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祝知希去浴室清理的时候,傅让夷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理智。
在浴缸里,他把祝知希搂在怀里,任他靠在自己肩上昏睡,动作很小心,也很轻,生怕把人弄醒了。看着祝知希身上的吻痕和淤青,还有他后颈的伤,傅让夷有些自责。
之前每一次,他都很懂分寸,不想伤到他,但易感期的他,哪怕理智不断地拉扯,也有很多次控制不住本能的时候。
清理时,祝知希似乎被弄得不太舒服,在他怀里哼哼,但没醒过来。
“没事儿,睡吧。”傅让夷哄着,确认清理好了,把人擦干,又抱回床上。
祝知希睡着的时候很黏人,好像有磁铁似的,总能找到他,拱一拱蹭一蹭,精准地找到那个最契合的姿势,搂住,然后沉沉睡去。
傅让夷却没有困意。
柚子花在他的体内能保留的时间也并不长久。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并不能永久标记祝知希,毕竟他是个不能被标记的Beta,可以在他身体里成结,自己就该知足了。
可他没有。因为标记不了,不能生理上打上永久的烙印,他就做了一次又一次,而祝知希也接纳他,一次又一次。
尽管标记不永久,但祝知希莫名能安抚他。
傅让夷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信息素趋于平稳,没有了之前的躁动,变得平和,仿佛突然从炽热的岩浆里被捞起,来到一片阳光明媚的青草地,微风轻轻拂过,草地上有一块黄色格纹的野餐垫,祝知希就坐在上面,回头冲他招手。很平静,很柔软。
他安静地抱着祝知希。
睡着的祝知希像个软软的、蓬松的海绵球,皮肤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甜。不完全是柚子花的气味,那味道很微妙,有些像熬煮了很久的米粥的清香,又像是冬日里晒了一下午的被子的味道,暖融的,很舒服。这人明明没有信息素,可傅让夷却总在他身上闻到很多香气——街角香甜的苹果派、绿意十足的鲜切玫瑰花,透着幽幽酸甜的白葡萄酒,绵软的婴儿爽身粉,暴雨天湿乎乎的苔藓,雪后冷冽清甜的空气,山谷里带着青草味的自由的风……历数过后,他忽然没那么遗憾了。祝知希很好。这个世界很好。世界上所有好闻的气味,都是他的“信息素”,连他这样不敏感的人,也经由祝知希的身体——嗅遍,好像打通知觉,重活了一遍。他从没有爱过这个世界,也认为自己不需要,但这个世界却递给他一个大大的海绵球,让他试着去拥抱,再预言般告诉他:你会爱上的。
幽静的夜色里,他亲吻了祝知希的额头,好几下。然后小声重复了一句话,好多次。“我爱你。”直到和他一起陷入软乎乎的梦里。
醒来时,祝知希浑身酸疼,感觉没一块骨头是完好的,眼睛也有些肿,睁不开。他习惯性伸手,摸了摸身侧,是空的。
隔壁只剩一只兔子玩偶。
这一下他清醒了大半,抓起兔子,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傅让夷?”
这嗓子哑得,声音都没发出来……不知道还以为他这双长腿是昨晚拿嗓子新换的,难怪这么疼。
一阵晕眩,祝知希又倒回到枕头上。找到手机,打开来一看,上午10点23分。
他眯着眼,打开微信置顶对话框,打字打到一半,又想起什么,点开了某人备注。
[老婆(兔子emoji):哪儿去了?][老婆(兔子emoji):你这就能出门了?我这么顶用呢。]
眼睛哭得很难受,但他还是努力睁着,点开手环监控软件。这次手环在线了,而且不再是一片猩红,只有极个别橙红色,其他都是波动期的黄色和稳定的蓝色。
祝知希松了口气,继而又有些满足。
原来没有信息素也是可以安抚Alpha?还是易感期的顶A呢。像我这样干一行行一行的Beta可不多。
握着手机,他得意地闭目养神,没多久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前夫:买东西。在回来的路上了。][前夫:想喝咖啡吗?]
