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等候鸟过境 > 第15章 烈士遗孀
    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安静,她喝着酒,他看着她,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电话里“嘟嘟”的声响。


    电话接通后,夏稚难得的掀了掀眼皮,语气不冷不热的应了声:“是我。”


    毕沉刚松了口气,又急切地说:“宇文来了,要见你。”


    夏稚拿着酒瓶的手顿了一下,又不紧不慢换了个姿势喝了口酒,听着他的废话:“不过他刚回去了,好像曲小姐出了点儿事。但是他留了东西给你,你在哪?我去找你。”


    她报完地址挂断电话,单手撑着桌子边侧站起来,黑色的卫衣袖口卷了几道,露出莹白的半截手腕。


    夏稚看了池靳白一眼,收回散漫的目光,“你不走吗?”


    “我住隔壁。”他又走近了些,看着被她随意放在地板上的几瓶酒,温声问道:“介不介意分我一杯?”


    她愣了愣,思索片刻才说:“随意。”


    池靳白开了一瓶白酒,倒进杯子里,浅酌一口,入口的辛辣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然后他又开了一瓶红酒,口中的甘甜盖住了白酒的烈。似乎太甜了,他又开了一瓶酒,像是要把剩下的酒都尝个遍。


    等他开到最后一瓶的时候,夏稚手中的一瓶酒也已经见了底,她冷眼看着他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五、四、三、二、一


    前一秒还看上去十分清醒的人,已经倒在了沙发上。


    她心疼地看着那些被一杯倒的他浪费的酒,拿着毯子带着怒气扔在他身上,然后毫不避讳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着他被毯子蒙住了头,又有些不忍心走过去,把毯子捋顺了,整整齐齐的盖在他身上。


    房间各种汇合的酒味中夹杂着淡淡的沉香味,夏稚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再次从抽屉里摸出维生素瓶子,从里面倒出五粒药,没有喝水,直接吞了下去。


    直到快天明时分,她才睡着。


    听到她清浅有规律的呼吸声,黑暗中的池靳白才睁开了眼睛,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不敢看她一眼,生怕他细微的转头动作会吵醒她。


    可惜天刚亮,楼下就传来的嘈杂声音。


    “还钱,赶紧还钱。”


    “这还到还款的日子吧。”


    “就你开了个破旅馆在这里,晚几天你也还不上钱,赶紧的,不然拿你这房子抵债。”


    “休想。”


    “这退役的军犬怎么还不死啊,你别牵它出来吓人了,这老狗牙齿都快掉光了。”


    池靳白听到她翻了个身,他知道她是醒了,先她一步起身,回了隔壁房间。


    听到楼下越来越激烈的争执声,夏稚伸手不耐烦地扯掉盖在身上的被子,从床上起来,她推开窗,扔了个酒瓶下去,刚好砸在伸手要打老板娘的男人肚子上。


    “闭嘴。”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困倦的沙哑。


    楼下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善类,虽然没见血,却捂着疼痛的肚子气冲冲的带着人准备去算账。


    混混们不顾老板娘的阻拦冲了进去,还未到三楼,就看到了楼梯口站着穿着浴袍的男人,他黑发上的水还未来得及擦干,顺着他狭长的桃花眼和完美的轮廓落下去,隐在他的浴袍中。


    “你们吵到她睡觉了。”池靳白微抿的薄唇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们生在小镇长在小镇的人,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他慵懒的靠着身后的栏杆,出众的容貌衬得整个大厅黯淡无光,所有人渺小如尘埃。


    众人从惊艳中晃过神,才想起他们是来要钱打架的。


    眼前的男人不过是样貌好看了些,弱不禁风得应该不经打。


    他们这样想着,才往台阶上走了几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上挡在他们面前,把他们揍了一顿。


    白下站在二楼拿着池靳白干净的衣物,开始给他计时。


    混混头子没想到白上一个人那么能打,俗话说的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看着站在三楼俯视着他们高高在上的池靳白,让其他人缠着白上。自己趁其不备,跑到最后一层台阶上,想抓了池靳白撒气。


