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抬起头,冰凉的指尖点到靳行简唇角破损处,眼睛失神地看着他,忍了一天的眼泪大滴大滴顺着眼角往下淌,淌过紧抿的唇角,聚拢在小巧的下巴上,慢慢滴落到膝盖上。
心脏仿佛被狠狠碾压过,肺里的氧气骤然间被抽干,靳行简呼吸困难,肋骨处传来隐隐痛感。
他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小心包裹进掌心,压抑着颤抖的声线乞求她:“宝宝,跟我回家好吗?”
姜茉仍旧出神地看着他,肩膀轻轻抖动着没说话,整个人如同出现裂痕的娃娃,让人猜不透想法,也不敢用力去碰触。
靳行简一阵心慌,不再顾她意愿,将她拉到背上,一手托住她腿护着,一手勾起她的背包,撑起伞,黑色皮鞋踏过一路雨水,背着她向外走。
女孩侧脸贴着他肩,眼泪滚落,渗进衣料里,烫得他皮肤生痛。
靳行简心脏一阵阵抽缩,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后悔过,也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憎恶过自己。
可是他不敢说,也不敢问,说了,问了,她不要他了,便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雨势渐大,落在伞面上飞溅出细小的水花,世界被沙沙落雨声笼盖。
靳行简背着姜茉回到车里,将她放上副驾,打开座椅加热,又将身上外套脱下,小心地盖在她身上,目光一直注意着她眉眼。
姜茉垂下眼睫,视线似乎落在了身上的黑色男士西装上,眉心极轻地蹙起,靳行简马上停下为她整理衣摆的手,见她睫毛颤了几颤后垂下,闭上眼睛靠进座位里,才放下心。
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渍,他又一片心疼。
他半个后背在外面淋着,被雨水打湿一片也没有感觉,湿透的衬衣紧贴住脊背。
雨刷沉闷地工作着,轮胎压过淌满雨水的路面,姜茉整个人昏昏沉沉,鼻息间是靳行简身上常带的冷杉香,这种往日能让她思绪平和的气味,今天像是失了效用。
她知道自己在靳行简车上,知道他正带她回家,她想靠近他,可是靠近他时,她的心脏好痛,她的头也好痛。
她只能用力蜷缩起自己。
恍恍惚惚中,轿车稳稳停下,姜茉眯起眼,男人打开副驾,气息靠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喉结艰涩滚动,略微粗粝的指腹一点一点抹着她脸上的泪痕。
心脏紧缩成一团,更多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姜茉伸手抱住他肩,嗓音哽咽,“靳行简,我好痛,好痛好痛。”
靳行简声音明显慌乱起来,“哪里痛?”
“我的头好痛啊,里面好痛。”姜茉哽咽着哭腔,眼泪蹭上他脖颈,靳行简掌心贴上她额头,又用自己
的额头来贴,察觉到温度无异后心疼地顺抚她的背,“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不要,姜茉更紧地抱住他,“你带我上去吃一颗药,一颗止痛药就好。
或许吃了药,她就没那么痛了。
夜色已深,别墅里一片安静,靳行简抱着姜茉进门,一猫一狗听到动静凑过来,似乎察觉到主人糟糕的情绪,不安地跟在脚边迟迟没有散去。
靳行简将姜茉抱到沙发上,俯身去拿药盒时才想起她今晚喝了酒,“我们先泡个热水澡好吗?你刚喝了酒,不能这么快吃药。
姜茉仰头看他,卧室明亮的灯光下,她看出他嘴角的伤痕有被粉底遮过的痕迹,只是他涂得粗糙,又被蹭掉大半,伤痕处显得更加狼狈。
她想起昨天离开时办公室里的打斗声,忙别过脸点头,视线中的黑色皮鞋走远,不多时浴室传来水声。
昨天办公室里的对话再度浮现在耳边,姜茉无助地捂了下耳朵,目光落点在自己被淋湿的背包上一顿,她俯下身,将里面东西倒出来,细小的物件撒了满地,她蹲下身,找到今天刚做的香水,朝自己喷了两泵。
浓厚的草药味凝聚在鼻尖,并不算好闻,她呛咳两声,香水瓶盖从手中滑落滚到不远处。
一双黑色皮鞋进入视野,男人俯身捡起瓶盖,拍她的背,从她手中拿走香水瓶,扣上瓶盖的动作被按下暂停键。
香水瓶上贴着标签,上面是她亲手写下的香水名字。
et.
