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城,巍峨的城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重。孙延龄的府邸坐落在城南一处幽静之地,往日里门庭若市,如今却冷清得可怕。
孙延龄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壶烈酒和几碟下酒菜。他端起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
"该死的朱国治!"孙延龄重重地把酒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短短几日就拿下百色,这老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想到朱国治的军队已经打到广西门户,孙延龄就觉得一阵头疼。他本以为朱国治只是虚张声势,没想到来势汹汹,攻城略地如摧枯拉朽。百色守将送来的奏报上说,朱国治的军队装备精良,火器犀利,尤其是那种叫"真理大炮"的新式火炮,威力奇大,城墙在它面前形同虚设。
"这朱国治到底从哪搞来这么厉害的武器?"孙延龄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西洋人给他的?"
正当孙延龄沉浸在忧虑之中时,一阵香风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您又在喝闷酒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孙延龄抬头一看,原来是他最宠爱的小妾春兰。只见春兰一袭淡粉色纱裙,轻盈地走到孙延龄身边,柔若无骨的身子靠在他肩上。
"春兰,你来得正好。"孙延龄一把搂住春兰纤细的腰肢,"来陪爷喝几杯。"
春兰撒娇道:"大人，您少喝点吧。这都第三天了,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发脾气,奴家好担心您的身子骨啊。"
孙延龄叹了口气:"春兰啊,你不知道,爷我现在是愁啊。那朱国治打得太快了,眼看就要打到桂林城下。朝廷派来的援军还没到,我这桂林城可怎么守得住啊!"
春兰听了,轻轻拍着孙延龄的背:"大人别担心,您智勇双全,一定能想出好办法的。再说了,桂林城高墙厚,又有那么多将士保卫,朱国治再厉害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打进来。"
孙延龄摇摇头:"你不懂。那朱国治的火器太厉害了,我们的城墙根本挡不住。要是他用那什么真理大炮一轰,桂林城就得变成一堆瓦砾。"
春兰一听,吓得花容失色:怎么办呀?"
孙延龄灌了一大口酒,愤愤地说:"还能怎么办?只能等朝廷的援军了。要是援军再不来,咱们就得逃命去了!"
春兰听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俯身在孙延龄耳边低语:"大人,要不...咱们先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万一真的守不住,也好有个退路。"
孙延龄一听,顿时警惕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会输?"
春兰连忙摇头:"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是想,万一...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咱们也好有个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
孙延龄沉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去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装几口大箱子。要是真的不行了,咱们好歹还能带走一些。"
春兰闻言大喜,连声应是。她转身要走,却被孙延龄一把拉住。
"急什么?先陪爷喝几杯。"孙延龄色眯眯地说。
春兰心里暗骂一声"老色鬼",脸上却堆满笑容:"好啊,奴家陪大人喝个痛快。"
就这样,孙延龄搂着春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孙延龄已经醉眼朦胧,春兰却还清醒得很。
"大人,您喝多了。"春兰扶着摇摇晃晃的孙延龄,"奴家扶您去休息吧。"
孙延龄嘿嘿一笑:"好啊好啊,咱们一起去休息。"
春兰强忍着恶心,扶着孙延龄走向卧房。刚走到门口,却见一个婢女匆匆跑来。
"大人,夫人来了。"婢女低声禀报。
孙延龄一听,顿时清醒了几分:"什么?她来干什么?"
春兰赶紧松开搂着孙延龄的手,退到一旁。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缓步走来,正是孙延龄的发妻孔四贞。孔四贞本是满洲正黄旗人，所以被称为"汉人格格"。她身着一袭墨绿色长裙,头戴珠翠,虽已年过三旬,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孙延龄强打精神问道。
孔四贞淡淡地扫了一眼春兰,然后对孙延龄说:"我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延龄点点头,对春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春兰福了一福,退了出去。孔四贞这才跟着孙延龄进了书房。
"说吧,什么事?"孙延龄有些不耐烦地问。
孔四贞深吸一口气,说道:"朱国治的军队已经打到百色了,您可有什么打算?"
孙延龄一听这话就来气:"你以为我没打算吗?我已经派人去催促朝廷援军了,只要援军一到,我就能把朱国治那老小子打得屁滚尿流!"
孔四贞皱了皱眉:"您不要意气用事。朱国治的军队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就算援军到了,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孙延龄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投降不成?"
孔四贞摇摇头:"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想说,我们或许可以寻求其他的出路。"
"什么出路?"
孔四贞沉吟片刻,说道:"您有没有想过,我们何不暗中与朱国治联络,看看能不能达成某种协议?"
孙延龄一听,顿时大怒:"你说什么?你让我背叛朝廷,投靠朱国治那个叛贼?"
孔四贞连忙解释:"大人息怒,妾身不是让您背叛朝廷。妾身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探一下朱国治的态度,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如果能用和谈的方式解决问题,岂不是两全其美?"
孙延龄冷哼一声:"你以为朱国治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已经撕破脸皮反清了,怎么可能跟我和谈?"
孔四贞微微一笑:"大人您别忘了,朱国治现在虽然占了上风,但他的后顾之忧也不少。清廷的大军随时可能南下,他未必有把握同时应付我们和朝廷的军队。如果我们能暗中与他达成协议,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孙延龄听了,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就算要和谈,也得有个合适的人选去接触朱国治才行。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孔四贞笑道:"这件事关系重大,非得找个机灵又可靠的人不可。依妾身看,不如就让我去吧。"
孙延龄一惊:"你?这太危险了!"
