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正民心中兴奋莫名。
乔步思和柳总的谈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闲聊。
两个人脸上的神情，却像是月圆之夜的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俯视着这辈子最大的对手叶孤城。
他们看似探讨的是茶道。
细细品味，话语里却藏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机锋。
柳总端起茶杯，微笑着对乔步思示意了一下，仰起头一饮而尽。
乔教主同样回报微笑，却只是浅浅的啜了一口。
两个人放下茶杯相视一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杨远青和凯瑟琳之间的争论上。
长桌两侧，水果和连想的两伙人唾沫星子横飞，都试图摆事实讲道理，让对方首先做出让步。
可惜大家都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预案。
尽管吵得热火朝天，却只是半斤八两，谁也说服不了谁。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方的主力队员杨远青和凯瑟琳，都吵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坐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休息一下。
主将偃旗息鼓，底下的人也没了最开始时的激.情。
场面趋于了和缓。
乔步思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率先站起来对着柳总伸出了手:
“密斯特柳，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咱们明天继续？”
柳总也没指望涉及到十几亿美元的大项目，能在一天之内谈出结果。
像这种大型的商务谈判，有时候一拖就是十天半个月。
甚至半年都有可能。
他也笑着站起来，伸出手去:“乔步思先生……”
“且慢！”
身边传来一声大喝，柳总吃了一惊。
邱正民鼓了无数次勇气，终于在最后一刻，还是决定搏一把。
今天柳总对自己青眼有加，是占了老师和自己家世的便宜。
如果拿不出让别人信服的能力，柳总凭什么花大力气培养自己？
看着旁边凯瑟琳跟杨远青你来我往的战斗，邱正民早就跃跃欲试，打算表现一番。
他又怕就这么贸贸然站出来，会让柳总有不好的看法。
患得患失之间，两个boss已经准备握手告别。
再不出声，下次未必有机会了。
情急之下，邱正民顾不得再顾虑后果，站起来阻止了两个人的握手。
长桌两端，正准备告一段落的众人，被他突然这么一嗓子，将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李西进眉头微微蹙起。
在他印象里，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学生，不应该是冒冒失失的人。
他有心想呵斥邱正民，却又顾忌屋里人太多，容易伤了他的自尊。
正迟疑间，乔步思已经笑眯眯的开口道:
“密斯特柳，你带来的这位小朋友，好像有话要说！”
柳总哈哈大笑:
“乔步思先生，不知道你会不会给年轻人这个机会呢！”
乔步思收回胳膊，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很好，这位小朋友，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邱正民感激的看了一眼柳总。
后者微笑着，目光中带着一丝鼓励。
得到了这束目光的鼓励，邱正民勇气倍增，原本略微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乔步思先生，您这次劳师动众，带着水果公司的一众高层，不远万里赶来东方，并不是只为了出售全套电脑业务这么简单吧？”
乔步思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旁人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小朋友，你为什么这么说？”
邱正民是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
乔步思的神情变化，被他尽收眼底。
邱正民精神一震，对自己的判断又多了几分信心。
“乔步思先生，我收集了水果公司最近三年来的所有新闻，包括正面的和负面的。”
乔步思挑了挑眉，笑眯眯的道:
“看起来我们的小朋友准备非常充分，不过这些理由可不够，还有吗？”
“有！”邱正民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厚厚一沓资料。
“这里是水果公司五年来，在北美和亚洲的销售数量记录，还有贵公司自己披露的财务状况……”
乔步思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道:
“小朋友，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意思？”
邱正民越说越兴奋，早已经将开始时的胆怯，丢到了九霄云外。
“乔步思先生，恕我直言，从你们的财务报表，和贵公司电脑业务的销售情况来看，水果公司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那位财务总监凯瑟琳，大声驳斥道:
“小伙子，水果公司在北美也属于大中型电脑公司，它可没有你猜想的那么不堪。”
邱正民偏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白人总监:
“凯瑟琳女士，你的话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水果公司的具体情形，我想你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如果不尽快转型，偌大的水果公司很可能将会在一夜之间崩塌。”
凯瑟琳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结结巴巴的道:
“水果公司电脑业务做得好好的，要转什么型，小伙子，你把自己的武断猜想当成事实，会让人笑话的。”
看着白人女总监比吊死鬼都白的脸，邱正民自信的一笑:
“凯瑟琳总监，我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无端臆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凯瑟琳目光闪烁，不敢跟邱正民对视，却犹自嘴硬道:
“很抱歉，到今天为止……”
乔步思突然开口，打断了白人女总监的狡辩。
“好了，凯瑟琳，既然被人家识破，就没必要再掩饰了，这么做，只能是被别人看轻了我们！”
凯瑟琳白皙过度的脸上，浮起一抹惭愧:
“是，boss！”
乔步思转过目光，牢牢盯着邱正民。
“东方果然还是那个神奇的地方，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在我们北美是找不出来的。”
柳总心中狂喜。
貌似邱正民的话，正好击中了水果公司的软肋。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对这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欣赏，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看在他背后的邱家，和李西进的科学院。
这两个势力，很可能会在自己遇到难处的发挥作用。
万万没想到，这个叫邱正民的年轻人，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柳总脑海里浮起了一个很贴切的词:
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