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从戏曲里挣脱出来，他才感觉自己嘴里一股淡淡的腐朽味儿，跟啃了两口棺材似的。
“噗噗噗！”把嘴里的东西吐干净，楚辞蹲下来干呕了一会儿，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他用手摸了下嘴，狠狠皱起眉，“这瓜子……怎么这么苦啊？”
他一抬头，这才发现刚刚提醒他的老者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之前正在唱戏的戏班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了声音，都齐刷刷看着他。
楚辞：“……”
在人家唱戏的时候吐出来，实在不礼貌……
他干笑了两声，组织语言，“这橘子……放得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
“是吗？”他旁边穿着汗衫的小二声音凉凉，他问身边的人，“现在阳间是什么日子来着？”
楚辞脸色一白，就听那个被问的人回答，“已经是秋天了。清明节上的供，现在这时候已经五个来月了，橘子是不新鲜了。”
那人对着楚辞皱起惨白的脸，“不过啊，马上就是七月十五盂兰节了。到时候，肯定又有不少贡品烧过来，到时再请你吃新鲜的……”
盂兰节……楚辞的脸色没了最后一丝血色。那不就是农历七月十五的鬼节吗？
难道这群人……
他伸手去摸怀里的驱邪符，入手一片温热，不等他拿出来，一旁的鬼小二弯腰把楚辞扔下的橘子捡起来，掰了两块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这水果啊，在我们这儿可最是难得。你在上面不懂，这玩意儿可不兴浪费……”
“是啊，我死了这么多年了，也就刚死那两年尝过新鲜的。”刚刚回答是“秋天”的老鬼摇摇头惋惜，弯腰扶着楚辞起来，“小公子啊，把这一曲《帝女花》听完吧，台上这两位可是当年的名角，现在的活人能听的机会不多了。”
楚辞这才发现台上穿着戏服的男女脸上白得不正常，他之前以为是有底妆在的原因，现在看看他们好像并没有涂粉。
又是一句悠扬悲凉的“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整个戏班再次热闹起来，其中伴随着老鬼的啜泣声，楚辞却再也陷不进去。直到旁边的店小二又是一句，“客官，喝什么茶？”
他忽地扭过头去，就见宁枝平静站在他身后，眼睛正望着台上浓妆淡抹的戏曲演员。
见他看过来，宁枝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淡淡瞥了眼店小二，“不喝茶，找人。”
鬼小二看了看宁枝平静的脸色，再看看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楚辞，颔首笑了笑，“那两位就请便吧。”
一直到被宁枝拉着走出几百米，楚辞再往回望，便看到身后窜起数十米高的大火，而那些粤剧演员和看客却像没事人一样，待在大火中怡然自得，看上去带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他们是百来年前枉死在这里的戏班。”见他一直望着身后不动，宁枝解释，“刚刚来找你的时候，我去旁边打听了。在民国那个时候，有位富绅过寿的时候请了粤剧戏班来表演，结果院子里走水，那一个戏班的人全死了，之后附近的人就能时不时听见唱戏声。”
“不过他们不伤人，就是投不了胎，太无聊了。”
“是吗……”楚辞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眼睛中倒映着那场熊熊大火，“不过，这确实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帝女花》。”
等那个鬼戏班消失在原地，宁枝率先转过身，“已经没了，走吧。”
“宁枝，”楚辞快走两步跟上来，“你知道怎么送他们去投胎吗？”
“不知道。”宁枝摇头，“依照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帮他们。”
楚辞不再说话。
他们回到民宿的时候，去找人的同学已经在宁枝的提醒下都回来了，其中苏暖也在。
宁枝想了想今天晚上苏暖会出现的金手指，轻轻皱了下眉，“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枝枝，等一下。”苏暖突然出声。她指了指身边正聊天的男人，那是之前围着楚辞的一个主播，“他们要去做探险直播，你能不能给他们两个平安符？”
