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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青青只需要带上我就够了

    第二日晏青扶睡了整整一日。


    待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屋外夕阳垂下来的光线,恍惚了一下。


    刚动了动身子,她发觉身上酸痛的厉害,几乎是连骨头都松散,才刚从床上撑着身子坐起来,又倚躺了回去。


    “嘶……”


    一旁桌案前的人听见动静,起身往屏风后面走。


    容祁走近过来坐在软榻边,一手揽过她的身子,让她倚在自己胸膛前,端了一盏茶给她。


    她喝过茶,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些。


    “什么时辰了?”


    “已过酉时了。”


    容祁瞧了一眼一旁的沙漏,与她说道。


    “青青睡了有一日了,怎么这样能睡。”


    说着,他没忍住轻笑一声,与她调侃。


    “还不是你……”


    晏青扶耳侧飞红,一边瞥了他一眼,伸手去锤他。


    刚抬了个手又被身上的酸疼扯的蹙了蹙眉,容祁瞧见,眉头拧在一起,伸手揽过她的手臂,轻轻为她捏着。


    “身子太弱了,青青。”


    他嘀咕着,又被晏青扶打了一下。


    “谁如你一样,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昨夜晚间拉着她闹到三更便罢了,她沉沉地睡过去,沐浴的时候又被他拉着折腾,到最后她模模糊糊朝外看的时候,莫说红烛燃尽,冬日的太阳都从东边升起了。


    新喜的第二日她就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这传出去岂不是要把脸面都丢光了?


    晏青扶说着越发觉得脸上发烫,容祁对她的抱怨照单全收,轻轻为她揉着腰与酸痛的身子。


    “好,怪我。”


    容祁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问她。


    “饿不饿,我着人传个膳。”


    晏青扶微微颔首。


    下人送上了晚膳,二人一同用过,晏青扶才觉得缓过来几分精神气。


    瞧着时间又过了晚间,该是休息的时候,她打了个哈欠,走到床边。


    容祁跟着走过来,伸手去抱她。


    晏青扶警惕地扫他一眼。


    “今晚不准……”


    她身上的酸痛指不定还要几日能好呢,再过两天他们该启程去青州回城了,她可不想还没歇好就去颠簸。


    容祁哑然失笑。


    “我没想着。”


    他见了晏青扶这一副样子亦是心疼,本就想着今夜要好好让她歇着的。


    容祁将头轻轻搁在晏青扶的脖颈处,懒懒一笑。


    “你把我当什么了。”


    晏青扶哼了一声,由他抱着去了床榻。


    她今日睡得昏昏沉沉的,没想到晚上还是沾了床榻就睡,容祁心知她累极,老老实实地抱着她睡了一宿。


    第三日,该是回门的日子。


    晏青扶终于起了个大早,身上的酸软睡了一夜总算好了许多,她懒散地穿了衣裳,与容祁用过早膳,再一起回了青相府。


    相府外的人早早就等在了门外,晏青扶拉着容祁一同踏进去,才发觉里面竟已经站满了人。


    “三妹,你怎么出宫了?


    还有兰姨,您也来了?”


    颜芷音走上前道。


    “好歹今日是大姐回门的日子,我也算作是娘家人。”


    自然是要跟着回来的。


    陆夫人走上前道。


    “前日你大喜,忙忙碌碌的,兰姨也没跟你说上几句话,怕着过两日你再从上京离开了,我便想趁着今天到相府见见你。”


    陆夫人温和地看着她笑道。


    晏青扶心中一动,反握住陆夫人的手。


    “兰姨放心,日后我就算离开上京了,也有会回来看您的时候。”


    这两世里,陆夫人对她都算得上不错。


    陆夫人见她面上带笑,眉宇间若有似无的那点春意,和一旁容祁随时随地都跟在她身上的目光,便知道显然便是过的极好。


    陆夫人笑着与她附和了两句。


    她自然是盼着晏青扶过得好的,就是可惜了,实在没这样的缘分成为一家人。


    几人这边说着话,忽然门边有下人来道。


    “外面来了客。”


    客?


    晏青扶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她这青相府,竟然还有客。


    “是谁?”


    她留心问了下人一句。


    “来人自称是颜将军府的老夫人。”


    “祖母?”


