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朱元璋放下奏章,看着下方的徐达问道:“徐爱卿啊,已经通知朱拓参加明天早朝了吧?”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徐达不由的苦笑道:“陛下,这京城的谣言越传越广,对肃王殿下的名声不利啊,陛下您图什么呢?为什么非要散播这些谣言呢?”


    朱元璋愤怒的骂道:“朕三令五申让这竖子迅速来京,可他倒好,磨磨蹭蹭,拖延了好些日子才来,要是不给他一个教训,他岂不是拿朕这个皇帝是泥捏的!”


    徐达叹道:“何至于此啊,肃王殿下一向对大明忠心耿耿,您散播这样的谣言,要是让肃王殿下知道了,不是令他心寒吗?”


    朱元璋抚摸着下巴,哼道:“那就不让他知道。”


    这谁能想到,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皇帝陛下没有制止,竟然暗中还在推波助澜。


    “恐怕肃王殿下此时真以为,陛下要杀了他呢。”


    朱元璋哈哈一笑,认真道:“其实朱拓这竖子是个可塑之才,只不过性格乖张,不服管教,我如果不吓唬他一下,恐怕他待在京城一段时间,京城都要被他闹翻天了。”


    徐达笑道:“肃王殿下赤子之心。”


    “但是需要鞭策啊,朕可是对他赋予厚望的。”朱元璋叹口气:“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来报:“启奏陛下,驿舍的肃王殿下明日准时参加早朝。”


    “哦。”朱元璋问道:“你们传旨的时候,那竖子表现如何啊?有没有害怕的腿都软了,不敢来参加早朝呢?”


    “肃王殿下不卑不亢、面不改色,接过了旨意,只问了一句早朝什么时辰。”


    “哼,这竖子心还真大。”


    徐达夸赞道:“肃王殿下颇有胆魄,不愧是陛下的儿子。”


    与此同时,信国公府。


    “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那守门的仆人见到汤欣,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猛然惊喜道。


    “大小姐,您跑哪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太好了,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好几天没休息了。”


    “快,快把大小姐回来的消息,告诉老爷和夫人。”


    信国公府顿时乱作一团,一个个的仆人急忙去告诉汤和。


    汤和和胡夫人小跑过来,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胡夫人顿时哭出了声:“乖女儿啊,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让娘亲担心死了。”


    汤欣看着两位至亲满眼血丝,嘴巴也急的起了一圈燎泡,十分愧疚道:“欣儿让爹爹和娘亲担心了。”


    胡夫人抓住汤欣柔弱无骨的小手,生怕她再不见了,连忙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欣儿这几天都饿瘦了。”


    然后胡夫人扭头吩咐道:“快扶欣儿回去休息,还有,通知厨房煮一碗莲子羹,等欣儿睡醒了,让她补补身子。”


    “谢谢娘亲。”


    等丫鬟把汤欣扶回去时,汤和有些皱眉道:“夫人啊,你注意到没有,欣儿身上披的那貂裘披风,看起来价格不便宜。”


    闻言,胡夫人一瞪眼道:“贵怎么了?女儿回来你不关心,却关心一个貂裘披风,你舍不得了?你这当爹的还有没有良心?”


    汤和叹了一口气,辩解道:“什么啊,夫人,欣儿离家出走时没带多少银子,她怎么能买的起这貂裘呢?你快去问问,欣儿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胡夫人想了想,道:“那行。”


    等汤欣睡醒后,胡夫人端着莲子羹,小心翼翼的端到床边,关心道:“欣儿,这是厨房刚煮好的莲子羹,你快吃一些。”


    “谢谢娘。”汤欣捧着莲子羹,喝了一小口。


    看着憔悴的胡夫人,汤欣没来由的心里一紧,眼眸一红,哽咽道:“娘,我真不想嫁给肃王,真的不想,我……我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他。”


    “啊?”胡夫人拉着汤欣的小手,关切的说道:“你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听到了外面关于肃王的传闻?”


    汤欣摇摇头,将这几天的事情捋顺后,缓缓道:“我离开家后,不知道去哪里,就一路向北走,怕引起坏人的注意,就穿上了男子的衣服。走了几天,我带的钱用光了,那时候饿的紧。”


    闻言,胡夫人露出担忧之色。


    “我,我在路上遇到一位公子,开口向他借钱,我没想到,他真的借给了我钱,而且还请我吃饭,看天气寒冷,又给我拿了披风。”


    胡夫人心中一紧:“欣儿啊,外面的男人没几个好的,你可千万别上当受骗啊。”


    汤欣摇摇头,轻声道:“他是个好人,我能感觉的出来,我听他讲,他来京城是为了照顾他瘫痪在床的爹爹,他爹爹对他并不好,但是他不计前嫌,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照顾他,可见他是个很孝顺温和的人。”


    如果吕青和士子梁在这里,肯定听得目瞪口呆。


    脾气暴躁、动辄打骂的大王,在汤欣嘴里,为毛变成了温柔善良的良家子弟。


    “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他讲话,他会讲很多有趣的事情,那些事情我都没听过,就好像他什么都懂,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一个人。”


    “那人是官宦子弟吗?”


