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室,杨么撇开李子昂,与赵明自寻一处,商讨正事--该攻打哪座城池?
若不是夜间无人调度军需粮草,杨么恨不得昨晚就出发。勉强上床,也是兴奋得辗转难眠,东方既白,才折腾不动阖上眼,很快又醒了,便急着下床找赵明商量。
杨么看向军师,自从二桃杀三士的奇谋奏效,有了外挂大脑,她就不想动脑子了。
他负责嘎嘎,我负责乱杀,分工合理又高效。杨么想的美滋滋。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赵明开始吟唱,杨么听得满头雾水,不攻城怎么打?干坐着等吗?
“必须要攻城。”少女压低了嗓音,让自己听起来更为老谋深算。
书生叹了口气,继续吟唱:“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背完书,赵明垂手相待,像是在等待杨么的回答。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见杨么傻眼了,一直挠脑壳不发话,赵明方才会过意来解释:“小生出自‘彼方’,自是了解‘彼方’情况的,只是这‘己方’的情况,还需元戎明示,比如您手上究竟能调动多少兵力?”
杨么摊手,在书生沉默的注视中,又艰难地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赵明面露惊喜之色。
杨么摇了摇头。
“两百?”赵明有些丧气。
杨么懒得再打哑谜,直截了当道:“唯你我二人而已。”
这次夺城混战,规则极为混乱。钟执只说军需粮草管够,你们尽管去干,却未划分势力。手下兵卒自是之前跟哪个首领,此次依然跟着哪个大王。
杨么此前没有资格领兵,故虽有了参与争夺统制的资格,却是个光杆司令,。
哦,现在手下还多了一个柔弱军师。
如此天崩开局,再偷一次兵符也没用,总而言之,就是大环境对新用户十分不友好。
杨么想了想,拿出领袖气质,拍了拍赵明的肩膀,宽慰道:“我勇猛过人,你才智过人,你我二人皆能以一当百,记作两百也是可以的。”
少女清晰地看到,书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叹了好长一口气,方才幽幽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小可还请元戎指点一二。”
杨么依言,细细道来“钟家军”势力划分。
起事之前,“大圣爷爷”号称在洞庭湖有十万户社民。但一来这是钟家数十年社团生意积累,凡结社交过粮的,都算到了里面。到了钟执这一代,又经历三年大旱,三年大水,朝廷连年加赋,所谓苛政猛于虎,十户存一罢了。
如果不是吃不上饭,谁愿意来干这掉脑袋的事情?
虽说十户存一,但若是剩下一万精壮儿郎,也算兵强马壮,雄踞一方,可惜来依附的多是老弱病残,故而起事之前,在编的民兵勉强有八千,藏在斋堂周围的村落,学着朝廷的军屯制,忙时侍弄田地,农闲聚起来学习经文,舞枪弄棒,也算是操练过军队了。
起事之后,由于“大圣爷爷”早已声名远扬,有不少在本地混不下去的绿林好汉,举寨来投,其中又以秦阳、刘珩、金骢、李诜、黄佑五人兵力最多,约有五千。
这五千匪徒素日里打家劫舍惯了,多的是鸡鸣狗盗之辈,与本地居民摩擦不断,钟执将其与自家民兵混编成五支军队出征,又派五名义子随军,倒是取得了良好战果。
扩张极盛之时,起义军不仅攻下武陵县,还沿洞庭湖畔设立了三十个水寨,互为犄角,准备进攻附近的龙阳县和桃源县。
可惜王延州领着朝廷的十万大军也来了,不出两个月,起义军损失惨重,不仅被连寨拔除,军队也减员得厉害,死得死,逃得逃,正经军队尚不足六千。
倒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本地民兵比来投奔的匪徒更为熟悉水性,逃跑的时候存活率更高,故而钟执的五个义子逐渐掌握了军队的话语权,若是没有经过断龙崖一役,如黄佑之流的前山匪大王,怕是再没有出头之日。
而此前掌着兵权的五个义子,分别是排行老大的马元良,排行老三的巴鸣,排行老七的麻宜民,排行老八的贾富贵和排行老九的李子昂。
其中,贾富贵之前搭档的是已经斩获一军统制的黄佑,又身兼调度军需粮草和情报之职,故早就放出话来,不会参与此次竞争。
麻宜民则是性子古怪,虽有统率一军之能,但更愿意宅在屋子里研究军械火药等古怪玩意儿,之前是迫于义父淫威,赶鸭子上架,现在乐得躺平,不问俗事。
剩下的几个候选人,马元良性格忠厚老实,颇得人心,响应者众多,巴鸣性子暴烈,但善于水性,也颇有人望,李子昂那不必说了,钟执把自己的亲兵都派给他了,皆属本次夺城混战的热门选手。
其他几个来投奔的首领,秦阳、刘珩、金骢、李诜,虽然手下牺牲不少,实力大减,但有黄佑的例子在前,看到钟执“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决心,也是摩拳擦掌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亦颇有几分胜算。