    颜芷音有些惊讶地道。


    没人想到,颜老夫人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过来。


    晏青扶眼神微微一顿,容祁握紧了她的手。


    “不想去,我们便不见。”


    他对颜府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


    “好。”


    晏青扶也正有此意。


    她与颜府的纠葛,早在颜家流放的那一日,已经算完全清算了。


    “让她回去吧。”


    晏青扶道。


    下人得了命,走到青相府的门外去。


    老夫人听了传话并不意外,有些浑浊的眼中透出几分愧疚与叹息。


    “也罢。”


    如今站在这青相府外,她近乡情怯,其实见了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是心中的愧疚撑着她过来,也是心中的愧疚,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也罢,如今知道她过得好,有足够护着自己的资本,自己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最后看了一眼青相府,由着丫鬟搀扶着离开。


    午膳众人都一起留在青相府用了。


    青相府安静了这么一年,难得有凑了这么多人的时候,一桌子上欢声笑语,你来我往地说着话。


    午后,陆行与沈修也从外面过来了。


    “你们……如今大婚已过,可想好什么时候走了?”


    沈修问道。


    “过两日吧。”


    沈修与陈府小姐的大婚定在了两日后,他们总要参加完大婚再走。


    沈修听罢顿时乐了。


    “那等我大婚过后,留在皇宫一起用顿膳,给你们践行。”


    晏青扶听罢刚要点头,容祁几不可见地拉了她一下,与沈修岔开话题。


    “这后日就要大婚了,新郎官也不留在沈府忙着,怎么还有空跑出来?”


    沈修打了个哈欠。


    “才忙了一日刚闲下来,昨天想着去王府找你们呢,刚到门口就被王府的管家拦住了。”


    他语气抱怨地道。


    往常他入王府还没被拦过,昨日管家偏生死死地挡在门前说王爷青相今天不见客,他还没转过来这个弯,王府的大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


    回去一想,这才大婚第二日就不见人,要不捞着青相回门的日子来见一见,只怕要等他大婚后这两个人跑了,一年半载都难再见。


    想着自己整日待在军营忙回来,要教小皇帝剑术就罢了,回了家还要被自家那老头耳提面命成亲后不可吊儿郎当,反观这人温柔乡里迷醉,整日逍遥自在似神仙,沈修心中就越发不平。


    他一提及昨日,晏青扶顿时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下来。


    她就知道昨天肯定有人要去王府。


    去王府都被拦在了外面了,人家还能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何不见客?


    想到这,晏青扶一只手伸过去,悄然拍了一下容祁的手臂。


    又被他循着动作反握住手,偏头对她笑了笑,附耳过去说。


    “无妨,没人敢笑话。”


    这是笑话不笑话的问题吗?


    晏青扶瞪了他一眼。


    但这眼神没几分威慑力度,映在那双水润的眸子里却更显几分漂亮,容祁的心尖被轻轻一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一幕落进一旁人眼里,沈修啧啧地调侃着,陆行神色顿了顿,随即别开眼。


    冬日天黑的早,路上又下起了雪,防着天黑路滑,颜芷音早早地回了宫。


    随后宁婳与陆夫人也纷纷离去。


    容祁被沈修喊着出去了,这院中一时剩下陆行与晏青扶两个人。


    “青扶,新婚快乐。”


    正在晏青扶转身要走的时候,陆行轻声开口。


    她身子顿了顿,偏头对上陆行的神色。


    那双眼已经褪去曾经她见过的,藏在最深处的情意,和伪装出来的表象,晏青扶听得出,是一句发自内心的话。


    “多谢。”


    她微微动了动唇,温声笑道。


    等着容祁回来,二人也从青相府离开,沈修与陆行一同站在屋檐下,沈修与他说。


    “陆相,世上总有更合适的人。”


    虽然陆行已经成了帝师,但亲近的人大多还习惯叫他陆相。


    陆行抬起眼,目光一一掠过面前的景致。


    亭台楼阁,花草树木。


    曾在去年冬雪春初之时,他在青相府看过。


    那时物是人非,今日人在物在,却又仿佛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不会再一样了。


    他低下头,眼中闪过几分细碎的光。


    须臾又笑道。


    “沈世子,不会有了。”