她五官长得清秀，加上精致妆容的修饰，好似一朵清水芙蓉，在那个主播的直播间一入镜就带来了不小的流量。为了流量，那主播拉着她不停聊天，直播间里看到这么一个长相姣好，脾气也不错的女孩儿，都在嗷嗷叫。
苏暖被夸得有点飘飘然，听说那个主播要去做探险直播，便想到了宁枝。
宁枝抿了抿唇，有些不耐烦，“我说过吧，一听到你说话就烦？”
苏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落下来，咬紧唇道歉：“不好意思枝枝，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宁枝对这个阶段苏暖的手段感到无语，这些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几乎是让人一眼就能看清的程度。“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那我当那个衬托你这朵红花的绿叶，让别人好好夸夸你？”
苏暖紧紧握着手抖了一下，眼神飘忽，“枝枝，你别这么想我好不好……”
看美女这么被丑女欺负，屏幕上的弹幕一下子急了。
【长得这么丑，怎么好意思这么跟美女说话！美女咱们不生气，别理她哈~】
【说话这么冲，该不会长得丑，嫉妒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吧？】
【刚刚暖暖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是她同学吗，哎，女生之间的那点小心思啊，真是复杂……】
【啧啧啧，果然相由心生，长这么黑，心也黑……】
【上面脸黑心黑那个，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
苏暖瞄到屏幕上的弹幕，眨眨眼，“枝枝，我只是有点担心这位主播的安危，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有没有别的意思跟我没关系，别再跟我说话就行了。”宁枝冷冷转过身。
看到自己姐姐在宁枝吃了这么多次冷钉子，苏鹤洲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狠狠拉住宁枝，还没说话，眼前一花，只感觉身体传来一股凉意，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在距离宁枝两米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地上。
“宁枝你……啊！我的腿！”
“小洲！”苏暖脸色一变扑过去，苏鹤洲的小弟们也纷纷过来把他扶起来。
宁枝看着乱成一团的院子，没在意身边人各异的眼神，“当时方鑫宇没有告诉你，我是怎么把他甩飞的吗？”
苏鹤洲：“……”
他不敢置信看着宁枝，他明明记得以前的宁枝是他一巴掌就能扇飞的！现在怎么……
宁枝转身上楼，做到房间的桌子旁开始盯着时间。
她记得书里好好浅浅提到过一句，苏暖上去找人的时候，已经夜深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左右，能被称得上是夜深，怎么也得是十点以后了……
院子里被过肩摔的苏鹤洲愤愤不平，没一会儿在苏暖的安慰下和小弟们玩起了扑克。
叶倩倩和叶霜阳也知道宁枝现在心情不太好，没有上去打扰。楚辞和小弟们缩在角落里，不知道想什么。
真正的变故在晚上十点半左右，玩牌玩腻了的苏鹤洲要和小弟们一起去玩“四角游戏”。
苏暖想到叶霜阳父子撞鬼的事情，有些后背发凉，阻止道：“大晚上的玩这些东西，你还要不要命了！”
苏鹤洲本就是为了挑衅宁枝，大声道：“姐，你还真信那些鬼鬼神神的啊！不过就是宁枝编出来骗小孩儿，你怎么也被她唬住了！”
说完，他不管苏暖怎么劝说，执意要跟老板娘要一件全黑看不到光的房间。
苏暖不许，老板娘笑着劝：“小姑娘，这世界上哪里有鬼啊！你弟弟就是好奇心重，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你就别担心了！”
说完，她拿出一把钥匙，“要想没窗户，还是全黑的，就只有地下室了！”
之前一直盯着苏暖的主播听老板娘这么说，来了兴趣，“鹤洲啊，你看你姐姐不玩，你们少一个人，要不让我们其中一个加入？”
“好啊！”苏鹤洲来者不拒，率先带着小弟去地下室。
眼看那个主播要下去，他身边的人拽住他，“大晚上的玩这个，渗不渗人啊？”
“不渗人也没流量啊！”
“等等，”看朋友执意要参加这个游戏，那人把护身符递给他，“刚刚从那个小黑姑娘手里买的，聊胜于无，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