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等候鸟过境 > 第45章 她很怕疼
    无菌实验室内到处都是化合物的气味,院长带着血液科的主任从里面走出来,脱下身上的无菌服,走到一间休息室内,拿着一堆化验数据和实验数据,说道:“如您所料,血液成分里的确含有类似安眠成分的不明物质,最主要的是随着时间的增长,这安眠的成分会逐渐扩张,所以夏稚小姐嗜睡的情况会越来越多,沉睡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现在还是初始阶段,只有研制出解药,才能不让她最后彻底陷入沉睡中。”


    池靳白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对外界已经毫无感知的夏稚,问道:“她身上还有其他病症吗?”


    院长翻了翻体检结果,谨慎回道:“没有。只是她才20岁,目前看来身体亏空的很厉害,身上还有好几处旧伤,需要好好调养。”


    “嗯。把剩下的血液送去总实验室,让他们尽快研发出解药。”


    血液科主任争取了下:“为了保险起见,可能还需要再抽一管血。”


    池靳白感知到手掌中的手指微动,一口拒绝:“不行,她快醒了,她很怕疼。”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眼色的离开了休息室。


    夏稚疲倦地睁开眼,扫视了一眼周边环境,问道:“这是哪?”


    “医院。”


    “迷药问题?”


    “嗯,我已经让他们去研发解药了。”看着她现在还算迟钝的样子只觉得难得的可爱,他忍不住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开着玩笑:“医生说你看起来只有十八岁,但是身体检查出来已经亏损得像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了。需要好好休养。”


    夏稚坐起来,双目清冷地看着他,“所以我快死了吗?”


    他用温热的手掌直接捂住她泛着凉意的唇瓣,“别胡说。”


    她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平静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池靳白,换个人喜欢吧。”


    他反握住她的手,一副没得商量的意思:“不换。”


    夏稚把自己的手从他温暖的手心里抽出来,认真道:“我不是能白头的人。”


    从第一次杀人,她就知道这双手沾满了鲜血,或早或迟,这条命也迟早是要还的。


    池靳白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抚摸着她的短发,“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让你再离开我。你要考虑的只是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接受我而已。”


    大概是刚醒过来没有力气,她没有挣扎更没有推开他,第一次在醒着的情况下安静得让他抱着。


    这次来江港,他们并没有在酒店办理入住,经过十几分钟的行驶,车子渐渐驶入一片安静的别墅区域,穿过两排的梧桐树,池靳白直接把她带到了最里面的一处别墅。


    月朗星稀下,铁门缓缓打开,刚下车的夏稚看着眼前的建筑有些恍惚,这套别墅跟在七年前的租住在e国的房子一般无二。


    他牵着她的手,温柔地对她说道:“回家吧。”


    夏稚转头看他,清冷的月色落在他的肩头都变得温暖了,心底所有迟疑的魔障像是要被冲破了。


    “靳少,夏衍川先生等了您许久。”白下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稚,甚至还偷偷摸摸地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手心里再次变得空落落的,池靳白看到夏稚已经放进衣服口袋的手,十分不满白下的出现,他领着夏稚继续往前走。


    白下没有眼色地跟上去,凑到夏稚身边,小声问道:“夏稚小姐,你身上的伤都好全了吗?”


    “夏稚小姐,对不起,是我当初没有保护好你。”


    “夏稚小姐,你枪法真好。”


    “夏稚小姐,你功夫也好厉害。”


    “”


    哪怕对方一句都没回他,还是丝毫不灭他的热情。


    池靳白回头冷睇他一眼:“你怎么那么聒噪?”


