的梦？”忍了半晌，他还是小声开口询问。
“梦里你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维安西娅的语气很平淡，却让西奥多的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他没看错，少女那张总是张扬自信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脆弱。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西奥多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他不知道少女为何突然这么想，但想擦去对方身上那抹隐隐的忧思。
“这样最好。”维安西娅如他所愿的露出一个笑，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丰沛的东西流转着。
“你要回去睡了吗？”现在的气氛实在太好了，西奥多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机会。
他们或许能够平和地去探讨一些之前尖锐对立的问题。
对此询问，维安西娅想了两秒才回到道：“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走了。”
西奥多看着少女懵懂且茫然的表情，与先前的脆弱，对峙时的锋利搅在一起，拼凑出了更加完善的人影。
有什么沉郁心间的痛苦突然松动了一下，西奥多眉眼弯起：“那要和我一起看看星星吗？”
维安西娅依言抬头，漫天繁星点缀着深蓝的夜空，忽明忽灭，犹如光照耀下的宝石。
“月色真美啊……”
她听见身旁人的感慨，偏头看了眼西奥多的侧颜，又转回去端详挂在空中的月亮。
“我还以为你会反驳我这是普通的月亮，和之前的每一天别无二致。”西奥多带着调侃与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某些原本不放在心上的话猝然涌上唇间。
“……因为你曾经也这么说过，当时我就是这么回的。”话一出口，维安西娅就懊恼起来。
她并没有忘记之前与西奥多闹矛盾的核心所在——他不想回到过去，但她在强迫他回到最初。
自从西奥多主动离开后，维安西娅一直有在刻意回避这个分歧，专注想着解决现实困境。
但兴许是此时的氛围太温馨，她一时间把心里话吐露了出来。
“这样啊。”然而，与预想中的争吵不同，身旁的男人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
维安西娅有些诧异：“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西奥多侧过身子，脸上的微笑未减：“是吗。”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她有些急迫地开口追问。
“……我想想怎么说。”西奥多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你说过的，我觉得你们口中的‘西奥多’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维安西娅点头，脑中蓦然闪过那间堆满了资料的客房与储藏着刑具的地下室，有些话自唇舌间滑了出来：“在那之后我发现，西奥多从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她茫然了好一会才接着说了下去，“我的西奥多其实从不存在。”
被刻意遮掩的事实被残忍地揭开，一种陌生的情绪不断冲撞着维安西娅的大脑，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孤独一人。
“在你到来前我不是这样的。”维安西娅像是在发问，又隐隐有所明悟。
“导师。”
熟悉的称呼让维安西娅抬起头，西奥多蓝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着，神情坚定。
“是存在的。”
什么？
维安西娅没反应过来。
“导师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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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西奥多，是存在的。”西奥多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我曾经也以为那是痛苦但甘之如饴的伪装，因为这与我的本性相差甚远。”
“于是我感到害怕，我想要逃离这样被动的处境。”
这是西奥多不曾和她说过的恐惧。
“直到我与你一起来到这里。”说到这，西奥多有些心虚地放轻了声音，“我猜出了坷拉和凯霍尔是你。”
她装的有这么不像吗？
维安西娅有些愣神。
“就像你说的，我在和你的真实相处中变了。”西奥多看上去有些羞赧，言语却依旧坚定，“那不是伪装出来的，是我与你在一起会自然诞生的一面。我想，过去的我也是如此。”
有如溺水者面前伸来的一双手，维安西娅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应。
所以，只要他留在自己身边，曾经的西奥多就会回来吗？
维安西娅想这么问，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对方想要的回答。
“我们还是先解决掉你身上的问题……”最后，她干巴巴地开口，想绕开这个话题。
西奥多像是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提及正事，维安西娅总算找回了主导权，身体略微放松下来：“材料已经集齐了，我们明天一早就使用傀儡术问出进入禁地的方法。”
“谁来使用？”西奥多开口问道。
维安西娅本想说自己来，然而思及这份早就在地下室备好的材料，于是转变了主意。
“你可以吗？”她开口和西奥多确认。
“在此之前。”西奥多却是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进入禁地？”
维安西娅莫名其妙，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要解决掉你身上的魔女刻印。”
西奥多看了她好一会，像是确认了什么，回答了先前抛出的疑问。
“当然。”
——
莱茵神殿内。
“嗬——”
沙哑古怪的声音从大张的嘴里传出来。
只是那与其说是嘴，更像是一朵咧开的花朵。“花瓣”的脉络是一个个吸盘，“花蕊”处挤满了尖利的牙齿。
明明是混乱的嘶鸣，坎埃尔偏偏理解了对方想传达的意思。
像什么你骗了我，这不是约定好的，来来去去无非就这么几句话。
他的戏谑显然惹怒了那头畸形的怪物，它挥舞着触手就要把坎埃尔砸扁在石砖之上。
“嗡”
一个透明的结界围绕在坎埃尔周身。
仗着保护，他凑近了观察这抽在这壁上的触肢。
黏腻浮肿，盈满了黑褐色的汁水。
丑陋，又弱小，简直是不能更失败的实验体。
坎埃尔失望地收回目光。
身后怪物的嘶吼仍不间断，他却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兴趣，信步离开这个破败的殿堂。
反正这个可悲的存在，早已经被绑定在神殿内部离不开寸步了。
说起来……
坎埃尔闭眼感应了一下西奥多的位置。
说不定身后这个失败品还能给他派上点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