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药香似有若无，桑签抿唇不语，额间的罪神印忽闪，刺痛连带着脊背一起。
是没由来的。
冷汗几乎是顷刻间便覆盖全身，禹璟抬手把茶杯送到嘴边，将淡漠尽数藏在杯中。
淡蓝色的雾气点点弥漫，透过杯沿停在忽闪的光亮中。
长吟察觉不对，轻拍桑签右肩，道：“桑桑？”
桑签眼睫颤动，余光扫向仿若毫不知情的禹璟，张口欲说，却被红娘娇俏的叫喊打断。
“诸位贵客可准备好了，枳实姑娘来了。”红娘合掌一拍，观景台的绸布应声打开。
清幽动人的萧声带着醉人的旋律由远及近，在缥缈雾气中，一女子踏雾而来，妙曼身姿随雾而动，似舞蹈又似嬉戏。
随着萧声渐落，雾中女子这才缓缓现身，冰蓝色的纱裙随雾飘扬，一颦一笑皆妩媚勾人，宛若初入人世的狐狸，脚踝银铃一晃一响间便响彻众人心房。
场上鸦雀无声，桑签眼底惊艳浮现，只觉异香浮动，不自觉的便要痴迷。
“叩叩-”
桑签猛然回神，下意识望向声音源头，只见禹璟轻抚着杯身，眼眸深处藏着她看不懂的神情，嘴角微勾，貌似心情很不错。
“小女枳实，见过各位。”枳实嗓音勾人，目光极为大胆的扫过众人，眼中笑意在望向桑签等人的观景台时，愈发浓厚。
红娘悄无声息的停在枳实身侧，道：“枳实姑娘今个可没戴面纱，给足了诸位面子，不知诸位的诚意可否能得姑娘青眼呢？”
七里香躁动一片，红娘挥帕示意众人噤声，紧接着手持鼓杵，道：
“起拍价一千两黄金，上不封顶，价高者得，倘若在此期间有贵客能得姑娘青眼，拍卖即刻停止！”
这番话仿若油锅滴水，瞬间将七里香的气氛点燃到极致。
一时间叫价漫天，桑签眼睁睁的看着价格一翻再翻，最终竟拍到了四千万。
“四千万一次！”红娘举着鼓杵，分明已是喜上眉梢头。
“四千万两次！”
红娘的催促一字一句皆砸在众人心头，可谁也不是冤大头，普通人拍卖，能上千万的一只手掌便能数清。
何况是翻了四倍！
就在红娘即将下口前，肆号观景台举起牌子，“五千万，就此收手！”
贰号观景台想来是没料到居然有人敢跟，当下气急，夺过小童手里的牌子一把甩了出去。
红娘乐得有人争，面上笑开了花，“爷大气！五千万一次！”
这回连观景台上争得你死我活声响也乍然消散。
“五千万两次！”
枳实抬眼，入目尽是嫉恨不甘，便是许下五千万天价的肆号观景台亦有不甘。
“难道在场的贵客，没有一位是真心喜欢枳实的吗？”虽是问句，可从枳实嘴里出来却不带一丝疑问。
肆号观景台的人眼底悔意尽显，五千万终归是冲动了，“五千万还比不得真心？”
枳实抬手制止红娘即将敲响红鼓的手，嗓音清冷，“几如此，贵客眼中为何会有悔意？”
“你说什么？”
“枳实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倘若今夜跟了贵客，枳实倒是不愿了。”枳实嘴角微勾。
闻言，对方恼羞成怒，扬手砸下牌子，道：“我是何身份，你不过一个小小美姬，今夜再没人比我价高，你便是再不愿也得伺候！”
桑签心下不由为她捏了把汗，无权无势却有如此胆量。
“那贵客可还记得，只要枳实瞧上其余贵客，那拍卖便就此终止，如今红娘手里的鼓杵还未敲下，拍卖便还未结束。”枳实心情甚好。
“你今个敢点人，明个我便让人拆了你这七里香！”
枳实淡淡道：“是吗？那麻烦贵客去打听打听我这七里香背后的东家是谁。”
“我管你是谁！”
“这样啊，红娘你告诉贵客，我身后的东家是谁。”她招手唤人搬了把椅子，好整以暇的坐下。
红娘道：“贵客有礼，七里香隶属当朝璟王，亦是殿下唯一承认要庇护的产业。”
闻言，肆号观景台彻底蔫了。
桑签一愣，与长吟桡川齐齐转头，禹璟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嘴角的弧度自枳实出现后便再没有下来。
枳实眼含秋波，目光自左及右划过，“枳实瞧着陆号观景台的蓝衣公子很合眼缘，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语气笃定，像是坚信禹璟会答应。
桑签眼波流转，静待禹璟回应。
“上来。”他神色淡然。
“公子不如下来，你这观景台上可有外人，莫不是公子要当着外人的面与枳实恩爱吗？”枳实眼底盈满笑意，连带声音一起。
“……”
桑签收回目光，接过长吟递来的帕子，仔细擦拭此前遗留的汗渍。
禹璟不言。
枳实浅笑起身，抬手把腰间水袖甩向陆号观景台的护栏前，手一动，便已稳稳当当，她顺着水袖一跃而上，不过瞬间便已抵达观景台。
