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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诗经》集句(2)

    小默见刘莽貌似蔑视舒晏的意思,厉声道:“比不过玉叶馆,又来挑衅我舒大哥,真是自不量力。我实跟你说,普天之下,若论五经,我舒大哥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


    这话吹得把在场的人都说笑了。芷馨暗想:哦,想必这个人就是跟小默最要好的那个尚书郎舒尚仁了。


    舒晏被小默捧得脖子都羞红了,忙将他扯在一边,然后啪啪啪将这七十句原诗的出处都一一说了一遍。全诗将十五国风全部包含在内,还有《雅》四处、《颂》一处。第一阙选自九篇;第二阙十一篇;第三阙八篇;第四阙十一篇;第五阙七篇,五阙七十句,合计选自四十六篇之中。这七十句集句,有两两之间重复选自同一诗作的情况六篇,减去之后,正好和四十篇之数。


    大殿内赞声连连,正当四十国使节都心服口服之际,忽听刘莽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算来,虽然是选自四十篇章没错,但你们却已输了,十七公主乃是我的人了。”


    大家听闻此言,都目瞪口呆,不知何意。芷馨也被吓一跳:难道自己匆忙中哪里出了差错?若真如此,自己岂不是做好不得好了?不但没能帮得了小默,还让大晋输了局,最重要的是白白把十七公主也给断送了。她茫然不解,忐忑不安。当然,最是惊恐万分的当属面纱内的十七公主了。


    只有小默跳起来指着刘莽道:“已经给你算得明明白白,还不认输,要耍无赖不成?快说清楚,不然,必定不饶!”


    “天子在上,谁敢无赖。”刘莽收起笑容,言语谦恭,却一副傲态地分说道,“刚才舒尚书郎所言确实不错,诗曲本身恰合四十之数,但你们却忘了还有题首,本曲题首为‘如之何勿思’,也是《诗经》中的原句,且是选自另一篇章,如何没有算在里面?”


    芷馨闻听此言,心内又急又恼:纯属借口!当初讲的四十篇之数,指的是诗曲本身,并没提及题首。题首乃是为了方便报曲名而加上的,如何算在内?


    但刘莽所言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题首算不算在集句本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因为刚开始没有确切地讲明,刘莽就以此为辞,百般抵赖,拒不承认自己输了。


    “刘使节讲的没错,诗曲本身选自四十篇章,题首出自另一篇章,合计四十一篇章。”比玉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将舒晏、小默等人气得义愤填膺——你施比玉虽然不谙世事,但身为晋臣,总不能胳膊肘向外扭吧?


    平白来了一个救兵,刘莽喜出望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比玉又幽幽地道:“可是刘使节,刚才各番国使节用《诗经》为陛下祝酒的时候,并非只有你们四十人,珍馐令也说了句‘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呢,所以应该是四十一人,恰合四十一篇之数。”


    小默一听,高兴非常,想不到自己脑袋一热,随口那么一句,竟然派了大用场。


    刘莽青筋都冒了出来,指着小默对比玉道:“他并非番臣,怎么能算在我等之列?”


    “怎么不算?我是羌人,且我的外祖父乃是羌酋,跟你们的家世一样。”小默抢过话道。


    “可你已经做了珍馐令,乃是本朝的官员。虽说是羌胡官员,但也有别于番国使节!”


    “羌胡官员确实有别于番国使节,可题首也有别于诗曲本身不是吗?”


    刘莽被怼得哑口无言,终于承认败了这次赌局。他和宇文袭的精心谋划成了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垂头丧气,茫然若失。


    皇上大喜。他不知道后宫中居然有如此能人,自己还有这么个多才的女儿,能为自己、为大晋争了气。想到此前一直对这个小女儿的忽视,心中满是愧疚,此时他心中已有了嘉奖之意,便命十七公主和馨博士先回玉叶馆去。又对刘莽道:“匈奴使节,如今你输了,你的赌约是怎么说的,你可不要忘了!”


