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里,观众对邬弦意的表现也产生了些意外。


    “卧槽,卧槽,卧槽!”


    “这个邬弦意有点东西诶。”


    “长得好看还有脑子,我爱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他活得久一点了?”


    “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看到怪物的时候吓得脚软,一样死得很快。”


    “你们怎么还在看新人呐,于建章,应秋梅那组,已经发现关键线索了。”


    “哎哎哎,那我得去看看!”


    听到关键线索,多数观众纷纷把视角切去了另外一组。比起玩家颜值,还是副本内容本身更吸引他们。


    邬弦意将瓦罐递给元哲后,便坐在桌子前开始啃包子。他吃东西的时候,速度很快,腮帮子被撑得像仓鼠一样鼓起,却又尽可能地保持着吃相优雅,嘴巴闭紧,不发出任何动静。大概是因为包子味道的确不错,他的眼睛享受般微微眯起,目光里透着几分满足。


    “你是女的?”宋子昂震惊地大声问。


    “咳咳……”邬弦意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到,差点呛着。


    程乐瑶一脸惨不忍睹,伸手去捂宋子昂的嘴:“你小点声!你想全村都听见吗?”


    “我!”宋子昂不常和异性打交道,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问的。想到刚刚自己质问对方小衣是谁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登时涨红了脸,尴尬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又低了些声音,问:“你真是女的?”


    云哲此时倒是多了几分坦然:“是,我的确是女子。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我昔日被家里强行卖给富商做妾,是逃婚出来的,为了隐藏身份扮作男装,便不太希望别人知道罢了。”


    “后来我留在村里,想着若是女子独身在外,免不了多受些质疑非难,便习惯了男子面目示人。”


    “我刚刚说的话没有骗你们,我女扮男装的事村长和大娘是知道的,当年我到村里,就是大娘救了我,我生了一场重病,嗓子坏了,不过这倒是正好方便了我。大娘心善,担心我扮男子,生活总有些不便,所以经常来看望我,帮我添置些需要的物件,我……我月事时头三天总是腹痛难忍,无法下床,所以便每每称病,这些时候,都是大娘来照顾我。”


    说到这里,云哲又想起大娘已经走了,不由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昨天下了好大的雪,我该留她住下的,如果她住在我这里,就不会……”


    程乐瑶上前安慰:“这不是先生的错,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找到凶手,也好让大娘入土为安。”


    “嗯,”云哲侧过脸,用袖口揩去眼角的泪,情绪平复后,仍是那个守礼端庄的先生:“让你们见笑了。”


    邬弦意吃完一个包子,喝了口茶:“昨天先生和大娘相处时,可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云哲仔细想了想,过了会儿,说:“她和平常一样,带了些用品给我,我们聊了会儿天。她看我身体虚弱,特意包了些包子,蒸好后才离开。这倒也不算特别,往常大娘来看我是,也时常给我做些吃食。”


    “唔,要说奇怪,大娘口重,平时做饭,总是爱多放盐,但昨天的包子却咸淡适中,口味刚好。”


    邬弦意眸光微动,今天的包子的确不咸,甚至在他尝起来,稍微有些清淡了。不过这能不能算线索,还需要看后面的调查情况。


    到目前为止,元哲的疑点已经洗清。


    那小衣是她自己的,一个来月事疼到下不来床的女子,大概没可能在极端的时间内完成杀人,剥皮,换衣服,藏凶器,这么一系列工作而不留痕迹。且最重要的杀人动机也并不成立。


    三人从元哲家告辞离开,邬弦意临走时还不住地夸那包子好吃,元哲听罢便打包了六个圆圆胖胖的热包子,让他带着回家吃。盛情难却,邬弦意也没有推辞。


    宋子昂仍是一副状况外的模样。他居然输了,输给一个他眼中的废物?可,他怎么就输了呢?


    “愿赌服输,我接下来跟你们组队就是。”宋子昂拧着眉,语气显得不太情愿:“但你是怎么看出先生是女人的?”


