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等候鸟过境 > 第47章 他的身世
    月上枝头,月光穿过交错的枝桠,闪动着成串的光辉,微风又起,花瓣摇曳。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宁静,花瓣和树叶落在青石板上,萧索无声,逐渐枯萎。


    池靳白冷瞥着枪声的方向,低语一声:“看来已经得手了。”


    站在他对面的女孩子紧紧皱着眉,似乎在看一个陌生男人一般。


    来往的宾客们吓了一跳,面露恐惧的看着主人家。


    晚宴刚要开始,长桌中央堆满了世界各地运来的鲜花,成套的奢侈品餐具泛着银色的光泽,灯光摇曳,佣人们端着盘子来来往往,上面的菜品都是来自世界各地五星级酒店的厨师严格挑选和亲自下厨的。


    此刻正坐在主位上的夏文光和夏衍川倒是不慌不乱,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刚刚的声响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不是让他们八点才放烟火吗?现在是怎么回事?”温婉的沈绾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对管家说着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座的宾客都听的一清二楚。


    在众人困惑不已的时候,相继的烟火只蹿天际,“砰砰砰”的声音更是响彻云霄。大厅内的人的视线纷纷被窗外耀眼而美丽的烟火吸引住了。


    刚刚沈绾的说辞变得格外有信服力。


    后院的小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在池靳白的眼神示意下,夏稚才伸手推开车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面无血色的封久久,她身上的外套还不断的渗出殷红的血迹。


    见她缓缓睁开眼,夏稚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伤哪儿?”


    明明浑身都是伤,此刻对方却还能懒散的倚靠在后座上打量着她身旁的男人,开着玩笑:“祸害遗千年,死不了。倒是你,艳福不浅呀。”


    夏稚懒得搭理她,刚要上车,准备带她离开。


    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气急败坏男高音:“我看你们今晚跑得了吗?”


    只见男人吐掉嘴里的烟头,紧紧咬着牙关,缓缓的将枪上膛,神色狰狞。


    在他动手之前,池靳白已经侧身抬腿,朝着对方的手腕直接踢了过去,他速度快的让旁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随着骨裂的声音一同响起的便是枪支落地的声音。


    男人疼的额头上全是汗,弯下腰,用另外一只手捂着受伤的手腕。


    池靳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扬起唇角,向前探身道:“夏老爷子知道你跟地下拍卖会的人合作吗?”


    在灯光下,夏稚靠近一点,才看清这个男人就是刚刚在木屋前试图对自己动手的人。


    男人面部肌肉疯狂抽动,喘着粗气说道:“你一个医生这是要跟整个夏家为敌吗?”


    “我不在乎站在任何人的对立面。”池靳白风清卓越的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漫天烟火,明明浅笑着,说出的话却格外骇人:“只是你既然认出了我,你猜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紧的。”


    他大声叫道:“你敢。”


    池靳白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能在夏家抢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男人镇定的神情终于一寸寸裂开,只是还未来得及求饶,就被身后匆忙赶来的白上捂住了嘴巴,“靳少,对不起。我们被几个尾巴拖住了,已经处理干净了。”


    “我不想再看到他。”他俯视着跪在地上面色铁青的男人,声线偏冷,是夏稚从未听到过的冷漠。


    而后,池靳白便让白上送她和封久久回去,自己孤身留在了宴会上,毕竟是邀请而来的宾客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不仅不礼貌也不合礼数。


    回去的一路畅通无阻,夏家甚至没有任何人露面。想必是池靳白从中做了什么动作。


    封久久伤势很重,强撑了许久,还未到达别墅就体力透支的晕倒了。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白上坐在驾驶座不由的抖了抖身子,才敢开口道:“夏稚小姐,别太担心。靳少已经把毕医生叫来了,他现在就在别墅。”