忘记。
她想忘记什么?
靳行简眼眶倏地发涩,将贴有标签那一侧转过去,扣好瓶盖的香水瓶递还给她,低着头声线紧涩。
“我来收拾这里。
标签上的et烫着掌心,姜茉用力攥握,指尖上的血液被逼退,甲床一片白色。
地上的物件被一件件收起,两人以相同的姿势低着头,眼尾同样的发红,同样用尽一身力气克制着情绪,同样佯装无事发生。
他们都知道,一旦开口,便没有转圜余地。
洗澡水已经放好,姜茉全身浸泡进温水里,身体里的酒精一点点侵袭上大脑皮层,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姜茉趴在浴缸边缘,乌黑的头发垂坠在脑后,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脱离这个令她痛苦的世界。
可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身体被捞起时她睁开眼,宽大的浴袍包裹住她,洗手台上如往常一样被他铺好细绒毯,靳行简将她放上去,像往常一样擦她的头发,打开吹风机。
隆隆的热气轰向头皮,姜茉眼皮泛起热意,她睁开眼睛,男人的手臂在眼前摆过,头皮上有他指腹摩擦过的力度。
他的衣服
还没换,白衬衫早已不再笔挺,后背和腰侧的部分还湿着。
吹风机的呜呜声从耳边退去,一碗酸甜气息的醒酒汤被端至眼前,白色汤匙舀了一勺,慢慢递至她唇边,姜茉张开唇缝慢慢吞下,眼眶倏地湿润。
两人都沉默着,整个空间里只有汤匙触碰陶瓷碗底的清脆声响。
一碗醒酒汤见底,靳行简把碗放在一边,女孩子眼角的泪不容忽视,他眼角同样酸涩,俯下身想去亲吻她红着的眼尾,姜茉微微偏过头。
她动作不大,拒绝的意味却明显。
两个人像被同时按下暂停键,身体滞涩在原地。
浴室内过盛的水汽为镜面蒙上一层迷雾,空气中潮湿感令人透不过气。
靳行简心脏像被豁开一个口子,鲜血汩汩地流,他慢慢站直身体,缓慢地伸出手,指尖在姜茉脸颊边停住,见她没有再次偏开头,才用指腹去抹她的泪,声音轻得有几分模糊。
“对不起,宝宝。
长久的沉默后,他问:“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他问得含糊、艰涩,怕她不明白,又怕她明白。
他为她擦着眼泪,看她哭红的眼尾,哭红的鼻头。
也把刀递给她,心脏摆在她掌心,等待她裁决。
姜茉抬头看向靳行简,眼中闪过痛苦情绪,她将唇瓣咬得发白,指尖捏紧身下的细绒毯,指节触摸到一管口红时将它拿起。
红色膏体摩擦过白色衬衫,姜茉握着口红管,在靳行简胸口位置第二次写下她的名字,她神情专注,每一笔都格外用力,到“茉
缺少一笔的茉字单边站在那里,像未完成的舞蹈,未写完的诗句,未完成的结局。
卧室的床头灯一直燃到天明,暖黄色的室内,姜茉闭着双眸,背向靳行简躺着。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这一夜她睡得也不算安稳,清秀的眉头像团了结,始终蹙在一起,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边不时一声呓语。
靳行简躺在她身后,心疼得将她轻轻拥进怀里,额头贴在她脑后,贪婪地轻嗅她的味道。
怕再次看到她的拒绝,天色泛亮时他将她放开。
手机振动声响起时,靳行简睁开眼,姜茉一边手臂杵在床上,半撑着身体,细瘦的蝴蝶骨在后背上突起,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滑动接通。
祁靳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茉茉,姑父情况不大好,正在普安抢救,你要过来一趟吗?
姜商元的心脏移植手术做完还不到半年,怎么会?