    刘莽摇头叹息,只能唯唯称是。


    除了司马炎,还有一位父亲,对女儿所唱曲目完全出乎意料,那就是石崇。石崇虽说桀骜不驯、行事张扬,但也是相当有才气的,在当时可是文学领军人物之一。对于《诗经》这样的基本典籍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的。他听了女儿的这曲长诗,大概明白了其中之意,不免疑云重重,心内好生奇怪:短时间内做出这么长的集句,显然不可能是那群公主学生,必是自己的女儿芷馨。此曲篇幅虽长,内容也是一波三折婉转哀怨,感情却是一成不变的纯洁真挚。原来女儿是个有故事的人,若非如此,她绝不会一气呵成地联就出来。她在进石府之前大概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放弃要回家乡去的打算,怨不得屡次给她提亲,她都不肯……


    不提石崇猜疑,却说跟施惠坐在一起的臣僚们,见今日元正大会即将圆满落幕,而且乐舞深受好评,也令皇上满意,于是就纷纷对施惠恭维着:


    “令郎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本事,这么大的一场元会乐舞,指挥得一丝不乱,没有半点疏漏,而且首首精彩纷呈,就是以前太乐署的那起老乐官,也难做到。”


    “不仅如此,最主要的是经过了这番变革,摒弃了千百年不变的陈规旧俗,让元会可以这么新颖独特,别具一格。”


    ……


    小默听了众人的言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心内愤愤不平:什么满堂公卿,原来全都是瞎子。我舒大哥没日没夜、辛辛苦苦地忙活了这么多天,付出了多少心血,却无人夸奖;施比玉那小子对元会从来不闻不问,压根也没怎么出过力,却凭借着他父亲,获得厚赞,简直本末倒置!


    她心里的愤恨当然不能阻止大家的口舌。


    豫州大中正贾恭也随顺着众人对施惠道:“令郎少年英才,真是施将军之福啊。”


    施惠连连摆手:“诸位太过奖小儿了。”然后又斟满了一杯酒,敬了贾恭,小声地道:“中正考评在即,犬子的品状还要劳烦老兄!”


    贾恭受了这一杯,斜睨着醉眼道:“自家孩儿,何须吩咐!”


    大家俱各欢喜,舒晏笑问小默道:“今日,我的每首乐曲,你都配上一道肴馔。公主和博士最后献上的这首长篇诗曲,在你我二人的原计划之外,你是空白着,还是另安排一道肴馔来配?”


    “怎么能空白呢?我早就准备好了。”随着小默的一个指令,四名御厨抬上来一个大圆桶。


    “今日盛世欢歌,肴馔上了不少,最后就以一道羹做结尾。此羹名叫海内一统羹。”


    小默命令将桶盖打开,里面现出浓浓的羹汁来,肉、果、蔬、谷,百物杂陈。他盛上一杯,首先献给皇上,然后再分发给所有宾客。


    司马炎喝着这碗别开生面、百香云集的浓羹,问小默道:“此羹是何名堂?”


    见皇上发问,小默赶忙回道:“此羹之所以名叫‘海内一统羹’,是因为它聚集了大晋一十九州的特产和四夷诸国的方物。每物只取些许,加水熬制而成,聚合在这一只大桶内,象征着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四海之间全都在大晋的统御之内。”


    “哈哈哈哈。”司马炎听毕拂髯大笑,对满堂文武道,“今年的元正大会无疑是最成功、最独一无二的!乐舞方面,每一个乐器、每一首曲目都是精心甄选、编排,将乐舞的深层特点充分发挥了出来,独奏、混奏结合,雅乐、散乐共赏,由此可见,舒、施二卿费了不少心血;席筵方面,珍馐令更是别出心裁,采取食乐相和的形式,不仅每道食馔都独具匠心,而且将乐曲与美食的潜在共性联系在一起,配合得天衣无缝,实属难得。事实说明,朕把今年的元正大会交与你们三位年轻人,是完全正确的。你们果然不负朕望,朕要嘉奖你们。”


    三人听了皇上的中肯言语,而且要给嘉奖,都喜笑颜开。小默又奏道:“陛下要嘉奖,可不只我们三人,十七公主和馨博士也有功劳呢。”


    “嗯,不错。朕心里也记着她们呢,本想回到后宫再考虑。既然你提出来了,就在此一并赏了吧。”


    司马炎开金口,先赏赐舒晏、比玉、芷馨、小默四人,每人绢百匹,钱二十万。在赏赐自己女儿的时候,略迟了迟,想起自己的这个女儿,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没给过多少关爱,眼看就要嫁人的年龄,还没有个正式的封号,于是心头一热,加封十七公主为永安公主,终身食邑永安邑,且可传子承嗣。


    三人齐齐倒身谢恩,并替十七公主和芷馨高兴。除了这几位主要人员,其余元正大会有关人等俱各得到赏赐。


    元正大会结束,司马炎支撑了一整天,早已疲惫不堪,在诸大臣的再次恭祝之后,回后宫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