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回到偏院里,已见疏月半悬,繁星点点了。
下午又走了许多路,林雲已经倦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可他还不想睡,下午的见闻让他内心新奇兴奋得很。眼下躺在没有窗户封闭的屋里,一睁眼便是外面寂静的夜色,不自觉的想到了这句诗,原来古时候的清风明月确实令人动心,怪不得有那么多文人雅士写出的诗句曼妙精彩。
自己这条命好容易又捡回来,以后不该辜负自己,也辜负了为他牺牲的阿土,要好好生活,好好地过日子才是。他在慢慢地盘算着自己的银两和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在这盘算中一点点困意袭来,使得他安睡在这静谧中,安享一分宁静祥和。
第二天他又往南边和西边探了探。往南走是一些商铺和驿馆,因为紧邻南城楼,好多外地来的商贩也会从南面进入京城,这里云集了好多药材、木材、杂货的批发商品,且要比城里卖的还便宜一些。他通过观察别人如何谈价交易的过程,跟着以较低的价格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往西北方向去路过几户人家后即是上了祺云山的路,这边没有什么关卡哨岗,两旁树木参天,森碧幽深,一片林子连着一片林子。山脚下仅有几家老贫村民居住。他与两位看林的老人攀谈得知,山脚下绵延数百里的林子都是隶属虞部管辖范围内的官林,不能随意砍伐的,有京都的林官王大人主管。过了林子再往西走,有条河沿东京府而过,一径往东去直至东海。而西面的林子里也只有一个古村落,现今人口不多,多是看林护林的人住着,壮年劳力都到京城里寻了生路。
祺云山相比周围地势高一些,但地处平原,山势不险,几重层峦叠嶂,把京城护卫了起来,以免金人直击城下。远远望去,连山起伏,攒聚青翠,苍郁蒙蒙,雾烟蔼蔼。
这两位老人看到他的穿着,只以为他也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还指给他,哪一片林子里榆柳高大,常有些枯枝落木可以捡回去当柴火,哪里有野生的蘑菇、鲜嫩的野菜可以采。当老人问及家中情况时,他只说了自己丧母独居,并未说及其他。老人看其可怜,甚至还要引荐他也做护林员,每月有一吊钱的银子可以拿。他拒绝了,自己的姓名,恐怕不可告人,否则自己也知道是在给父亲脸上抹黑,当真是不可饶恕了。
辞别了两位老人,他向林子里探去,在深不可测的广袤的森林里,他只敢在边缘地带穿梭。阳光透过密匝匝的叶林倾泻在泛了青苔的地上,顿时成了菱形、方形、各种不规则边际的亮块,还有各种鸟叫的声音,叽叽啾啾、唧唧哩哩、喳喳嘎嘎,夹带出了一种森林里的幽邃和暗恐来,惹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也不敢久待,捡拾了一堆枯木,用一根细藤条捆扎实了,背着出了林子。
他几乎每天都出去,现在没了各种规矩教条和家长的约束,反倒更自由了。
当然他每天也有收获,不仅买了许多自己生活所需,而且他慢慢地和那两位老人熟络,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也在一点点修缮自己的小院,努力让小院有了生气。
天气逐渐炎热,眼看到了芒种。
绿树晚凉鸠语闹,画梁昼寂燕归迟。
他从南边买了些花种和菜种,院子里还需收拾,所以他把偏园中废弃的大部分地方都除了一遍草,又松了土。按照那两位老人所授,也在园子里用一些砖块隔出七八块四四方方的苗圃,兢兢业业地把那些菜种种下去,期待着小菜苗的发芽、生长,毕竟父亲不许供给他除银米以外的物品,只有自己把自己养得结结实实的,才能更好地一个人生活下去。
他把那些牡丹、茉莉花种养在了四五个大花盆里,生活既要填饱肚子,也要更好地享受美好的事物。
当然他刨起了靠东墙地上残留的砖石,原来古代建屋还是胶泥用得更多一些,不常用水泥,那些砖石也很轻松就撬起来了。他把阿土那间屋里的土炕砸掉,地面和墙面重新用水泥加固了。生石灰好贵,他也不舍得多用,只是根据以前工地做工学到的,按比例将地面和墙面弄平整后,用那些相对完好的砖块砌了一口土灶。这口灶算是解决了他生活中“吃”的一大难题,他学着以前母亲教他的,蒸馒头、擀面条、蒸米饭,算是过上了顿顿能吃饱的日子。