杨平日里仗着功夫了得,无法无天惯了,除了钟执,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又是竞争对手,想从这些人手中借兵,实属天方夜谭。
“其他几位兄弟姐妹呢?”赵明试探着问道。
这回换杨么叹气了。
排行二、四、五、六均为女子,除了排行第五的虞滢滢克死三任丈夫后,回到斋堂,侍奉义父,其他皆已出嫁。
姐姐们虽然都很疼爱幺妹,可天各一方,这会儿鞭长莫及。
排行第十的唤作李子义,是李子昂的双胞胎弟弟,一直在外读书,杨么小时候还经常屁颠屁颠去学堂给他送饭,两人关系不错,但许久未联系了,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儿。
排行十一的桓夜霜是和杨么一起从牙婆买来的,故两人又有几分不同于其他兄弟姐妹的深厚情谊。
“要不让老桓帮我研究一味毒药,我趁夜投毒,用解药勒索县令?”杨么脑洞大开,又自问自答:“哎,不行,十一他向师傅立下过毒誓,不能害人。”
赵明心念一动,细问桓夜霜师承何处。
原来,那桓夜霜从小聪明伶俐,过目不忘,便是昔日牙婆拎在手中夸耀“长大了能当个账房先生”的孩童,被钟执收养后,又得到素有“洞庭神医”美名之称的陈延年青睐,收为关门弟子,悉心培养,桓夜霜八岁就能背下一百个药方。
陈延年早年曾为宫廷御医,因牵系一桩旧案被罢黜。其人拒绝京城大户人家和医馆丰佣厚禄的招揽,毅然回到家乡行医,每次只收取几文药钱,造福乡里,医者仁心。
可惜好人却没有好报,陈延年在这个冬天染上风寒,去世了,故赵明初见桓夜霜时,后者身着缟素,便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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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傅守孝。两人不是父子,但陈延年对于桓夜霜的恩情,正如钟执之于杨么,不亚于再造之恩。
杨么讲完,见赵明面有戚戚之色,还以为他是感同身受,熟料,书生面色惨白喟叹:“一切都是天意。”
杨么皱眉,她可不喜欢这些陈腔滥调,尤其讨厌那些拿“男女有别”、“祖宗之法不可违”“女人就是要安分守己”来教训她的大道理,正准备向赵明灌输一些“人定胜天”、“爱拼才会赢”、“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先进理论,赵明却自个儿悟过来了,苦笑道:
“以身入局,能否胜天半子,犹未可知。元戎,咱们接着说正事吧。”
而赵明经过深思熟虑所定下的进攻方向竟然是--潭州!
“你咋不说进攻江陵呢?我还能直接当上五军大都督呢!”杨么无语,没想到废了半天口舌,竟是得到这么个荒谬结果。
“钟家军”盘踞的地盘,是武陵县旁边的小村落,武陵县是鼎州的治所,随着官兵撤退,别说武陵不在话下,起义军攻下同属鼎州的龙阳、桃源也如囊中取物。
鼎州有三个县,荆湖北路像鼎州这样的州,则有十个,其中江陵作为荆湖北路的治所,是戒备最为森严,最难攻打的城池,所以钟执才会下令,用“夺江陵者为五军大都督”来激励众人。
而潭州,是隔壁荆湖南路的治所,也就是另一个江陵。
所以有这本事,为啥不去打江陵呢?也难怪杨么大惊失色,觉得赵明简直得了失心疯。
赵明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杨么骂的口干舌燥,脏话存货都掏干,方才微笑着解释:“兵者,诡道也……”
见少女脑门又开始转星星,赵明立马切换“说人话”模式,言简意赅,分条分点论述:“原因其一,此处离潭州更近,离江陵更远。”
杨么点点头,武陵处在荆湖北路和荆湖南路的交界,又是顺流而下,的确能更快抵达潭州。但她心里泛起了嘀咕,要是离得近,你小子真要单枪匹马去打江陵?这厮看不出来,胆子比我还肥。
“其二,荆湖南路此前未经‘食菜事魔’之祸,缺乏防备”赵明偷看了一眼杨么。钟执之前,本朝已发生过多次利用摩尼教信仰聚众起义事件,“食菜事魔”是官府对摩尼教众的劣称。见她未有异色,方才继续:
“荆湖南路主政的黎高岑又是京官刚下放,缺少地方事务经验,且素有与帅司不和的传闻。”
本朝诸路主政一方官员称为经略使,前身为转运使,司财政,后总揽各项大权。其下又置提点刑狱司理刑狱,常称宪司,安抚使司理军政,常称帅司,提举常平司理仓储,常称漕司。
一路经略使,往往是朝廷,乃至坐在龙椅上的天子,都心中有数的地方要员,但其下负责具体事务的宪司、帅司、漕司,却往往是从地方上一步一步晋升的,盘踞多年,与经略使多有龌龊,不必多提,所谓永恒的中央与地方之争。
但是赵明一个军营粗人,纵使念过两天书,怎么会对这些朝中官员之事,如数家珍?
见杨么面露疑色,书生露出一个与其极为不称的憨厚笑容,解释道:“在江陵驻营的时候,喝酒听当地辖司说得,那辖司素来广结善缘,在潭州也有不少朋友,届时可作内应。”
“这其三嘛--”赵明慢条斯理,终于说到了问题核心:“避免恶性竞争,还能用情报换些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