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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不生气,不生气

    从骨骼上分辨男女对许倾来说并不难,难的是耐心。


    她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


    谢凛看着这一堆散落在地的白骨,也同样头疼,便问:“那现在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些骨头带回去,让我拼一拼,应该可以确定具体死因,以及发现更多的线索,最重要的是……”许倾明媚的慧眼稍有暗沉:“得弄明白死的到底是几个人才行。”


    谢凛自然是对她有所信任的,但眼前的这堆人骨更加足以让人心神崩溃。


    谢凛问:“能行吗?”


    “试试呗。”许倾耸了耸肩,回答得很轻松。


    “那好,本王这就让人把这堆骨头带回去。”


    “千万不要落下一点点,要全都带走。”许倾再三叮嘱道。


    “放心。”谢凛转而遥望着山坡之上,对许倾说:“要不要跟本王一起上去看看?”


    “找到埋着尸骨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呢。”


    “那好,上去看看吧。”许倾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十分抗拒攀爬,刚才爬山的时候累得腿筋都抻了,到现在还疼呢。


    许倾自己在原地迟疑犹豫的功夫,谢凛已经迈开了步伐将许倾落在后面。


    许倾知道他讨厌自己这个小泥人……


    她就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攀爬,山坡陡峭泥泞,看着不怎么远,但实际上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谢凛停下了步伐,回头望着许倾:“走不动?”


    “没……没有。”


    “用抱吗?”他说话还是与往常一样的言简意赅。


    许倾瞬间耳根一红,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那就快点跟上。”谢凛眸光温和,耐心的等在原地,远看就像是一尊绝世而立的完美雕像。


    “这就来。”许倾快跑了两步,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那颗该死又犯贱的好色之心。


    她立马跟上了谢凛的步伐,走在他的身后。就在许倾累得气喘吁吁,晕头转向。


    就在不经意间,谢凛捡拾起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温热干燥的大手将许倾的小手紧紧的抓牢,拉着她一同走。


    许倾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发懵,有些不自在的与他对视了一眼过后,有马上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谢凛边走边说:“以后不许和江玉一起胡闹。”


    “我没有……就是走不动了而已。”


    “还敢狡辩?”


    许倾撅了撅嘴,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乖巧极了。


    “王爷你确定不嫌我脏吗?”


    谢凛嫌弃的目光从不会缺席,:“怎么不嫌?能怎么办?”


    “嘻嘻嘻。”


    “还好意思笑?”


    许倾马上不笑了,抓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往上走,时不时还偷偷的用指尖抠了抠他的手心儿。


    “你就不能老实一些?”


    “哼。”


    这么慢悠悠的走,许倾不是那么特别的累。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山坡上。


    山坡上的药田,远比许倾想象中的还要宽阔无边,从此处的山坡上一直蔓延到了另一座山头。


    由于昨夜的大雨所致,地里的秧苗都被浇得不成样子,全是积水。


    谢凛说:“这里就是文峰与郝有德两个人的药田,脚下是文家的,再向远处延伸,就是郝家的。虽然两人闹掰了,但是土地分的很清楚,本王命人去看了,中间有非常分明的分界线。”


    许倾仔细的听着谢凛所言,以此情况来推测道:“这里并没有大面积的坍塌痕迹,相比之下如果白骨是从山坡上冲积而下,那么只有可能是离着山坡最近的文家的这片地了。”


    谢凛以此补充道:“前提是这些白骨,真的是因积水冲击而下。”


    “王妃娘娘,就目前来看的话,还没有发现任何显而易见的痕迹来确定埋尸地点。”


    许倾低头轻轻点了点脚下,并说道:“如果尸体就埋在我们的脚下,确实有被暴雨冲下去的可能性,问题是……”


    谢凛接着许倾的话说:“问题是这处山坡是有滑坡的痕迹,目前为止没发现能埋尸的地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白骨随着暴雨一起顺着山坡倾盆而下的话,又怎么可能清扫得如此干净?”


    “王爷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人为?”


    谢凛的猜测,亦是许倾所不敢想的。她随之因此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的是人为将这些人骨暴露在外的话,那么又会是什么目的?这些尸骨的身份又会是什么呢?


    这时,许倾问谢凛道:“王爷,那个守山人阿武在何处?”


    “江玉正在下面押着呢,是时候去见见了。”


    “走吧。”


    他们一行人随后便走到了山坡之下,见到了那个被扣留下来的守山人阿武。


    阿武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穿着简单,长得倒是贼眉鼠眼的。


    许倾很直接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白骨?”


    阿武也没管许倾是谁,问什么就说什么:“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怕把地浇坏了,今天早上赶早来看看,结果一来……我就发现了。这又不是我弄的,我又没杀人没犯法,你们抓我干什么?”


    “把你扣在这儿,是为了洗清你的嫌疑,少说废话,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江玉没好气儿的呵责阿武道。


    阿武无可奈何,一脸的倒霉相:“我要是凶手,我能蠢到去报官吗?自寻死路?”


    许倾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满怀猜疑的反问阿武:“你怎么知道有凶手?”


    “那可是白骨啊……”阿武故作镇定的同时又表现得格外惶恐。


    许倾觉得这个阿武极不靠谱,为人有些飘忽,故而多问了几句:“阿武,我想要知道的事,你在这里做守山人,是文家和郝家两家雇你的吗?”


    “是,没错,这怎么了吗?”


    “你每天都会在这里吗?”


    “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守着,昨天下了大雨,所以我就提前回去了的。”


    “就只有昨天一天你不在,山坡下便出现了尸骨,对吗?”许倾这话的意思极具攻击性,让阿武顿时觉得极为很不舒服。


    阿武歪着脖儿,瞪着眼珠子说:“我是昨天没来不假,但我之前每天都来守山。你们不信可以去问这山下的村民,都是一个村子住着的,哪个人会不认识我?这件事要是真跟我有关系,我能让那堆白骨有机会从山上滑坡下来吗?”