    “靳少”这个称呼她已经听了不少遍了,从前并未在意,只有这次才明白这两个字里面的份量。


    那是完全与她记忆中的“池靳白”完全不同的人。


    入秋的夜月明风清,总能带给人一种娴静却又孤寂的感觉。


    毕沉稳住了封久久的伤势,有他寸步不离的照顾,几乎不需要夏稚。


    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换了一件宽松黑t的她趴在窗口,任月色静静流泻在领口的肌肤上。


    冷白的指尖点燃了一支烟,明明烟瘾不大,却成了戒酒后唯一的爱好。


    夏稚刚想把烟放在唇边,就看到池靳白踏着如水的月色,缓步走进院子里,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她。


    接触到他似笑非笑的视线,像是追贼心虚般,行动比想法更快,她几乎是立刻摁灭了烟头,关上了窗户。


    大约过了两刻钟,屋内响起了敲门声。耳尖一动,听到脚步声,夏稚便知道来人是谁。


    她合上笔记本,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已经洗过澡穿着一套黑色居家服拎着打包好的点心站在门口的男人。


    池靳白淡笑问:“晚饭没吃,现在吃点东西?”


    她盯着他明显洗得泛白的手指,微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他喊了声“夏稚”,她才回过神,让他进来。


    港式点心十分丰富,他坐在她对面,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个虾饺放在她碗里,“客厅血腥味还没有散,所以才把点心带来你房间。”


    那是之前封久久身上留下来的血迹,夏稚手一顿,看着他的眼睛,字正腔圆地喊了声:“池靳白。”


    “嗯。”他一边打开手边的双皮炖奶一边回应她。


    她问:“你把他杀了吗?”


    池靳白满不在乎的把骨节分明的双手摊放在她面前,声音低沉:“怎么?这双手只能拿刀救人却不能杀人吗?”


    她垂着眸,盯着眼前干净纤长漂亮的手,很轻地问道:“你想做个坏人?”


    那双手越过小桌子,慢慢地抚上她的脸,池靳白帮她把落在脸颊上的短发拨开,看着她白净的小脸,认真的问:“如果我做一个坏人,会离你近一点吗?”


    他的话在她心中荡起片片涟漪。


    夏稚看着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干净俊美,低头垂眸,纤长的睫毛低垂,卷翘出柔和的弧度。


    那半垂着的桃花眼,明明像是装满了夜空中的所有星星,格外明亮而耀眼,却又像是突如其来的乌云逐渐遮住了。


    她猛地站起来,淡薄如水的声音,仔细听便会发现有一丝颤抖,“你疯了吗?”


    他自嘲道:“以前我一直在努力做个好人,可还是失去了你。现在还能跟你站在一起,做个坏人也无妨。”


    “你考虑过”她顿了顿,咬着下唇继续道:“你爸妈吗?”


    池靳白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在她身边说道:“有件事你好像一直都不知道,本来想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你的,现在看来不需要等了。”


    夏稚疑惑着看他,等着下文。


    他突然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一只手就能禁锢她纤细的腰,在她推开他之前,他才低头附在她耳旁微微叹息一声:“他们的亲生孩子其实只有一个。”


    这个消息不可谓不震撼,夏稚在他怀里停住了挣扎的动作,整个人怔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池靳白口中的“他们”是谁,她很清楚,如果池振霖和柳筱只有一个亲生孩子,那这个孩子必定是当年已经做过dna鉴定跟她调换十年人生的池烟。


    “我跟你一样,只是他们养大的而已。”他的嗓音很淡,微微泛着低哑的声线。


    耳边平静到默然的声音穿过耳膜落进她颤动的心里。


    “还记得小时候每年清明节都要去池家的墓地上香,其中有个叫池婉琳的姑姑吗?那是我生母。我的生父叫做靳阳,他们很相爱,希望能携手到白头,所以才给我取了池靳白这个名字。只是很可惜,他们生前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在我还不足月的时候,就双双车祸去世了。靳家太复杂,池振霖不希望我回去,就把我记在了他名下。”


