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


    79年正月初十, 邵钺与分离16年的初恋冉霜结了婚。


    与邵铮猜想的差不多,冉家主事人正月初八回国,安顿好后最先见的是邵家人。


    冉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冉霜的三哥。


    说来, 冉霜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但当年动乱,姐姐被逼跳楼, 许是楼层不高,没死却瘸了腿, 今年已经38岁,未嫁人。


    倒不是自卑什么, 而是从前有过感情深厚的未婚夫。


    对方家世与冉家的相当, 遗憾的是, 十多年前没能逃过一劫, 英年早逝。


    至于为什么是冉三哥当家, 自然是上面的哥哥去了, 只剩下一个三哥了。


    冉家虽豪绅,却没有那些个大户人家的阴私,家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尤其在经历过那些年的磨难后, 一家子骨肉更是紧密。


    所以对于最小的妹妹冉霜的婚事, 一直揪心着。


    在她坚定要回国的时候,冉家人其实是不愿意的。


    少年时期的感情, 哪里做的了准,就算邵家人品性俱佳又如何。


    两人分别16年,不是16天或者16个月。


    按年纪推算,说不定邵钺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


    毕竟世上又有几人像自家妹妹这般死心眼儿的。


    本以为是一次注定的失望, 却哪里能想到,邵家小子竟真的等了16年,也寻了16年。


    就为这, 不提故土,冉家也愿意回头。


    毕竟在他们看来,没什么比家人的幸福更重要。


    所以,颇为雷厉风行的冉家主事人与邵家在初九碰了面,初十就给新人办了婚礼。


    不怨这么急。


    主要两个孩子等太久了。


    再加上两边都不是张扬的,只邀请了最为亲近的亲友,所以婚礼虽仓促却郑重。


    哪怕事情过去了一个月,陈弄墨依旧记得,邵钺哥与冉霜姐两人在证婚人宣布他们成为正式夫妻时,泪撒当场的画面。


    其中,高晴更是又哭又笑,狠狠欢喜了一回。


    唯一遗憾的是,大嫂冉霜辞了工作,不再与她们同校了。


    用她的话说,她与邵钺错过16年,伤怀16年,如今能够重逢,只想时刻陪伴在一起。


    飞行员难培养,特级飞行员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所以只能由她随军陪他。


    反正她不缺钱,每年家里给的分红足够富裕几辈子。


    当然,冉霜终究没能闲着。


    她那般高的学历,早就被空军基地看重,聘请去做了飞行员的外语老师。


    一切都在往圆满靠近...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厢久别的恋人修成正果。


    而这厢,自从糖葫芦开了头,陈弄墨时不时就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


    一刻吃不到,就抓心挠肺的那种。


    秀秀也是这般,两人不止一次感慨肚子里的娃娃应是一个性别。


    三嫂云春则完全不一样,她就是纯粹嘴馋,什么都想吃,不管饿不饿,嘴里都得吃点什么才好。


    这不,又一个月过去,怀孕六个多月的她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


    “陈怀!你是不是又偷拿东西给你媳妇儿了?”


    这天,陈弄墨跟童秀秀两人放学刚到家,就又听到了曹秋华熟悉的暴躁声音。


    陈弄墨眼前一亮,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几分:“三哥回来了?”


    童秀秀忙喊:“你慢一点儿。”


    进到正屋,果然瞧见了几个月都没见的三哥。


    大熊般壮硕的男人一脸憨厚的任由母亲数落,身后还藏着正捂嘴快速咀嚼着的三嫂。


    陈弄墨直接被这喜气的画面逗笑了。


    屋内几人闻声瞧过去,见是闺女跟老二媳妇回来了,曹秋华压了压火气,问二人:“今天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嘛?”


    陈弄墨给秀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挽着尤在生气的母上大人。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将人哄的笑出了声。


    曹秋华哪里不知道孩子们的心思,但她是真担心,老三媳妇儿这嘴,比老大媳妇儿月桂怀孕那会儿都馋。


    关键酒酒的骨架子小,她是真怕生产出什么问题。


    这如今还不到7个月,肚子已经不小了。


    愁死个人。


    “您也别凶三哥,他难得回来一趟,肯定是舍不得三嫂,实在担心,等过几天我放假的,咱们去医院叫大夫摸一摸,胎儿真过大了,您再管的严格一点。”陈弄墨也担心秋华妈妈真气出个好歹,拉着人坐到宗爸爸身边后,与她仔细分析起来。


    压掉方才火烧火燎的馋意,云春也囧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妈,我就是馋的慌,没多吃。”


    闻言,曹秋华伸手捏了捏三儿媳越发肉嘟嘟的脸颊。


    家里孩子好,儿媳也个个好。


    但要说三个儿媳最心疼谁,还得是老三家的。


    这丫头从小没妈,野蛮长大,自从见过她浑身是刺的怼那说话阴阳怪气的后母后,曹秋华就明白这孩子心里头不如表现出来的温和。


    但那是环境逼迫的,要是可以,谁不愿活成秀秀那般,27岁了,心性还天真的不得了。


    如今见她脸上愧疚,自己生养了五个孩子,知道怀孕时馋嘴的滋味有多难熬,曹秋华便歇了心头的最后一丝火气,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妈不是不让你吃,什么情况也都跟你说了,在拘几天,我托亲家弄牛肉去了,给你烤牛肉干,实在馋了咬两根,聿聿说那玩意儿少吃些不容易长胖。”


    云春吸了吸鼻子,脑袋斜靠在婆婆肩膀上:“谢谢妈。”


