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佛罗伦萨音乐学院出去的时候,春日的佛罗伦萨浸在蜂蜜质地的暮光里。
黄昏、白鸽、晚霞。
暮色中的佛罗伦萨构成了所有浪漫的代名词。
尹敛从维琪奥桥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时,恍惚轻漾的水波纹仍残留着白昼的暖意。耳边传来萨克斯手的民族乐调,她双手撑在桥边,额角的碎发被晚风轻柔吹拂开来。
尹敛问萧玺野。
"当时,你看到我走过来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纳罕,了然,亦或是兴味。
阿诺河在脚下蜿蜒如缎带,对岸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正被夕阳镀成玫瑰金。萧玺野顺着尹敛的目光望去,老桥的拱廊下正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语气轻缓。“心情复杂,但最多的,是庆幸。”庆幸。他和尹敛,可以不再是两条单独行走的相交线。他们,还可以有第二个交点。
石砌建筑倒映在阿诺河上,在暮色中舒展轮廓,阁楼的木窗被晚风吹开,晾衣绳上雪白的亚麻床单微微鼓起,像突然绽放的栀子花。
“如果上一次在这里见面,是我们的第二个节点。”萧玺野低头笑了下。
“我希望,它能见证我们的第三个节点。”对岸旧宫的塔楼传来七下钟鸣,广场鸽群旋舞。萨克斯手似乎换了一首曲目,连带着旋律都柔和起来。
"那天的维琪奥桥,好像也有这样一个落日。"
那是他在参与她的独奏会前,偶然在桥上瞥见的。那时的他在想,尹敛是否也会经过这段路,她在路过这座桥时,是否也会因为这样的落日驻足。
而现在,他们于同一座桥,赏同一日落。
萧玺野转身的同时,风划过尹敛的发尾,她似有所感,摸了摸脑后的白纱。是那天在婚纱店,他们一起看过的婚礼头纱。
萧玺野望着尹敛怔愣的样子,轻笑出声。"果然很好看。"
恣肆的眉眼在夕阳的照耀下洇开柔和的色彩,他单膝下跪的刹那,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拖拽放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紧张的萧玺野。
鸽群在他们头顶盘旋成流动的穹顶,他低头,想要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戒指盒。
这么简单的动作,手微抖着,试了两三次才拿出来。
天鹅绒戒盒内镶嵌的铂金戒圈泛着珍珠母贝光泽。与他食指上银戒样式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的款型。
这上面没有篆刻任何的日期与姓氏。她接受它,亦或是不接受,都是自由的。
正如萧玺野所说,是她先锁住了他。而现在,他只是把一部分的他交给她。
“这几天我始终在想,要怎样正式的求婚形式才能展现我对我们这段关系的重视,”他的嗓音真挚诚恳,面色郑重地望向她,“但在看到你戴上它之后,我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尹敛,我知道你自信、独立,即使没有这段关系,你依旧能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他说,“但我好像已经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离开你,想要每时每刻看到你,想要和你进一步,再进一步。”说着,萧玺野自己也低头笑了。
“讲实话,我从没发现自己这么贪心过。”“我的人生如果有另一个人的参与,那个人只能是你。”他的眸色与戒指的亮色一同闪着光,“所以,如果你也有和另一个人走下去的打算——”“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裁剪得当的西装将他整个人衬得挺拔而庄重,神情里没有半点平日里的随性,眼眸里照进落晖的光芒,比焰火更耀眼。
她早该想到的,想到萧玺野穿得这么正式,不只是去演奏厅那么简单。
他在她的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高傲与散漫。他在问她,他的人生只能是她,而她的人生,能不能考虑他。
鼻腔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意,尹敛垂眸,望向他手中的戒指。
“我不需要考虑。”
她的清眸里漾起淡淡的暖意,嗓音挚诚。
“我也,只能是你。”
指骨上沁出点点凉意,萧玺野把她抱在怀里,鼻梁埋进她柔软的颈窝。尹敛感到锁骨浸上点点湿意,他抱着她的力道更紧。
萧玺野哭了。
鼻腔的酸意逐渐蔓延到眼中,尹敛竟然也有了想哭的冲动。
从未想过的关系,从没料到的人。到如今变成了她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
两人牵手回到旅馆后,尹敛摩挲着中指的戒指,还未缓过神。戒指大小正好合适,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萧玺野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颊,手机上在输着什么。
尹敛朝他的方向望去,看见他在手机上输着几个字。中国籍在意大利怎么登记结婚。
噗嗤一声笑出声,她对上萧玺野的眼睛,好笑地问他。“我又不会中途跑掉,回国再登记不行吗?”“就是怕你中途跑掉。”他关上手机,曲起一条腿在床上,低下头来吻她。
“好怕这一切都是五年前的一场梦。”醒来,就又回到了那片空旷的烨林。
她又变成了隔着薄纱的音符,在他脑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后,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这当然不是梦。”尹敛听后,双手箍住他的脖颈,凑近他的唇。
