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等候鸟过境 > 第32章 夏童消失
    法式落地窗关着,房间里很憋闷,百叶窗也被放了下来,只留着书桌上的一盏琉璃瓦台灯,光线十分昏暗。


    数斯敲门而入,“老大,京州传来消息,十七遭到了截杀。”


    坐在书桌前阖眼休憩的男人掀了掀眼皮,“所以她是有危险了是吗?”


    “是。”数斯侧耳倾听,几分钟后,没有收到任何指示,数斯抬起头问道:“老大,需要派留人去救援吗?”


    宇文战半眯着眸,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不用,她长大了,也改长点记性了。”


    他拿着烟和打火机,单手点燃,一簇幽蓝的火苗,灭掉后暗中是忽明忽暗的烟火,室内寂静沉重得令人害怕。


    河岸公路是双行道,中间没有交通护栏,一辆机车被四辆轿车左右夹击,而其中一辆轿车疾驰而过,速度最少超过180码,横侧挡在机车前面,卷起一阵呼啸的烈风,直接逼停机车。


    月色下,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车轮在公路上蹭出一片黑色的车辙印,一辆黑色的机车被五辆改装过的黑色轿车夹在中间。


    机车上的人已经下了车,摘下头盔,斜倚在车身,眼神淡漠的看着陆续从轿车内走来的十几个人,面对这么多亡命之徒她没有丝毫的胆怯,姿态甚至有点狂。


    一群人看着眼前过分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实在难以想象她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候鸟。


    为首的男人脱掉了外衣,袖子挽到肩膀的位置,肌肉结实,粗壮双手的手背上汗毛浓密,他哼了声,大鼻子上的毛细血管纵横交错着。


    看清候鸟的样貌,他发出短促而沙哑的笑声:“原来传闻中冷血的候鸟居然是个小美人,折了这么多雇佣军也是值了。烛龙艳福不浅啊。”


    话音落下,九个孔武有力的狂徒,开始发动攻势,不间断的对她发起攻击,她依旧是平静的,似乎是不知累,哪怕身上受了伤,也没有咬紧牙关甚至皱一下眉头,永远的冷漠脸。


    她像个机器一般,动作迅速,出手狠厉,原本气势汹汹来杀她的人一个个双目圆瞪躺在初夏炽热的柏油路上。


    微风从她身上缓缓吹过,身上沾满了血迹,一滴一滴的向下滴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对面还站在三个人,候鸟不动声色,推开手上刚被她扭断脖子的男人,目光冷冷的望着他们。身上的伤痛似乎不能伤她分毫,但体力透支和失血过多而导致的眩晕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让她脸色十分苍白。


    三个人对视一眼,长期战斗的默契,让两个人朝着已经精疲力竭的候鸟奔去,为首的男人伺机而动,拿着一把刀准备偷袭。


    他们三个人缠着她,不正面交锋,似乎在拖着她。但是候鸟没有给他们机会,她逐个抓取,出手,攻破。


    再最后一个人闪身被她一脚踹飞的同时,为首的男人不知不觉靠近了她的身后,候鸟哪怕躲闪的及时,刀身还是划破了她的黑色作战服,白皙的脊背被鲜血染红。


    她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受伤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反应极快的出拳,这一拳只挥动了10公分的距离,拳头打在他脖子侧面,胆汁涌进他的嘴里,里面还有鲜血的味道,脑袋嗡嗡作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候鸟弯腰捡起被他掉在地上的弯刀,还在滴血的手指正拿着刀柄,刀尖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像个死神一样拖着刀一步一步逐渐走向他。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的眼睛是死鱼的那种灰色,此刻躺在地上正阴森森地看着她:“上次在码头你帮警方劫的那批货,你知道买家是谁吗?候鸟,我十分期待你到时候见到他的表情呢?”


    他的喉咙里刚要发出一声笑,刀起刀落,四周安静了,再也没了聒噪的声音,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久久未散的血腥味。


    天色将亮,还未破晓,本安静的住院楼乱成一片,走廊四周都是急促的脚步声。


    值了好几晚夜班还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毕沉看着眼前的护士,沉下脸色:“你说什么?”


    护士重复道:“夏童不见了。”


    “怎么回事?”


    护士回忆道:“两点钟去给他量体温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结果等四点钟再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毕沉连白大褂都来不及套上去,穿着松了两颗扣子皱巴巴的衬衫边望病房走边问道:“四处找了吗?”


    护士小跑的跟在他身后,回答道:“已经找了半个小时了。”


    毕沉又问:“查监控了吗?”


    护士忐忑不安道:“查了,病房门口没有人出入过。”


    脚步一顿,毕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总不会凭空消失的,去报警。”


    护士提醒一句:“还不到48个小时。”


    “等48个小时?病人出现生命危险谁负责?”毕沉吼完后,护士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去报警。


    毕沉站在夏童的病房里,之前住在他旁边的小姑娘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现在一眼望过去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东西都还在,并且整理的干净整齐,只有床铺上的纸飞机皱的不堪入目。


    他走过去,拿起纸飞机,上面甚至有被撕扯过的痕迹。他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夏童最珍视他的纸飞机,所以他不会是自愿离开的。


    毕沉拿着纸飞机,跑回休息室,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被接通,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慌张:“夏稚,夏童不见了。”


    “消失多久了?”她平静的问,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粗。


    毕沉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说道:“两点钟的时候还在病床睡觉,四点钟护士查房发现人不在,现在五点了,还没找到人。”


    “知道了。”她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毕沉担忧地问道:“夏稚,你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了自两人相识以来最长的一句话:“我会把他带回医院,无论生死,尽快给他做手术。”