    世上人所求,七情六欲,十全十美。


    他年少成名,及冠官至左相,曾经骑马倚斜楼,最恣意闲散,全上京的美誉加注在他身上,爹娘以他为荣,帝王重用百姓称赞,却依旧不能十全十美。


    他半生汲汲所求,终得不到。


    他放得下,又放不下。


    所以以后,都不会有更好的人了。


    陆行微微仰起头,负手从廊下离开。


    年十一,沈府陈府联姻之喜。


    一大早,沈府外就聚满了人。


    如今新帝登基,朝堂之上大洗牌,沈世子在平定内乱的时候出了大功,现在最得皇上重用,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他的新婚,自然有无数人巴结着要来沈府。


    更何况人人都知道,青相与八王爷也会跟着过来,自然人人都要给这个面子过来。


    沈府外马车停了长长的一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新郎官自然忙着去陈府迎人,但沈老爷知道了他们会过来,也早早安排了人来接。


    晏青扶与容祁一并进去,院子里的声音顿时更热闹,纷纷朝着二人行礼。


    “臣/臣妇见过王爷,见过青相。”


    “免了,今日本王与青相也只是过来观礼,无需多过拘束。”


    院中人们瞧着这一对站在一起越发般配的璧人,一时交口称赞探讨起来。


    晏青扶与容祁径自去了沈府早就安排好的一桌。


    这一桌坐的自然大多是熟人。


    陆行,韩少卿,还有一同跟着来凑热闹的宁婳。


    宁婳一瞧见她就兴高采烈地拉着她,叽叽喳喳地将这几日的趣事都与她说。


    上次回来之后在宁府待了这么多天,她总算也养回来一些精神气,加上这几天得了闲就去宫中与颜芷音说说话,等着她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日子过得自然清闲。


    宁将军与夫人担心她因着被绑架过两次的事情有什么心理阴影,也允诺了只要她不想出嫁,就在家中养着她。


    如此一来宁婳整日得了闲就出去乱跑,渐渐将那些时日的郁郁寡欢抛之脑后。


    “前几日,除夕的时候,我还去了四公主的陵墓。”


    她想告诉容楹,自己当时不负她期望地将兵防图带了出来,大昭内乱与外战都已经平定了,当时逼着她跳下城楼的人也死了,大昭如她当时期待的样子一样,河清海晏,早已恢复如往常一样幸福安乐的日子。


    只若是……她依旧在就好了。


    晏青扶静静地听她说着,时不时附和着两句。


    直等到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迎亲回来了。”


    顿时院子里的人都四散涌出去观礼。


    晏青扶拉着宁婳,一并跟着去了前堂。


    新娘子陈府小姐出身将门之家,与沈修算得上门当户对,更是青梅竹马。


    虽然平日里总见沈修提起她一副嫌弃又苦不堪言的样子,但今日大喜,眉梢处的高兴与自得连遮都遮不住。


    三礼成后,沈修将人送回新房,再出来径自到了他们这一桌。


    “今日是沈世子的大喜日子,不喝上两杯?”


    陆行在一旁端了酒盏道。


    “喝,当然喝。”


    沈修说话也是痛快,当即端起酒盏与他们举杯。


    “诸位今日来参加喜宴,我合该敬诸位一杯。”


    说罢,他仰头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继而低头要继续去倒酒。


    “一杯便够了。”


    容祁伸手拦了。


    “大喜的日子,喝醉了也不好。”


    沈修啧了一声。


    “这么瞧不上本世子的酒量?”


    容祁轻笑一声,却低头倒了两盏酒,一杯递给了晏青扶,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道。


    “前两天我与青青大婚的时候忙着,也没仔细招待诸位,今天赶着时候,一并敬了几位。”


    众人自然连忙端起酒又喝了一杯。


    二人连着敬了两杯,旁边有人来拉着沈修去了别的桌子,容祁附耳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拉着她离开了院子。


    此时时间已经快近戌时,院子里外都点着红灯笼与灯盏,处处欢声笑语,恭贺和吉祥话响了半个沈府。


    而容祁拉着她一直走出去,站在沈府的门外,偏头看她,一双黑眸里带了几分笑意。


    “走吗?”


    “去哪?”


    晏青扶下意识问。


    “方才那一盏酒,就算作践行了,也免得明日送行的时候又是一阵别离,瞧着总容易舍不得。”


    不如趁着今夜走。


    “东西呢?”


    “都准备好了。”


    容祁笑了一声,递过去一只白净的手到她面前。


    “青青只需要带上我就够了。”


    今日如此,往后日日,年年,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