孔四贞摇摇头:"不必担心。朱国治虽然反清,但他还是要脸面的。我堂堂一个王妃去见他,他断然不敢怠慢。再说了,我与朱国治也算是旧识,或许还能说得上话。"
孙延龄沉吟良久,终于点头答应:"好吧,就依你的主意。不过你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孔四贞欠身应是:"放心,妾身一定万分小心。"
就这样,孔四贞暗中开始准备与朱国治接触的事宜。她心里盘算着,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为自已谋得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春兰也没闲着。她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进库房,将值钱的金银珠宝都装进了几个大箱子里。她暗自盘算,等局势再乱一些,就趁机携款潜逃。
就在孙延龄府上暗流涌动之时,桂林城外十里处的一座小山头上,两个黑影正在窃窃私语。
"大哥,咱们观察了这么多天,你看这桂林城防如何?"
"守备森严,城墙高大,正面强攻怕是不易。不过我听说城中粮草不足,若是围城打援,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咱们赶紧回去向朱帅复命吧。"
"嗯,走!"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桂林城在月光下静静矗立,丝毫不知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第二天一早,孙延龄刚起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大事不好了!"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孙延龄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亲兵喘着粗气说:"刚刚接到探子来报,朱国治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什么?!"孙延龄霍然起身,"怎么会这么快?"
亲兵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据说敌军来势汹汹,旌旗蔽空,鼓角震天,看起来起码有10万大军!【夸大】"
孙延龄闻言,只觉得两腿发软,差点站立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快,召集文武大臣,立刻议事!"
不一会儿,桂林城的文武官员都聚集在了议事厅里。众人个个面色凝重,窃窃私语。
孙延龄坐在首位,环视众人:"诸位,朱国治大军已至城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一个武将站起来说:"末将以为,我们应该立刻关闭城门,严守城池。只要坚持到朝廷援军到来,就有胜算!"
另一个文官却摇头道:"不可。我们城中粮草不足,若是被围困,恐怕撑不了多久。不如趁敌军立足未稳,我们主动出击,或可一举击溃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孙延龄听得头昏脑涨,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亲兵匆匆跑进来。
"城外有使者求见!"
孙延龄一愣:"什么使者?"
亲兵答道:"是朱国治派来的。说是要和大人谈谈。"
众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敌人的诡计,不可轻信;有人却说不妨见见,看看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孙延龄思忖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把使者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被带了进来。那人一进门就抱拳行礼:"在下张国柱,奉朱帅之命,特来拜见孙大人。"
孙延龄打量着张国柱,沉声问道:"你们朱帅派你来,有何贵干?"
张国柱笑道:"孙大人,我家朱帅说了,他与王爷本是故交,无意兵戎相见。如今天下大势已变,朱帅愿与大人携手共创大业。只要愿意归顺,朱帅定会委以重任,共享富贵。"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有人高呼"休要听信敌人花言巧语",有人却暗自思量起来。
孙延龄听了张国柱的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张将军,你且回去告诉朱帅,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好好考虑考虑。明日这个时候,我自会给朱帅一个答复。"
张国柱点点头:"好,那在下就告辞了。望孙大人三思而后行,莫要错过良机。"说完,他又是一揖,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送走了张国柱,议事厅里再次陷入一片嘈杂。有人主张坚守待援,有人却认为不如投靠朱国治。争论不休之际,孙延龄忽然站起身来。
"诸位!"他高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仔细思量。你们且先各自回去,明日再议!"
众人见状,只得纷纷告退。等所有人都走了,孙延龄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人。"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孙延龄抬头一看,原来是孔四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
"夫人,你怎么来了?"孙延龄有些疲惫地问。
孔四贞给孙延龄倒了杯茶,轻声说:"妾身看您愁眉不展,特来陪陪您。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决断?"
孙延龄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朱国治兵强马壮,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可要是投降吧,又觉得有负朝廷..."
孔四贞沉吟片刻,说道:"大人,依妾身看,不如我们先拖延时间。明日回复朱国治说需要再考虑几天,然后暗中派人去催促朝廷援军。等援军一到,我们就里应外合,一举击溃朱国治!"
孙延龄听了,眼前一亮:"夫人此计甚妙!就依你说的办!"
孔四贞微微一笑:"您先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还要应对朱国治呢。"
孙延龄点点头,起身向后院走去。孔四贞目送孙延龄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神色。
夜深人静,孔四贞悄悄来到后院一处偏僻的小屋。她轻轻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进。"
孔四贞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等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国治派来的密使。
"夫人,情况如何?"密使低声问道。
孔四贞简单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你回去告诉朱帅,就说孙延龄打算拖延时间,等待朝廷援军。"
密使点点头:"多谢夫人相告。不知夫人可有什么要求?"
孔四贞沉吟片刻,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此战结果如何,请朱帅保我全族平安。"
密使郑重地说:"夫人放心,朱帅说了,只要夫人配合,定会善待夫人全族。"
孔四贞点点头:"好,你快回去复命吧。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送走了密使,孔四贞长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已这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但为了自已和家族的未来,她别无选择。
就在孔四贞与密使密谋之时,春兰也没闲着。她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府邸,来到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
"阿福,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春兰低声问道。
一个瘦小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来:"小姐放心,马匹、干粮都准备妥当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春兰点点头:"好,你先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送走了阿福,春兰心中暗暗盘算:且看明天局势如何,若是情况不妙,就立刻带着财物逃走。
就这样,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桂林城中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为自已的未来打算。而在城外二十里,朱国治的大军正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明天,将会是怎样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