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才刚抱过没多久,但现在面对面看着,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感觉。


    少年有一双澄澈透亮的小鹿眼,仰起头时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开口说话时是好听的吴侬软语,纪清阁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微微颌首,回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你就是苏家的小公子吗?”


    苏官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苏官。”


    苏官担心太女殿下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详细的介绍道:“是苏州的苏,大官的官。”


    他歪了歪脑袋,“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注意到少年的敬称,纪清阁眼眸微微挑起,温笑道:“可以唤我殿下,或者你喜欢别的称呼。”


    苏官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称呼,便认认真真的喊了一句,“殿下。”


    他话音刚落,肚子便不由他作主,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羞愤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他明明都已经偷吃了一块糕点,怎么还会饿呢?


    如果现在有地洞的话就好了,他肯定立马变成个小老鼠,钻进去。


    他伸手拽住纪清阁的袖子,企图用告状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提醒的语气十分恳切,“殿下,那些饺子没煮熟,您可千万别吃。”


    纪清阁瞥了一眼被他扯住的袖子,随后望向桌子上的那盘饺子,顿时便明白他这是先尝过了,忍不住轻笑出声,耐心为他解释道:“无妨,这是特意做成生的。”


    苏官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他小声纳闷道:“可是生的根本都不能吃。”


    幸亏他没有饿到要吃生饺子的地步,不然要是囫囵吞枣的都吃进肚子里,肯定是会坏肚子的。


    看着自己的太女夫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纪清阁好奇的问道:“你吃了几个?”


    苏官闷声道:“三个。”


    他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倒霉,没想到那盘饺子都是生的,所以无论他吃几个,都一样。


    原本是要喝交杯酒的,但苏官现在还饿着肚子,纪清阁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轻声问道:“想吃些什么?”


    苏官没想到纪清阁会这样问他,他慢慢抬起头,发现纪清阁眼底温和,他捏着自己的衣角,纠结了一小下,小声道:“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甜的。”


    纪清阁道了声好,吩咐在外面候着的宫侍送份荷叶酥进来。


    一听到荷叶酥,苏官的眼睛都亮了几分,这可是他在选夫宴上一直惦记着的东西,可惜没尝到半口,不到一会儿,就有整整一大盘摆在他的面前。


    吃到嘴里的第一口,苏官就确定这是正宗的江南风味,他觉得自己开心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刚才吃到生饺子的郁闷一扫而空。


    纪清阁第一次发现,原来看人吃东西竟是一种十分愉悦的过程,苏官的吃相很可爱,荷叶酥是新鲜出炉的,正是最酥脆的时候,一拿起来还会掉下来些酥渣,为了避免弄脏嫁衣,他只好一口吞下,但他的嘴巴又不大,最后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也不知道刚才偷吃糕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可爱。


    吃到七分饱差不多,苏官坐直了身体,对纪清阁道:“我吃好啦。”


    “吃饱了吗?”纪清阁见他嘴角还有残留的酥渣,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俯身往下。


    苏官本来好奇纪清阁凑过来想做什么,结果是为了帮他擦嘴,就像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大姐姐,他瓮声道:“饱啦。”


    纪清阁命人将剩下的荷叶酥撤下去,再将温好的果酒送上来。


    果酒不易醉,最适合初尝者,而且现在夜深露重,不宜喝凉的。


    苏官从纪清阁手中接过酒杯,并向她投以询问的目光,纪清阁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慢慢拉到与自己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开始教他怎么喝交杯酒。


    “跟我的手腕贴在一起,离我再近些,将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边。”


    苏官是个听话的好学生,他照着纪清阁说的做了,果然成功喝到了酒杯中的果酒,这是他第一次沾酒,不仅没有想象中的辛辣感,口腔里还有淡淡的甜意。


    纪清阁是看着他喝下的,因为手腕相贴,少年想要喝到酒,就必须离她更近一些,近到呼吸可闻的程度。


    少年的眼睛里就只有酒,在喝下去后,便迫不及待的望向了她,像是求夸的小孩子似的。


    苏官晃了晃空酒杯,“殿下,我喝完啦。”


    纪清阁清楚的看见苏官的耳尖泛起了一层红意,看着她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茫然,不解的问道:“殿下,我是不是醉了?”


