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
靖王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并示意伍青在一旁也坐。
伍青常年在外，本身也不是个拘谨的人，也明白这主子的秉性，便没有客气在一旁坐了下来。
“不辛苦，奴才替主子办事本就是万死不辞。”
伍青把一些重要的事向主子汇报，靖王也照例询问了他一些情况，突然问道:
“刘老太爷子身子骨还硬朗？”
刘太老爷指的便是靖王外祖，被流放的淮南王刘诚。
伍青心领神会:
“老太爷一切都好，吃得饱睡得香，身子比起之前还好了许多。都督大人对他一家也很照顾，专门安排了一个院子给一家子就住，西北严寒，都督大人还命人送了许多炭火给老太爷，又找了医生给老爷治好了腿伤。而今大舅老爷被安排在坝上做工分登记，二舅老爷在都督府做抄写书记，老太爷也被分到都督府学堂做私塾先生，专门教习驻边陲官兵的子弟……”
靖王静静地听着，他用了几年的时间，把西北都督府全部换上自己人，便是为了让外祖一家在外流放的日子好过些。
“……老太爷说家里如今一切安好，请殿下放心，更不要派人去探视，就这样各自安好，只有殿下好了，他们才会好……”
靖王心里纷扰烦乱，他理解外祖父的苦心，也知道外祖父的话里“好了”的意思，每次想到母族一脉在西北苦寒之地苟且偷生，那种沉重的负担感便一下袭上心头。
伍青以商贾的身份，经常往来各地和都城，总是不留痕迹地到西北偷偷探视，塞给刘家一些银两，给他们带来企盼已久的消息，在靖王的庇护下，刘家全族得以在西北存活立足下来。
一时间殿内有些沉默，伍青知道靖王心情不好，也并未打扰他，而是安静地待着。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殿下，殿下救我，救救我。”只见魏元良慌慌张张跑进来，看到伍青也愣了一下，“咦，伍大哥回来了？”
伍青笑着微微颔首，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好好说话，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李承昭喝了一声，心里却狐疑，魏元良
跟着自己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何事让他如此惊慌。
魏元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呼天抢地喊道:“殿下救命啊，小的一时没忍住，没忍住……中了姜家那妖女，不，清平县主的降头，殿下可要为我做主啊！”
李承昭一双墨黑的剑眉又蹙紧了几分，语气不悦地问:“好好的在这里说什么胡话！”突然他想起平日里魏元良跟他说过的清平县主风流浪荡的话，难道是……他倏地睁大了眼睛:“你把她？不，她把你……”
魏元良哪里知道这么一瞬间，主子心里就起了诸多变化，他痛哭流涕:“小的那日去荣国府替殿下送东西，看到她家下人正在吃下水，当时小的还想，这么恶臭的东西怎么吃得下，没想到她那丫头翠翠将那下货让小的一闻，不知怎地，小的就魔怔了，非要吃那些东西，还、还吃了好多。”
原来是这回事，靖王啼笑皆非:“这有何奇怪，你平日吃的本来就比别人多。”
“不是，殿下，我就算再能吃，我也不会吃下水啊！”魏元良抬起泪目，可怜巴巴地瞅了一眼主子，“更不可思议地是，吃过一次后，就会总想着那个味……后来您派我又去送了一次礼物，我鬼使神差地又吃了一次……而且回来后就一直想着那个味，吃什么都不香，你看小的都瘦了……”
侍立在靖王身后的林公公热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我看你是馋虫上身了吧？”
那魏元良也不笑，认认真真道:“最诡异的是荣国府的下人跟我说，那些下水都是他们家小姐做的！殿下你想想，就那个妖女，不，清平县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她怎么可能会做饭？”
姜雅琴是安乐侯老来得女，又是荣国府三代才出的女娃，姜家把她宠上天也是人尽皆知，否则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这样的世家小姐，竟然会做饭？
这么一说，连林公公也若有所思起来:“咦……我也听说了，这姜家女娃自从醒过来后，性子大变，跟过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见有人附和，魏元良激动地一拍大腿:“对呀，殿下你看
，阿公也觉得有问题，必是妖女无疑……”
李承昭一双凤眸闪了闪，不知想到什么，嘴里却说:“或许那县主刚好就擅长此物的烹饪呢？”
他心里想，若是真有魏元良说的那般好吃，便可以将那些无人问津的下货做为军粮，让士兵也好好补充一下肉食！
“问题就在这里呀，殿下。”魏元良急得跳起来，“这几天我实在想那味想得不行，便买了一副下水，拿到天香楼，让他们给我找最好的厨子烧了。天香楼啊！手艺是公认的好吧。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厨子做是做出来了，吃第一口我都吐出来了，根本无法下咽。人家师傅说了，这下水本来味道就是如此，若说不是那妖女下了降头，打死我都不信。”
魏元良还要往下讲，又见福宽肃着脸走了进来。见其行事匆匆，靖王也正了颜色。
伍青在旁暗自感叹，靖王还真是日理万机，片刻都不得安宁。
魏元良知道福宽是替主子办理隐秘事务的，便也压下自己的情绪，听话地肃立在一旁。
福宽将锦翅卫监视大理国使臣的动静，一五一十向靖王汇报，靖王越听越冷肃。一个天上人间会所，一个月的净利竟高达五百万两银子？伍青在外经营多年，矿产加私盐两项加起来，一年也不过是两千万两银子收入。
这些个权臣勋贵，平时让他们捐点银子劳军，个个叫穷，好像要命一般，扭头却跑到这种地方一掷千金。
“有没有查那天上人间的幕后金主是谁？”
“回殿下，是十皇子！”
“十弟？”听说是十皇子，他那紧板的脸稍稍缓和了些。老十素来爱玩，无心插柳整了这么个会所也像他的性格。
可福宽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震惊不小:“还有姜家那清平县主也参与其中，那香膏就是姜县主调制出来的，不仅是香膏，还有各式的脂粉，都试姜县主调制出来的。十皇子和姜县主突然走近，这几个月来更是频繁到姜家吃饭。”
福宽说完还有意无意瞟了主子一眼，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姜雅琴倒追他家王爷，现在人家傍上十皇子了，不知主子心里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