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雪从行李箱前站起, 作势手叉腰,她腰身很细,胯骨突出, 光是搭手姿势就已经形成一种慵懒性感的视觉冲击。
温宛冰立即非礼勿视地双手捂住眼睛, 脚跟一转, 赏了个背面给傅珺雪。
“打住, 我才不要看,我没这种癖好, 你正经点!”温宛冰拎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喝时,眼睛还是不自觉地朝傅珺雪方向瞟了一眼。
被傅珺雪逮了个正着:“没有么?那你偷偷瞥我干什么?”
温宛冰面红耳赤,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怕傅珺雪又借此调侃她,温宛冰装作被水呛到的样子, 象征性地咳咳两声,握着杯把的手攥得很紧,克制着情绪, 义正言辞道:“我是在看星星, 怕你带坏小朋友。”
傅珺雪往后看了眼,温星还在刻板行为中, 连续不断地转着保温杯, 连对温宛冰提到名字都没有反应。
“哦~~”傅珺雪把一个字拖出“我不相信”的调调,她蹲下身继续检查行李,慢悠悠地说, “那等星星不在旁边的时候再看好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怎么也得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
话音顿了一下。
温宛冰挑了一下眉梢, 她发现,两次当着温星的面,傅珺雪都没有明说恋人关系。
敛藏在细节里细腻被发现的一瞬,宛如一阵轻柔的风,拂过湖面,漾起涟漪阵阵。
温宛冰放下杯子朝傅珺雪看了过去。
夕阳的光从阳台折进屋里,橘黄色的光带将客厅切割成了两面,傅珺雪就蹲在交界处。她敛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温宛冰的角度依稀能瞥见到摆放在阳台的玫瑰花瓣的一角。
网上有人说,黑巴克玫瑰在寒冷的环境里或者酸性的土壤里,花瓣几乎是黑的。
“起码得知道喜好颜色、穿的型号,不然也太不称职了。”傅珺雪已经回过了神。
温宛冰摩挲着杯壁:“需要这么称职,这么了解么?”
“理论上是需要的。”傅珺雪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唇边绽开明艳的笑,“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什么?”温宛冰问。
傅珺雪答:“酸味。”
温宛冰拎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一本正经:“柠檬水今天泡得很淡,味道应该传不到那么远,你是狗鼻子?”
狐狸,犬科动物。
“有你在旁边,这个夏天都不热了呢。”傅珺雪又无语又好笑地戏谑,随后切回到之前的话题问道,“如果你的对象不是我,也会那么认真地记备忘录么?”
温宛冰沉默了。
一是因为这个问题她从未设想过。二是,她突然察觉到她和傅珺雪的相处似乎进入到了另一个模式。
就像是电视剧里、里总会出现的真心话大冒险剧情,桌子上的酒瓶转到谁,谁回答问题,暧昧拉扯的两人总是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将问题甩回给对方。
“会么?”傅珺雪追问道。
温宛冰放下杯子,陶瓷杯在玻璃桌面上碰撞出不大但清脆的声响:“不会。”
如果对象不是傅珺雪,她可能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从遇见傅珺雪,就是她出格的开始。
夕阳的余光就落在手边,傅珺雪垂眸看着掌心里的橙黄色调,仿佛感受到那一撮温热从掌心蔓延到了胸腔。
“恋情中的称职是需要相互的,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人为我记过备忘录。”傅珺雪将手里的袋子扯开得更大,视线往里探了探,巧妙地结束了话题,“唔?”
她歪头打量,一副怀疑的模样:“啧,完全看不出来啊。”
太瘦了,衣服又宽松,藏的真深。
看不起谁呢?温宛冰咬牙:“别看了,没你看得出来。”
几步上前,把袋子拉链拉上按回到行李里。
傅珺雪一手勾过耳边的头发,抱着膝盖,踮着脚前后晃,黑色的瞳孔里流光婉转。
晃近温宛冰时,她脚跟翘起,定格住。
柔声细语,如同这盛夏傍晚的风,揉碎了还没散去的热意,飘过温宛冰耳畔。
“你怎么知道啊?你偷看?”
温宛冰长睫颤了颤,压着越来越快的心跳、腾升的体温,移开眼,摆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没有,是个人,有双眼睛,都能看出来。”
“这是在夸我身材好么?”