    邬弦意将装包子的小包袱背在背上:“从一开始,我就有这方面的猜测。那小衣出现在云哲家里,有两种可能,除开是别人落下的,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云哲的个子对于男子来说,未免太过纤细瘦弱,若是女子,则较为正常。她不是本村人,不像村里人互相知根知底,若是有心隐瞒真实性别,也是能做到的。”


    “后来进他家中,我看屋内虽然简朴,但处处可见用心,尤其是屋内的熏香,窗台的腊梅,对一个寻常男子来说,未免有些太精致了。当然这些也只是让我的怀疑加深,并不能证明他一定是女子。”


    “因此她给我端茶的时候,我特意观察过她的手腕,她的骨架纤细,像是女子的骨骼。”


    “哦,还有一个细节,我看她在屋内生活,似乎十分畏寒,手时不时按压小腹,不像是寻常生病,倒像是来了例假时的反应。”


    宋子昂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女人来例假的反应?你又不是……”


    看着邬弦意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肉,颇有悟性地,举一反三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蓦地涨红了脸:“总不会,你也是女扮男装吧?”


    “……”邬弦意一脸无语地望着通红着脸,显得有些别扭的宋子昂,终于忍不住骂:“你是傻子吗,我当然是男的!”


    邬弦意深吸一口气,他一般不骂人,只是宋子昂这二货联想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虽然他体型偏瘦,但好歹也有一米八二的个子,长相不说阳刚硬朗,至少也没到雌雄莫辨的地步。


    “再说知道这个有什么奇怪,你学生时代难道没有女同学吗?她们不来例假,没有人肚子疼?”


    宋子昂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尴尬撇撇嘴角,辩解道:“那帮女生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高中只跟我哥们玩。”


    “而且那也可能不是肚子疼呢,说不定是肠胃炎,发烧也怕冷啊。”


    邬弦意哈出一口寒气:“是有这种可能,所以她去端包子的时候,我又翻看了她的书架上的藏书,发现除了寻常的经史子集外,还有一本讲如何通过饮食调理身体的书籍也经常被翻看,书中还做了折页,很巧的是,折页的部分,都是调理女子宫寒胃寒的食谱。


    ”


    “至此,我才大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趁着拿包子的时候,我故意以落雪为借口,拨开她耳侧的头发,果然看到了耳垂上的耳洞。”


    听完邬弦意整个调查经过,程乐瑶拍手道:“厉害厉害,我以为你是偶然瞥见耳洞,才得到了线索,原来你那时候都已经在对答案了。”


    邬弦意弯唇浅笑:“愿赌服输,宋子昂,这个副本里,你听我安排。”


    “……我承认,你在找线索这方面,确实胜我一筹。我不该说你废物,往后这个副本里,我跟着你就是了。”宋子昂服气了,虽然他依然看不惯一个男人居然矫情到看个尸体就吓哭,但打赌输了,技不如人,他认。


    只是他仍旧有一是不解:“可原来你不傻啊,那你早晨怎么看不出那尸体是人为的?那尸体不是明显被剥了皮的,而且……”


    邬弦意的笑容冻僵在脸上,眼前又浮现那剥皮尸体的样子,只觉得胃里的包子都开始活蹦乱跳地造起反来:“求你了,别提那个尸体。”


    为什么看不出来?还能为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敢仔细看啊。


    “这有什么不能提的,一个NPC,你把它当成数据不就完了嘛。再说就算是真人又如何?猪牛羊的肉你总见过吧,不都看着差不多嘛?”宋子不解地问。


    程乐瑶眼看邬弦意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眶越来越红的模样,于心不忍地打岔道:“哎,让你别提就别提嘛,走啦,这一上午光帮你做任务了,我们自己的任务还没调查呢!”