    结果还没碰到人衣角,直接让人踢了下去,他的身子快到二楼的时候,白下立刻跳开让了路,让他继续像个皮球一样圆润的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池靳白收回准备发力的手,往身边看,只见夏稚身上穿着黑色棉t恤,松松垮垮的,露出精致的锁骨,黑色更衬得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她刚伸出去踢人的腿还没来得及收回,短裤下白晃晃的一条腿又长又直。


    大家也纷纷看向那个把混混头子一脚踹到一楼的女孩,眼神冷、表情冷、气质冷、身上的穿着看着也冷。


    池靳白从刚上楼的白下那儿接过干净衣服,他从防尘袋中拿出一件大衣套在她身上,他的大衣很大也很宽大,穿在她一米七却不到九十斤体重的身上,能把整个人从脖子到脚踝整个裹住,单薄的身子让人无法窥见分毫。


    混混们哀嚎着,白上白下想着怎么善后,又担心一楼的混混头子断了气,他们还没走下去,一楼就传来了整齐的步伐声。


    楼下迎面走来好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蹲在地上看着痛得快晕过去的混混头子,“王二,我看你局子还没蹲够啊。跑来欺负烈士遗孀。”


    王二看清了眼前的人,头也不晕了,脑子瞬间清醒了,摆手道:“任局长,我没有,我不敢。”


    任昌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下令:“一个不落,给我全部扣走。”


    “是。”


    “小李,一楼的三个人带去警局做笔录。”


    “是。”小李实在想不通这一件小事怎么就惊动了局长,为了不出纰漏,他硬着头皮问:“楼上的那两个人需要带去吗?”


    任昌年抬头,看似无意地瞥了眼三楼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算了,就是个看热闹的。”


    临走前,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儿已经脱下了大衣,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给他一个十分清瘦的背影。


    白上白下见双手扶着栏杆的池靳白没发话,乖乖地跟去警局。


    老板娘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眼神,说道:“没事的,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会跟高利贷扯上关系?”白下跟着上了警车,此刻十分后悔前一分钟跟着白上一起下了楼。


    老板娘牵着退役军犬,笑而不语。这一胖一瘦,看上去也是个好人。


    夏稚回到房间,已经毫无睡意,她拉开床边的抽屉,拿出维生素瓶子,但是里面已经空了。


    她又瞥了眼昨晚被池靳白全部打开并且尝过的酒,烦躁的取出行李包,摸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同时拿出了那台从来到京州就没打开过的笔记本电脑,她开了机,桌面壁纸是一张候鸟迁徙的图片。


    她点了点鼠标,进入许久未登入的邮箱,整整一百封未读消息,她甚至连翻都懒得翻,直接点开最后一封:


    再不回复,我就飞去跳黄河。


    大神,请问您最近都不缺钱吗?


    隔着这两句简短的文字,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明明悲愤家交加却又谨小卑微的语气。


    夏稚把烟放在唇角,手指熟练的用打火机点燃了烟。烟雾中冷冰冰的一张脸变得有些模糊,她想了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和账户余额,敲了个“缺”字。


    邮箱刚发出去,门外就有人在敲门,是池靳白的声音:“夏稚,吃了饭再睡。”


    她只愣了一秒并不打算理会,想着没人回应他,他自然也就走了。结果等她抽完了一根烟,他还在坚持不懈的敲门。


    夏稚不耐烦的合上笔记本电脑,把烟蒂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内,打开门就看到换好衣服的池净白拎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早餐站在门口,手上还维持着准备敲门的姿势。


    “虽然吵醒你不太好,但你饿着肚子,对胃不好。”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闻到了从里面飘出来的淡淡烟草味。


    夏稚本想说出拒绝的话,但转念一想,池靳白是个很固执的人,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因为一顿早餐陪他在这儿耗着。


    她伸出一只手把早餐拿过来,另外一只手正准备关门就被他的胳膊抵住。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想他想干什么,池靳白就弯腰凑近她。


    他的发梢拂过她的耳畔,痒痒的,让她心跳如麻。


    池靳白在她的肩膀处闻了闻,在她伸手推开他之前很快退开了,他站直身体,瞬间高出她许多。


    他垂下眼睑看着她,语气笃定:“你抽烟了。”


    夏稚莫名有些心虚,但她把表情控制得很好,依旧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但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面对他会生出那么多陌生的情绪?


