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春台旧案 > 15. 第 15 章
    待薛荷的情绪好些后,张沅封上了棺盖。


    那棺盖就在薛荷眼前合上了最后一点缝隙,将她与面目全非的爹娘永远隔开。从此,在这茫茫天地间,薛荷就是孤身一人了。


    可有些死亡并不代表终结,反而能激发出更大的力量,支撑着活着的人,修炼出一颗坚韧的心。


    因着薛氏夫妻已在棺材中,薛荷便做主,不另外换棺,请络腮胡子四人,将棺材抬到城外十里坡。


    他们几人在山脚分别,络腮胡子一行人自然是趁着天色晴朗,匆匆赶路。


    薛荷和张沅则去客栈中取行李包袱。


    他俩在客栈中换回正经衣裳,刚刚拐下楼梯,就听到后院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驴叫。他二人面面相觑,紧赶过去,看见好一副生动的景象。


    只见牲畜棚中,顺耳撒开蹄子追着小二哥要草吃,而小二哥抱着一捆草料跑得泪水夺眶而出。瞧见了张沅与薛荷俩人,他连忙躲在俩人身后,气鼓鼓地指着顺尔,“加加加钱!你们这驴子一天吃八顿,顿顿吃二斤,必须得加钱!”


    哪有这么夸张?


    顺尔听了这污蔑之词,怎肯受气,立马:“咦咦咦咦~~~哦!咦咦咦咦~~~哦!”,一面辩驳,一面藏起自个儿吃得圆滚滚的肚皮。


    没办法,谁叫两个主人消失了一整夜,驴儿很没安全感,一没安全感就想吃。


    顺尔垂着大脑袋悄悄去瞅张沅的神色。


    只见张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与同样很无奈的薛荷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对小二哥说:“劳烦再帮我们备几捆干草。”说着又拿出几个大钱犒劳小二哥。


    得了赏自然是不一样,小二哥变化出一张欢欢喜喜的脸,贴心道:“二位可退房啦?若是没有,我一会子给你们的毛驴套了车,再去掌柜那里禀报一声,二位就不用再跑一趟啦。”


    张沅点了点头,心道,好在房钱昨日就已经结清。他与小二哥收拾好驴与车,等薛荷坐进了小车厢,才匆匆跑去客栈后厨。


    那帮厨大婶一见他进了院子就笑道:“小官人好准时,药与糕饼都备好,只等小官人来取哩。”


    这大婶人好,手艺也好,得了赏钱,嘴巴闭得蚌壳紧。


    张沅提着一个蓝布包袱并两只葫芦回来,把东西往车厢里一放,就蹦上了车辕,赶着驴车一路奔向南城门。


    薛荷解开包袱来看,只见里头都是一些出门必备的物什,不由得暗自赞叹张沅不愧是行走江湖之人,准备得真齐全。


    她又想到,这一路多亏了有小张官人陪伴保护,只是俩人萍水相逢,已麻烦他许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去。这样想着,薛荷便捡起一个枣泥饼,闷闷吃起来。


    那两只葫芦,一只灌的清水,一只灌的汤药。薛荷还剩最后一天药没吃,张沅便叫婶子熬好了灌进葫芦里。要吃时拿出来热热便好,倒可省下许多事。婶子应该是今早现熬的药,这会还烫着,薛荷就趁着在车中的空档,抱起葫芦咽下满嘴苦涩,又从袋子里捏出甘蔗糖来,吃了一颗。


    顺尔得了草料,跑得飞快,这会子已经在南城门排起队来。


    清早进城的多,出城的少,薛荷拢起窗帘,只见对面挑菜的小贩,背鹅老丈,井然有序,初阳挥洒,这座小城,渐渐拉开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一天。


    小卒对比了路引信息,又检查了毛驴车厢,见没什么可挑刺的,挥挥手叫张沅快滚。


    “封~锁~城~门~”


    这时远远传来县衙捕快的喊声,他拍马而来,在城门口一众人或茫然或紧张的小眼神中,朗朗大喝道:“县爷有令,嫌犯在逃,从今日起,封锁城门,不得进出!”


    董县令这是明明白白的栽桩嫁祸,只要把张沅和薛荷困在偃师县里,还不是任他拿捏。殊不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二人早就猜到,已在门字落下前,叮叮当当地离城而去。


    只是出了城门,薛荷就叫张沅拐上左边岔道,顺着眼前小路,只管直行。


    这时要去做什么?


    张沅不知,也不多问,只是驴车跑了没一会子,便看见成片成片绿色的庄稼,远处还有一个池塘,池塘上不知道飘着什何种花草,黄黄青青的,那边上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庄稼汉,似在网鱼。


    这晨光熹微时,郊外景致,一派动人。


    薛荷并无闲心欣赏,催促着张沅又往东行了二三里,路过了一二户篱笆小院。直到山坡后露出了一株顶顶高的槐花树,她才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神情。


    “那里就是定春的家,我们去请定春他爹为我爹娘验尸。”


    张沅想起来了,薛荷曾提过苟老爹是偃师县唯一的仵作,空墙藏尸案就是他验的,只是城中的人嫌他家晦气,苟老爹也不愿意去找不痛快,就把家搬到了定春娘的娘家。


    彼时定春的外爷外婆以及娘亲都去了,只剩下她外爷种下的槐花树,长得亭亭如盖。年年五月便绽放出满院芬芳,陪伴着他们父女。


    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离开家,薛荷赶着驴儿就来了。


    她跳下车辕,扑到院门前一看,只见院门紧闭,大门也紧锁,农家人,若不是要出远门,一般不会锁门。这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明他俩要离家很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薛荷满心焦虑,掂着脚往里张望。


    那篱笆上趴着一窝凌霄花,花色鲜妍,枝叶繁密,上头站着两只燕子,正歪着头梳理羽毛。


    也许是定春赖床了,她有这个毛病。


    薛荷便趴住篱笆,梗着脖子唤:“定春,定春?定春??”