    屠户住的地方比较远,三人到时,已经是午饭时间。


    一进院儿,便闻到浓浓的肉香味。


    “我回来了。”程乐瑶推开房门,想起昨晚程三凶残的样子,不禁有些胆怯。


    邬弦意更是干脆走了宋子昂后面,随时准备跑路。


    门打开,迎面却看见高大魁梧的屠夫左手端着菜,右手端着饭,半个身子歪到一边,耳朵还被一个瘦小的妇人拎在手里。


    那妇人听见开门,便忙松了手,看见程乐瑶,立刻笑出满脸的皱褶:“是丫头回来了。”


    “母亲?”程乐瑶循着记忆叫了一声。


    “邬郎中和子昂也来了。正好正好家里今天炖了肉,一起留下来吃饭。”屠夫也笑着招呼道。


    “好啊。”邬弦意挂起一副讨长辈喜欢的乖巧笑容:“婶婶我帮你端碗。”


    那熟络自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他家。


    饭菜都摆上桌,邬弦意捧着碗于宋子昂挨坐在一侧。程母殷勤地给两人夹肉,不一会儿两人的饭碗里就堆成了山。


    “我都听人说了,村长让你们调查村长夫人的死,挺好的,年轻人就该多锻炼,邬医生,你有什么活尽管吩咐给我们乐瑶,这丫头也到了该学着做事的年纪了。”程母一边给邬弦意夹菜一边说。


    邬弦意吃包子已经垫了个半饱,但看着眼前被炖的软烂喷香的猪肉,还是一口口吃得很认真。


    程乐瑶听着程母的唠叨,只觉得这情景太熟悉,她忍不住抱着碗顶嘴道:“我跟邬郎中一般大吧。”


    程母白她一眼:“是啊,明明你们一般的年纪,看看人家邬大夫多沉稳,现在都已经独挡一面了,哪像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一天到晚没个正事,只知道乱跑。”


    “……”程乐瑶:为什么这个NPC怼她的台词和老妈一模一样啊。


    宋子昂原本防备着不想吃,看着邬弦意吃肉,越看越饿,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了筷子。


    程父差不多吃饱了,摸了摸嘴角的油,看向宋子昂:“小宋啊,你哥哥最近一向还好吧?”


    “嗯。”宋子昂僵着一张脸,不太适应这么有烟火气的寒暄,连忙扒了一大口饭,把嘴塞了个严实,以此来逃避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


    “那就好,等会让你婶子装些排骨和五花肉,你替我带回去给你哥,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让他千万别拒绝。”


    “唔,嗯。”


    程乐瑶适时插话,问:“爹,为什么要给猎人送肉啊。”


    “他救过你爹的命。”程父絮絮叨叨说起过去。


    原来他每逢年节前,都会去其他村帮着杀猪,得翻山。有一年在山里不小心摔进雪窟窿,摔断了脚,是猎人发现了他,救他出来,并且走了几十里山路,把他从山里背回来的。


    “我虽然只是个杀猪户,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猎人家肯定不缺我这几斤肉吃,但这总归是我的心意。”


    “程叔,这猪肉吃着好鲜,是新杀的吧?”邬弦意不动声色地问。


    程父点点头:“没错,昨天夜里刚杀的。”


    听到这句话,邬弦意和程乐瑶相视一眼。感情昨晚听见那声惨叫是在杀猪?


    “爹,好端端的,你大半夜杀什么猪?”程乐瑶纳闷地问。


    “还能是为什么。”程父放下筷子,说:“这不是你二叔伯前夜去了嘛。我昨天给他守灵,就看见有个黑影,在我眼前转,我追上去,又不见了。后来我就想是不是你二叔伯的魂回来找我了。”


    “他这人嘴馋,从入冬就开始跟我念叨,让我杀一只年猪,把最好的一块五花肉留给他包猪肉大葱饺子。葱都买好了,插在院前的土里。哎,可他走的这么突然,到死也没吃上惦记的那一口。我就想他可能想吃饺子了总得吃完这一口,才能安心上路。”


    被当成二叔伯鬼魂的程乐瑶:……


    “所以你昨晚忙活半夜,是在杀猪剁馅?”


    程父:“可不!我把你娘都喊起来了,她和面,我剁肉,好歹是赶着天亮给他把饺子送去了,整整一百个饺子,全塞他棺材里了。省得他下去以后路上饿,刚你们来之前,我发现饺子醋没给他带着,这不正挨你娘骂呢么。”


    “你二叔伯这人嘴刁,饺子没醋可不行。我这等吃完饭啊,就把醋给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