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赴春光 > 24. 第 24 章
    仁和医院外,沈濯和沈佑不紧不慢地赶到,比记者慢了一步。


    沈濯面沉如水,垂头走进医院,闪光灯连成一片。新闻讲究一个“快”字,有记者当场掏出电脑编辑新闻稿。


    进入电梯,耳畔才算清静,沈濯正考虑从医院后门离开,他今天现身仁和医院,供被保安拦在门外的记者们拍张照,证明沈家父慈子孝,就算完成任务了。


    犹豫一瞬,电梯门已开,走廊尽头遥遥望过来一束目光。


    嘈杂的走廊瞬间鸦雀无声。


    郑婉秋坐在等候椅上,面无表情,天然下拉的唇角抿着,只睁开眼看了沈濯半秒,便又闭上,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念心经,她长得慈眉善目,表情很漠然,耳畔满绿翡翠耳环泛着荧光,一动不动,犹如一尊佛像。


    沈濯扫了一眼,乌泱泱一群人,几位叔伯都在,沈澈和贺羡棠陪在郑婉秋身侧。


    一个长得很漂亮,甚至漂亮到有些阴郁的男人站在角落,却格外显眼。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接,男人摘下金边眼镜,细细地擦拭,又戴回去,这才露出一个“原来真的是你”的表情。


    沈濯饶有兴味地一挑眉。


    他也来了。


    邢璋。


    沈诚明的私生子。


    从他的名字来看,似乎他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被期望是个男孩。这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筹码。


    可惜邢璋的母亲是个欢场女,沈诚明觉得他的出身不够光彩,DNA检测做了三次,也迟迟没认回这个儿子,任他在贫民窟里长大,直到几年前他母亲去世,沈诚明偶然发现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竟然很有手段,便让他进了集团。


    只是还没改回“沈”姓,名义上是养子。


    这是他惯用的控制人心的手段。邢璋一进集团,便急于要向沈诚明证明什么似的,与沈澈分庭抗礼。


    沈诚明乐见其成。远南集团是他的一言堂,他不允许长子沈澈顺利地接管集团,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把他从最高的那个位置赶下去。


    大家族就是这样,亲情淡薄于此,做父亲的即便日暮西山,也绝不肯将手中的权利漏出一点儿,要几个儿子相互制衡,他稳居高位,冷漠薄情地看着他们厮杀,胜出者才可以继承他的商业帝国,当然,那必须是在他死了之后。


    上位者,疑心重重,上了年纪,更忌讳“死”这件事,沈诚明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信任,不论是郑婉秋,还是他外面那些数不清的情人。


    沈诚明花重金养着一支只听命于他并服务于他的团队,包括医生、律师、厨师、保镖和司机等,为了保证他们的忠诚,他或许还利用了除了金钱以外别的东西。多年来,沈诚明连入口的每一样食物都要经过专人检验。


    沈濯有时候怀疑,沈诚明晚上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


    当然,做儿子的也不见得多有孝心就是了,平日里的孝顺多半是装出来的,大家背地里不免猜测他还能活多久。


    这几年,沈诚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手术结束,医生宣告很成功,沈濯觉得遗憾,随着众人见到病床上的沈诚明,脸庞浮肿,脸色灰白,仿佛一夜间苍老,又觉得讽刺。


    有什么用,还不是病来如山倒。


    女眷们在哭,嘴里念叨着些“妈祖保佑”什么的,呜咽的声音连成沙沙一片。


    沈濯觉得心烦。


    不知道晏宁在干什么?


    沈澈提醒沈濯:“把你那副很惋惜的表情收一收。”


    其实沈澈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人在意沈诚明的死活,大家更关心他的遗嘱。


    比起他们俩,邢璋装的更真情实感些。


    沈濯耸耸肩,并不在意,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不依靠沈家过活的人。


    兄弟二人去露台抽烟。


    香港终年潮湿,刚下过一场雨,浇湿了庭院里葱茏的绿意,一股凉意裹着水汽泛上来,橘调的烟草香也湿润了三分。


    沈澈椅在栏杆上看室内,橙红色的一星火明明灭灭。


    贺羡棠陪着郑婉秋,细声安慰她。灯光下她的表情很平静,沈澈知道,她也对这场表演感到厌倦。


    沈澈吐出一口烟圈,贺羡棠的面容模糊在一团白雾中,他的心情也跟着模糊起来。


    “最近怎么样?”沈澈问。


    “马马虎虎。”


    “那个,陆……”沈澈一时想不起名字,“怎么回事?”


    “炒作。”


    “也是。”沈澈低笑一声,“毕竟当年能不顾一切地跑去美国,我猜你这辈子是不会变了。不过既然是炒作,就要早早解释清楚,不要让人家误会。”


    自己的婚姻走到尽头,没想到情感导师当的得心应手。沈濯叼着烟反问:“你呢?”