    “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江玉出手打了阿武一巴掌,阿武瞬间老实了下来。


    “行吧,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不好意思了,例行调查,还请见谅。”许倾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对待阿武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礼貌。


    随后,阿武一脸不服的离开了现场,许倾特意私下叮嘱江玉,让江玉留个心眼儿,暗中把这个阿武盯紧。


    谢凛问许倾:“是不是觉得阿武有问题?”


    “其实他明明应该把话说得更加明了的。他就是个发现了尸骨的守山人而已。但他话中的漏洞以及着急的态度王爷也看见了。”


    许倾以相当笃定的口吻继续对谢凛说:“白骨,不一定就一定是他杀,不一定就一定有凶手,而且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墓地孤坟被冲出来的白骨可比凶杀案的白骨几率大多了,他怎么不往孤坟上想呢?”


    谢凛也觉得许倾分析得很有道理,并补充说道:“这样说来的话,本王和本王的手下也从未在阿武的面前说过白骨是顺着山坡滑下来这样的话,阿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江玉也没说吗?”


    “没有。”


    许倾微微皱着眉头。


    现在回想起来阿武说过的话,以及他的态度,确实发现了不少的问题。


    大雨过后,山间险峻复杂,为什么阿武会顺口去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许倾等人在山坡上调查了那么半天,都没有发现埋尸痕迹,甚至是确定不了滑坡的地点。


    更直白的话来说,许倾不认为这些尸骨是被雨水顺势冲刷而下的。


    会不会是人为……尚且不好说呢。


    “目前看来,疑点确实有些多,要不咱们先回刑部吧。”谢凛说。


    “尸骨已经全部都运送回刑部了吧?”


    “已经全部运回去了,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要到了的。”


    “好,那就下山吧。”


    谢凛带着许倾先行回到了刑部。


    当务之急,是先验尸,从而确定死者的数量。


    刑部。


    许倾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歇息一下,然后准备去验尸。


    她这一身弄得跟泥人一样,已经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谢凛办公的地方,许倾是万万不敢进去的。


    直到谢凛让人唤了她。


    “王妃娘娘,您这边请。”


    “我现在要去验尸房。”


    “刑部的弟兄们才刚把白骨抬回来,足足有两个大麻袋那么多,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下。殿下说了找您有事。”


    “好,我这就过去。”


    许倾推门而入,只见谢凛正悠然自得的坐在那边看公文呢,许倾有些疑惑的问:“王爷找我有事?”


    谢凛抬眸浅视了她一眼,随手将自己一直准备在身侧的衣裙扔给了她:“你先换一件衣服,这件衣服太脏了。会影响验尸的准确性的。”


    许倾精准灵巧的接到了衣裳,眼含笑意的将衣裙展开来看看,嘴角泛着的笑意诠释着什么是受宠若惊。


    她浅笑着问谢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淡蓝色?”


    谢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那是因为路过的裁缝铺里只有淡蓝色的衣服,而已。”


    “那到底是哪家的裁缝铺啊?真好看……”


    “你有完没完?换不换?”


    谢凛被她问急了的,窘迫到有些坐立不安。


    许倾可不见外,就在屋里换起了衣服。


    “你干嘛?”


    “换衣服啊。我里面又不是没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许倾说得理所应当。


    谢凛:“你先去里面换吧,里面有屏风。然后顺便把身上的脏泥擦一擦,免得身上不舒服。”


    “有水吗?”


    “咳咳……有,快去吧。”


    谢凛的假模假式,早就被许倾一眼看穿。


    看破不说破,如果谢凛不是自己的夫君,她一定会骂他一句畜生。


    不仅让姑娘家在他这儿换衣服,还特意打了水供人家擦身子,这成何体统啊?


    许倾被挡在屏风里侧,将外衣悉数脱掉,一点点的擦拭着附着在身上的泥土。


    水还是温热的呢,一点也不凉。


    许倾躲在屏风后,心中默念的只有一句话:谢凛,如果你这个时候不扑进来吻我,我笑话你一辈子不行。


    而此时的谢凛,正不动如山的坐在桌前,表面上是在专心致志的看公文,实际上一颗心已经不着边际了。


    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屏风后擦洗的声音。


    谢凛心不在焉的盘坐着,将一只毛笔拿在手中反复的把玩着,听着屏风里面的声音,连连叹气得以稳住心神。


    谢凛的这口火憋得实在难受极了,与她独处的时候总会有心烦意乱的感觉。


    他明明觉得自己挺正人君子的……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心平气和之下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唯有许倾做事刺激到了谢凛,谢凛才会有所作为。


    许倾换好了衣裳,端庄的走了出来那一刻,谢凛的心火全灭了……


    “唉……”谢凛不为人知的叹了叹。


    许倾注意到了,有些不解又十分担心的问:“王爷怎么在叹气啊?我这件衣裙不好看吗?”


    “还行吧。”


    “还行吧?”许倾很难认可谢凛的这一评价。


    谢凛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了一声后缓解尴尬:“本王选的衣裙还真挺好看的。”


    许倾生无可恋的撇了撇嘴,点头附和:“王爷眼光确实独到得很呢。”


    许倾每隔几天就会换一个目标,来保证对于生活的积极态度,前些天想要撕烂谢凛的嘴,不过最近她改了。


    她想要用一针一线将谢凛的嘴缝上。


    “如果王爷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去验尸了,多谢王爷给我准备的衣裳。”


    “不必客气,从你工钱里扣。”谢凛开玩笑的说。


    此刻,许倾心中疯狂默念: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不美丽。不日他必定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