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就终于把视线转到司徒臻远身上。
这位常年仪表堂堂、霁月清风的仙盟盟主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虽无明显外伤,但身上的云锦长袍已经灰白一片,仙气飘飘的发尾还被魔族的黑焰烤焦了一些。
大抵是灵力实在流失太多,平日总是挂着的春日暖阳一般的假笑,现在也挂不上脸了。
——尤其在听见南宫就让他用嘴给时将渡药后。
放眼原著中,永远游刃有余的司徒臻远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南宫就心虚地伸手摸了两瓶给时将喂剩下的药扔给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虽惨但帅,就连虚弱地抬手接过南宫就飞来的两瓶药,看着都像跟粉丝朋友们打招呼一样。
眼看司徒臻远服下丹药,面色变得好了一些,南宫就再次紧张问道:“怎么样,现在能渡没有?”
司徒臻远刚变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黑着一张帅脸不情不愿地挪到床边坐下。
看来是想通了。
南宫就将昏迷状态的时将递给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却默默往后仰了一点,话锋一转:“我觉得他还能撑一下,这儿离百晓山庄近,不如我过百晓山庄把他那未过门的娘子接过来,让他娘子来喂,如何?”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百晓山庄离妙行观不到二里路,司徒臻远都不用半炷香就能飞个来回。
话说这里的民风这么开放吗,黄花闺女都还没过门,人就已经住进百晓山庄了?
南宫就低头看一眼时将沾着血迹的唇角,指尖将时将背后的衣袍捏紧了一点。
“还是你来吧,”南宫就的喉咙轻轻咽了下,“再怎么说,人家姑娘也还未过门,现在就……渡药,好像不太好。”
“这点你无需担心。时家因为体质问题,对家业的继承人比较紧张,能定下来就不会变。”司徒臻远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委婉,像是怕谁听不懂似地,“时老庄主同阿将这般大的时候,膝下已经育有两个女儿了。”
条理分明,无可辩驳。
南宫就征了征,这是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时将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人居然还是没醒。
南宫就怕他一口气过不去,急急忙忙又给他拍背顺背。
司徒臻远见状,默默到桌上倒了杯茶水,先自己闲闲喝一杯,再给时将也倒了一杯,单刀直入地往时将咳嗽的嘴里灌。
司徒臻远:“你看他已经张嘴了,干脆现在就把药塞进去。”
不是,这也太狠了。
南宫就直接目瞪口呆,短短一天之内,他好像见证翩翩公子司徒臻远OOC的名场面两次了。
时将本就难受得要紧,还被司徒臻远这么灌了一大口茶,生生被呛得坐了起来,咳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疑似回光返照的脸咳得通红,咳到一半还要气恼道:“咳咳咳!!我没有要娶妻!”
南宫就:“……”
时将咳了半天停不下来,南宫就还是帮他顺了一会儿背,又递了半杯茶水,总算是把时将的气顺了回来。
尴尬。
司徒臻远双手抱胸,欣赏时将难得一见的窘迫现场。
南宫就率先开口:“所以你早就醒了?”
时将默然几秒,道:“不是,我……”
嘴巴刚张开,南宫就便把那颗用无间红莲炼化的丹药扔进时将的口中,盯着药丸顺着时将的喉咙咽了下去。
谁能想到南宫就刚刚还在吐槽司徒臻远太狠,现在只觉得自己给时将脸了。
那个对外料事如神、山寒水冷的百晓山庄时庄主,愣是没想到南宫就也这么狠,在这儿吃了瘪。司徒臻远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南宫就瞟一眼OOC第三回的司徒臻远,心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浪费心情。”
南宫就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痕和血迹胡乱擦去,冷冷地扔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人。
附赠一个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把还守在门口气势汹汹的烛擎都吓得飞起来。
…
南宫就长叹一口气。
他是真不知道时将忽然发什么神经,他都快急死了,时将还有心思跟他开这种玩笑。
总之他现在不是很想跟房里的OOC二人组说话。
而且还要告知打麻将那三个傻子,他们面前那位麻将搭子就是把仙盟大会搅得天翻地覆的血影魔尊。
公仪楚觞负手立在炼药房门口,午间的光打在他的黑袍上,一点儿魔气都感觉不到。
见南宫就气冲冲地在房中出来,酝酿一番,问:“好玩吗?”
