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一愣,“马贼?不曾听过。”


    倒是墨怀柳说,“听说大柳树村周围确实闹过土匪,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王富贵心事重重地点点头,“那就是了……方才我见那店小二胳膊上的伤口,可不是寻常店掌柜能打出来的,那玩意儿应该是铜钱鞭打的。”


    “铜钱鞭是什么?”白芜好奇地问。


    王富贵耐心解释,“这是一种马贼、土匪一类的流人专用的武器,这种鞭子上有一个个带着倒刺儿的小疙瘩,跟铜钱那么大小,所以得名铜钱鞭。


    “因为这东西打人比一般鞭子疼,所以土匪们常用铜钱鞭来惩罚下属,或者折磨俘虏。我做捕快的时候跟一些马贼打过交道,也见过这种东西,所以很熟悉。”


    他顿了顿,用更低的声音说,“而那个店小二……既然他身上有铜钱鞭,那就证明他被土匪打过,所以我刚刚才问你们这附近可曾闹过贼窝子。”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层深意,倒是有些震惊。


    玄羽问,“那万一这店小二是被土匪打过,后来逃出来的呢?”


    没等王富贵回话,白芜就抢着说了,“小黑你怎么这都想不明白,如果他真是逃出来的,那他就该和我们讲讲这段经历,而不是将责任推到掌柜头上。


    “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恐怕他们就是一群金盆洗手的土匪,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那店小二才含糊其辞打算混过去。”


    王富贵欣慰地摸摸白芜的脑袋,“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玄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换上一副有些担忧的面孔,“那,要不要报官?”


    “官不就在这儿吗。”白老头指指王富贵,调侃道。“他们现在开店,表面上是本分人,就算报了官,查出来他们的过往还则罢了,若是查不出来,咱们可就要被反咬一口了。”


    王富贵沉吟道,“姐夫,我倒是觉得可以查,但得偷偷查。刘金现在在外边练武,等他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暗中调查一番再做打算……”


    话音未落,只见门被人“砰”地一脚踢开,刘金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师父,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刘金扯着大嗓门,情绪激动地喊着。


    玄羽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儿,当心隔墙有耳!”


    刘金这才意识到自己鲁莽,连连点头,但他刚才的叫嚷恐怕已经吸引到旁人的注意了。


    白芜见状,也扯着嗓子喊起来,“哇,刘金叔叔,你带来的这个虫子真好玩儿!谢谢你!”


    这样,就能伪装成刘金的叫嚷是发现了奇怪的虫子,带回来给孩子们玩儿,如此一来不管是客栈里的普通住户,还是那可以的店掌柜,都不会怀疑到刘金了。


    玄羽这才松口气,拿开了捂着刘金嘴的手,“还得是小姐机灵。”


    “那当然,也不看看她像谁。”白老头莫名地骄傲起来。


    白老太太轻轻拧了他一下,示意他去把门关好,这才问刘金,“你看到啥了?”


    “骨头。”刘金脱口而出。


    见众人没反应过来,他又解释,“不是猪骨头牛骨头,是人骨头!”


    “啊……”


    白老太太骇然不已。


    “你可看清楚了?”


    刘金连连点头,“看得真真儿的,就是我挖出来的,我还带过来了呢,您瞧。”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节人的手掌骨,扔在了桌上。


    这下,白老太太的神态更惊恐了。


    她年轻时候也算泼辣,自诩有过见识,逃荒那会儿更是见过不少饿死在半路的人,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风轻云淡了,可是没想到,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如今倒是胆子小了。


    再加上她从来没见过白骨,第一次看到,带来的冲击自然是寻常东西比不上的。


    白老头的脸色也变了一下,不过他毕竟稳重一些,赶忙握住了老伴儿的手轻轻捏了捏,告诉她一切都有自己在,不用害怕。


    相比之下,倒是白芜和墨怀柳淡定得多。


    白芜什么没见过?以前玄羽还是龙族小黑的时候,吃妖吃魔吃鬼吐骨头,她都当杂耍看的。


    至于墨怀柳,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东西很平常,没什么好怕的。


    王富贵赶紧甩袖盖上白骨,训斥刘金,“你这孩子,太楞了点儿,我姐他们不似咱们,没见过这种东西,你拿出来之前好歹说一声。”


    刘金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连对白老太太等人赔罪。


    白老太太喝了口茶,又拍拍胸口,总算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对刘金摆手说不碍事。


    白芜则挪开了王富贵的袖子,仔细观察着白骨,“唔……看样子,此人死了一年有余。


    “骨头切口平整,应当是死之前就被人切下的,可见对方之残忍。


    “啊,这骨节还是掰断的,应该是先把手指一根根掰断,然后……”


    看着幼小的白芜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的观察所见,在座的人除了墨怀柳以外,竟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


    “师父,这怎么说?”刘金小声询问王富贵。


    毕竟刚才他们还怕吓着老人孩子,现在倒好,白芜把他们给吓着了。


    王富贵看看白芜,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总算是挤出一句话来,“此女真是不同凡响。”


    墨怀柳也很认真地和白芜一起研究刘金带回来的手掌骨,还不忘问当事人,“刘叔叔,你说这是你亲手挖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金如梦初醒,连忙回答,“哦,之前我在客栈后头那块儿空地上练拳,练完了本来准备回来,踩在地上突然觉得土里有东西硌脚,就琢磨着看看,结果挖出来一瞧,可了不得,是人的骨头!”


    听他这么说,白芜倒是觉得并不意外。


    做捕快的人似乎都比旁人心细,也多一些好奇心,就像之前王富贵看见了店小二的疤痕随口询问一样,刘金能发现人骨,估计也是这店家命里该着。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群人应当是在附近流窜的土匪,后来他们隐姓埋名开了客栈,背地里却也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命丧这家客栈了。”


    墨怀柳阴沉着脸分析道。


    “而他们处理那些可怜客人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埋进后院,还真是一群本性难移的畜生。”


    被他这么一说,白老夫妇突然觉得脚下发凉。


    这客栈可真吓人啊。


    他们这边害怕,那边王富贵却是搓着手,情绪有些激动,“真没想到,我来探亲还能有意外收获!这帮畜生害人那么久,也该落网了!”


    他转头问墨怀柳,“小兄弟,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些人手来?今晚我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