    他的手臂依旧抵在门上,她关不了门,也就随他去了。


    她把早餐随手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把笔记本放在自己的腿上,似乎完完全全忽视了还在门口的男人。


    甚至在他眼前,毫不在意的又点了一根烟,香烟被她夹在手指间,她的手指又细又长,犹如白玉,莹润的指尖烟雾缭绕。


    t恤领口很大,头发乖顺得垂在露出的一大片雪白肌肤的肩膀上。


    她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回复过来的英文邮件,她抽烟的姿势十分慵懒随意甚至十分熟练。


    池靳白也不恼,反而很平静地走进她的房间,坐在她身边抽走她夹在食指和中指上的香烟,他看着上面淡淡升起的烟雾,问了声:“比早餐的味道还好吗?”


    夏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在他把她未抽完的烟毫不犹豫地放在自己薄唇上的时候,她觉得他估计是疯了。


    “啪”的一声,她合上电脑,转身抓住他的手腕,因为惯性,他直接被她压倒。


    “你别太过分。”她咬着唇瞪他。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他突然笑了,缓缓地吐出烟雾,她的面前弥漫着不太明显的薄荷味,她微眯着烟隔着烟雾看他,准备松开手。


    “这就过分了?”


    池靳白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下面,两个人位置互换,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的眼睫毛。


    夏稚很想踹开他,但是又担心直接把人踢飞了踹坏了,只好将微微抬起的腿放了下去,偏过头,不去看他。


    窗外阳光拨开晨雾,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因为她身上白到透明的皮肤折射出淡金色的光晕,正因为她冷冰冰的样子,美得更像是一副静止的画。


    在这狭小房间暧昧的氛围中,他什么都没做,本来也没想过做什么。但是这样近距离看着她,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最后,他只是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带着无奈的口吻似乎在与她商量:“夏稚,听话点,好不好?”


    她转过头看到阳光披洒在他的肩头,空气中有无数尘埃在飞舞,她看到他微微拧起的浓眉,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还有脸部皮肤上小小的绒毛,以及v领针织衫中露出的修长又优美的脖子。


    无疑,他很好看,但是在夏稚眼里少了许多色彩。她甚至想不起他的五官跟记忆中对应的颜色,她轻缓地眨动着眼睛,掩饰眼中的黯然。


    门口响起轻微的声音,两人同时望过去,只见从警局回来的老板娘站在门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抱歉,门没关。我以为招贼了,就进来看看。你们继续继续。”


    然后又故意露出什么都懂的恍然,走之前还贴心的帮两人关上了门。


    夏稚这才察觉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奇怪,一男一女一上一下躺在沙发上,是个人看到都会想入非非。


    这次,她毫不犹豫的一脚把池靳白踹开,他直接摔在了离沙发不远的门外地板上。


    看着眼前被关上的门,他“嘶”了声,有气无力地笑了:“力气还挺大。”


    蹬蹬跑上楼的白下看到的画面就是他们心中神圣的靳少坐在门口傻笑的模样,他胖乎乎的脸皱成一团,小心谨慎地开口:“您坐这儿干嘛呢?”


    池靳白站起来,斜眼看他:“看不出来吗?”


    “啊?”


    “我被人赶出来了。”


    看着池靳白说完这句话后淡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白下才后知后觉害怕有一天会被灭口。


    毕竟他刚说得太过直白,白下以后想装傻充愣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