祝知希安心了。
[老婆(兔子emoji):不要,好困,我还要睡。]
回完他将手机扔到一边,闭着眼将被子蒙过头顶,想继续睡。但奇怪的是,他明明很累,很困,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直到他听见刷卡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抱着假兔子蒙头装睡。
隔着被子,他听见开门声,然后是傅让夷换鞋的声音,特意放轻的脚步和塑料袋摩擦的寒窣声在逐渐靠近,来到床边。
他听到很小声的一句“宝宝?”,但没有回应,继续装睡。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就应该趴着睡,而不是仰卧,这样真的很容易露馅。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要装睡。接着,他感觉傅让夷将他头顶的被子撩开了,一只凉凉的手掌抚上额头,拨开头发,柔软的一个轻吻落下来。
没有叫第二声,傅让夷起身离开,似乎去了洗手间,洗过手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什么,然后很久都没有新的声音。他在干什么?祝知希很好奇。正这么想着,忽然又有了新的声音。又是拆包装,然后……很像是橡胶薄膜贴上皮肤的声响……
被子被掀开了。
干嘛啊?不会一回来就做吧!前面都没戴现在想起来要戴了吗?
祝知希面对天花板仰躺着,背绷得很紧,快出汗了,傅让夷就坐在他身边,他不敢静眼,但能感觉到,他的手进了被子。奇怪的是,碰到他时,手比刚网热了很多。
温热的手握住他右腿,轻轻往上抬。就这样,他的膝窝搭到了傅让夷的臂弯。
这简直太熟悉了。他很轻易地被打开。另一只手也像他想象的那样,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某一处。
你是真的想做寡夫吗??祝知希差点儿要跳起来和傅让夷理论了。可下一秒,他就被冰得差点哼出声。
手指是热的,被橡胶指套裹着,但凝胶太凉了,才沾上,祝知希就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原来是上药……
似乎是感觉到了,傅让夷没说话,但停了几秒才继续。然而下一秒,除了凉,异物感也随之而来。他根本不是只涂涂表面而已。
祝知希眉头皱紧,感觉很奇怪。或许是他动作很轻柔,凉的药膏也很快就舒缓了灼热感,但,但是……
他感觉傅让夷的指尖在某一处停下,刮了刮。是故意的吗?
“要涂这么深吗??”祝知希终于忍不了,撑着手臂抬起头,质问起“医生”来。
他以为傅大医生会懵懵地歪头,然后停下来。可谁知他竟借着祝知希抬起上半身的姿势,进得更深了。
“醒了?”傅让夷淡淡问。
隔着薄薄的一层橡胶,祝知希甚至感觉到冰凉的婚戒抵着的触感了。祝知希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和他对视。
“你知道我装睡?“
傅让夷嗯了一声:“一进来就知道了。”
“为什么?”祝知希不能理解,“怎么发现的?我觉得我演得很像啊。”
傅让夷抽出手指,又挤了药,随口说:“看多了就能发现了。”
你不睡觉是吧,光看我睡觉。祝知希心想。
“哎呀不想涂了。”他伸手去抓傅让夷的手腕,“可以了,好冰啊。”
“忍一忍,感觉发炎了。”傅让夷说,“我还买了消炎药,一会儿吃了东西要吃。”
“那也不用里面都……”祝知希扭着腰躲,但躲不开,还被傅让夷掐住了腰。他又气又想笑,怎么会有人这么认真的?
于是他故意捉弄道:“傅老师,你不会连腔口都要涂吧?那手指也不够啊。”说着,他伸出手,手指像小蛇似的钻进他上衣里,指尖描来描去,
傅让夷捉住了他的手,十指扣住,耳根红了,还一本正经说:“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祝知希想笑,好像之前那个做起来不要命的人不是他似的。但看到傅让夷这么认真上药,他又想,会不会傅让夷现在清醒过来,觉得很愧疚呢?他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失控吧。
祝知希还记得,中途有一次他实在是没力气,好像短暂地晕了过去,把傅让夷吓得暂停,抱着他乱晃,硬是把他晃醒了。
那时候自己好像还口齿不清地说了胡话,说什么要吃草莓蛋挞…傅让夷把他搂在怀里,搂了好久。他蹭了蹭胸肌,就又睡过去了。
傅让夷肯定吓坏了。
想到这,祝知希靠过去,伸手搂住傅让夷的腰,对他说:“我没事哦,我觉得挺好的。”“可是你后面一直在哭。”傅让夷垂着眼,“问你疼不疼,你又说不疼。”那当然是骗你的,我可是纸片划到手都要叫两声助助兴的人。“真不疼啊。”祝知希把下巴尖抵在他腿上,小声说,“很舒服,就是太舒服了,所以才哭的。”傅让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之前还说,如果我不把你留下来,你就会哭到易感期结束。结果留下来也差不多。”
"那还是很不一样的。”祝知希仰头,甜甜地笑了一下,“我这几天流的都是幸福的眼泪,如果你赶我走,去住那个破特殊病房,我肯定每天在探视窗口伤心地以泪洗面。”
上药结束。傅让夷摘了手套,俯身,亲了亲他眼皮上的红痣。
“眼睛都肿了…….”祝知希说。
“嗯。”傅让夷又拿嘴唇碰了碰,“像在亲一颗小水球。”
祝知希抓起他胳膊咬了一口。
傅让夷没脾气地任他啃,另一只手抓起枕头叠在祝知希身后,等他咬完,把人捞起来靠在枕头上,起身找了件衬衫给他披上,又走到桌前猫着腰在纸袋里翻找着什么。
“你干嘛呢?”祝知希穿上了衬衫,随便扣了几颗扣子,望着他。
不一会儿傅让夷就回来,坐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两个小盒子,祝知希凑过去一看,傻眼了。
竟然是草莓蛋挞,还有一块巧克力千层蛋糕。
“你真买了?”祝知希肿肿的眼睛亮了。这不是他昏迷的胡话吗?