姜茉懵了一瞬,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动作太快,头晕得险些倒下,被靳行简从身后扶住。
“别
慌我跟你过去。”
姜茉匆匆忙忙换好衣服时靳行简已经吩咐司机备好车他跟着她上车落座一直到轿车开出地库车里光线充足姜茉才注意到靳行简面容疲惫得像是一夜没睡。
在那双眼睛看过来之前她别开视线没再看他。
到达医院时姜商元仍在抢救室祁静云抱着低泣的姜檬坐在长椅上祁靳面向抢救室站着。
听到脚步声他侧过头目光在姜茉和靳行简脸上稍作停留大步朝这边走过来“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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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是心脏移植物血管病变正在冠状介入治疗。”
“主刀医生是谁?”靳行简问。
祁靳答了一个名字靳行简拿出手机让姜茉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出去打电话。
安静的医院走廊里灯光灰败姜檬呜呜的哭泣声一直响在不远处。
祁靳距离姜茉几步距离站着目光不自觉落到她明显哭过的眼睛上手指弯了弯。
“茉茉你……”
姜茉抬起头祁靳对上那双干涩的眼睛
她应该是知道了但是还是选择留在靳行简身边。
“你不要担心姑父会没事的。”他哽咽着喉头僵硬地把话语补充完整。
姜茉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目光盯向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灯轻轻点头。
有脚步声走近是靳行简回来了他电话仍贴在耳边低沉的“嗯”了一声报上位置“你现在过来找我。”
说完挂断电话。
祁靳收回落在姜茉身上的目光余光却忍不住落向两人。
靳行简走近后坐到姜茉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手术室方向看过去一眼稍后视线又挪到她苍白的脸颊上。
“别担心介入手术成功率很高时间也不会太久。”他声音很轻报了一个医生名字姓齐饶是姜茉平时没有过多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也知道那是国内外有名的心外科专家。
“齐主任下个月会到普安如果你愿意可以让他来负责伯父。”靳行简说。
姜茉将目光移过去他似乎太久没睡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知道姜家对她的伤害曾经不许姜家来打扰她可是在她决定来医院时仍旧愿意为她奔走。
是在帮她报答姜家的养育之恩吗?
手术室上方的灯忽地熄灭门被推开姜茉没空再想她连忙站起来了祁静云姜檬已经迅速围上去询问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示意手术顺利心中的石头落地姜茉又跌坐回椅子上。
腿软心慌迟来的感受一波波冲击向她直到手被靳行简紧紧握住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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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恨意在生死面前会消失吗?她模糊地想着。
以往每次她以为从姜商元那里得到了爱或温暖时,总会有另一个真相在等待她。可是,在听到他在抢救时她仍心痛慌乱,她仍希望他能健康。
或许,她在恨姜商元时,也在乞求能有一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
她能有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有。
姜茉轻轻蜷起手指,将被握着的手收回来。
靳行简明显一愣,许久后,空握的手指蜷缩,也了收回去。
不远处姜商元的手术床正被推向病区,祁静云姜檬紧跟在后面,渐渐远了。
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逆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祁靳询问好医生情况,谢过医生,回头问姜茉。
“茉茉,要一起去看姑父吗?”
“不了,”姜茉疲惫地起身拒绝,“他没事就好。”
靳行简起身跟上姜茉,刚走几步,就被叫住。
姜茉的手腕忽地被拉住,回身去看靳行简时眉头皱起,她甩了下,没有挣脱。
祁靳就站在几步之外,迈着大步走过来,一把握上靳行简手腕,声线冷然,“说好尊重她的想法!”
靳行简冷下目光回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过来不敢靠近。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好像延续了那天在办公室里的情形。
最后是靳行简松开手,面向姜茉时声线沙哑低沉,“等我一分钟好吗?”
姜茉轻轻点头,目光落点却是刚来的医生。
那是她的微信置顶医生。
上次她来普安,就看到他来接靳行简。
这次是来找靳行简签字。
那名医生被她注视得久了,趁靳行简低头签字的空隙略微闪躲地朝姜茉点了下头,随即快速将视线移开。
“下个月齐医生过来,你去协商好姜商元换主管医生的事。”靳行简签下名字随口吩咐。
那医生应下,收好文件匆匆走了。
姜茉盯着他的背影,电光火石间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
回程路上,她掏出手机,发信息问程虞:【年前姜商元住院时你和苏迈帮我联系到的医生,是谁介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