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之前宁枝刚来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说起学校有人欺负她，她关心了两次就有些不耐烦，相较于两个省心的孩子，她只觉得这个女儿很烦。
加上她跟小洲和暖暖确认过，两个孩子都说宁枝在学校不仅受欺负同学，还打着苏家的名号骄阳跋扈，她心里对这个亲生女儿的那点愧疚也没了。
虽然没在宁枝面前说什么，她却对宁枝这个亲女儿生出了很多不满却是真的，一直觉得她说那些被欺负的事情都是在说谎，只是想争夺关注排挤暖暖。
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自己的冷漠中，被欺负了这么多次……而且带头的还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苏夫人脸色一下子白了。
她嘴唇颤抖看向脸颊红肿的苏暖，心中升起的那点母爱瞬间烟消云散。
“暖暖……”她颤抖着开口，眼睛不放过苏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妈妈当时不是问你，枝枝有没有在学校被欺负，你是怎么跟妈妈说的？”
她眼圈通红，泪水溢满眼眶，“你不是说在学校……都是枝枝欺负别人吗？”
她指向监控屏幕里那张被血染红的脸，瞪大眼睛问道：“那你告诉我，这里面，为什么枝枝被这么多人欺负。他们用石头砸她啊，她得多疼啊……”
“妈……”苏暖狠狠咽了口唾沫，疯狂摇头，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别生气……”
她伸手想去抓苏母的手，却被苏母躲开。她两只手停留在半空中，指尖颤了颤，心里莫名发慌。
苏鹤洲一瘸一拐走过来，把苏暖护在身后，“妈！你怪我姐干嘛呀，她又没做错什么！那个宁枝本来就没跟我们一起生活过，反正就是一个女儿呗，我姐当你女儿不比她当你女儿……”
“啪！”
清脆的耳光响起，苏鹤洲本就红肿的脸上又填了一道血印子。
苏鹤洲被打得撇过脸，眼神呆滞带看地面。“……”
杂乱的黑发贴在他红肿的脸上，甚至他脸上的肌肉表情还停留在刚刚对宁枝的嘲笑上，对于母亲的这一巴掌猝不及防。
苏暖抖了一下肩膀，死死捂住嘴没让自己叫出声。她眼神惊恐看着被打的苏鹤洲，再看看气得脸颊通红的苏母，抿紧唇。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苏母打苏鹤洲这个小儿子。
突然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来——这次的事情恐怕没完没了了。
“诶呀，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啊！”
“对啊对啊，孩子都大了，好好说不就行了……”
老警察和保安大叔见苏夫人动手，纷纷劝道。
苏夫人对他们的规劝置若罔闻。她看着面前的儿子和两个女儿，肩膀不停颤抖，精致的脸上五官挤成一团。颤抖着声线问儿子：“在学校，你真的带人这么欺负你姐了？”
“那可是你亲姐啊！”
苏鹤洲舔了舔唇边的血，绷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不说话。
宁枝对他们家的琐事没兴趣，抱胸站在叶夫人身边，问道：“当时头流血，我去医院拍的片子还留着。”
她看向苏鹤洲，挑眉道：“需要我拿出来交给警察，咱们两个一起进去吗？”
“不不不！”苏夫人慌忙摇头，看向三位警察，“这都是误会！就是我们三个孩子的吵吵闹闹，谁家孩子还没个打架的时候。这件事我们自己解决就行……”
叶夫人站在旁边听着，挑起眉看了眼慌忙解释着的苏夫人，暗自叹了口气。
幸好霜阳早早和苏暖分了，要不摊上这么一家，可就真有她和老叶吃不了兜着走的。
警察对叶夫人恭敬点点头，既然双方家长都是要和解，那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宁枝和苏鹤洲还有苏暖一起走出监控室，刚出来，和迎面赶来的楚辞和楚夫人撞上。
楚辞扶着膝盖穿着粗气，他身边穿着高跟鞋跑起来的楚夫人差点坐到地上。
看见宁枝从里面走出来，楚辞一愣，“宁枝，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被请家长了吗？”
宁枝淡淡应了一声，“嗯，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楚夫人松了一口气，旁边找了个台阶坐下，一边笑一边示意宁枝看自家儿子，“解决了就好！我家楚辞说上次去你家，看你奶奶年纪大了，怕她不方便过来，你这边没人会受欺负，赶紧把我找过来了。”
楚辞被他妈说得耳朵发热，轻轻推了推他妈的肩膀，“妈，已经完事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用完就扔啊，臭小子！”楚夫人被气笑了。她瞪大眼，“你妈从公司生死时速赶到这儿，气儿都没喘匀呢，你就让我走！你信不信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不来了！”
“妈……”楚辞小心看了眼宁枝冷淡的侧脸，对他妈压低声音，“妈，你生啥气呀！生气容易老，我妈这么好看，多可惜啊……”
楚夫人吓得手动提了提眼角，想起来今天的预约，“算了算了，我还要去做个脸，你倒是提醒我了。”
看着楚夫人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宁枝侧脸看向楚辞精致俊逸的脸。“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楚辞身上还穿着白色运动服，应该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摘下额头上的白色发带时都是汗水。
他斜眼看了眼从他们身后过来的苏家人，毫不避讳撇了撇嘴，“这次是我知道的太晚了，这要是我早知道，我就摁着苏鹤洲让你打。”
宁枝勾唇笑了笑，眉眼带笑摇头，“不用，我武力值很高。”
“那也会累不是。”
楚辞一张脸长得好看，他原本就肤色白，是那种怎么也晒不黑的类型，加上一头蓝灰色的短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中像是含着细碎的光，格外好看。
“我摁着他让你打，你省劲儿。”
……
苏鹤洲被两个小弟扶着出来，听到楚辞跟个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咬牙抿紧唇。
苏暖跟着后面沉默低着头，两颊两侧的头发落下来遮住半张脸，看不清她什么表情。
只是在看到楚辞把宁枝逗笑的时候，一双眼睛下才划过两道暗光。
她被打了，叶夫人都来了，叶霜阳竟然没有来。
她看了眼走在前面气冲冲没有回头的苏母，见她径直向宁枝所在的位置走过去，默默咬住唇。
“叶夫人。”
听到后面苏暖的叫声，叶夫人停下脚步转头，“你有事？”
她的话冷淡疏离，还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矜持，全然不似面对宁枝时的亲热。
这种差距让苏暖内心的骄傲和自负有种被踩碎的感觉。
苏暖紧了紧握在腹前的手，低下头没说话。
叶夫人耐心等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不出声，冷淡的眉毛忍不住皱了皱。
“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情。”
“等等叶夫人，我有话说。”
苏暖拦在叶夫人面前，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儿已经高高肿起来，她特地把脸抬高露出脸的全样，问：“霜阳他今天怎么没来上学，是身体不舒服吗？”
叶夫人眼神望着前方，没落在她脸上，声音没什么感情，“原因你自己问他好了，我不太方便回答。”
“那……我能去您家里拜访一下吗？”她轻轻咬了咬唇，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祈求，“我跟霜阳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接……”
“我们家比较开明，”叶夫人婉拒，“你既然是要去见霜阳，那还是亲自和他说的比较好。”
……
苏暖感觉叶夫人从自己身边走过，轻轻垂下眼帘，缩在袖子里得手狠狠掐住。
她恨恨扭过头去看宁枝，没想到与宁枝冷淡的眼神在半空中相撞。
苏暖一愣，她慌慌张张想收敛眼睛中的情绪，却见宁枝大步走过来。
看到那边的宁枝走过来，苏暖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连连后退两步。
没想到宁枝走到一半，被赶过去的苏夫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