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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摊牌了,我是老六

    十月金桂飘香。


    夕阳下,京都码头,两岸柳枝萧瑟,秋风极尽温柔,好似不忍黄叶与树分离。


    贾雨村先前收到津门传来书信,得知楼船抵达的日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看到贾念真活蹦乱跳走下船,他皱起的眉头悄然舒展。


    一行人碰面,贾雨村简单寒暄两句,便打量起那两头被奶妈抱在怀中的乳猪。


    “令尊有心了”,贾雨村大笑着,“贤侄一路舟车劳顿,快随我来,寒舍已备宴洗尘。”


    “贾世伯要是方便,请尽早将这乳猪送了,两位奶娘也好回扬州,不再受骨肉分离之苦。”


    瞧着眼前圆润晃荡的乳猪,和畏畏缩缩的奶妈,冷水寒一阵心酸,躬身向贾雨村施礼道。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贾雨村微微点头,叹息一声道“贤侄不必见外,世上终归有些不得已之事。”


    这个时候,娇杏走上前,对贾雨村耳语一番,将冷水寒用人血馒头救治贾念真一事细细道来。


    贾雨村听完,面露疑惑道“人血馒头?”


    冷水寒心里默念道,别细问,别再细问!


    “对,还配个药引,好像是大蒜作的”,娇杏笑着道。


    贾雨村恍然大悟,深深看了冷水寒两眼,开口道“想不到贤侄小小年纪,还精通医理,让我大开眼界啊。”


    “不值一提,也是翻阅古籍,才知这么个偏方”,冷水寒心知露馅了,仍面不改色道。


    “说起来,贤侄的丁籍还在贾府”,贾雨村见状,默契地换了个话题,继续道“明日我便陪贤侄去趟贾府。”


    “劳烦贾世伯费心”,冷水寒再次躬身。


    一番客套后,贾雨村示意,冷水寒和他同坐一辆马车。


    冷水寒故作为难,开口道“贾世伯,这段时日在船上闷得慌,我想骑马透透气,顺道看看京都风光。”


    “难得贤侄有此雅兴,好说好说”,贾雨村也不坚持,让车夫再去寻了一匹马。


    冷水寒翻身上马,跟在贾家马车后,朝城内去。


    一路上,商肆客栈栉次鳞比,车马行人熙来攘往,繁荣兴盛,自是与扬州不同。


    贾雨村新宅位于东城黄华胡同,原是一处偏院,贾雨村买下后,修整一番,取名“枕菊新馆”。


    到了地方,一行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早有仆人在院外候着,搬运起行囊物什。


    冷水寒跟随贾雨村走进院中,院内有坐南朝北三间正屋,东西两边,又各有三间厢房。


    院子里种着菊花,一丛丛,一片片,茎叶相连,此时正值花期,绚丽如黄金的菊花,密密匝匝簇拥在一起,此起彼伏,争相入眼。


    管家吴德听到动静迎了出来,贾雨村随口吩咐道“去将西厢房收拾一间出来,咱家有客人住。”


    接着又对冷水寒道“寒舍简陋,委屈贤侄了。”


    “雅致得很,何来委屈”,冷水寒信步走进院中,惊起一群蝴蝶。


    吃过晚饭,冷水寒和贾雨村闲聊几句,就告乏回房休息。


    这一晚,冷水寒久久未能入眠。


    想到贾雨村知晓了他穿越者的身份,想到他即将卷入贾府的漩涡,想到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外祖母都还在贾府……


    想到还有其他穿越者躲在暗处,想到莫名其妙绑架他的那女子和汉子……


    他头疼欲裂,不愿再想……


    可转念又想到了秦可卿、林妹妹、宝姐姐,他觉得他还可以再想会儿……


    “既然暴露了,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我摊牌了,我是老六。我要教教那些还在潜伏的穿越者,什么叫优秀的猎人,只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次日起床,用完早饭,冷水寒随贾雨村前往贾府。


    西城这条姓贾的宁荣街,东边是宁国府,西边是荣国府。两府紧临而建,只有一条小巷相隔。


    马车停在西府角门旁,贾雨村朝管事的打过招呼,就带着冷水寒走进府中。


    经过垂花门,朝东转弯,走过一座东西穿堂,又走过一座仪门,才来到一处大院落。


    刚进院落,一位身着墨色水纹锦衫,相貌端正的中年相公便迎了过来,道“雨村兄,老爷在里面等着呢。”


    “有劳詹弟传话了”,贾雨村点了点头。


    荣禧堂内,工部员外郎贾政端坐在楠木雕螭椅上,清瘦的面容蓄着一绺长须,颇有些儒家风骨。


    “哎,贾世侄来了”,贾政开口道。


    贾雨村行了行礼,冷水寒也跟着躬了躬身。


    “世叔,实不相瞒,这次登门叨扰,还是有事相求”,贾雨村微微俯首,开门见山道。


    贾政没有接话,而是岔开话题,问道“世侄的官缺,可定下了?”


    “有世叔举荐,自然不差。不在应天府,就在顺天府”,贾雨村回道。


    “好!好!“,贾政连应两声,转而叹了口气,忧虑道“唉,自新党祸起,朝堂动荡,人人自危。你若能留在京都,我也好照拂一二。”


    “雨村为官,只求为民尽心,为陛下分忧。早知党争之事,断无可能置身事外,还请世叔勿为我忧虑,纵使肝脑涂地,雨村也无怨无悔。”


    “我贾存周果然没有看错人,世侄有如此大义,也不枉我举荐一番!”,听了贾雨村这番话语,贾政轻抚长须,面露赞赏之色。


    两人又聊了好一阵子话,从朝堂时局,讲到了京都趣闻。


    直到临近中午,贾政才扫了眼冷水寒,开口道“世侄今日所求之事,可是为他而来?”


    “不错”,贾雨村赔笑道“这是我那不通礼数的旧友,冷子兴家的儿郎。”


    “他的丁籍,还在贵府上。我今日厚着脸皮,问问世叔,能不能施施恩,放他奴籍,以后好谋个正经出路。”


    “你叫什么名儿?”,贾政望向冷水寒。


    “我叫冷水寒。”


    “可曾识字读书?”


    “读过一些书,认识一些字”,冷水寒答道。


    “哼,大言不惭!”,贾政闻言眉毛竖起,有些嗔怒道“犬子比你还要小上两岁,口能作诗,笔能赋文,只敢自称认得两个字,你倒还识得一些字,真是狂妄!”


    “你想赎出奴籍?”,贾政又问。


    “我不想”,冷水寒语气平静,话音干脆。


    贾政颇有些吃惊,看了看冷水寒,又望了望贾雨村。


    “贤侄,快莫说气话!”,一旁的贾雨村,拉了拉冷水寒。


    “我是来替我娘赎奴籍的!”,冷水寒目光清冽,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