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舵!”


    珠池号上,何起蛟面无表情,声音却如钢铁一般坚硬。


    “冲过去!”


    两轮炮击后,清国的奇袭部队已经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他们船小无炮,在体型庞大、搭载了几十位火炮的珠池号面前毫无回手之力,唯一的求生机会便是分散逃跑。


    何起蛟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即全速冲向清国船队的中心。


    一艘艘小船在巨力的冲撞下粉身碎骨。


    船上的满洲大兵,或许在陆地上能够以一敌十,如今却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不但不能反抗,哪怕在撞击后没有死亡、重伤或是昏迷,也大多难逃一死——


    因为他们不会游泳。


    黑暗中、火把挥洒下的微弱光线里,求生的本能让勇猛凶残的将士们也开始凄惨地嚎叫起来。


    冲撞之势渐弱,珠池号开始向两边炮击,又有几艘侥幸逃出数十丈的船只被击沉。


    这时候,皮岛西北和西南的海域,也冒出了一艘艘舢板船。


    这些船并不大,但远大于清军乘坐的小船,其上甚至装载了小型火炮。


    清军本就不擅水战,如今连船只也远远劣于对手,战况几乎一边倒。


    丑初,海上的战斗接近结束,有几艘幸运的船逃走了,有几艘船停靠在皮岛岸上,与岸上的前锋汇合了。


    何起蛟本想收拾战场,结束这次毫无惊险可言的战斗,却见东方依稀有炮声传来。


    他用千里镜看了眼皮岛,海岸上清兵已经聚拢,金日观安排的伏兵已经与之交战。


    放下千里镜,他看向萧游。


    萧游却异常兴奋地说道,“岸上那些三瓜两枣不要管了,我们去东边看看,或许有大鱼!”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里闪烁的光却越来越亮,“要是我们将鞑子武英郡王的座舰一炮轰了……”


    何起蛟轻轻摇了摇头,但并未多说什么。


    他也想去东边看看,既然要救下东江镇,在成功之前,便不能有半丝松懈。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抵达皮岛东面,明军水师正在与清军水师对峙。


    黑夜之中,一切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海面上的火光和船只的黑影。


    珠池号的出现,倒是先将明军水师吓了一跳,何起蛟也懒得与他们啰嗦,直接斜切向战场中心。


    清军的水师显然也乱了。


    千里镜中,造型奇特犹如厚壳乌龟的船先开炮了。


    可惜此船火炮射程太短,连炮弹激起的水柱落下时,都没一滴水溅在珠池号上。


    不久,其余大船也动了,硕大的炮弹从天而降,气势骇人。


    然而珠池号不但没减速,甚至连方向也没变,炮弹或近或远地落下,大雨倾盆而下。


    挺进清军水师快一里时,其混乱进一步加剧,有船继续炮击,有船竟出列冲向珠池号。


    珠池号在这时正好侧对着清军水师,左舷大炮吞出炽热的火焰。


    十数枚炮弹重重落入清军水师之中,大多只是砸起水柱,只一枚打中一艘龟船。


    那龟船或许是十分坚硬,也或许是距离太远,其上部破了洞,但并未因此沉没。


    清军水师士气稍稍恢复,又是一轮不协调的炮击,冲撞过来的船只也走完了一半路。


    珠池号再次炮击,这次远比上一次要准,接近一半的炮弹落入密集的清军船队之中。


    一艘大船发生爆炸,大火顿时蔓延,吞没了半个船身。


    清军船队愈发焦急失措,越来越多的船向珠池号冲来,似乎要将珠池号团团围住,但珠池号却全速向南,扬长而去了。


    明军终于有了反应。


    激荡的铜锣声中,数量上仅略少于清军水师的明军水师开始发动攻击,慌乱之下,脱离大部队的清军船只遭遇了致命打击。


    而珠池号并未离开,到了安全海域后便转向,绕到了清军的后方进行侵扰。


    清军统帅应是意识到坚持下去没有意义,于是命令那些龟船在后掩护,主力狼狈逃回岸上,在海上留下了众多断木沉船,以及惨叫着求救的满汉朝鲜兵将。


    这时,天已微亮。


    何起蛟并未与明军水师打交道,而是径直返回了皮岛前港,这里也经历了一场战斗,但清兵被伏兵击败,海滩上都是留着金钱鼠辫的尸体。


    金日观的亲兵上了船,看着红光满脸,“何将军,多谢啊,真是一场大胜……”


    何起蛟微笑着点点头,“黄监军与金将军呢?”


    亲兵神色一僵,何起蛟意识到不对,“难道是沈总镇……”


    “不,不是……”亲兵的脸更红了,但不是方才那种红。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有……有……一支……一支鞑子,负……负隅顽抗……”


    何起蛟不禁愕然,萧游在旁讥讽说道,“想必这支鞑子定是人数众多,才让金将军如此难办。”


    亲兵尴尬说道,“三百鞑子占了座山头,金将军标兵不多,现下还没能拿下。不过……”


    “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明白。”萧游怪笑了两声,便又看向何起蛟,“李船长,有没有兴趣试试鞑子的本事?”