    沈澈和贺羡棠正在协商离婚,两人的律师见面的次数比他们俩更多,即便贺羡棠愿意在财产分割时让利,流程依旧进展得很缓慢。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离婚远没有那么简单。股份、动产不动产,还有更重要的——社会影响。


    沈诚明的心脏病很大程度上又拖延了这个流程,从这方面来说,沈澈觉得他的病生得很及时。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连沈澈自己也觉得太薄情。


    沈澈回答:“就那样吧。”


    都是失意人,又点了一支烟,抽完了才回去。


    沈诚明脱离危险,送进ICU留观,剩下的就是好好疗养,沈濯同郑婉秋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沈万州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小声嘀咕:“没良心。”


    沈濯脚步陡然一顿,转头看向他。


    沈万州是他的堂兄,沈诚明六弟的长子,香港出名的纨绔子弟,读书不行,一直为沈诚明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们俩有些过节,沈濯卸过他一条胳膊,把他打得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但也知道他是个十成十的蠢货,本不欲与他计较,他偏要自找无趣。


    目光很轻,不知为何却压迫感十足,沈万州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颈后一阵寒凉。


    下一秒,只觉凌厉的拳风挥过来,“砰”的一声,他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摔在地板上,鼻头传来一阵剧痛,他伸手一抹,触感黏糊糊,再定睛一看,满手的血。


    “我叼你……”沈万州怒火中烧,骂到一半才发觉不妥,改口大喊,“沈濯你干什么?!”


    沈澈和郑婉秋眼皮也不抬,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其余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沈濯把沈万州从地上拽起来,又一拳揍过去。他下手狠,笑得却云淡风轻,眼角流露出几分痞气,轻声说:“我没良心,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说闲话的口吻,让沈万州不寒而栗。


    他母亲沈太跑过来拉着沈濯胳膊哀求:“沈濯,你大人大量,别跟你三哥计较。”


    沈濯冷笑着松开手,活动手腕:“我净系一个阿哥。(我只有一个哥哥)”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但邢璋面不改色。


    “是,是……”沈太讪讪地赔笑,又去检查沈万州的伤。


    沈万州气不过,抱怨似地喊了一声:“妈!佢……”


    沈濯掀起眼皮,从下到上打量他一眼,似乎对他接下来的话很感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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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趣。


    沈万州立刻噤了声,不敢继续说。


    疯子,沈濯就是个疯子!


    沈太见状厉声喝他:“闭嘴!别在医院里胡闹!”


    谁也不知道沈濯这些年在外面都干了什么,他的财富又积累到了怎样的量级。


    且更显而易见的是,他对沈家毫无兴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沈濯无所顾忌,可他们还指着沈诚明吃饭,谁也不知道惹恼了他他能干出来什么。


    沈太恨不得揪着儿子耳朵骂他蠢,闲着没事去招惹他干什么?


    沈万州面色悻悻。


    沈濯觉得无趣,转身离开。


    医院后门,沈澈的司机正等在那里,见沈濯出来,默不作声地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司机和保镖,都是他们这种人身边看似不起眼但又举足轻重的人物。沈澈的司机是境外雇佣兵出身,精壮的肌肉包裹在黑色正装下,沉默寡言,看着就很可靠。


    沈濯扫过这辆迈巴赫,外表看上去和一般车子无二,但经过了改装,防弹。


    沈澈这几年看起来也不容易。


    “去哪?”


    沈澈那沉默寡言的司机沉默地看着他。


    沈濯遂无奈地摆摆手。


    车子开到深水湾,沈濯不知道沈澈在这里还有房产,背山面海,白色的三层小洋房,棕色房顶,木制圆窗,露台上一年四季鲜花盛开,一看就是贺羡棠喜欢的风格。


    沈濯到书房里等沈澈,随手翻了翻,这边东西不多,办公桌上摆着几份文件,是关于远南集团今年上半年的一桩收购案的,还有几份财报。


    将近八点,沈澈才匆匆赶到,身后跟着律师和财会人员。


    沈濯已经把那几份文件看完了,困乏地支着额头:“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看完了?怎么也没人给你上杯茶?”


    “我不喝。”沈濯揉着太阳穴,“说说吧,你怎么看。”


    沈澈言简意赅:“财务造假。实际公司市值不及收购价的十分之一,这桩并购案是邢璋做的,我没有过问。”


    “上百亿的并购案,你没过问?”沈濯一挑眉,“你被架空了吧?”


    沈澈淡淡地睨他一眼。


    沈濯不再胡侃,这种事传出去,远南集团股价必然暴跌,他漫不经心道:“内外勾结,中饱私囊,管他想干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注意些就好。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不过你也知道,我对公司没兴趣。”


    沈澈与他对视,沉声说:“我怀疑沈诚明的病和他有关系。”


    /


    酒店大厅,周聿安正同前台靓女调情,惹得人家小姑娘耳朵尖泛红。见沈濯回来,他吹了个长长的口哨,迎上去问:“沈伯父怎么样?”


    沈濯说:“死不了。”


    周聿安撇撇嘴,也不知父子俩拿来那么大的怨气,不死不休。沈濯心情不好,他不敢多嘴,神神秘秘地塞给他一张房卡:“我把你房间换了,11823,你别走错了。”


    “忽然换房间干什么?”


    “换到晏宁对面,咱们自家地方,还能让你们俩分开啊?”


    “……不需要。”


    沈濯接过那张房卡,迈进电梯,在118层停下。


    对面房门紧闭。


    沈濯没刷开房门,靠着墙望对面那扇门,等人的姿态。


    他一条腿自然地屈着,领口扣子解开,是很放松的状态。一天里见了太多人,神经绷的太紧,身心俱疲,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今天见了这么多人,现在只想见见晏宁。


    看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