南宫就:?
公仪楚觞又走近一步,无辜道:“你们人类的习俗实在太多了。这个五花八门法阵,是我特地找了个民间习俗摸索出来的,每道门所到之处,皆是魔界赫赫有名的迹地。个中妙趣,真真叫人流连忘返。
要不是中途被老鼠打断,你还能看到更多好地方。”
然后又柔和笑道:“……可惜你没有召我去帮你。”
南宫就快要疯了。
内心疯狂尖叫,扭曲,阴暗爬行,嘶吼,分裂,蠕动,翻滚——这是什么奇葩思维,他真的受不了啦!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喊你来帮我啊!!”
先把他绑上绳子关在笼子里,明明早就发现他逃跑还故作不知,让他误以为自己有出逃希望,接着用一层又一层的幻境窥测他的内心,最后将他扔进一个开哪道门都必死无疑的法阵中,变态!根本就是变态!
南宫就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为什么公仪楚觞还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会呼喊公仪楚觞去救他!
公仪楚觞笃定:“因为我很强。”
几近癫狂的南宫就石化在原地。
拜托,在这些地方体现你很强,只会让人觉得你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杀了,OK??
公仪楚觞见南宫就被震惊到失语,又道:“你们人族不是都喜爱崇拜很强的生物吗?比如烛擎,它是龙族里面最强的一支,所有人族对它都是抱有憧憬和幻想,将它奉为神物,连给它写的话本,都比其他族的还要多。”
说罢,公仪楚觞背在身后的手伸向南宫就,用修长的指尖托起南宫就的下巴,邪魅一笑道:“我允许你崇拜我,倾慕我。”
南宫就毛骨悚然。
南宫就头痛欲裂。
所以公仪楚觞将他和时将、司徒臻远三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只是为了在他面前像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有多强?
能理解,但不能接受!还有展示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啊!
只要你一声令下,他绝对能把尘洛洛的衣服脱光身体洗净绑上蝴蝶结送到床上看你表演才艺啊!何必费这功夫向他这个路人甲展示?
放在原著中能被评论区骂一千层水剧情的掉价操作啊!
南宫就一口气憋了半天,最终怒气翻倍怒目圆瞪,一巴掌将公仪楚觞的手拍下,一字一句道:“我、讨、厌、你。”
公仪楚觞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南宫就吼道:“我!讨!厌!你!!!”
南宫就真的被逼急眼了,开始不顾一切地撒泼:管你是什么狗屎魔尊,有本事现在一刀砍了他,大不了就是重来一次!
公仪楚觞瞳孔地震,浑身僵硬地倒退两步。
“为什么!”
——为什么他说讨厌我,我会那么难受?