    纪清阁笑道:“果酒喝不醉人,你不会醉的。”


    苏官点点头,觉得纪清阁说得有道理,“殿下这样说,那我就还是清醒着。”


    从天还没亮便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又在东宫折腾了半天,苏官感觉身体疲倦极了,他揉了揉眼睛道:“殿下,我确定我困啦。”


    纪清阁伸手抚了抚他的发,低声问道:“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苏官嗯了一声,跟纪清阁走到了床边,纪清阁停下来问他。


    “会解婚服吗?”


    苏官想了想道:“不会。”


    他的嫁衣还是家里的下人花了一个时辰才帮他穿上的,至于怎么解开,他是一点儿都不会,这会儿想要躺到床榻上睡觉,却是必须要将衣服脱下来的。


    他刚在想要不要叫半春进来,就看见太女殿下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腰带处。


    婚服是纪清阁亲自督工检查过的,想要穿上去是要费些功夫,但脱下来却只是一个呼吸间的事。


    她手指一勾,少年的腰带便掉落到了地上,复杂繁琐的婚服紧跟着落地,露出雪白的里衣。


    苏官没想到纪清阁这般厉害,连难倒他的婚服都能解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殿下送我的玉佩,您说要亲自取回的,我一直都有好好收着。”


    他在整理嫁妆的时候,还专门将那块暖玉放到盒子里保管,如今随着他一起嫁到了东宫,也方便还给它的主人。


    他想去拿装暖玉的盒子,却被纪清阁握住了手。


    纪清阁望着他的眼神温柔,“已经娶回了。”


    苏官此刻已经困得晕晕乎乎的,听到纪清阁这样说,下意识点头道:“那殿下可要好好收着。”


    纪清阁揽过他的肩膀,慢慢抱住了他。


    少年的身子十分柔软,腰身纤细得盈盈一握,在暖色光亮下,娇俏的脸蛋就像是鲜嫩欲滴的桃子,白里透着粉。


    苏家精心养大的掌上明珠拥有最白皙漂亮的皮囊,哪怕用最苛刻的要求,也在他身上挑不出一点儿瑕疵不足来,就像是一块浑然天生的美玉。


    他如藕般的小臂上赫然点着一颗殷红的守宫砂,代表着尚未经人事的处子之身。


    在布置婚房时,便已经在床榻上放了一张白色的帕子。


    纪清阁将少年抱到了床上,婚床是用品质最为坚固的木料打造而成,一点儿都不小,两个人睡绰绰有余,被褥也是挑了丝滑柔顺的面料。


    这间婚房的东西都是纪清阁亲自安排的,小到龙凤花烛,大到布局摆件,皆是精挑细选过的,每样拿出去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苏官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十分自觉的挪到了里面睡,将外面的位置让给了纪清阁。


    他知道成亲后两个人是要睡在一起的,可能还会亲亲抱抱,前者他在家时就时不时跟哥哥睡在一张床榻上,是以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而后者...


    苏官望向纪清阁,女子长身玉立,刚将腰带解下来放到一旁,正将大红色婚服从身上脱下来,在瞧见他投过来的眼神时,唇角微扬。


    纪清阁将灯吹灭,在黑暗中细细抚摸着少年的面庞,然后埋在他的脖颈处,嗅着他身上混合着糕点香甜的味道。


    苏官是第一次跟人这样亲近,他不由得紧张到了极点,忍不住用力抓着身下的床单,尝试着让自己的呼吸不要那么急促。


    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让他闻到了纪清阁身上淡淡的酒味,却是跟方才果酒的味道有些不同,他小声的开口问道:“殿下还饮了别的酒吗?”


    “嗯,一时高兴,就多饮了几杯。”


    在黑漆漆的环境中,纪清阁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苏官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轻轻触碰了一下。


    但苏官的身体有些微僵,呼吸竟也开始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纪清阁想做什么。


    纪清阁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并没有急于现在就做些什么,给他盖上被子后,便躺在了他的身侧。


    苏官整个人团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困得眼皮都在打颤,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几句,便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纪清阁没听清,朦胧夜色中,她侧头看着枕边已经进入梦乡的少年,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拍着他的背。


    她娶的太女夫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纯白无暇的纸。


    还是个比她小七岁的少年郎呢,纪清阁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