    白下这才捏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立刻噤声。


    客厅在水晶灯的照射下十分的明亮,那些恍惚的光影,像是没有带走时光,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夏衍川见人进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了声招呼:“池医生。”


    池靳白朝他微微颔首,便很快的转回头,对夏稚说道:“你先回房间休息。”


    他没有说房间在哪,她亦没有问,屋内的陈设已说明了一切。


    之前她一直背对着夏衍川,所以夏衍川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只是她上楼时把短发随手撩到耳后,露出精致的侧脸,那一瞬间让他莫名有种熟悉感,便不免看得出了神。


    池靳白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夏稚,便走过去开口道:“夏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衍川收回视线,礼貌一笑:“听说池医生来了江港,我爷爷特意让我过来一趟,邀请你参加明日他的寿宴。”


    说罢,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请帖,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毛笔字。


    池靳白接过请柬,“有空我一定会去。”


    “那我就不打扰了。”夏衍川跟着送客的白下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回头问道:“池医生,请问刚刚那位女士是你女朋友吗?”


    “追求中。”


    池靳白毫不避讳的态度让他一愣,便笑着说道:“明日可以带她一起过来。”


    看到池靳白点头,他才继续跟着白下往门外走。


    夜色漫漫,夏日微凉,院子里繁花似锦,空气中飘散着并不刺鼻的幽香。


    夏衍川上车前回头遥望,只见三楼一个窗口亮着灯光,身上穿着黑色短袖t恤的女孩儿安静的趴在窗口,指尖上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烟,似在沉思,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微风吹动她的短发发梢,露出光影下完整的一张脸。


    因为离得远,他也看不真切,只觉得那股熟悉感越发清晰,像是即将抓到了心里被忽略掉的真相。


    她微微抬手,指间的烟刚要放在唇边,就被突然出现的俊美男人拿走了。


    司机见他愣在原处,咳了声:“先生,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先回家?夫人已经打了两通电话过来了。”


    “去公司。”他收回视线和思绪,上了车。


    池靳白往外瞥了一眼后伸手关上了窗户,对她说道:“你是在找那个暗门吗?”


    夏稚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笑道:“你以前总喜欢从那个门偷跑出去,所以当初建造这栋别墅的时候我特意没留下那个暗门。”


    “我困了。”


    懒得跟他在这件事情上计较,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尽快找到封久久,然后离开这里。


    “那晚安。”走到门口时,他视线碰触到挂在门口的捕梦网,说道:“对了,你以前的那个捕梦网被我留在了京州,我只好找这个新的代替了。”


    夏稚扫了一眼,不甚在意地说道:“反正长得一样。”


    心中为之一怔,池靳白盯着眼前的粉色问道:“没区别吗?我看你当初对那个旧的挺有感情的。”


    夏稚不耐烦得皱眉,那双凤眼里面明明有各种各样各色各彩的倒影,却又像是一片灰白的。


    他顿了顿,揉了揉她的短发,面色平静,眼神却十分宠溺,“也对,夏稚长大了。”


    池靳白下楼后,直接把正蹲在门口吃汉堡的白下叫进了书房,“当年九头蛇让夏稚一分钟□□下蓝色彩带的白鸽,结果最后只剩下一只白鸽飞走了,但那只白鸽腿上绑着蓝色彩带,你确定看清了吗?”


    白下抬着袖子擦了擦嘴角,回道:“看清了啊,最后一枪她射下来了两只白鸽,一蓝一红,我当时还奇怪,明明是两只蓝色的白鸽离得更近。”


    得到回复,池靳白就让他离开了。


    书房门关上后,他独自看着窗外的月色许久,才拨通了电话:“袁教授,当年您说是夏稚不肯在中药免疫抑制剂上加上自己的名字,是因为她不打算留在实验室。她要离开实验室的原因您也不清楚,是在骗我对不对?”


    对方被人惊扰了睡梦,却还是忍住破口大骂,支支吾吾道:“这个时间太长了,我年纪大了,记不清。”


    池靳白说出闷在胸口的答案:“她眼睛分辨不了颜色,是这个原因吗?”