“嗯。不过没有草莓味道的。”傅让夷指了指蛋挞上堆得高高的草莓块,“这是我去果切店买了草莓,组装上去的。”
祝知希笑了:“组装得太完美了吧。”他小心翼翼地拿了蛋挞。上面的草莓颤颤巍巍,很快就被他塞进嘴里。
“唔!”祝知希竖起大拇指,“好好吃。”
“慢点。”傅让夷拿纸巾给他擦了嘴。
“我说胡话的时候还说了要吃巧克力千层了吗?”祝知希吃得津津有味,但完全不记得。
“胡话?没有。”傅让夷随意道,“买蛋挞的时候看到有人排队买这个,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
排队买甜品。真不像是傅让夷会做的事。
“谢谢你。”祝知希笑着搂住他脖子,“吃完这些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跑个马拉松都不在话下!”
“别说大话。”傅让夷磕了一下他额头,手在他的后背摸了摸,“睡饱了吗?”
一听这话,祝知希感觉不对,皱了皱眉:“怎么了?你要工作了吗?不是说请了易感假吗?”
“不是。”傅让夷想了想,似乎很难回答清楚这个问题似的,最后朝祝知希伸手,“手机借我一下。”
祝知希哑着嗓子,心想不演白不演:“喳。”他拿过手机,做作地双手奉上,“您请。”
傅让夷被他逗笑了,自然地解了锁,然后对着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将手机递到祝知希耳边。
几声提示音过后,电话接通,那头是个熟悉的声音。
“喂?”熟悉的上扬式的狐狸尾音。
祝知希两眼睁大,看向和他离得很近的另一只狐狸精,疯狂眨眼,捂着听筒用嘴型问:贺雪尧?
傅让夷没什么表情地点了头,又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说话。
祝知希清了好久的嗓子,带着有点尴尬的笑打招呼:“嫂子好啊。”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在开口时,尾调上扬得更过分了:“弟弟,别乱叫,我以后还要结婚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了?哪家熊孩子放炮仗往你嗓子眼儿扔了?”
祝知希表情一变。
别的不知道,反正这张嘴和大祝是真配啊。
祝知希:“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那头笑了:“宝贝,你看看是谁打的电话?”
诶?祝知希移开些,看看屏幕,然后下一秒手机就被傅让夷拿走了,还按了免提。
“说正事吧。”傅让夷表情比刚刚阴沉了不少,“我拿祝知希手机回,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祝知希眨眨眼。为什么?
贺雪尧语气带笑:“避嫌嘛,放心,我对人夫没兴趣。傅教授的眼睛都快长在祝二少爷脸上了,我还能看不出来?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一个小时之后,你们酒店一楼的咖啡厅见面,当面谈,ok吗?”傅让夷看了一眼祝知希,轻声问:“可以吗?”