    他难掩兴奋地说道,“听闻鞑子很厉害,甚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出来了。我倒想看看,鞑子究竟当不当得起这个名头!”


    亲兵惊道,“这……不妥罢?”


    萧游却道,“既然金将军手下标兵不多,那便是妥。你赶紧下船去问金将军,难不成金将军还怕我们这两百人占了皮岛不成?”


    亲兵一下船,萧游便招呼船上的甲兵准备下去,何起蛟皱着眉头对萧游说道,“萧团长,恐怕金日观不会同意。”


    “我晓得他不会同意。”萧游嘴角上扬,“所以我先斩后奏。我先下了船,难不成他还能将我赶上珠池号不成?怎么,李船长要阻拦我么?”


    何起蛟沉默一阵,萧游耸耸肩正准备走人,却听何起蛟在他身后说道,“我跟你一起下船。听社长的意思,东虏恐怕是我们的最大的敌人,需得有所了解。”


    萧游有些意外,转过身打量了何起蛟几眼才道,“说得对!那我们可得快些,免得金日观那厮派来回绝的人到了。”


    两个头头商定好了,那速度便快上了许多。


    他们点选出两排甲兵和两排铳手下去,岸上的将士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阻拦,萧游却不管不顾地往岛内走,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金日观的亲兵到了,看见这场面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再去请示金日观。


    木已成舟,何况下船之人仅一百多人,金日观便松了口。


    何起蛟与萧游率部赶到一座矮山下,只见数百人将这山缓坡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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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得水泄不通,山上有一堵用木头、石块、盾牌乃至尸体搭成的矮墙。


    金日观领着几个亲兵迎上来,目光在何起蛟、萧游和他们身后的将士身上扫来扫去,发干的脸上摆出一张笑脸,“两位义士,实不必以身涉险。”


    何起蛟拱手道,“金将军请放心,我等全听金将军军令,不会自行其是。”


    金日观稍稍松了口气,不想另一年轻将官毫不避讳地说道,“金将军,何以两三百鞑子还能逞凶?是鞑子战力堪比天兵,还是官兵太弱了?”


    “你这小子,胡说甚么呢!”


    拉下脸去的金日观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亲兵却忍不住了,纷纷叫嚷起来。


    何起蛟连忙赔罪,金日观却是往后骂了几句,将心里的火气发泄了出去。


    亲兵忿忿不平地安静下来,他才转回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说着,他的情绪渐渐平和,“鞑子不是天兵,官兵也不是狗熊。但山上都是死硬的鞑子精锐,与其让将士白白送死,不如围住鞑子,让彼等饿死。”


    何起蛟点点头,表示理解,“金将军宽仁,这些标兵跟着你有福了。”


    萧游却在一边低声嘀咕,“我看是怕标兵死多了,坐不稳副将之位……”


    何起蛟忙咳嗽几声,又问话转移金日观等人注意力,“金将军,这些兵是不是少了?这山另一边虽然较为陡峭,但并非走不了人。”


    “这个……”金日观有些窘迫地说道,“本将标兵不多,仅六百余人。本将去请总镇支援,但他只派了人来搜捕鞑子、守卫岛西海岸。


    “本将再去请援,总镇便说要防备鞑子的主力,不能轻动,这三百人的大功留给本将了。”


    何起蛟怔了片刻,疑惑问道,“这……为何?”


    金日观苦笑道,“大概是沈总镇气本将与黄监军没有事先与他明说罢……”


    何起蛟又愣住,萧游却大笑道,“这沈世魁,倒是个小心眼的妙人!”


    金日观暗暗认同,但嘴上自然得维护下自己的同僚。


    然而刚张开嘴,头顶传来隆隆的声响,他面色大变,只见十几个大石头滚了下来,大多石头卡在某处,却也有几个砸入了阵中。


    没死人,但引发了一阵骚乱。


    金日观冷着脸大步向前,何起蛟面色严肃地看向萧游,萧游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指挥众人结阵。


    山上顿起一阵震天的叫喊声。


    何起蛟退入阵中,仰望着那一道道“矮墙”后冲出来的挺拔身影。


    吼声不绝,满是不甘和疯狂。


    金日观和他手下的标兵并未被吓住,铳炮、弓弩夺走了一条条人命,但清兵没有后退一步。


    杀至明军阵前,清兵竟能顶着铅弹和弩箭有条不紊地射出长箭。


    何起蛟从未见过如此粗长的箭矢,威力——尤其是在十丈以内的威力出乎寻常的大,只眨眼功夫,金日观的军阵已被撕开好几个口子。


    金日观不甘示弱,主动进攻,两方混战。


    何起蛟、萧游带着几个猎兵,专挑最勇猛的清兵狙击。


    这引起了清兵关注,竟真有二三十人杀穿明军军阵后,不管不顾地朝着何起蛟冲杀过来。


    “鞑子来了,跟我上!”萧游振臂一呼,带着甲兵迎战,不忘低声骂了一句,“明军,真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