    袁教授拔高声音:“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当初如何对您说的?”证实了心底的答案,心尖还是忍不住发颤。


    袁教授沉默半响才说道:“任厅长接任那次晚宴上,她主动跟我坦白她有色觉障碍。实验中的功劳苦劳她一概不要,只是希望我能让她待到中药免疫抑制剂研制成功再让她离开。”


    说罢,又叹息道:“真的可惜了,她天赋极好,造诣很高,继续在医药方面深造的话,未来可期。”


    池靳白捏紧手机,放低声音,态度诚恳:“袁教授,有件事我想拜托您”


    窗外微风阵阵,吹动树梢,月光下的残影在窗帘上晃动着。


    夏稚坐在床上拿着自己的另外一部手机,手指快速的按着数字,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红色定位。


    那是郊外的一处庄园的位置。


    她微眯着眼,细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好看的剪影,只是眼眸太过冰冷。


    次日天刚亮,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的白下站在别墅门外按了一次门铃后,安静的等着门自动打开,结果迎面撞见刚结束晨跑的夏稚。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像是没看清眼前的人一样,愣了愣,而后问道:“夏稚小姐,你是怎么出来的?”


    夏稚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径直推开了眼前的铁门,那指纹锁像是自动失效一般,在她手上毫无作用。里面通往客厅的自动门,她一摸就开了。


    白下傻傻的站在屋外,分不清状况。要知道,这个别墅的安全系统是最高级别的,里三层外三层没有靳少的指纹都是开不了门的。


    结果夏稚小姐就这么容易进进出出?靳少也不怕她跑了。


    别墅里除了每天定时定点来打扫卫生的保洁,并没有其他佣人,所以厨房形同虚设。


    等白下把买回来的早餐一一放在餐桌上时,还贴心的拿了个古董花瓶插了一束还带着晨露的鲜花放在餐桌中央。


    奈何不知情趣的二人辜负了他的美意,分别坐在餐桌的一头,中间隔着整个餐桌。


    夏稚喝了一口粥,扫了眼男人手边烫金的字体,难得主动打破安静的氛围,问道:“你会去?”


    池靳白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起被他昨晚随意放在餐桌旁的请柬,疑惑地问道:“你对这个请柬,有兴趣?”


    夏稚不假思索,直接说出目的:“我想去。”


    他把请柬放下,拉开旁边的餐椅,似笑非笑:“坐过来,我就带你去。”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她眉头微皱也只是看了他一分钟,便起身走过去,如他所愿坐在了他身边。


    池靳白打开一份全新的豆浆,插上吸管,移到她面前,说道:“不要离我太远,不然我会没有安全感。”


    夏稚忍无可忍,冷声道:“你正常一点。”


    “你看不出来吗?”他看着她脸上微小的绒毛想摸一摸,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她,一眨不眨,好听的声音带着哑然:“我已经很克制了。”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夏稚并不打算再理会他,转身低头喝着豆浆。


    饭后不久,便有人送来了各式各样的最新款礼服,裙子居多,很明显他原本就打算带着她去参加晚宴。


    礼服送来后,工作人员很规矩地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帽间,简单的,奢华的,现代的,复古的,款式样样俱到,只是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


    礼服挂好,池靳白就让人离开了,对夏稚问道:“喜欢哪件?”


    习惯随时使用武力的夏稚对这些裙子无感,便道:“不用了。”


    “那我帮你选?”说罢,他真的站在那一排衣服面前极其认真的帮她挑选合适的晚礼服。眼睛掠过一件件裙摆上,视线最后停在隐藏在中间的一款裙摆最长的黑色晚礼服上。


    “试试。”他单手拎出来,像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中规中矩甚至有些保守的衣领,眼底的满意之色更加明显。


    看到对方没有反应,他沉吟道:“你是改变主意,不打算去了吗?”


    夏稚这才接过他手上的晚礼服,面无表情地走进里间。


    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池靳白压下心底的挫败感,随手的拿了一套黑色正装走出衣帽间,回到自己的卧室换衣服。


    等池靳白换好衬衫,单手扣着袖扣时,耳尖一动,似乎听到有开窗的声音,而那声音是从衣帽间传来的。


    他连外套都来不及穿,黑色衬衫衣领处的最后一粒扣子也没扣,着急出门又皱着眉站在衣帽间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他看着里间紧闭的门,却没有尝试推开,而是极力隐忍着从喉间发出了低哑的声音:“夏稚。”


    里面还是依旧安静,像是没有人一般。


    果然还是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