祝知希想到来之前祝则然的话,心里琢磨着说不定贺雪尧真有事,就算没什么正经事,也可以帮祝则然打听一下。毕竟那家伙轻易不会开口,这次找人居然都找到他头上了。
“行啊。”祝知希笑眯眯说,“咖啡厅见啊,嫂子。”
“我最后再说一遍,别叫我嫂子。”靠在卡座沙发上,贺雪尧笑了笑,眼神扫过两人。
面对一来就乱叫的祝知希,他也只是笑了笑,嗔道:“小希,我名字很难记吗?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叫我雪尧哥,或者雪尧,随你喜欢。”
傅让夷脸色又阴沉下去。
“开玩笑嘛,我知道你俩没谈恋爱。”祝知希拉着傅让夷一起坐下。
“这玩笑可不好笑。”贺雪尧抬眼盯着他,一脸狐疑,“屋子里戴墨镜干嘛?有人打你了?”
祝知希被他这话吓一跳,摸摸鼻子:“不是,我眼睛……有点儿肿。”
“哦。”贺雪尧扫了一眼傅让夷,笑了,抬手把自己颈环和手环都调到最高,“傅老师出趟差挺滋润的。”
傅让夷显然没有和他聊天的耐心:“有什么事直说,我只给你十五分钟。”
“你们还有急事要做?”贺雪尧挑眉,“不让我们小希缓一缓?“
傅让夷耐心所剩无几:“你不想在这儿聊?现在去警局也来得及。”
祝知希懵了:“警局??”他拉住傅让夷胳膊,拽了一下,又冲对面的贺雪尧笑,仿佛在说:他这人说话就这样。
贺雪尧却没什么反应,脸上那种轻挑的神色也敛去:“你反侦察能力不错嘛,发现我前几天找人跟踪你了?”
傅让夷冷着脸说:“你找的那个人很不专业。”
买抑制剂那天,他就发现了异常。当时第一反应是之前发短信骚扰的人。他特意在便利店吃了个关东煮,想看看那个人会不会跟着进来。
果不其然,对方进来了。没见过的一张脸,一个Alpha,但和他有不小的体型差,感觉几下就能放倒。
傅让夷想知道对方的意图,假装浑然不知,打算起身离开时,在货架旁徘徊多时的那人才终于行动,似乎想和他一起从便利店大门出去,还特意撞了一下他。
不像跟踪的人,更不像是要行凶,反倒像个小偷。
“他身上有你的信息素,很淡,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傅让夷直接道,“说吧,你要干什么?”
贺雪尧听完,笑道:“其实我一开始不打算直接找你的,你们都结婚了,我可不想掺和进去引火上身,所以更想找小希帮这个忙,可惜小希没接我电话。”
祝知希有些懵,小声嘀咕:“原来大祝说的是真的…”
贺雪尧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人也坐正了,手指在桌面轻轻点着,斟酌了片刻后,他开口:“傅老师,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浪费彼此时间了,冒昧地问一句,你现在的父母,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对吗?”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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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们的64个霸王票、4200瓶营养液~
————小剧场之小祝宝贝睡着之后————做完最后一次,小祝又又又昏睡过去了,傅让夷捏了捏他的脸,俯身靠过去,听到小祝发出了睡着时才会有的fufu的呼吸声。他放心了,起身去放热水,然后把人抱去泡澡,因为正好是白天,他打电话叫了酒店服务,让人在他们泡澡的时候上来换床单,毕竟之前的全湿了,小傅老师在电话里特别提醒,最好是Beta工作人员。等到他带着小祝清理完,房间也焕然一新,他把小祝放回干干净净的被子里,抱着他,盯了好长一段时间,玩他的头发,手指拨弄他的嘴唇,捏鼻子尖,把手指尖轻轻塞到他兔牙下面,被咬了还笑。玩了半小时小祝,他才舍得睡觉,睡前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词条:[Beta和Alpha做过之后,会疼几天]帖子下面简直就是Beta的集体控诉和Alpha忏悔室,傅让夷差点儿加入后者,但忍住了。搜索[XX之后缓解疼痛的药膏]看到一个Beta评论:LXX药膏很好用,我每次都会买一点备着,指望我老公是不可能的,他只做根本不负责,早知道不和他结婚了,怪不得都说AB恋不会好结果……·]傅让夷盯着那一条评论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回了:[AB恋很好,你丈夫不怎么样,可以考虑离婚]然后他被骂了一句“你有病吧”,被拉黑了。祝知希睡着睡着抖了一下,抱紧了他,哼了两声,令傅让夷心情好了不少,没和那个蠢Beta计较了。退出这个问题,搜索[附近卖蛋挞的店],找到一个目标,确定开门时间,定了闹钟。抱着小兔子,闻闻小兔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