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枳实步步生莲，不过几步便走到禹璟跟前，“公子可是要与枳实在此处行鱼水之欢？”泛红指尖绕着他的右肩打转，脸缓缓靠近面具之下的，淡色的唇。
桑签三人迅速起身，提步后撤，禹璟侧身避开，淡蓝色的雾气弥漫，顷刻间便退至三步之外。
枳实一愣，几息间便含笑将水袖缠至禹璟腰间，璇身一转，低声在他耳畔呢喃着什么。
听罢，禹璟当真不躲，枳实顺势收紧水袖，眨眼间二人陡然消失在观景台。
长吟眨眨眼，道：“禹大哥今晚还回城主府吗？”
“不管他，先按计划行事。”桑签道。
桡川点头，道：“华琚身上有追踪粉。”
……
三人翻身落地，还未来的及喘口气，迎面便撞上一记火刃。
蓝色火刃势如破竹般自空中一分为三，直击三人面门。
桑签足尖点地，璇身后仰，手中灵力翻飞，三道火刃齐齐凝聚，桡川长吟当即挥剑斩断。
“出来！”桑签冷喝道。
对方显然不会轻易现身，易容过的声线苍老，“七里香禁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话落，强烈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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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威压自上而下，压得桑签几乎喘不上气。
桡川蹙眉点阵，通透的剑身直直插入地面，腕间微动，灵力盘旋而下，长吟双手合十，念咒结印，周身灵力暴涨，“桑桑！”
桑签侧眸，心下了然，灵力紧绕梵音转生石，点指成圈，与长吟一左一右前往阵点压阵。
“自不量力！”
对方冷哼一声，蓝色火焰顷刻间幻化成冰，两两相组，凝结成剑，在起阵前一刻，挥剑下压。
桡川勾唇，显然是正中他下怀，“破！”
刺眼的蓝光混杂着飓风陡然炸开，绚丽的灵力凝聚成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击到隐藏在暗处的狐狸。
“烫烫烫！！”
灵网落地，捆住的俨然是带走禹璟的枳实。
众人一愣，皆冷脸相对。
枳实瘪嘴，挣扎着要逃离滚烫的灵网，“放开我！”
“禹璟呢？”桑签不为所动。
“先放了我！”
桑签悠悠蹲下身子，垂眸打量着略显委屈的枳实“你没资格讨价还价，不想回答这个，那便换一个，猫妖何在？”
桡川用了些力道抽回佩剑，指尖轻敲剑鞘纹路，显然也是不打算放人。
长吟凭空捏符，作势欲打，枳实气急，身上的灵网越发紧密，她仰头注视桑签，竟直接哭了出来。
“……”
“你哭没用。”桡川道。
见此计不成，枳实果断收起眼泪，听声音倒像是委屈到了极点，“禹华琚去哪了我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什么猫妖，快放了我。”
“人是你带走的，不见了自然找你。”长吟屈指一弹，明黄的符篆堪堪停在枳实心口，但凡枳实多挣扎一番，符篆定然贯穿心脏。
枳实大气不敢出，眼眶泛红，索性直接躺在地上，边哭边说：“禹华琚害我！我与他相识五年，他除了指使我干活就是让我干活！哪有什么猫妖，他本体根本不是猫，而是猞猁，猞猁外形似猫被人认错也情有可原。”
“猞猁？”长吟不解。
“禹璟让你做什么？”桑签道。
枳实抿唇，“先放了我，灵网勒的本姑娘喘不上气。”
桑签顿默一瞬，随后屈指一勾，淡色的灵力晃动，炙热灵网顺势而解。
束缚骤然松开，枳实摇身一变，幻化成一只纯白的小狐狸，背上的皮毛炸开，隐隐能看见其中的血肉。
眨眼功夫就跳进桑签怀里，长尾顺势捂住双眼，道：“猞猁三月前刚到临川，起初我还以为他是要抢我的地盘，谁曾想他仅仅只是把临川变成了一座雪城，也从未伤人。”
桑签不自觉的替她顺毛。
“当时你们在阵中，本姑娘还帮了他一手，否则幻阵会早一阵子破，况且猞猁设法让你们入阵，又不曾对你们做些什么，显然目的不在你们。”
枳实扭了扭身子，鼻尖轻嗅，语气越发委屈，“禹华琚不久前刚走，谁……”
话音未落，原本起阵的剑孔忽然爆发出猛烈的强光，桑签抬手欲挡，却被强光无情吞噬。
桡川大惊，揽着长吟纵身一跃，纷纷跌进漫天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