    故事很短,却又是别人实实在在的一生。


    夏稚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淡淡地回忆道:“我们刚去e国的第一年,靳家人就来找我了。不过池家人至今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现在回想起来,明明一切可循。


    夏稚想起了小时候在e国有时候他会带伤回来,但她也不会揭穿他去了实验室的谎话。


    她不说话,他就这样抱着她,闻着她发间的薄荷味,明明是很单调又清冷的味道,却格外得让人觉得安心。


    窗外,深蓝色的天空里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星,风在动,星也在动,它们似乎低得摇摇欲坠,触手可及。


    渐渐地,夏稚觉得自己的眼睛模糊了,好像看见无数萤火虫在周围飞舞。


    “夏稚,宇文电话。”门口传来很细微很谨慎甚至有些偷偷摸摸的声音。


    她这才清醒了几分,推开了他,去开门。


    “手机拿去,我还要看着久久。”毕沉神色有些急,眼睛频频望着封久久房间的方向,所以压根没注意到房间里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等感受到气温降了十几度,他才看到了浑身杀气的池靳白。比起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让他感到更震惊的是,夏稚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池靳白,两个人自然地像是暗度陈仓了许久。


    “喂。”


    “嗯。”


    “是。”


    她一共说了三个字,就将手机还给了毕沉。结果毕沉一动不动的,她想到他忙到现在也没吃饭,便问了句:“你吃点心吗?”


    “不了,我去守着久久。”虽然很八卦,但孰轻孰重,谁对自己而言才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他还是很清楚的。


    毕沉走后,两人安静的吃完了所有点心,池靳白没有问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她也没有主动坦白。


    临走的时候,他收拾好餐盒后,顺手去帮她泡了一杯热牛奶,温热的水倒进杯中,热气氤氲,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在杯子的倒影里可以看到她小小的模糊身影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池靳白一顿,热水从杯口漫延出来,洒了一地。


    他放下玻璃杯,回头看了一眼,夏稚呼吸匀称,长了一点点的发梢落在了半边侧脸,橘色的暖光灯下乖巧又安静。


    轻声走过去,拦腰把她抱在怀里,动作温柔,很小心的把她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她睡得似乎不太安稳,眉头紧锁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池靳白打开床边的抽屉拿了一本书,书面有些陈旧了,上面的书名《小王子》三个字倒是清晰可见。


    他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打开封面,写在第一页的“池倾妍池靳白”笔迹像是别人摩挲了无数遍,逐渐褪色,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看到了,还是会忍不住用大拇指从第一个字抚摸到最后一个字。


    池靳白压下心底的酸涩,翻开多年前尘封的那一页,缓缓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响起:“在附近的宇宙中,还有325、326、327、328、329、330等几颗小行星。他就开始访问这几颗星球,想在那里找点事干,并且学习学习。


    第一颗星球上住着一个国王。国王穿着用紫红色和白底黑花的毛皮做成的大礼服,坐在一个很简单却又十分威严的宝座上第二个行星上住着一个爱虚荣的人小王子所访问的下一个星球上住着一个酒鬼。访问时间非常短,可是它却使小王子非常忧伤第四个行星是一个实业家的星球。这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小王子到来的时候,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第五颗行星非常奇怪,是这些星星中最小的一颗第六颗行星则要大十倍第七个行星,于是就是地球了你知道我的花,我是要对她负责的!而她又是那么弱小!她又是那么天真。她只有四根微不足道的刺,保护自己,抵抗外敌……”


    明明很简短的故事,却用了七年的时间才讲完。


    他把书放回去,关掉了台灯。


    窗外洒落进来的月亮成为屋内唯一的亮色,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轻喟一声:“玫瑰花在等小王子回来,而我在等你。”


    落叶被风带进窗台,黑暗中细长的睫毛微颤,下一秒窗外的风停了,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