    她惊飞了花上燕,屋门该紧闭还是紧闭,依旧无人来。


    薛荷心头一团乱麻,如今这个情形,她不知要去哪里寻找苟老爹。


    “若是去请彭县的仵作呢?”张沅问道。


    薛荷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向来挺得笔直的脊背顺着篱笆滑下,蹲在墙角,抱紧自己的双膝,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捡来一根树枝,开始在土上勾勾画画,计算着去哪里,怎么去,更快更便捷。


    她正在闷头苦思,忽然听见张沅道:“薛姑娘,有人来。”


    她抬起头,向来人看去,顿时欢喜得要哭出来,那小路尽头步履匆匆的不是定春又是哪个?


    “定春!”


    薛荷亦向定春跑去。


    可怜定春因怕错过薛荷,一路跑得发髻都散掉啦,这会子见薛荷好端端地站着,终于卸下一口气来,直直栽进她的怀抱。


    她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五脏六腑砰砰砰地要跳出身体之外,令她将薛荷扑了个屁股蹲。


    薛荷忙抱住好友,满脸不安。


    张沅见此,早去赶了驴车来,与薛荷合力将定春搬上车。


    只见三面车帘都被高高举起,悠悠凉风穿堂而过,倒是比在地上舒爽几分,定春一把握住薛荷的手腕,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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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涩道:“先去十里坡!”


    张沅本就单膝跪在车辕上,听了这话,先是一惊,再去看薛荷,只见对方也是一脸惊诧。不过惊诧只是一瞬,她很快回过神来,附和道:“走!”


    几乎是同时,张沅撂下车帘,转身驾车,那毛驴得了指令,咦叫着向前奔去。


    此时车厢中,定春举起葫芦才灌完了水,正想拿手背抹去脸上的水渍,就见薛荷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来,拿手指裹着那白帕子,一点一点蘸掉她脸上的水。一面蹙起一双细眉,小心问道着:“定春,你如何知道要去十里坡?”


    定春一愣,忽而道:“嗨!别提了...那络腮胡子,与我有些渊源,幸好他见过我与你一同逛街,记住了你的样貌。不然...你到底是怎么被那狗日的给掳走的?你..你家里出了事,怎么不来寻我?”定春说着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哽咽道:“总之,他认出了你。叫他那飞毛腿小弟来告诉我,我害怕你谨慎,不肯信他,就叫那小弟带着蚱蜢先过去。我去找我爹,我爹在那老官道的小酒肆醉得要死啦。我正寻思着舀瓢凉水泼醒他。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原来是络腮胡子与他的三个兄弟,他们正抬着抬着....我就猜到...于是我想,你一定需要我爹,就将他弄醒先送上了驴子。我左等你不来,又等你不见,就猜你来了家中寻我。果然就是呜呜呜呜阿荷...”


    她拽住薛荷的手,哭诉道:“我才不相信薛伯父会失足落水,即便落水,万万不会带累真姨。我爹也是,他找到张县丞,说要验..验查一番。没想到那张县丞板着一张脸说县爷不允,我爹又去找县爷,没说两句那县爷就应了,只是出来大堂,一片空空,薛伯与真姨俱不见啦!“


    薛荷冷笑一声,“那姓董的答应得如此爽快,焉知他已暗度陈仓!”


    定春面上一滞,满心惊诧,“这是什么意思?”


    薛荷将这样那样与她一说,气得定春猛拍了一掌,震得条凳上的葫芦,糕饼乱跳,“那贼子既然喊他县爷,必是董法明无疑,看他一个老头,平时装得慈眉善目,没想到这般叫人恶心!他害了薛伯真姨还嫌不够,竟要对你下手。”


    “一双人是杀,十个人也是杀,他既然是为了灭口,自然不会缺了哪一个。”


    “哼,他杀别人,就怪不得别人杀他,今夜我就去县衙抹了他的脖子!”


    官家重地,遍地都是捕快,先不提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过,只说定春那三脚猫功夫,这话说出来都让薛荷害怕,她连忙阻止,“不可!”


    为何?


    定春慢慢瞪大了眼,“莫非你惧于报仇?”


    薛荷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怎的这般想我?我虽然是个女儿家,可也没有让家人凭空枉死的道理!无论是街上的乞丐,还是明镜高悬下的县令,只要是杀害我父母、嬷嬷和镖师们的凶手,我都要报仇。只是县令要难一些,没关系,我不怕难。”


    薛荷越说越小声,她想起临别时与母亲闹的那一场脾气,心中又愧又悔,按住定春的身子,哀切道:“杀他容易,只是县令突然暴毙,上头一时半会也派不下个官来,只怕偃师要乱。上汴京告状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合适的方式。”


    “可是你...”定春本想说你一个娇娇女子,又想到女子怎么啦,女子也有一身傲骨,遂高声道:“这一路山水迢迢,为免我担心,我与你同去!”


    听见这话,张沅险些栽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