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坐在床前,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水味。


    乔霖从最中间走了出来,他掩着唇轻咳一声,脸色难看地说:“我的药只能吊着他,你们自己抓紧时间找医士吧。”


    久病成医,他多多少少也懂点医术。然而齐璞这病来得及,大家又在这荒郊野岭上,纵然能找些药材暂时替代,毕竟是药不对症。


    乔霖心情郁郁,很难说是大仇得报的快感,还是看着一条生命危在旦夕的无奈。


    成润神色憔悴,低声道:“是我害了他。”


    他分明已经看见齐璞脸色不好,当时就该强压着他回来休息,却还让他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


    实在不该!


    乔霖拖着脚步走到一半,闻言笑了一声:“成先生思虑过度,这与你可没有几分关系。”


    分明是齐璞那小儿不顾惜身体,自找的!


    贺六郎脸色苍白,头也不抬道:“请乔三郎回房休息,莫伤了贵体。”


    他已经遣人回城找医士来,对面前这个举止文雅、舌尖牙利的贵族子弟,就不太待见。


    乔霖并不生气,淡淡道:“这是自然。”脚步沉稳地走了。


    另一头,贺六郎等人将齐璞围在中央。他们低头看着床榻上沉沉睡去的男童,即便身在睡梦之中,也是皱眉紧锁的模样,不知又在深思什么东西。


    成润心中长叹,伸手换下齐璞额上的湿丝巾,轻轻撩开他凌乱的头发。


    齐璞脸色红润,然而这种红润却让他看起来更加怪异。他的呼吸声因痛苦而粗重起来,胸膛深深起伏,发出几声难以抑制的轻哼。


    成润疲倦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就好。”


    此言一出,就被当场否定。


    贺笃语气难过:“老师也该多加休息,这是学生的职责。”


    赵锐难掩低沉:“老师不必挂心,我会看护好阿郎。”


    贺六郎面色冷淡:“郎君身体不佳,难道我还能轻轻松松地回去睡觉?”


    “……”成润无奈道,“我也是好意。”


    怎么的?陪护是件大好事?


    然而贺六郎不想听他说话,三言两语怼了回去:“我等在郎君门下,身有职责,不知成先生与郎君什么关系?”


    成润苦笑一声,对贺六郎的心眼有了更深的见识。他回头看了贺六郎一眼,心道:这可真是不敢得罪他。


    成润出了门,只见门外也燃着小炉,炉火正旺,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寥寥薄雾飘起,带着浓重的苦药味。


    门外蹲着两个年轻女子,闻声抬起头来,唤道:“成先生。”


    那两个女子正是李衍与贺二娘,她们将药水过滤出来一部分,斟到碗中,眼神专注中带着些许愁绪。


    成润忍不住安慰道:“璞儿逢凶化吉,不会有事的。”


    两人同时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在这个时代,发热就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病症。几个人循环排队在床前陪护,湿丝巾换了不知道多少块,眼见者齐璞的温度却依然越来越高,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场高热,一路烧到了后半夜。


    贺六郎接了侄子的班,让他回去休息,自己搬了根板凳,撑着额头靠在床边,闭目休憩片刻。


    “不要打了……”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一道轻微的声音。


    贺六郎猛地抬起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四下无人,寂静之中,只能听见遥遥传来的虫鸣。


    他一时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然而这道声音很快再次响起。


    “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贺六郎一时恍惚,那竟是齐璞在说话。


    可他分明已经昏睡过去,没有半点反应了!


    是烧得更迷糊了?还是梦中见到了什么?


    还有他说的什么好好学习……贺六郎无法抑制自己凌乱的思绪,想起仍在城北时,齐璞那样急切地要让孩童读书。


    他这么爱读书?


    似乎也不是没有预料。


    贺六郎伸手摸了摸齐璞的额头,热度并没有降下来半分。他有些焦虑地给齐璞换了块丝巾,重新坐回去,低着头想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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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璞还会说什么。


    然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寂静得让贺六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他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坐直了身子。就在此时,他借着不远处燃烧的油灯的光芒,竟然看见齐璞眼角涌出一行泪来。


    “……”贺六郎怔在原地,手脚僵硬,一动不动。


    齐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是那样缥缈,轻忽,喃喃地道:“我拿到奖学金了……”


    奖学金又是什么?


    贺六郎百思不得其解,好在这次齐璞说了下去:“不用给我学费了,我能读书了……”


    眼泪越涌越多,贺六郎慌忙给他擦去,却依然在一瞬间淹没了被褥。


    贺六郎盯着那一块浸湿的布料,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齐家世代簪缨,怎么可能沦落到让子孙后代读不起书的地步?即使是他自己,他这种贫农家族,也能在齐家的支持下读了六年。


    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词汇,齐璞莫名其妙低落的情绪,丢在向他诉说这些怪异。


    贺六郎的睡意一扫而空,他怔怔坐在床边,盯着齐璞紧皱的眉头。


    “赵锐……”贺六郎猛地回过神来,只听齐璞碎碎念道,“聪明,听话……”


    竟然点评起来了!


    贺六郎好气又好笑,却又忍不住想知道齐璞对自己的评价,脑袋挨在齐璞身边,不肯动了。


    然而过了好一阵子,他都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反倒是那几个被抓上山来的贵族子弟,都被一一点评过了。


    “乔霖……小心眼……程准……愚蠢……”


    贺六郎失望地动了动,隔了一阵子,还是不服气,小声道:“倒是把那些人记得清楚,梦里都记得,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屋里一片寂静,片刻后,竟然又响起了声音。


    “六郎……”齐璞这次叫起了他的名字,贺六郎支起耳朵细听,只听他道,“内直外方,可托重任。”


    是个好评价。


    贺六郎终于听到想听的内容,愉悦地睡了,临睡前又为齐璞换了块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