麻将桌旁的坐着看戏的无情道三人组目睹公仪楚觞表白失败,心中升起一阵同情……哦也没有,无情道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但章铭处于人道主义,还是安慰性地递上一本五年无情三年模拟练习册,拍拍公仪楚觞的肩膀,怜悯道:“你这种情况,精选题里也有,可以多做几套了解一下。”
南宫就:“他是血影魔尊。”
一阵不属于和煦春日的阴风从无情道三人组背后凉嗖嗖吹过。
三人组紧急退退退。
公仪楚觞脸色阴沉,僵直的手臂青筋凸显,似乎准备放什么大招。
妙行观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蓦地开始卷起滚滚乌云。
南宫就:“你把妙行观毁了,我更讨厌你。”
公仪楚觞倏地收起手臂,整个人似乎跟头顶的乌云一样,彻底碎了。
烛擎在南宫就身后愉悦围观,看到公仪楚觞生生咽下此等屈辱,乐得竖瞳都变成弯月牙。
公仪楚觞一言不发地撕开空间,顺手把章铭递来的练习册和还在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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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烛擎一块揪走了。
妙行观的大院勉强恢复往日的宁静。
无情道三人组弱小,无助,这才感到后怕。
章铭扫了一眼牌桌,下意识道:“啊,他自摸清一色了。”
可惜,顶顶好的牌被公仪楚觞打得稀烂,连怎么赢都不知道。
…
炼药房中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南宫就摔门而去后,坐在床上的时将和瘫在椅子上的司徒臻远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这下时将虽还是虚弱,但也不咳了。司徒臻远虽还显狼狈,但脸也不发白了。
门外似乎也没有什么鸡飞狗跳的大动静。
司徒臻远用带着审判的目光,把时将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时将假装没察觉,若无其事地在床上重新躺平。
“还装,”司徒臻远的假笑面具彻底开裂,“上次白玉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现在你在这儿装什么?”
时将:“没装,我本来就很虚弱。”
司徒臻远:“你就算不来,我也能把他带回妙行观,你来凑什么热闹?”
“先一个一个门打开、一起参观探索完魔界名迹,等他怕得不得了后才出来?”时将的语气不严肃,但让人听着也不是很舒服,半阴不阳地,说不清是个什么态度,“最好还一直保持着女子的相貌?”
司徒臻远不冷不热道:“我就不能是技不如人,对此无能为力?”
时将冷笑:“那我不就来帮你了吗。”
炼药房陷入静默。
好气。
司徒臻远板起他的帅脸,时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小心思有那么点儿心照不宣。
好气。
半晌,司徒臻远夸张地叹口气,道:“你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时将冷冷地睁开眼。
“是又如何?”
司徒臻远纠结几番,温和劝告道:“你不是已经……”
时将的额间冒起青筋,答:“都说了我没有。”
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还有谁在传这个谣言?
司徒臻远见状,扔掉温和劝告,直接坦言:“别忘了你的位置,百晓山庄不能无后。”
别人还未娶妻就想寻妾,那是自甘下贱;好友还未娶妻就想寻妾,如果这个妾的对象不是南宫就的话,司徒臻远其实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但这个妾似乎就是南宫就。
司徒臻远立刻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时将指指点点。
“我心中有数。”时将四两拨千斤,把话头拨回到司徒臻远身上,“你若关心此事,那我奉劝你死心吧,命中注定与你纠缠之人,不是他。”
那缕被司徒臻远薅来算运的发丝,时将还记着呢。
无论是被改前还是被改后,司徒臻远的运势与南宫就不能说毫无关联,但也绝对说不上有多熟络。
退一步讲,时将甚至能断定司徒臻远现在做的一切,都将无功而返。
……虽然他做的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局。
司徒臻远眨了眨眼,似是看出时将心中在想什么,思量片刻,招牌笑容又挂回脸上:“我从来不信命。”
从小就不信。
如果是他与南宫就,那必然是倾城之恋。
时将不置可否,同样勾起笑容:“你可以不信命,但你不能不信我。因为……”
司徒臻远挑眉:“因为?”
“盟主你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
妙行观外,遥远的天边火急火燎飞来一群鬼哭狼嚎的白衣修士,开始疯狂拍门。
“开门啊开门啊你有本事翘班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百晓山庄已经算出你躲在这儿了,赶紧束手就擒……啊不对,是乖乖回仙盟干活啊!”
“(天杀的司徒)盟主你可赶紧回来吧!少开玩笑了赶紧把你的卸任信烧了!!”
妙行观的大门摇摇欲坠。
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淡定地推开房门。
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时将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转为发白发灰、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引得门外的南宫就忍不住往房中瞄了两眼。
司徒臻远捏紧拳头莞尔一笑:“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