    像是叮嘱又像是托付。


    挂断电话后,毕沉仰着头望着窗外没有露出一丝阳光痕迹的天空,只觉得胸口沉闷又疼痛。


    池靳白站在登机口,正准备登机的时候,接到了白下的电话。


    “靳少,夏童在医院消失了。”白下冒着冷汗,咬着下唇继续说道:“另外,夏稚小姐也不见了,昨晚我跟着她到云景府后,她一直没出来。”


    他捏紧手机,冷声道:“找白左。”


    白下说:“联系过了,白左说自从上次安全系统恢复后,夏稚小姐的定位就出现了乱码。”


    池靳白直接切断电话,把手上一等座的飞机票撕成两半,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吩咐跟在他身后的白上:“联系京州空中管控,我们坐私人飞机回去。”


    仅身为医生的池靳白很少使用特权,这是第一次他在异国处于一个医生的身份行驶靳家的权利。


    白上一怔,点头:“是。”


    私人停机坪上,飞机的螺旋桨已在缓缓转动,不过速度只够预热引擎,舷梯已经推到了舱门口,但没有人登机。


    身穿灰色制服的机长和副机长走下舷梯,一个身穿西装套装的高个子男人拎着一个机械箱站在他们身边,他们毕恭毕敬的站在那儿似乎在等一个很尊贵的人。


    一辆改装过黑色的大轿车飞速行驶而来,在飞机不远处停下,穿着黑色风衣的池靳白从车上下来,踩着尘土飞扬的砾石走了过去。


    高个子男人立刻迎上去,“靳少,您要的东西。”


    池靳白接过机械箱,直接上了飞机,白上和机长副机长随即跟了上去。


    私人飞机逐渐驶离地面,池靳白坐在机舱内,在经过特殊组装过的笔记本上敲打着代码,在经过一堆乱码后,他面色凝重的盯着屏幕上的红色圆点。


    池靳白拨了个电话给白下,说道:“她在河岸公路郊外的一家酒店,你先等在外面,不要惊动她,等我回来。”


    “是。”正在开车的白下直接掉头,立刻前往那家酒店。


    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郊外的住宿环境不是很好,牌子上挂着酒店两个字,从外面看就像一家小宾馆。


    他听话的坐在车内,没有出去也没有进酒店询问。


    直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车窗外时,他还吓了一跳,看清帽檐下冷清的脸,他马上换上一张笑脸,打开车窗,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夏稚小姐,好巧啊。”


    “不巧。”夏稚伸手进车窗,从里面把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说道:“下车。”


    白下挣扎道:“这不好吧。这不是我的车。”


    “借用。”


    夏稚从酒店出来,便看到了停在树下的红旗车,虽然被灌木丛遮挡了大部分的车身,但这辆车跟了她将近一年时间,几乎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谁的车。


    那辆改装过的机车昨天晚上报废了,她现在急着去救夏童,摆在眼前一辆性能极好的车,不用简直是浪费时间。


    白下不敢与她对视,忐忑地问了一声:“那我坐在副驾驶?”


    如果被拒绝了,他就车在人在车亡人亡,死皮赖脸扒拉着车门不下来,想她一个弱女子也拽不动他吧。


    不过好在夏稚并没有拒绝,他轻轻松松的换到副驾驶后,夏稚坐在驾驶座,面无表情的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简直跟飞出去一样,他甚至还没坐稳,身子一歪,额头直接磕到了车门玻璃上。


    他不敢言更不敢怒,双手紧握着车顶前扶手,正襟危坐着,只能心里喊着老天保佑。


    一刻钟后,黑色红旗车在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墙面甚至还印着红色的“拆”字。


    白下捂着嘴从车上爬下来,不顾形象的蹲在杂草中干呕着,他万万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学生,飙起车赖跟不要命一样。


    胃部舒服了点,他回头看了一眼,四处都是危楼,地面泥泞不堪,又在下雨,然而车身却没有沾到一丁点儿泥土。


    他第一反应不是夏稚小姐车技好也不是她为什么来这里,而是想着她竟然能顾忌到靳少有洁癖。


    白下整理下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走到夏稚身边,只见她正在买菜。卖菜的老婆婆衣衫褴褛年纪也大,她很大方的给了老婆婆一叠现金,直接拿走了所有的菜。


    老婆婆很感激,连说了好几声感谢,正准备走,却又折返回来,拿出一把有些旧的雨伞给夏稚,和蔼地说道:“小姑娘,要下大雨了,早点回家吧。”


    夏稚拿着伞却没有撑起来,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等人走远,夏稚把菜全给了白下,“回去吧。”


    “啊?”白下拎着菜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夏稚从一次性塑料袋里掏出一把红豆,问他:“你听过一句话吗?”


    白下问:“什么话?”


    “红豆生南国。”这句话,她没有冷言冷语,甚至有些温和,像是清风的呢喃。


    几乎文盲的白下完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以为她是在说红豆本该生在南方,怎么会出现在北方,所以他直接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其实东北不仅有大米,而且也能种植红豆的。”


    后来,白下把她说的这最后一句话告诉了池靳白,看到他的反应,才隐约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白下把菜一一放进后备箱,还未来得及关上后备箱,就被夏稚拉到车前,塞进了驾驶座。关上门的那瞬间,还未反应过来,耳边来的枪声震动着他的耳膜。


    好在红旗车有防弹装置,除了车身留下的子弹凹纹,车内的人毫发无伤。想到夏稚还在车外,白下埋着的头立刻抬了起来,眼睛贴着车窗四周张望。但是车外除了断断续续的几声枪响,半个人影都没有。


    白下急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给靳少,因为太紧张手机中途还掉了一次,他紧紧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结果对方一直占线中。


    看到楼顶上被绑着悬挂在六楼摇摇欲坠穿着病服的夏童,他瞳孔紧缩,打了个电话给毕沉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车门,不顾危险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