    汤欣喝完了莲子羹,将头埋进被窝里,轻声道:“我不知道,他应该不是,我听他讲,他十三岁就外出打拼了,这还是近几年第一次来京城。”


    “确实很厉害。”胡夫人也不禁感慨,看着自家女儿有些花痴样,突然问道:“乖女儿啊,你不会是喜欢他了吧?”


    “啊?”汤欣神情顿时变得很慌张,脸红道:“我……我不知道。”


    胡夫人揽过自家女儿,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汤欣摇摇头,道:“我忘了问了。”


    “他住哪里?”


    “驿舍。”


    胡夫人深深看了汤欣一眼,出门将情况说给了汤和,汤和听完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叹气道:“这下麻烦大了,我可怎么向陛下交代啊,难道说欣儿喜欢上了其他男人?”


    “交代交代,你就知道向陛下交代!”胡夫人用手拧了汤和,骂道:“欣儿的幸福重要,还是你的官帽子重要?我可告诉你,你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总不能让她受委屈吧。”


    “唉。”


    汤和抚摸着胡须,忍不出沉思起来。


    “你说欣儿在路上遇到的这男人靠谱吗?”


    “再怎么不靠谱,也总比那丑闻满天飞的肃王强吧?”


    “说的也是。”


    汤和想了半晌,缓缓道:“直接拒绝皇上,恐怕不太容易。这样吧,让欣儿和那肃王见一面,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拒绝这门亲事。”


    “好。”


    “还有欣儿心仪的那小子。”汤和叹口气:“等见了肃王之后,再打听打听那小子的底细,就算家境不好,如果欣儿喜欢,大不了咱们帮衬他们一把。”


    “这才像个当爹的样子。”胡夫人哼了一声。


    翌日清晨,朱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傲然道:“吕青,本王穿上这身朝服,如何?”


    “大王非常俊美!”吕青由衷的夸赞,眼睛一红,道:“大王,要不咱们回岭南吧,我护送着您回去,在这京城中,没有几个人能拦住我!”


    朱拓拍拍吕青的肩膀,认真道:“一人之勇,能比得上万人之勇吗?你家大王什么事没经历过,自有神灵庇佑,懂不?”


    吕青压低了声音:“可……可这是陛下对您不满啊。”


    朱拓摇摇头,转移话题道:“要说大明的官员还真苦,每天辰时就要上早朝,再算上梳洗和赶路的时间,恐怕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


    根据朱元璋制定的规矩,早朝时,大臣们需要在寅时(凌晨三点)起床进行准备,穿过半个京城,到了卯时(凌晨五点)到达午门,然后排好队伍,辰时午门开启,大臣们列队入宫。


    再等一炷香的时间,皇帝驾临奉天殿,早朝才会开始。


    “你别和本王一块去皇宫了。”朱拓摆摆手,认真道:“等我走后,你差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岭南,让岭南的官员各自逃命去吧,父皇一旦开了杀戒,很容易搞株连的。”


    “大王,我陪您……”


    “坐下!”朱拓将吕青按在椅子上,严肃道:“本王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难道要辜负本王的信任吗?”


    吕青掏出一把匕首,道:“大王,那您带着这把匕首自卫。”


    朱拓狐疑的看了吕青一眼,感慨道:“吕青啊,你想让本王死的更彻底是吧?本来本王还只是嫌疑,现在怀里揣着匕首去上朝,岂不是要学那荆轲,来个明王绕柱?”


    说罢,朱拓钻进了车厢。


    看着轿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朱拓摇了摇头,干脆靠在后背上,微微眯着眼,缓缓睡了过去。


    快到了辰时,朱拓赶到了午门,下了轿子一看,午门已经站了不少的官员。


    那些官员三三两两的在聊天,看起来轻松自在。


    有人见朱拓面生,笑呵呵的问他是什么官,朱拓傲然的报出肃王的名号。


    顿时那人就像是遇到了瘟神,避之不及。


    “哼,可笑,本王蛰伏岭南三年,没想到一朝回归,竟有如此大的名声!”朱拓感慨。


    感慨完了后,朱拓又仔细打量了一眼皇宫,这皇宫周围很安静,不像是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啊。


    朱拓四处观察,一晃之下,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轿子,那身影穿着朝服,和周围的官员打着招呼,脸上带着笑容。


    “老徐?”


    朱拓有些吃惊,他刚想上前打招呼,这时钟声响起,午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早朝,终于开始了。


    而随着午门打开,朱拓顺着人流,一同走进了奉天殿。


    进入殿中,朱拓显得很低调,只是在后面站好。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有太监尖声喊道:“陛下驾到……众臣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臣跪下,朱拓偷偷望去,想看看自己老爹长什么样子,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让朱拓惊掉了下巴,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