“我是真实的,你也是,”她的双手在他滚烫的脖颈上抚摸着,“你能感受到我的,不是么。”
“不够。”粗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天旋地转间,尹敛已经被他抱着骑/坐在他身上,灼热的触感从两人相触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
萧玺野的手拍了拍她的腰,将她向下压。“怜怜,我想要感受得更深入些。”
尹敛感受到他西装裤的弧/度,目光缓缓滑向他今天衣冠楚楚的模样。
今早他凑到她耳边说的话,现在全都浮现了出来。
在床/上也这样穿,并且由她全部解开么。
她的双手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徐缓移到他紧系的领带上。
因为萧玺野今天穿得十分正式的缘故,领带系得很牢,就连扣子都扣在了最上面。
尹敛纤细的指骨碰至领带的一角,尾指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喉结。
下一秒,极为明显的吞咽声响彻空旷的房间。
萧玺野的胸膛起伏起来,幅度不大,但尹敛能感受到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紧实的腰腹依然悄然绷紧,跃跃欲试地向上顶。尹敛感受到他的躁动,挑眉,手上解领带的动作依旧不急不慢。
“不要着急。”
她的声线里裹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夜还很长。”
夜的确还很长。他们之间的接触,也远远不止于此。
过了几分钟,领带终于被尹敛解开,她又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扣子。滚烫的热度沁上她指根处冰凉的金属,萧玺野喉结滚动得更加剧烈。
在解到第三颗扣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了了。
“宝宝,不要折磨我了。”他的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即使隔着那么多层的布料,尹敛仍是能轻易感受到他向她传递过来的热情。
“帮帮我。”
他的嗓音已然透着颤意,尹敛终于肯施舍,手掌伸进他的衬衣,抚摸起他贲张的肌肉线条。
她故作不解:“我要怎么帮你?”
话是这么说,掌心却开始顺着他起伏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下。直到摸到那块冰凉的金属——他的皮带。
他的手带着她,去抚摸那块皮质触感下,火热得坚硬的身躯。
萧玺野:“解开它。”
被萧玺野解了那么多次衣服,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而深入地去探索他的身体。
滚烫的,热烈的。属于她的。
像是在拆一件期待良久的礼物,礼物兴奋,连带着尹敛的心脏也开始跳动起来。拆干净了礼物,露出内里鼓噪汹涌的声势。只是这份礼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听话。
她亲自打开了他,他却急不可耐地用自己来回报她。尹敛跌入了礼物盒中。她也成为了礼物的一部分。
汗水相融,衣衫尽褪,她的眼神里尽是迷离,与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餍足。床板吱呀呀地响动着,她张开口,想让萧玺野轻一些,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浪迹萍踪间,他麦色的肌肤紧贴上她雪白的身躯,汗液流过他紧绷的小臂,挺拔的鼻尖留恋她柔软的颈项。又是重重的一记吮吻。
“宝宝,我好爱你。”他的语言直白,行动更甚。“怜怜,宝贝。”他用唇细密吮她耳垂。
“老婆。”尹敛快要被他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空气被挤压、蒸腾,又粘稠成彼此身上的汗如雨下。似乎和萧玺野的每一次亲密,都能让尹敛感受到一种濒临窒息的快感。极致的着迷,上瘾。他们的身体,是如此契合。
筋疲力尽后,尹敛在他怀里睡去,隐约感觉到他抱着她去洗澡后,又重新回到床上。翌日,又是在他怀里醒来。
萧玺野说已经习惯了有她的生活,尹敛又何尝不是。她在佛的那几年,在单身公寓住的时候时常做噩梦,即使是回到京市的那段日子,也没有好转的情况。
而现在细细想来,她夜晚做噩梦的情况,竟然已经不自觉地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尹敛无可否认的是。萧玺野在身边,会让她感到安心。
昨晚疯狂的一夜仍历历在目,她全身却换好了干净整洁的睡衣,除了身体酸软外并没有其余不适的感觉。
萧玺野见她醒了,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小臂微微移了些位置,方便尹敛换一个更加舒服的睡姿。
尹敛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抬眸,看见他左耳的蓝牙耳机。
“你在和谁通电话?”她的嗓音里还掺着事后的沙哑。“段旭。”萧玺野伸出手,轻捋她柔顺的发丝。
尹敛问:“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吗?”“不是,”他用惺忪平常的语气回答,“我让他把我们的证件带来佛。”
尹敛猛地抬头,撞入一双含笑的眼眸。
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怜怜,我们就在佛罗伦萨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