温宛冰不看她,脑海里却怎么都抹不掉,晚霞染红天的背景下,她如玫瑰摇曳的妍丽残影。
-
临近七点。
露营群里的人陆陆续续发了“已出发”的消息。傅珺雪牵着温星,温宛冰提着行李箱,三人一起出了门。
已经坐过一次傅珺雪的车,温星情绪状态在整个路程中都很稳定。
一直到抵达离小海岛最近的海边村落与众人集合的时候,因为人数突然增多加上环境陌生,温星开始表现出不安。
下车后她就将脸埋在温宛冰怀里,耳朵上的耳机硌在温宛冰的锁骨上,手掐在了她的肩颈上,随着温宛冰每一步,掐得越来越深。
很疼。
温宛冰脚步一顿,停下了。
“怎么了?”傅珺雪侧目看过去,才发现温宛冰后颈那一片几乎都是温星留下的小指甲印和抓痕。
新的,旧的,都快没一块好的了。
小丫头指甲明明已经很秃了,不知道是用了多大力。
而前一天,温宛冰披着头发,又穿着翻领的睡衣,傅珺雪根本没注意到。
不远处零零散散站了些人,都是傅珺雪的朋友。
温宛冰抚摸着温星的后脑勺,安抚得有点心不在焉,她很怕下一秒,温星会发出尖叫,将所有人的心情破坏。
她开始怀疑,来这里到底对不对。
“温星她……不太好。”温宛冰在压抑中缓了口气。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傅珺雪说完先一步走向大部队。
温宛冰揉了揉温星的后脑勺,开始向她灌输这次游玩会经历的事,其实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对温星说,但温星听是一回事,真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所幸,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温星没有像去傅珺雪家那天那样失控。
“姨姨。”温星伏在她耳边小声唤。
“姨姨在。”温宛冰看见傅珺雪抱了一只大肥猫过来,她身侧还跟着一位黑皮肤羊毛卷女人,牵着一只黑背犬,她继续说,“这次旅游我们会结交新的朋友呀,温星不想交朋友么?”
“……想。”温星回道,“可乐。”
可乐是学校里温星的班长,平日里对温星很照顾。
“还有小满。温星还记得小满么。”温宛冰提醒,“君君姨姨家的黑猫。”
“喵喵。”温星掐她的力度小了很多。
“对,喵喵,这次有新的喵喵朋友。”温宛冰抱着温星蹲下,刚好傅珺雪走到她面前也抱着猫蹲下。
过分默契了,她俩隔空对视了一眼,傅珺雪笑了笑说:“还有汪汪哦。”
一旁的祁悦拍了拍黑背的脑袋,发布指令,“大佬,坐!”
黑背很乖顺地坐下了。
温宛冰转了一下身,让温星可以正对猫和狗,哄道:“那星星看看新朋友好不好?”
听见了别人的声音,温星的脸依旧靠在温宛冰怀里,紧紧搂着她脖子,温宛冰耐心地又哄了好几遍。温星终于小幅度地抬起脸,瞥眼看过去。
入目是傅珺雪怀里的橘猫,很胖,它横在傅珺雪怀里,比傅珺雪宽很多。
温星眨了眨眼:“大黄猪。”
“噗哈哈哈哈哈。”祁悦发出爆笑声说,“我就说是猪吧!我要去告诉胡椒,小朋友都说是猪了!大佬先交给你们啦,它很乖的。”
橘猫很懒地甩了一下尾巴,瞥了温星一眼,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定位。
再转头,黑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温星,温星从没见过这样的狗,新奇地“啊”了一声。
黑背也压着音量哼唧地“呜”了一声,
一人一狗以这两个音节交流了好一会儿,在橘猫不耐烦的哈欠下,温星终于松开了手。
晚间在夜宿的民宿吃饭、睡觉,温星几乎全程靠着黑背和她口里的“猪”。
住宿环境并不好,因为来这里露营的更注重洗澡的环境,所以店家将大部分房间弄成了浴室,睡觉是在二楼打通铺。
天亮之前需要登岛,想窝在二楼睡觉的人很少,都宁愿去车里睡,或在楼下吹牛打牌打发时间。
二楼女卧室里就只剩温宛冰,她要哄温星入睡。原本还有傅珺雪,不过被那名叫孟栩然的女孩子拉走了。
温星睡得四仰八叉,头枕在黑背的肚子上,手搭在橘猫的屁股上。
温宛冰给她提了一下被子,去了外面阳台吹风。
依稀能听到楼梯口传来交谈的声音。
“我这不是成立了公司,想要招好设计师么,想到你那个舍友学的服装设计师问问嘛,要是回国,你推荐一下呗。”
“知道了,去去去!别抱我,东西给我赶紧走,孟栩然!扯我头发了!”
“切,真无情,给你给你,用完人家就这样。”
风里带着海水的潮气和咸涩,不紧不透气,还有点闷。
温宛冰搭在栏杆上的手蜷了蜷,深呼吸,准备回房。
可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反而像被定住了脚,动弹不了。
“星星睡了么?”
傅珺雪在她身边站定,长发被风撩起,在她脸侧划过,娇嫩欲滴的玫瑰香若有似无地融在风里。
“嗯。”温宛冰动了动唇,想问她刚刚和孟栩然在聊什么,又觉得,偷听本就不好,还管得太多。
微微凉意触碰到了后颈。
温宛冰一怔,朝傅珺雪看过去。
傅珺雪用湿纸巾擦过,又用纸巾擦了一遍,最后捏着碘伏棉签,撩开她的头发,光线很暗,她凑得很近,几乎是要吻上后颈的感觉。
碘伏的凉意,傅珺雪温热的呼吸,交错着覆在那一片,温宛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终于没忍住,说出了口:“我刚刚,听见你和孟栩然谈话了。”
“嗯。”傅珺雪嗔道,“烦得要死。”
很亲密的嗔怪。
温宛冰滚了滚喉咙,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你们……什么关系?”
傅珺雪顿住,从后面贴上,下颌搭在她的肩头,微微偏头,含着笑问:“现在没有柠檬水,哪里来的酸味?”
温宛冰垂头,以最平静的语气和姿态,说着不平静的话:“哦……可能是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