不舍得请木匠来做厨柜,他就只好买了一些便宜的木材,一根根地拖抱回来,开始自己学着做木工,可惜,那也是件难事,他费力一上午都没能将一根圆木肢解开来。
第二天便到了五月初一日,是他例银的日子,只有初一日早上会打开角门许他过花园和前院去。
这大半月算是忙坏了他,既要出去采买物品、学习人物风情,还要去拾柴、收拾院子做工、浇菜地,虽说忙碌,可他的心里务实安定,不似之前压抑不得疏解。人虽消瘦,脸色却有了红润之气。
但无论怎么说,他要穿过花园去领东西也是不容小觑的难事。因为他,林载轩的魂魄回到林雲身上以来,还没有到林府里去逛过,这些日子外面出得去,倒是自己的家无比生疏。
早起看到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还很阴沉,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还在风中不断漂移着,似乎随时还有下大的可能。他带着斗笠出了门,赶早摸索着去找明宅老。
角门确实已经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翁等在角门所对的垂花门那里等着他。见了他慈和地问好,他有些尬意地躬身回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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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也早上好。”府中人他几乎认不得几个,这路他也不熟,只好又笑着问:“您老可否为我引路去找明宅老,我去领例银。”
“不敢不敢,四少爷,我这里还得守着园门,老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到您院里去。”
“那您老可否为我指指,从哪里走好呢?我被禁足多时,都忘了该怎么到管事院去。”林雲又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带些请求的意味。
老人也带着一顶大斗笠,皱着一脸的沧桑,无奈地看了林雲一眼说:“您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走,往东走到头穿过一溜满月门后,向南再出了垂花门拐到右手一道直径上,路过三个院子,进了西面的南便门后就是下人院,到了那儿离着管事院就不远了。”
林雲听得迷迷糊糊,可也不敢再打听下去了,漏了馅自己也圆不了谎。
雨下个不停,花园里被水汽氤氲的一片朦胧,可也挡不住葱茏的绿意,这条大道虽弯曲却比通幽曲径还省些脚力,饶是这样,地面湿滑,他走了好久才走到老胡头所说的下人院。进去后,几个青壮府丁还在冒雨忙碌,见了他,先是一惊,后有人就打千问起好来,他便也谦虚地回礼,他并不懂这里到底要用什么礼数,就按着现代的规矩微一低头微笑还礼算数。
可是,角门只开一个时辰,他要尽快地领到东西好回去。他凑近一个府丁问:“管事院从哪儿走?我找明宅老。”
那个府丁当日救过火,也着实可怜有些瘦弱又屡屡遭罚的四少爷,便引着他穿过西便门和东便门绕到了管事院。还不等林雲道声谢,那男子掉头捂着头顶跑回去了。
他进到这间有十几间屋子、比自己偏院大两倍的院子里,竟一人未见,屋里也悄然无声。他只好一间一间地敲门询问,到正南带三件屋时,明宅老浑厚的男音才说道:“进来吧!”
他拖着一身的雨水推开格栅门,进屋前还不忘抖落斗笠上的水,见到左手屋里的大案几前坐着须发横眉的明宅老,正低头核算账本,右手屋里有四条长案几,分对坐着三个中年总管,都在忙手头之事,还有一个位子空着。
他有礼貌地问:“明老早上好,我来领这个月的份例。”
明总管早就注意到了布衣布鞋毫无少爷之姿的林雲,抬起头表情略耐人寻味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严肃地吩咐另一个分总管说:“给四少爷领取本月份例。”
从长案几那边站起一个身着白衣襕衫的人,用襻膊挽起宽袖,露出了壮硕的两节燕麦色小臂,较恭谨地低头应到:“是,四少爷请随我来。”
“不要忘了你是谁。”林雲临出门前听到明总管语气很硬地丢下这一句,他没有应话,低着头跟随前面那位分总管去领东西了。