    曹秋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


    坐在另一边的陈弄墨故意酸溜溜道:“秀秀,瞧见没?妈现在可偏心眼了。”


    这话一出,屋内人全都笑了出来。


    笑过后,曹秋华为表示自己绝对是‘雨露均沾’,还伸手摸了摸闺女跟秀秀的肚子。


    刚要问今天孩子有没有胎动反应时,眉头就蹙了蹙。


    “怎么了?”发觉秋华妈妈的面色不对,陈弄墨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感觉出什么奇怪。


    曹秋华没开口,又仔细感受了下左右两手下面的触感,发现闺女的肚子真的更大一些才起身招呼两人:“等会儿再说,你们先跟我进屋。”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见秋华妈妈表情严肃起来,陈弄墨与童秀秀对视一眼,还是听话的从沙发上起身。


    云春眨了眨眼:“我能去吗?”


    曹秋华回神,又对上丈夫跟三儿子担忧的眼神,知道自己方才的态度吓到他们了,赶忙笑着摆手:“不是坏事,应该是好事,就是得确定一下。”


    闻言,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待进了屋,曹秋华也不磨蹭,直戳重点:“我刚才发现聿聿的肚子比秀秀的要大一些,你们脱了外套我再比划比划。”


    云春撑着腰坐在凳子上,一时没多想,只道:“大小相差一点没事吧。”


    陈弄墨却已经反映过来了,秀秀比她早怀了十来天,算起来,应该是她的更大才是。


    想到某种可能,她解开衣服的手都有些抖了。


    运气真能这么好吗?


    为求严谨,曹秋华不仅用手掌与眼睛比对,还特地拿了做衣服的皮尺量了量。


    的确不是错觉,真的是闺女肚子更大:“聿聿,你这怕不是怀了双胎,后天就是星期天了,到时候去医院里查查吧。”


    童秀秀眼睛瞪的溜圆,两人都是头一胎,平时也不会互相对比彼此的肚子。


    这会儿发现大家一块儿怀孕,好友却很有可能怀了双胎,她整个人都酸了。


    她也想要双胞胎来着,大嫂家的花朝跟花月可羡慕死她了,长得一模一样,粉团子般。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说了出来。


    陈弄墨抱着肚子还有些不敢相信,闻言才笑说:“我这还不确定,再说就算是双胞胎,也不一定都很像的。”


    “不管像不像,受一回苦能得两个孩子,划算,你这肯定是双胞胎。”


    闻言,陈弄墨被秀秀的语气逗笑。


    但...心底到底生了芽,忍不住就期待了起来。


    万一呢?


    如果真是双胞胎,她家邵团长应该会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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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急切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怀了两个孩子。


    陈弄墨觉得星期六这一天,过的尤其慢。


    下午只有一节课,好容易熬完,她便翘了自习课,拉着秀秀一起又去了老中医家里头。


    没办法,她实在太想知道结果,等不到明天去医院了。


    事实证明。


    生过双胞胎的曹秋华女士还是有一些东西在身上的。


    当然,更厉害的是老中医。


    老爷子只切了一会儿脉,就笑说:“是双胞胎。”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陈弄墨才彻底有了踏实感。


    同时又有些想哭,她捂了捂脸,忍住鼻酸,好一会儿才道:“谢谢大夫,孩子们好吗?”


    “挺好的,身子养的不错。”老大夫还记得这两人,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才朝着另一个姑娘招手。


    童秀秀依言坐过来。


    “你养的也不错。”


    童秀秀眼神亮晶晶,满是期待问:“我是双胎吗?”


    老大夫撤掉手,哼笑了声:“双胞胎哪有那么容易,你这是单胎。”


    其实已经猜到了,所以童秀秀也不失望。


    两人又与老大夫问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才留下钱票相携离开。


    出了大杂院,才骑上车,童秀秀就问:“这会儿时间还早,要不要先陪你去邮局给邵铮,还有你爸妈公婆那边去电话?”


    坐稳了胎后,陈弄墨跟童秀秀基本是半个月去一趟部队。


    这个星期正好轮到她们去部队。


    她想了想:“只给邵铮去个电话,我爸妈还有公婆那边让他通知吧。”


    主要邮局排队的人太多了,她不大好意思一个人霸占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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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局今天打电话的人依旧很多。


    好在大多人都舍不得钱。


    基本都框在一分钟之内。


    手头阔气的也不会超过三分钟。


    在人群中排了半个小时左右,陈弄墨总算与他家邵团长通上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邵铮听到妻子的声音,心脏都缩了下,慌忙问:“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样?”


    “慌什么呢,我要真有事,还能这么轻巧的给你来电话吗?”


    也是,邵铮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主要你晚上都要过来了,现在冷不丁来个电话,我能不想岔吗?可吓死我了。”


    陈弄墨哭笑不得:“放心吧,是好事。”


    听到妻子的笑声,邵铮才吁出一口气,也笑了:“赶紧跟我说说是什么好事,你丈夫急需安慰。”


    时间有限,陈弄墨也不拐弯抹角,很是直截了当:“就是跟你说一声,今天去找老中医摸脉,说我怀的是双胎。”


    电话那头的邵铮一下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追问:“真的?我们有两个孩子?那你怎么样?身体难受吗?”


    陈弄墨眉眼弯弯:“对,两个,不难受,我都没什么感觉。”


    就在她想着邵团长还会有什么反应时,就听一阵大笑声后,又是“啪!”一声拍桌声响起。


    陈弄墨蹙眉,刚想将听筒拿远一点,就又听到男人得意洋洋道:


    “这一波老子赢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