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已是深冬时节。皑皑白雪覆盖了紫禁城的琉璃瓦,宫墙角落里积起了厚厚的雪堆。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偶有几个裹得严实的商贩匆匆而过,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乾清宫内,炉火正旺。然而即便如此,仍驱散不了满殿的肃杀之气。二十岁的康熙帝面色铁青,双目圆睁,怒火中烧。他猛地一拍龙案,茶盏里的热茶顿时溅了出来。
"混账!简直是混账!"康熙怒吼道,"朱国治那个狗贼,竟敢如此猖狂!朕当初怎么会看错了人,竟然还升他做了云贵总督!"
殿中群臣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索额图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息怒。臣以为,朱国治此举实在出人意料,恐怕连吴三桂都..."
"住口!"康熙厉声打断了他,"你还有脸提吴三桂?若不是你们这些人一再劝阻,朕早就该铲除这个祸患了!现在好了,养虎为患,竟让朱国治那厮钻了空子!"
索额图顿时脸色煞白,连连叩头:"皇上恕罪!臣有眼无珠,误国误民,罪该万死!"
康熙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殿中众臣:"你们都别以为自已能推得干净。朕问你们,朱国治是怎么在短短一年内内就能掌控云贵川三省的?他哪来那么多兵马?那么多钱粮?若非你们这些人昏庸无能,朱国治岂能做大?"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人敢答。明珠硬着头皮出列道:"皇上,臣以为朱国治此人确实深谋远虑,手段高明。他先是以撤藩为名骗取巨额银两,暗中积蓄力量。又借剿匪之机练兵,笼络人心。最后一击擒获吴三桂,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够了!"康熙怒不可遏,"你是在夸奖朱国治吗?朕看你是老糊涂了!"
明珠吓得跪倒在地:"老臣不敢!老臣只是..."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诸位爱卿,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无益处。朕现在只想知道,该如何平定这场叛乱?"
殿中一片沉默。良久,大学士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住其他藩王,防止他们响应朱国治。同时调集兵马,严防死守,不使叛军北上..."
康熙冷笑一声:"爱卿,你说得倒是轻巧。朕且问你,如今朝廷还有多少可用之兵?粮草银两又从何而来?你可知道,朱国治那厮不但占据了云贵川三省,还和其他藩王勾勾搭搭!"
大学士顿时语塞,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康熙环视群臣,沉声道:"诸位可还记得,当初朕下旨撤藩时,你们是如何劝阻的?说什么藩王功高震主,不可轻动。朕念及祖宗旧制,才没有一举剪除。如今好了,养虎为患,反倒让朱国治那厮捡了个大便宜!"
群臣纷纷叩头请罪。康熙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事已至此,追究责任也无益。诸位爱卿,朕再问你们,该如何应对?"
这时,兵部尚书明类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当下之急,是稳住湖广。若失去湖广,则长江天险不保,京师危矣。臣建议立即调集铁骑南下,增援蔡毓荣。同时命令各省督抚严加戒备,不得轻易响应叛军。"
康熙微微颔首:"明爱卿此言有理。但关东铁骑乃我朝精锐,若调往南方,蒙古察哈尔趁虚而入怎么办?"
明类道:"可调满洲八旗军接替防务。再者,如今冬日已至,察哈尔不会轻易南下。待开春之际,我军已可平定叛乱。"
康熙沉吟片刻,点头道:"也罢,就依爱卿所言。传朕旨意,命关外铁骑即刻南下,增援湖广。同时令各省督抚严加戒备,若有异动,立即上报。"
"臣等遵旨。"群臣齐声应道。
正当此时,一名太监匆匆跑进大殿,跪地禀报:"皇上,太皇太后宣皇上速去慈宁宫。"
康熙眉头一皱:"可是皇祖母身体不适?"
太监摇头道:"回皇上,太后娘娘身体安康。只是...只是吴应熊和建宁公主在慈宁宫大哭大闹,太后娘娘让奴才来请皇上过去。"
康熙顿时脸色一沉。他站起身来,对群臣道:"诸位爱卿暂且退下。明日早朝再议国事。"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乾清宫。
慈宁宫内,孝庄端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吴应熊和建宁公主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皇祖母。"康熙走进殿来,恭敬地行礼。
孝庄微微点头:"皇上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两个孩子,哭得我心都碎了。"
康熙转向吴应熊和建宁公主,冷声道:"你们在太后面前哭闹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建宁公主抽泣道:"皇兄,我们...我们是担心父王啊!如今朱国治已经控制了云南,父王他..."
"住口!"康熙厉声打断了她,"你们的父王早已背叛朝廷,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吴应熊跪爬到康熙脚下,哭诉道:"皇上,求您开恩!父王他虽有不对,但也是被朱国治那个奸贼蒙蔽了啊!求皇上派兵救援父王,臣愿意..."
康熙冷笑一声:"你们倒是会推卸责任。朕且问你,你父王勾结朱国治图谋不轨,可是朱国治逼迫的?你们家积累那么多钱粮兵马,可是朱国治给的?"
吴应熊顿时语塞,额头抵在地上,浑身颤抖。
康熙转向建宁公主:"还有你,朕当初将你下嫁吴应熊,是看在你父王的面子上。如今你父王已经背叛朝廷,你还有脸来求情?"
建宁公主泣不成声:"皇兄只是担心父王的安危。再说,朱国治那个奸贼狡诈多端,说不定是他设计陷害父王..."
"够了!"康熙怒喝一声,"你们两个,若再敢为吴三桂求情,就休怪朕不念兄妹之情!"
这时,孝庄开口了:"皇上,消消气。他们毕竟是吴三桂的儿女,担心父亲也是人之常情。"
康熙转向孝庄,恭敬地说道:"皇祖母教训得是。只是如今朝廷危急,朱国治已占据云贵川,若再姑息养奸,只怕大清江山不保啊!"
孝庄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事态严重。只是,吴三桂毕竟曾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若能救回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康熙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皇祖母的意思是...?"
孝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吴应熊和建宁公主,说道:"不妨让这两个孩子写封信给吴三桂旧部,劝他们弃暗投明。若他们肯主动投降,朝廷或可既往不咎。"
康熙皱眉道:"皇祖母,朕担心..."
孝庄摆了摆手:"皇上,你要知道,用兵打仗不是唯一的办法。有时候,怀柔政策反而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再说,让他们写封信又有何妨?若吴三桂旧部真的悬崖勒马,对朝廷来说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康熙沉思良久,终于点头道:"皇祖母教训得是。就依您的意思办吧。"
他转向吴应熊和建宁公主:"你们听好了,朕准你们给吴三桂旧部写一封信,劝他们投降。若他们肯主动归顺朝廷,朕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他们执迷不悟,就休怪朕大义灭亲!"
吴应熊和建宁公主如蒙大赦,连连叩头:"多谢皇上开恩!多谢太后娘娘!"
康熙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记住,信的内容必须经过朕的过目。"
待吴应熊和建宁公主退下后,康熙对孝庄太后说道:"皇祖母,孙儿还有朝务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孝庄点点头:"去吧，皇上记住哀家的话,用兵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有时候,柔中带刚反而能收到奇效。"
康熙恭敬地行礼告退。走出慈宁宫,他长出一口气,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思绪万千。
朱国治,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短短时间，就能掌控云贵川,难道真有通天的本事?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倒要看看,你能蹦跶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