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亲王身死铭城的噩耗传来，伊州满城披孝，很多百姓自发悼念这位勤政爱民的亲王。
唯有姜忠业像个没事人一样，听到消息后，没有流半滴眼泪，一脸平静，该干嘛干嘛。
就连前来与他汇合的徐家虎威军将领徐子昂见到他这番反应，也不由暗叹他心硬。怎么说也是在一起大半年的同袍，多少都会有些感情吧。
转念一想，这姜家自打老荣国公开始，就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在朝廷上跟谁都不亲，自成一派，哪派都不掺和，所以姜忠业这副样子倒也是其本色。
姜忠业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这两天足不出户，一心照顾病重的妻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妻子没了，他一个人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所幸妹妹给的那些药似乎挺管用，妻子虽然没有痊愈，但高热已经退了。
“我这是在哪里？”醒过来的柳如南悠悠地问，是被收到阴曹地府了么？怎么眼前还有丈夫的身影？
“哈哈，夫人，你这是好起来了。我就说了，我们姜家人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倒下。来，把这碗肉粥喝了，你都睡了两天了。”姜忠业笨拙地捧着一碗粥，小心地端到妻子面前。
“确实饿了。”柳如南接过温热的肉糜粥，一口气喝下一大碗。
姜忠业见状开心地咧嘴笑:“我看夫人这是要大好了，我记得妹妹说过，病人感到饥饿，就是身体恢复的表现。”
柳如南噗嗤一笑:“好了好了，我皮糙肉厚的，阎王也不收我。外面情况怎样了？”她这几天虽然都是昏睡，但也不是一点声音听不到。似乎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
“到目前为止，死了两百多人，没有一例被治愈过。整个医官署的医官都被感染了，已经派人去京城求救，但眼下宫里情况也乱，不知支援的医官什么时候才能到。”姜忠业的声音越发沉重，还带着丝丝烦恼，他喃喃道:“如果还是无法找出治疗的有效方法，只怕全城都会被慢慢地染上瘟疫的，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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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伊州都会覆灭。”
“将军莫急，我看琴妹妹做的药丸就挺管用，不如我们将那些药丸发给病患们，再捎信让琴妹妹多做一些带来。”柳如南宽慰他道。
她现在后悔当初没听小姑子的话多带一些。
“对呀！”姜忠业眼睛一亮，“夫人你吃了有效，那对别人也一定有效。来人呀！”
一个亲兵应声而至，姜忠业将包袱里剩下的药丸留了一瓶，其他的塞给他:“你将这些药，给染病的患者分一分，里面有份用法小册子，你们去看看，这药本将军亲自试用过了，能治这种疫病。”
那小亲兵并没有伸手接，反而乐呵呵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伊州出了个女神医，疫病有救了。”
“女神医？”姜忠业皱了皱眉头，这大周除了他妹子，还有敢自称神医的女子？
那亲兵不觉主帅脸色不好看，仍兴冲冲讲下去:“……昨日医官署那几个医官，神医刚给他们扎了针，今天就全好了，现在太医署已经能正常运作了，协助女神医施药给军兵百姓……”
“等等等等，你说的那个什么女神医是哪里冒出来的？”姜忠业不耐烦地打断亲兵的话，他现在就烦那些自称神医的，见识过真正的神医么？若是他们见识过妹子的厉害，一定不敢这么自夸。
“哎呀，说起来这个人您还认识。”
姜忠业一头雾水了。什么人？他还认识。
“她就是那原伊州巡抚宁德康的独女宁思思。之前大家都以为她是京城来的郎中，后来有府兵认出她就是宁巡抚的千金。”
“那个疯丫头，去，她的话你们也敢信。她还说自己是神仙呢。”姜忠业嗤之以鼻，差点没被气死。
宁德康被靖亲王就地停职后，他曾去巡抚府拜访过，当时府里后院厢房不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大喊大叫，整个府里都听得见，让宁德康十分尴尬。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宁巡抚的独生女，此前失足跌下山崖，幸而被救回，但脑子似乎被摔坏了，整日说自己是神
仙下凡，要重新回天上去。宁家怕她再出意外，只好将她锁起来。
这样一个疯子竟然把所有人都唬住了，还喊她神医，真是活久见了，姜忠业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嘿，大将军您是有所不知啊。”没想到那亲兵还来劲了，“这宁姑娘之前摔下山崖，昏睡了二十多天才醒，醒来后胡言乱语，大家都以为她魔怔了。宁巡抚将她锁在后院，还派了两个婆子守着。没想到此次突发瘟疫，看守的婆子染上病，是这个宁姑娘出手治好了，治疗方法很古怪，不像我们世间郎中惯用的手段，据她说，当初她在昏睡中，有个神仙教了她一套医术，醒来后就会行医了。”
昏睡中领悟神仙医术？姜忠业一愣，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难道说这宁姑娘跟自己妹子一样，都是在非常状态下碰到了好心的神仙？
“大将军，你说奇不奇怪？”亲兵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听入迷了，还轻轻喊了一声。
“哦，这样，你将那宁姑娘，不，宁大夫请过来，给柳将军也看看，本将军要亲自验证她的医术。”姜忠业一本正经道。他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是想着如果这宁姑娘和自己妹妹真的师出同门，那正好让她帮看看自己妻子的病。
虽然妹妹的药有效不假，但自己也不知道里面的配方是什么，有没有对症下药，有个大夫在，总会让人心安踏实许多。
“大人，听说你找我。”宁思思大大咧咧走进来，姜忠业在伊州的临时公署是一座二进的四合院，外头办公，后院住人，平日里为了下属奏事方便，这里的大门都是敞开的，一天到晚有士兵值守。所以宁思思连门都不用敲，直接就闯进来。
姜忠业又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姑娘家毛毛糙糙，跟个假小子似的，而且忒没礼貌，见到本将军也不会行个礼。老宁还说他家闺女端庄大方，让他在京中帮忙物色个世家公子，就这做派，哪家公子瞎眼了敢要她。
跟自己妹妹比起来，真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