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爷子早些年在甘陕边区的根据地，战斗了十几年。
后来还曾经在草原做了一任主官。
所以这两处，可以说是邱家的基本盘。
现在甘陕的一把手，还是老爷子曾经的部下。
他给孙子铺好的路，也在甘陕这边。
现在邱正民动用了这两处的关系网，当然瞒不过他。
“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邱正民低下头，认错的态度良好。
邱凤山重重叹了口气:
“正民啊，爷爷一直不喜欢你经商，就是因为这里面的蝇营狗苟太多了，什么样的好男儿进入这个大染缸，也很难独善其身。”
邱正民抬起头，叫了声:“爷爷……”
邱凤山抬手阻止了孙子的话，混浊的老眼中，有晶莹之光在闪动:
“正民啊，从小爷爷就教导你们，咱们邱家人做事，要堂堂正正，就算是输了，也问心无愧。”
邱正民噗通跪倒在地:
“对不起爷爷，我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邱凤山踏上一步，抓着孙子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大声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给人下跪，脊梁骨弯过一次，再想直过来就不容易了。”
邱正民不敢老爷子对视，目光闪烁着躲开:
“爷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行不行？”
邱凤山凝视着孙子日渐成熟的脸庞，半晌才道:
“正民啊，你是邱家中兴的希望，爷爷当然会支持你。
可是有句话，我也不得不告诉你。
路，是自己选的，将来不管有什么后果，都得担着。”
邱正民大声道:
“爷爷，邱家人是有担当的，我选的路，不管是什么后果，都无怨无悔！”
邱凤山右手抓着拐杖，空出左手在孙子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好，这次小邓帮你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邱正民喉头哽咽:
“爷爷……谢谢您！”
没有人比邱正民更清楚，能让坚持了一辈子原则的老爷子说出这句话，是多么不容易。
邱凤山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老人踮起脚尖，摸了摸大孙子的头发，眼神中满是慈爱。
祖孙俩相对无言。
邱凤山转过身，慢慢向后堂走去。
从邱正民的角度看过去，往日走路腰板总是挺起来的老爷子，这次微微垮了下来。
十几步路的距离，邱凤山步履蹒跚，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让邱家的荣耀继续下去！”
邱正民在心里暗暗发誓。
………
东城区，东堂子胡同，周宅。
张信迈步走进大厅的时候，小丫头周文馥正在屋里的八仙桌上认真写着什么。
听到门响，小眉毛微微皱了皱，不耐烦的抬起来头来。
等看到打扰她学习的人是张信，周文馥脸上立刻冰霜解冻:
“张信哥哥，你来啦！”
张信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不错啊文馥，自己能主动学习了，值得夸奖！”
小丫头眉梢眼角都笑开了花:
“人家也要考进科大，跟张信哥哥做校友啊。”
张信笑着点头:
“那好，我就等着做你的师兄，文馥，爷爷在不在？”
今天虽然是周末，张信也不确定周元正老爷子能不能在家。
小丫头用力点头:
“在啊，爷爷在他的书房，张信哥哥，我带你去吧！”
张信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用，我知道爷爷的书房。”
周文馥嘟起小嘴，不满的道:
“张信哥哥，人家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张信哈哈大笑:
“小丫头片子一个，头发乱了有什么打紧，又不是去相亲。”
周文馥恼羞成怒，如同一头小老虎般扑了过来。
“张信哥哥，你乱说什么，谁要相亲啦！”
张信早有防备，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只留下周文馥气鼓鼓的叉着腰，瞪着大眼睛在原地生闷气。
张信对周家的布局熟悉的很，轻车熟路就到了老爷子的书房门外。
他来了周家无数次，到老爷子书房的次数，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
这里有老爷子需要批阅的文件，就连家里人未经允许，都不可以进来。
张信很懂得分寸。
周元正可以拿自己不当外人。
自己可不能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
要不是这次事关重大，张信还不会直接找上门。
轻轻敲了两下门，屋里周元正洪亮的声音道:
“进来吧！”
张信稳了稳心神，推门走了进去。
周元正站在主桌后，正在挥笔急书。
张信静静的站在门口。
老人最后一笔落下，满脸微笑的欣赏了一遍自己的大作。
将毛笔放在书桌的砚台上，周元正抬头笑道:
“小张信，站那么远干嘛，来看看我这副字写得怎么样？”
得了老人的召唤，张信这才迈步走过来:
“周爷爷，我对书法一窍不通，您问我的意见，可是问道于盲了。”
周元正朗声大笑:
“难得啊，这世界上还有你小子不会的东西。”
张信汗了一个。
自己不会的还真是挺多。
周老爷子那几次，恰好都遇到了他擅长的而已。
书桌上铺开的上好宣纸。
上面墨迹淋漓的两行大字:夜静红尘远；风清皎月明。
十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神韵十足。
“好字，早就听说周爷爷是一员儒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元正笑骂道:
“滚蛋，好的不学，偏偏学别人阿谀奉承那一套。”
张信大喊冤枉:
“周爷爷，您误会了，我这都是心里话，跟那些人的阿谀奉承是不同的。”
“不同个屁！”老爷子睿智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笑眯眯的道:
“一进门就狂拍马屁，你小子不是有事要求我吧？”
饶是张信脸皮厚，被人当面揭穿了用意，也不禁有些尴尬:
“周爷爷明察秋毫，果然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您，我这次来确实有事跟您商量。”
周元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小子，你再东拉西扯的，我可叫人把你丢出去了！”
“别别别，周爷爷，我是走投无路才求到您头上的！”
周元正白眉挑了挑。
能让这小子说出求助的话，看来事情不小。
张信将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周元正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你是想让我站出来拉偏架？”
ps:这一章，想写邱老爷子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